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妖记》七秒未央

46、契灵镜

　　“师父，恭喜你恢复……”

　　“师父，乖，听话……”

　　“师父，我会护你周全……”

　　“师父，我不走远……”

　　玄藏幽幽睁开双眼，浅浅地叹了一口气。

　　曾几何时，重返仙都的梦里全变成了孙吾空的模样？那俊朗的眉眼，温暖的胸膛，还有柔情似水的话语，好似就在身边一般。

　　“师父，你醒了？”

　　咦？这声音……好像就在耳边……

　　他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担忧的脸庞。

　　玄藏使劲地揉了揉眼睛。

　　怎么，是梦中梦？

　　孙吾空一把按住他的胳膊：“你不是做梦，是我，我就在这里。”

　　说完，他抓起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瞧，我没骗你吧？”

　　玄藏诧异地抚着他的脸颊：“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对，这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

　　他抽回手，身体往后面缩了缩。

　　孙吾空此时应该是在天祝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眼前的人是使了障眼法还是变幻了身形？到底他有什么目的？

　　看到他谨慎小心的样子，孙吾空心疼地把他拉进怀里。

　　“对不起，师父！都是徒儿的错！是我自以为是，以为娶了公主，一切就会结束了。我真是傻得可以啊！喜欢上一个人，哪是那么容易就能离弃的呢？”

　　说完，他搂紧玄藏，将自己的脸埋在了他的脖颈处。

　　他在说什么？什么是喜欢上一个人，不能轻易离弃？他是在说我吗？

　　“你……真的是吾空？”

　　玄藏轻轻推开他，狐疑地问道。

　　孙吾空呆滞了片刻。

　　玄藏是第一次这么称呼他。

　　“师父，我是吾空，你的吾空！对不起，我来迟了！请你责罚我！”

　　孙吾空半跪在床边，认真地看着他，眼里充满了内疚，以及另一种玄藏从未曾在他眼里见过的情绪：迷恋。

　　玄藏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几乎惊叫了起来。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他真的来了？他……为什么要来？

　　“为什么你会来这里？你不是应该在天祝国吗？”

　　孙吾空深吸一口气，又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只是，现在我是不是可以先抱抱你。已经三个多月了，我每天都很想你。”

　　玄藏傻傻地看着他，脑袋仍旧有些混沌。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似乎接受了这个情况，呐呐地说道：“好……”

　　孙吾空惊喜地展颜一笑，靠上去搂住了他。

　　“师父，我错了。我爱你，再也不要离开你了！”

　　他在玄藏耳边轻轻说完，嘴唇划过他的鬓角，停留在了对方的唇上。

　　这个吻，他等了三个月，朝思暮想的人终于又被他搂在了怀里。

　　他几乎是失控般的厮磨着玄藏的唇，舌头侵入他的嘴中与他纠缠在一起，挑逗得玄藏浑身颤抖。他一手扶着玄藏的后颈，一手去拉他的腰带。

　　玄藏迷茫地闭着眼睛，仍旧觉得这就是一场虚幻的梦。

　　“师父，师父啊……我要你……”

　　孙吾空呢喃着离开玄藏的唇，缓缓往他身下移去。

　　玄藏突然回过神来。

　　不对，这不是梦！就算是臆想，那也太真实了！

　　他一把拉住孙吾空的手，有些失神地问道：“真的吗……是真的吗？你爱我？你真的爱我？”

　　孙吾空叹了口气。

　　他俯下身在他的眉间，鬓边，嘴角处落下无数个吻，直到他娇喘连连，这才停下来把他紧紧抱住，轻声说道：“我爱你，很爱很爱！”

　　玄藏抬起迷离的眸子，软着嗓子应道：“呵，你是我的，终于以后都是我一个人的了！”

　　“是，我是你一个人的！”

　　说完，他解开玄藏的衣服，头埋在他的胸口，一点一点地将他融化……

　　……

　　夜露深重，山中有些清凉。一轮明月悬于空中，月光皎白，轻柔地照进草庐中。

　　一方竹榻上，锦被遮盖着两具未着衣衫的身体。

　　玄藏依偎在孙吾空的怀中，抬起下巴，柔情似水地看着他。

　　孙吾空垂下眸子，在他额头烙上了一个吻：“师父，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玄藏脸上浮起一丝红晕，娇羞地扭过头：“若是有，你是不是以后就不碰为师了？”

　　孙吾空揉了揉他的耳垂，眼里透着笑意：“恐怕徒儿会忍不住。”

　　玄藏咬了咬唇，微微眯着眼睛。他伸出手，葱白的手指沿着孙吾空的脸部轮廓缓缓划过。

　　“空，你是如何回心转意的呢？”

　　他的手指抚着孙吾空的唇，却被他轻轻咬住。

　　孙吾空握着他的手说道：“师父，其实，你的心魔早在落花观那一晚就解开了。”

　　他将怀里的玄藏紧了紧，说起了这三个多月来的经历。

　　玄藏和两个徒弟离开天祝国那天，孙吾空其实一直都远远的跟在他们的身后。

　　当他看到玄藏一人独自往大东走去后，终于发现自己心生异样是有原因的。

　　师父的离开，本来对他来说就是一种解脱，虽说需要时间去适应和整理自己的心绪，但最终一切都会过去，这是必然的经历。

　　起码，他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他心安理得的接受所有天祝国的安排，大婚排练，接见大臣，和公主聊天增加感情……但是，无论他在做什么，脑海里，心里都会出现那个人的身影。

　　玄藏的娇气，委屈，使坏，每个小动作，每个小表情，幻化在他的眼里，心里，充斥着他的身体，他的心灵，乃至他的灵魂深处！

　　他的眼前全部都是玄藏的影子，他的音容笑貌，他的伤心欲绝，他的绝望无助，全都不落地烙印在他的心上。

　　公主和他讲话，他开口就是“师父”。接见大臣令官，目光里全都是玄藏的眉眼。别人在说什么，他听到的却是玄藏矫情地在说“为师累了，快帮我揉揉肩”。

　　终于，他明白了。

　　这种无法忽视，难以自拔的感情，叫做“爱”。

　　下定决心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和公主摊牌。

　　公主天性爽朗，虽然对他这种临阵脱逃的行为很不满，却也明白强扭的瓜不甜。

　　忠于自己的感情，是对对方负责，也是给自己出路。她帮助孙吾空离开了天祝国，顺便又给自己找了个游历众国的理由。

　　孙吾空和她在天祝国的皇城外分道扬镳。随后，他毫不犹豫地返回了仙都。

　　其实，在他决定正面直视自己的感情时，就在心里开始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做。

　　首先，得要知道玄藏为何没有和朱吾能他们一起返回仙都。其二，若是他与玄藏在一起，怎么才能不受仙帝责罚。

　　所以，他返回仙都后先去找了朱吾能。朱吾能告诉他，如果想要除去心魔，玄藏就得找到真爱，得到真心一吻后方能解除。

　　玄藏对孙吾空情有独钟，必然不愿意再寻他人，所以独自返回了无指山的草庐之内。

　　孙吾空心里顿生内疚。师父对他用情至深，而他却做出了多么愚蠢而自私的决定！

　　也就是在那时，他恍然大悟为什么玄藏在落花观那一夜越界后性情大变了。从一个娇蛮任性的和尚，变成了谨慎得体的灵佛，那是心魔已除的表现，也是玄藏的本性啊！

　　他师父本来就是个温柔严谨之人，心魔不再，自然知书达理的多了。

　　得出这个结论后，孙吾空心里一松。接下来需要解决的只剩一个问题了，那就是两人的感情如何得到仙帝的首肯。

　　本来，你情我愿的事情和别人是无关的，可是他们二人是仙君。仙都有仙都的规矩，再相爱也不能失了分寸，何况他们二人还同为男子。这也就是为什么玄藏那么受欢迎，却始终和他人保持距离，点到为止的原因。

　　孙吾空和两个师弟商量了很久，最后是沙吾净提到了关键的一点。

　　他问：“师父当初为何会心性大变？”

　　孙吾空想了想：“听说是他吃了泰白仙尊的金丹次品而被唤出了心魔。”

　　朱吾能摸着下巴，狐疑地问道：“他为什么会去吃金丹次品？师父这么聪明的人，不应该呀！”

　　沙吾净：“师父曾说他是被小人所骗，还有他……他太贪心了。”

　　孙吾空点了点头：“我们在这里瞎猜没什么意义，得要找个了解这件事情的人，把这件事先搞清楚，然后再想我和他的事情。”

　　而这个知情者，自然是欠着他人情，又对玄藏很上心的仙官律阳真君了。

　　是以，孙吾空去了一趟惩戒宫。

　　果然，一说到金蝉灵佛的事情，律阳就分外激动。

　　“灵佛一定是遭人暗算的！他那么自律，那么聪慧的一个人，怎么会跑去偷吃一颗仙丹次品？”

　　孙吾空斜睨着他：“听你的话，好像你也不太了解是怎么回事啊。”

　　律阳“嘿嘿”笑了笑：“我只知道灵佛是在泰白离开仙宫的时候，私自进去拿了一颗仙丹，却并不知道这仙丹是准备销毁的残次品。直到他吃了以后被唤出心魔，众人才知道这件事。”

　　孙吾空冷哼一声：“既然是事后知道，怎么就能说是我师父偷溜进泰白的仙宫呢？说不定，是被谁骗进去的！”

　　律阳一愣：“有这个可能。灵佛偷仙丹这件事也是以讹传讹，大家都这么说，似乎就成了事实。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只有灵佛一个人知道。可惜，灵佛不肯说，我们也不好问啊。”

　　孙吾空原地踱步，仔细思考了一番，抬头问道：“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看到过去，或者说能够还原当初发生过的事情？”

　　律阳摇了摇头：“哪里会有这样的东西！要真有，不早就……”

　　忽然，他两眼一瞪，全身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