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完结以后》茶己昭

19、浮世

　　站在这里，沉均总算明白了徐幼宁那句“鹊巧芙蓉楼才是真正的镜水城”是什么意思。
　　这里和来时外边的镜水城没什么两样，他甚至怀疑是一模一样，雕梁画栋如出一辙，就连那些招牌都是一个模子，天空中依然是圆月，可这次，圆月会动，云彩也会动。
　　人声鼎沸，像是正好赶上了庙会一样，可仔细一看，又不像是有什么集会。
　　但有一点算是满足了，沉均看着这个长了一双长耳的，一下子又被那边摇尾巴的吸引了过去，行走其间的不止是人族，还有他之前就想看的其他种族。
　　徐幼宁在他身旁，这些也是看得清清楚楚：“这里是第一层，浮世，会有人选择终生定居于此，入了此世，便是得镜水庇佑，也就不再担心暴露身份了。”
　　沉均再次看了看圆月，还是觉得很不真实：“这里真的不是外面？我们还在楼内？”
　　举目望去，虽说张灯结彩阻挡了不少目光，但也能看见亭台楼阁延绵不绝，不远处还有另一座高楼，沉均觉得这不太像是幻术可以解释的。
　　“确实在楼内，但是也相当于不在了。”徐幼宁低下头，有一个长了对透明薄翼的童子拉着他的衣摆，向他推销自己做的鬼怪面具。
　　他欣然拿起了一个做工稍微不那么粗糙的半面面具，还未付钱，那童子便一溜烟地跑了。有些古怪，但他并未表现出来。
　　他将半面面具戴上，那面具上是黑漆，只简单用金箔点缀了一下，远看当没有，他觉得和沉均脸上那个倒有些相配。
　　沉均还等着他下一句呢，见人没响动，转过头却看见他脸上那半面面具，而且对方似乎还想再拿一串糖葫芦。
　　他不说，沉均就主动提问了：“不是在楼内？”
　　又一次还没付钱卖家就跑了，以奸商本质的尿性，这已经不是偶然可以解释的了，徐幼宁将糖葫芦拿在手里，本想给沉均，但是现在他担心里面加了些功效不明的东西。
　　“你猜，镜水城为何要禁飞？”
　　禁飞并不是什么新鲜事，长生宗内也禁飞，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沉均思考了一下：“人太多，怕相撞？”
　　“怕相撞倒是真的。”徐幼宁缓步朝前走去，沉均稍稍落后于他，关注全放在他身上，并未察觉行人似乎都刻意与他们保持距离，明明现在人潮人海，他们却畅通无阻。
　　“不过不是人与人，而是人与楼。”徐幼宁也不再卖关子了，他指了指天空，“你看的这个月亮，是真的，我们虽说在‘第一层’，但其实是在鹊巧芙蓉楼的最顶层，镜水城多大，这一层就多大。幻术阵法不在这里，而在外边。”
　　沉均稍加思考了一下，算是明白了鹊巧芙蓉楼的奇怪形状了，他本想分析一下这么个情况得怎么受力，但转念一想，都修真了还要什么科学。
　　“浮世......也算是真的‘浮世’了。”最后也只是发表了一下没什么意义的看法。
　　“既然来了，道长何不享受一下。”徐幼宁负手而立，糖葫芦在他身后化为了青烟一缕，“除了美食，这里可是一年四季都热热闹闹的。”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了不远处有人欢呼的声音，转过头，正好看见烟花在头顶上空绽放，沉均还未作答，徐幼宁已经拉起了他的手，朝那边跑去：“镜水河那边在放烟花，我们去看看。”
　　修士大多一心向道，不惹凡尘，长生宗内更是清规戒律不少，几十年如一日平平淡淡，何曾有过这么热闹的时候。
　　沉均朝四周望去，不少都是练气期的凡人，但也不乏筑基了的修士，还有不少模样奇异的异族，此刻大家都站在这河畔的廊桥，高呼于夜空中的烟火，竟是意外的和谐。
　　“这里禁止私斗，虽说一入鹊巧芙蓉，便一辈子不能出去，但对于一些修为低微的人来说，也未尝不是好选择。”徐幼宁见他心思并不在烟花上，稍作思索，也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人人修真，而天才地宝又有限，自然也少不得争抢，异族之间更是奴役与被奴役，哪怕自己不惹是非，也难免被牵连，难以做到独善其身。
　　“确实不错。”
　　沉均点点头，然后将目光收回，询问徐幼宁：“所以，吃饭到底在哪？”
　　徐幼宁：“......”
　　他将准备好的一番陈词都打碎吞回，看向那些街边摊贩：“若说宴会，估计还得等一会儿，道长若是等不及了，可以先尝尝这些。”
　　甚好。沉均已经迫不及待逆着人流朝那边走去了。
　　街边摊贩的摊主也是各个种族的都有，不少还让沉均神色微妙，比如看似乎同为禽类的妖修烤鸡翅，看长着鳍的老板卖鱿鱼须。
　　沉均要了几串颜色各异的圆子，想尝尝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正要掏点灵石，老板娘就笑着说：“既然是城主的贵客，就不用付钱了。”
　　人家都说不要了，沉均也不会再劝说，道了声谢，便拿着圆子转身了。
　　徐幼宁跟着他出来，见到他手上的东西，想了想，还是温馨提示了一下：“道长手上的，似乎是鲛人的鱼子。”
　　沉均：“......”
　　遭，瞬间不想吃了。
　　他拿着这东西只觉得真是棘手得很，又不好当着面扔掉，只能就这么一直拿着。
　　徐幼宁见他迟迟不吃，也猜到了他在顾忌什么，心念一动，从他手上拿了一串，干脆利落地吃了一口，还不忘朝明显呆住的沉均夸奖味道不错。
　　他想，这下沉均应该不会再担忧什么了吧，没想到人动了动，却是把所有的圆子都交到了他手里：“想不到你这么喜欢，那就都给你吧。”
　　徐幼宁：“......”
　　有了鲛人鱼子的前车之鉴，沉均往后都要先仔细询问这是什么东西了，确定了是他可以接受的寻常家畜才好动口，当然也没忘记询问徐幼宁需不需要。
　　徐幼宁吃了几大串圆子，本来就不需要进食，这下子更是整得有些胸闷，自然是婉言拒绝。
　　没想到沉均听后，稍作思索，低声道：“徐公子可是......更喜欢一些非常之物？”
　　话毕还示意了一下一旁的烤蜥尾。
　　徐幼宁咬牙：“没有。”
　　他们两个便如此这般沿着摊贩一路走来，不知不觉靠近了那栋高楼。
　　沉均正等着摊主捏糖人，忽然有个莽撞的小孩子撞到了他的腿，他低头，看见是个唇红齿白的孩童，模样生得乖巧，古灵精怪的，只是穿着有些熟悉。
　　小孩开口，果然是那熟悉的甜腻腻的声音：“客人，主人请你们到芙蓉楼中一聚。”
　　这似乎仍是镜水城城主的人偶，只是做得精巧一些，让他一时间没认出来。
　　徐幼宁却是罕见地沉了脸色，不顾自己温润公子的形象，居然将人提了起来。
　　被人提住衣领，那小童也变了脸色，尖叫出声：“坏蛋！放开我！”
　　这反应，又像真人了。沉均还在看他后颈是不是有木纹，就听徐幼宁开口：“不许捣乱。”
　　小童硬着脖子，表情生动极了：“哼！”
　　真是惟妙惟肖，巧夺天工。沉均感叹。
　　徐幼宁一松手，那小童落地就跑，很快就没影了。
　　“那是镜水城城主收养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来历，这么多年了也不见长个。”
　　原来真的是真人，沉均有些讶异地去看那小童逃跑的方向，但怎么可能找得到人影。
　　“他顽劣异常，最喜捉弄人，刚才可以什么不对劲？”
　　沉均低下头看了看，突然发现自己一尘不染的白衣被蹭上了几个手掌印，似乎就是刚才撞上时被印上的，他轻念了一个清洁咒，黑印立马就不见了：“无妨。”
　　这一下子又恢复了白衣飘飘仙风道骨，沉均从摊主手中接过糖人，暂时还不舍得咬去做工精巧的糖人：“不过刚才他说主人有请，是镜水城城主吗？”
　　徐幼宁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是很高兴，他看向那栋高楼，小楼别致得很，似一座精巧的小塔，似乎可以登顶摘月。
　　“既然城主有请，怎么好推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