《振鹭于飞》木一林森

14、入凉

　　“女郎，此地已处于北山和壑山交汇之处，一条狭窄的道路，恐有歹人藏于山上，女郎千万小心。”
　　林一的话让林夕瞬间警惕起来，林夕从马车内出来，坐在车辕上，看向了道路两旁高耸的山峰，以及前方窄小的道路。山林中林立着高大的树木，枝丫在树头缠绕交汇，地上漫布着长长的藤蔓，由地底蜿蜒而上，缠绕在树木中。远远望去，山林中深邃而漆黑，看不到内里实际的光景。
　　林夕吩咐众人骑于马上，将青竹也交由林三抱着，马车被林二赶着。大家握紧手中的刀剑等武器，异常紧张的继续前行，准备通过前方的道路。林夕和林一在前方引路，观察着道路树林中的动静，林管事和林陨在队伍的末尾，随时准备护卫队伍的安全。
　　众人紧盯了片刻，并没有发现任何动静，但是这里只有这一条路，只能继续保持警惕前行。在众人走到路中央，最窄的地方的时候，突然从左侧的树林中冒出来许多，蒙面并携带弯刀的壮汉，壮汉高约七尺，眼睛深邃，眼神中露出许多诧异，露出的额头上有深刻的皱纹，头发蜷曲。壮汉没有说一句话，直接挥刀砍向众人，林夕和林一带着大部队抵抗，并吩咐林三带着青竹，林陨和林管事去往右侧的山林中隐藏起来。
　　壮汉们看到有人竟然脱离了队伍，跑向了另一侧，分外气愤。领头的人大喊一声“蠢货”，赶忙吩咐靠近右侧的人追上去。
　　林夕听到头领的声音，觉得很是奇怪，但是并没有仔细思索。看到有人追向几人，立刻挥剑指向追逐的人群。
　　不过几息，林夕带着手下的侍卫将贼人们已经砍杀大半，只剩头领带着两三人在负隅抵抗。头领看见情况不对，便准备带着剩下人奔回左侧的山林中。林夕看出了几人的想法，示意林一将几人活捉，绑起来。
　　剩下的几人竭力抵抗，最终失败，在林一准备活捉的时候，突然间目眦欲裂，唇含鲜血，倒地而亡。
　　看着如此的情形，林夕等众人十分诧异，为何会自尽，如若是歹徒，被抓送往官府，也就是流放而已，何必毁伤自己性命。
　　林夕对这些人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命林一带人将众人的面罩揭下，看着这些人明显的异族长相，遂开始翻动众人衣物内可有证明身份的东西。将大半的人都翻动后，并未有发现任何的证明身份的标志。现下西凉和突厥人面容相差不大，实难察觉此异族人究竟是何处而来。
　　最终侍卫们将所有人的衣服和鞋靴，以及头上的配饰均拆解下来。在首领旁边的一人身上发现了线索，他的簪子内藏着一枚比较粗的管状物，管状物上还刻着一朵类似荷花样的花卉，其余并没有发现任何文字的说明。林夕无奈，只得将管状物收起来，以待日后有线索可查。
　　找到物品后，众人在左侧的林子中央合力挖了一个大坑，将这些歹人们全部埋入坑中，将土夯实，并在上面放置了杂草，荆棘以及藤蔓。做完这些事情后，林夕又想到，凉州和永川目前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出口和入口皆有官府人员盘查文书，这些异族人是如何到此处的。于是吩咐一半的侍卫回去右侧寻找林三几人，将几人带过官道，先行进入凉州，她和林一带着一部分人去寻找异族人来此地的路线。
　　进入左侧树林后，并没有看到前行的脚印，可见这些人比较小心，隐藏能力也颇高。众人在林子入口处查看了半天，才在一棵十分不起眼的小树上，发现了他们留下的痕迹。同样，也是刻着一朵刚刚看到的荷花样的简易版，寥寥几笔，但是十分相像。林夕和侍卫们沿着刻画的印记的路线一直往前走，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来到了林子的深处。
　　众人望向林子深处，眼神微瞪，嘴唇微张，诧异的看着此处的情景。这个地方被掩映在一片树木和杂草中，不仔细看并不会发现此地有一个仅容一人斜侧身子才能走过的狭窄小道。林夕他们看了一会，惊叹片刻，便进入了这个小道，为防有人中途处现意外，大家撤下了身上的腰带，系成一条长长的布条，大家牵着走。
　　林夕本想在最前方带路，但是此次提议被大家拒绝了，侍卫们都不同意林夕走前方。僵持不下，最后林夕同意走在第二位，由林一在最前方带头。
　　进入这个地方后，大家明显感觉到了逼仄感，不能转向，只能保持一个姿势行进。抬头向上望去，头顶一线天，向上看的视线也十分狭窄。路途中经常会碰见蛇类，毒虫，飞禽等等动物，大家小心翼翼的走了一刻钟，才走出了这块地方。
　　走出去看到的还是山林，茂密的树木触目可及，出口同样隐蔽，遮盖在一片杂草和石块中。在出口处的一个布满青苔的石头上，众人发现了同样的标记，有沿着标记走了三刻钟，最终走出了这片丛林。出去后，众人惊讶的发现，前方是一村庄。
　　“老伯，吾欲往凉州，路途迷乱，可否指点一二。”林一拦住路边背着背篓正在走路的一个老伯问道。老伯指了指前方的道路，说沿着这条路再往前走，大约再走半个时辰就可到凉州府的广安城，过了广安城就到凉州城。林一又继续和老伯聊了半天，得知这一村庄，是此地唯一一个小村庄，叫清安村。村内有约五十多人，很少出来外面采购，多是自给自足，自己还是要卖货物，才知晓此地有一村庄。平时都不见人烟，看不到村庄的人影。老伯赶着去各个村庄推销自己的货物，随便聊了几句就走了。
　　林夕等人知道了具体的路程，没再继续在此地停留，之前将马匹都留给了另一部分人，众人未免耽误行程，快速跑向临安城。
　　到达广安城门口后，看到了在城门口等待的林三和林青竹等人，拿到了通关文书，在城门口登记，进入临广安城后，又马不停蹄地奔向了凉州城。最终在傍晚城门未关时成功的登记入城。
　　一路的奔波使得众人劳累异常，入城后林夕让众人在城门处的茶寮处等候，自己带着林陨两个人去往了绸缎庄。
　　“林秦管事可在？”林夕询问绸缎庄的掌柜，得知林秦在此，忙让管事唤林秦。林秦得知林夕等人的情况，带着林夕去了城内最大的客栈，悦来客栈登记入住。所有人都在悦来客栈安顿好了，由于青竹年龄尚小，被安排在林政的房内，由林政照管。
　　终于安全到达凉州的众人在享用完客栈的食物，洗漱完后，安心的躺在了床上，沉入睡眠。
　　“女郎，这是最近两个月三家店铺的账务情况，您看看。据了解，这几个月的盈利减少的原因主要是，凉州互市上出现了很多卖皮毛，胡族印染布料以及胡族当地的精美的石头和珠串做成的首饰。这些均可用日常用品和粮食交换，乡绅和富商皆瞧不上，一般百姓却觉得受用的很，所以我们一些比较便宜的布料和珍品受到了影响。另外这几个月我们的书斋反而盈利上去了，好多胡族人来我们这里买书带回去。”
　　第二日，林夕睡醒后，林秦就来到了林夕的房间，安排林夕用好饭食后，就开始与林夕商量铺子的事情。
　　林秦向林夕说明了，自己这一个多月在凉州的调查结果，铺子的生意并没有大体的变化，只是产生了一些小的影响。林夕听完林秦的话，表示自己要想一想，看如何处理，并告诉林秦自己会在凉州待半个月左右，期间会给于自己的处理方案。
　　聊完铺子的事情后，林夕开始问起了关于凉州城的其他事情。林秦告诉林夕此时的凉州府的最高长官是凉州知府唤李余年，乃是吏部侍郎李侍郎的庶出弟弟，当年高中进士，之后外放为官。先前在临安府任职，后来调到凉州府上接吕大人的任，如今也已经有很多年了。此地管辖军事的乃是镇宁候的亲弟弟宣武将军楚瑜，战术和谋略当继其兄，在任这许多年，西凉从未敢犯境。
　　了解清楚当地的长官后，林夕决定拜访二人，于是遣林政管事拿着吕大人的手书和自己的通关文书，递了拜帖，决定在五日后，亲自上门拜访。
　　安排好事情后，林夕带着林秦逛了自己的几个店铺后，就要求林秦带领自己去往互市看看。
　　刚刚进入互市所在的一条街，街口驻扎着官差，旁边还贴着一张纸，纸上写着互市交易的一些注意事项，基本都是钱货两讫，概不赊账，以及互市每日关闭时辰，关闭后不得逗留，交易的胡族人也应当在宵禁前离开凉州城，回自己的地方。
　　进入互市之前需要在街口官差处登记画押，并且要绘画容貌，缴纳几钱定金。进入后，只见街道两旁的摊子后都是胡族人，有卖毛皮的，有卖药材的，有卖花卉的，还有卖珠宝玉石，以及动物牙齿，弯刀等武器的。
　　林夕对每个摊子都很感兴趣，每个摊子都驻足良久，买了诸多皮毛，包括狐狸皮，兔皮，灰鼠皮等等，还有漂亮的玉石和尖锐的狼牙，以及两柄锋利至极的弯刀。付完钱后，这些东西都交给了街内专门负责送货的伙计，留了地址，并给了跑腿费，伙计开心的扛着东西就走了。
　　林夕继续在街内闲逛着，直到走到了一个卖珍惜花卉的摊子，看到了一朵十分奇异的花朵，通体雪白，随即询问摊主，
　　“女郎，此乃何花，平生未曾见过？”摊主是一个穿着胡族服侍，带着帽子，缀满珠串，蒙着面纱，只能看见两个深邃的大眼睛。
　　“此乃我部族所产之花，名为希桑花，可治百病，产于巍峨的高山之上，十分难睬，我也只是偶然得到两朵。”女郎说着汉话，十分磕磕绊绊，夹杂着胡语。
　　林夕十分喜爱两朵花，询问多少钱，女郎告知林夕，每朵二十两白银外家三十斤粮食。林夕付了银钱，告知女郎稍等，之后让侍卫送来了粮食，将两朵花搬回家。交易完林夕并没有离开，开始和女郎攀谈起来。
　　娘子应当是第一次出来卖货，十分害羞，低垂着眼睛和林夕说话。她告诉林夕自己的父亲是部族的采药人，最近生病了，储存的粮食已经在冬季吃完了，所以她出来换点粮食和银钱。但是她不善交流，来了大半天也没卖出去，幸亏林夕来了，终于卖出了货物。
　　林夕告诉女郎自己最近几日都会来互市，如果有想卖的东西都可以来互市，另外很喜欢她们部族的服饰，希望她下次来可以给她带三件，男士，女士和男孩的，表示自己想在家穿穿过瘾。
　　陌生的胡族女郎听到林夕如此认可她们部族的服饰，十分开心，马上表示，自己一定会带给林夕的。
　　女郎只带了两盆花，卖完了就要准备走了，和林夕说了告辞，走前告诉林夕自己叫“阿依”。
　　直到走，也没有摘下面纱，林夕只记得了一双大眼和美心依稀的莲花印记，十分浅淡，不仔细观察，几乎看不到。
　　阿依走后，林夕基本也逛完了，随后也返回了客栈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