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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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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时节,初霜刚至,傍晚寒风四起,三和县道闪烁零星点点的微光,隐约传来驴蹄踢踏地面的声响。
骑着小毛驴的平福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提了下肩膀的包裹,裹紧衣领子,仰头道: “少爷,前面就是驿站了,不如停下来歇歇脚吧。”
驴儿应景吭哧一声,不安分梗着脖子,踩着飘落的枫叶。
望着前方不远的破败驿站,柳凌易甩了甩鞭子:“也罢。”
驿丞早早接到消息,不过并没有把新任典史放在心上。
北罗世族多如狗,像这种早就没落的下等旁支士庶族,也就在老本家雀县能硬起脊背,一旦走出去,不够看两眼的。
柳氏一门藏污纳秽的本事那叫一个绝。
柳氏家主好色贪财强抢民女被撸了县丞之位。
十个儿子继承其父之风,劣迹斑斑。
除嫡妻所生的第八子靠科举考了个秀才,其余子弟皆不思进取,变卖祖产内斗屡见不惯。
这位新典史有其父之风,长相粗鄙,不喜文弄墨。虽不像几个世伯强占他人家产,但常年流连烟花场所,偏偏还喜欢赊账。
花娘整日上门追债,闹得满城风云。
这也就罢了,竟然趁父亡丧妄图夺权,好在被嫡母察觉,拿了银子打发出去。
这不,散尽家财捐了个官,想要嚯嚯三河县这潭水呢。
驿丞叼着鼻烟壶,突然一个警觉,抓住仆从的手,千叮咛万嘱咐道:“让欢娘躲屋子里千万别出来。”
仆从不解问道:“典史多少也是个官,以后少不得照应......”
“呸!”
话未说完驿丞啐了一口,“你知道刘员外的舅老爷是什么人吗,咱们县的县令爷!有这个大靠山,老爷我还在乎一个小小的典史。”
仆从抹了把唾沫,赶忙跑出去了。
草枯叶落,一阵风刮过,水绿色裙摆翩然飘荡,单薄的绣鞋踩在湿润地面,如来时一样悄声无息。
女子白瓷般的手攥着灯柄,接着微弱的灯光,可以窥到那张清秀白嫩的容颜。
普普通通的水绿色衫裙,腰带紧裹将不盈一握的腰肢。
瀑布般的发,挽成一道简单的双丫鬓,洁白的绢花随风轻颤,紫薇花耳坠垂落白净脖颈,低头扼首间越发楚楚动人。
仆从敲了敲门窗,没待敲第二次,水眸杏腮映入眼帘。仆从屏住呼吸,眨眨眼,反应过来无措躲开视线,“你去哪了。”
“噗嗤。”
余欢被逗笑,花容月貌的脸蛋像是舒赞的一轮皎月,越发美丽逼人。
“你笑什么,别笑了,再笑我就不理你了。”
见仆从恼羞成怒,余欢果断收敛弧度,眉眼带笑说,“你大半夜找我,莫不是喜欢我了,想带我远走高飞。”
仆从眼神黯然,强打精神将一包药塞进她手心。
“别开这种玩笑了。今夜三更,北苑东边那间屋子。”仆从勉强一笑,“你好自为之。”
仆从跑的飞快,不敢回头。
他怕控制不住不顾家中年迈二老带她远走高飞。
拿到药,余欢失魂落魄的表情一扫而空,眼睛闪过一抹精光,低声喃喃自语:“没用的废物,白浪费功夫了。”
白嫩纤细的手指捏了捏纸包的分量。
“也不算白用功。”
两年的时间,足以让余欢摸清楚整个驿站的地形,不需烛灯便能根据记忆踏进北苑。
雕刻花纹圆拱门,绕过三人环抱粗的枫树。余欢脚步轻悄,将纸包里的迷药倒进茶水里,直接推开门。
“谁!”
黑灯瞎火,看不清楚屋内摆设。饱含威胁的低吼如雷般响破,震得人心神一荡。
余欢适当调整嗓音,娇声说:“是驿丞大人让我来的。”
把自家闺女推给过往达官贵人为妾的例子时常出现在驿站,柳凌易见怪不怪,揉了揉眉心,“滚出去。”
三更半夜自推枕席被拒,有点羞耻心的都会垂泪小跑离去。
“不!”
尖锐脆莺的回绝,似珠落玉盘。
女子跌跌撞撞冲了过来,不由分说扑进摇床,将他的削腰紧紧抱住。湿润的触感来自胸膛,一腔怒火浇了大半。
“奴家命贱,乃是驿丞老爷养在驿站的瘦马,若是今夜少爷将奴家推嚷出去,奴家必会被蹂躏至死,还望少爷垂怜。”
余欢哭天连地的祈求怜悯,悄悄将腕间脂膏抹在他的腰腹,成功之后,暗暗得意一笑,松开手臂抹了把眼角,屁股顺势坐在床沿,打定主意雁过留毛。
柳凌易此时还不知入了圈套,沉吟片刻,“我身无分文,相貌奇丑,是地地道道的老男人,与其在我身上浪费精力,不若去深宅大院搏上一搏,说不准还能搏出一份前程。”
这话深得余欢心意,若不是明早就会被一顶小轿绑了送给刘员外,她怎会破釜沉舟,把自己当做货物推销给一个不入流的老蠢货。
“奴家虽深陷泥潭,却也读过女则女戒,知晓寡义廉耻,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的道理。若少爷不愿,奴家定不强求,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余欢踩着细碎的小步子,步伐决绝。
她在心中默念十个数,半只脚刚跨出门槛,就听到:“且慢!”
得手了!
余欢泪眼婆婆回过头,发出细弱蚊蝇的哭腔。
“茶水拿出去。”
呸!给脸不要脸!深更半夜装什么品节高尚!
余欢脸色扭曲了瞬,紧掐掌心,僵硬身体往回走。
刚触碰到白瓷杯,一双凉薄的大掌紧紧掐住她的皓腕,力道之大令人发麻。
“算了,突然有些口渴。”
余欢沉默不语,挣扎了一下手腕,却被更大的力度紧紧攥住,疼的她控制不住冷抽一声。
“你,好冰。”
情丝娆的药性岂是花心老男人能抵御的了。
余欢心中冷笑连连,善意道:“少爷若是热,可以喝些凉茶。”
柳凌摇头驱散莫名其妙的冲动,打开茶壶灌了几口,再后来......他不受控制扯开了衣领子。
趁这个机会,余欢挣脱束缚,连连退后几步,装作良家行径,惊慌失措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