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美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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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看我一眼吧。
头顶漫天闪烁的繁星只会徒劳地眨眼。
——喂，谁来和我说说话吧。
堆积如山的尸骸是不会发出声音的。
——喂，胸口冷冰冰的感觉是叫做寂寞吗？
惨烈的夕阳光有温暖却毫无温度的色彩。
“——银时，银时？做噩梦了吗？”
身体被推搡的感觉极为清晰。
银时睁开眼睛，松阳放大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跟担忧。
情绪外露的大人向来是他不擅长应对的类型。
“……啧，阿银在梦里吃大餐呢，都让笨蛋松阳破坏掉了。”
“欸？这样啊，抱歉银时——”
“所以说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啊你这个人！”
——完全搞不懂、理解不能、莫名其妙的大人。
是夕阳时分捡到松阳的，这人上来就叽里呱啦一堆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长篇大论，还扔了把刀过来，差点没砸扁他发育中的胸部——
“银时……是男孩子，对吧？”
“银酱的胸肌也是有发展空间的啦！”
以为这家伙带着刀穿得光鲜亮丽的大概是有钱人，银时兴致勃勃地跟上去当小尾巴，然后失望地发现松阳一穷二白到只能给他吃烤蘑菇。
“……我说，这蘑菇有毒啊喂！笨蛋松阳！！你还往下吞啊啊啊！！！”是抓狂到抱住松阳傻笑的脸疯狂摇晃让他把毒蘑菇吐出来的情景。
虽说如此，银时在心里承认和名为“吉田松阳”的男人结伴旅行也算是件开心的事，两个人一块漫无目的地乱逛，轻松自在的，风里来雨里去，山里来村子里去，时而打打零工攒一两个钱，换身过冬的衣服或者是换成他零嘴的糖果。
当然银时会口不对心地抱怨两句。“穷得只剩这几个字了还买什么零食啊喂！”
“……那，银时不要就我吃掉咯？”糖果袋晃来晃去，松阳唇角一勾。
“……啊啊啊银酱吃掉就是了！”啧，真香。
总而言之，接下来的人生就安心地和这家伙相依为命走下去了，银时想。
春天的时候他们赶着牛车到达长洲萩城一个叫做松本村的村子，在那里遇见了凶巴巴但心肠顶好的婆婆，说是要去甲斐看儿子可以暂时让他们借住，可惜居住的地方实在太多飘来飘去的幽灵——
“是替身！替身！啊啊啊！！！”
“好好好替身，银时不要怕喔，他们都走掉了。”
“……没怕！银酱才不怕！”喂喂，咯咯的响声不是牙齿在打架吗？
考虑到自带设定，再优厚的工作环境也没法待，松阳歉意地回绝了这份好心，银时也别扭地跟人道了谢，正巧婆婆也要赶路，他们俩考虑过后决定顺道把人拉去甲斐。
路上经过城里的街道，撞见看上去一脸蠢样的武士群欺负两个瘦瘦矮矮的小鬼。
“啧，当着jump男主角的面恃强凌弱，就算银酱是不按套路来的人设也看不过眼哦，看银酱拔刀——”
“银时，乖乖站到我后面去。”
哼，厉害的大人了不起啦——咦咦咦，松阳的那招是怎么回事？是魔术吗？“哗”的一下刀全断裂开——
救下来的两个小鬼一个是孤儿，叫做桂小太郎，一个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赶出家门，叫做高杉晋助。
“……要带上这两座敷童子一起走？”
银时冷眼打量说着“不是座敷童子是桂”的长发小鬼跟一脸“这智障好讨人厌”的嫌弃脸的紫发小鬼，松阳正笑眯眯地给挂了点彩的紫发小鬼高杉上药，婆婆在逗脑回路不大对劲的长发小鬼。
“以后就有同龄朋友一起玩了呀，银时，不好吗？”
“小屁孩才要同龄朋友这种东西啦！”
“唔，可是jump男主角都是需要友情元素的呀？银时以后要当jump男主角不是吗？”
“……哦。”好烦，不想当jump男主角了。
尽管银时百般不情愿，队伍里依旧增加了两个吃白饭的麻烦小鬼头，整日叽叽喳喳的，尽想着往松阳跟前凑，抢走他睡觉的黄金位置——可恶！银酱都被挤到边上去了喂！
把婆婆送到甲斐后，队伍里剩下一个大人三个小孩，拖着三个小孩，松阳不可能还继续风餐露宿，商量着说打算去温暖点的地方定居。
“去萨摩怎么样？战争也没波及到那边去喔。”
跟你在一起去哪都好啦。这种话银时是不会说出口的，装作无所谓地点头，桂表达了一下兴奋之情，高杉十分直接。
“和老师一起，去哪都行。”？？？这个家伙怎么抢银酱的台词？？还有老师这称呼哪冒出来的？？
萨摩方言是银时根本听不明白的类型，但是松阳学得很快，一年不到就跟当地人打成一片，甚至进驻村子里的私塾教书，把他们仨也扔进去，跟着一群拖鼻涕的小鬼头一同读书认字练习剑道。
桂爱看书，高杉沉迷钻研剑道，银时觉得自己哪边都无感，唯一感兴趣的就是能跟松阳1v1比试——
“咦？可银时同学明明只有被老师血虐的程度呢。”
“看破不说破啊混蛋假发！”
“不是混蛋假发是桂！”
说真的，这家伙也太强了吧。银时愤愤不平。当年那招碎刀技松阳也不肯教他，推说啥“银时要用自己的剑术打败我”。
听不懂啊！比萨摩话还难懂啊！就像那句“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灵魂”，阿银文化课压根都在睡觉啊——
“嗯？只是睡觉吗？银时不是还经常逃课？”
“阿银错了！请不要再把阿银往地里面砸了！”
从遇见松阳时的8岁长到15岁好像是眨眼之间的事，这一年银时终于比松阳还高几公分了，和对方并肩而行时，心里会有点说不清的微妙感觉。
光照充足的地区大家都皮肤黝黑的，就连最家里蹲的桂都练出古铜色的肌肉了——
“是美黑机的效果啦！我决定了，未来要成为大江户的美容师！”
“放过大江户人民吧拜托了！”
不耐晒的高杉为了防晒，大夏天穿得严严实实汗流浃背，银时自己也常年手臂肤色两个号，问题是松阳一年四季都白白净净的，夏天领着他们去河边游泳，衣服一脱，肌肤在阳光底下甚至布林布林发光，白皙的脸像蒙着圣光，白花花的胸部衬得胸前的小尖尖又红艳又色情——
“坂田银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揍你一顿，脑袋伸过来不要动。”
“把刀对准阿银下面的脑袋是什么意思啊喂混蛋矮子男！”
不、不奇怪吧。望一眼身边浅色长发的男人秀丽的眉眼，银时禁不住吞咽一口唾沫。
谁叫这家伙长着一张男女通吃的脸，阿银的审美自小就拔得这么高，周围对比一圈，很难不对这家伙动心吧喂！
性向的弯曲就跟河流的弯曲一样无法逆转，花几年时间确认并坦然地接受了自己想把松阳娶回家的事实，18岁的银时鼓足勇气为自己打气。
上吧！坂田银时！拿出你身为jump男主角的勇气来！
“……松……松阳……”
“嗯？怎么啦？银时怎么脸红彤彤的，是生病了吗？”
捧起他脸颊的手柔软而又温热，银时瞬间整张脸爆红，傻愣愣地跟距离他只有几厘米的长发男人大眼瞪小眼，眼睛只晓得盯着人家淡红的唇瓣一眨不眨。
传说中的按头小分队呢？？快来帮阿银一把啦！！a上去然后告白什么的绝对是百试不爽的成功发展——
“……谁，谁踢阿银？？”
“我。”站在摔了个屁股墩的银时身后，依旧没松阳高的高杉挑眉的弧度极其恶劣，银时清晰地看见他在对自己做口型。
(想偷跑，没门！)
身高和心眼一样狭窄啊这个讨人厌的情敌！阿银一早发现你对松阳不怀好意了！！
“晋助和银时的感情还跟小时候一般要好呢。”
不要一脸天然地说这种话啊松阳！你这家伙原来是无论如何都届不到的设定吗！！不管了，阿银今天一定要把这波直球打出来——
高杉拽着他的脚死命往外拖，银时拼命扒住门沿跟他较劲，抬头撞上松阳好奇的目光，干脆利落地一伸脖子一闭眼，不管不顾地大喊。
“松、松阳！跟阿银结婚吧！！”
——
——
脚腕上的力道骤然消失。
腾空的身体往下跌落，伸长的手臂并未抓住春日的落樱、夏日的烟火、秋日的麦田、冬日的融雪，重重地摔进倾盆而至的猩红雨水里，把纯白的衣衫染得通红。
流淌的血渗入鼻腔、唇舌中，银时分不清血管的灼烧感具体来自于哪一处。
喉咙里干涩得发苦，像是声带硬生生被火焰烧掉一般，连振动的气流都溢不出分毫。
胸膛内那颗心脏让四面八方涌来的大火包围着，火舌将其一寸一寸吞没，均匀而又强烈的剧痛持续到神经都麻木的状态。
手中的刀仍垂在身侧，沉重到仿佛世间亡魂都附着之上，伸着手要将他伤痕累累的身体和死去的灵魂一同拖进无望的三途川之下，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
“住手啊啊啊啊啊！！！求你了！！！”
视野里是黑压压的一片，头顶是与那一日别无二致的惨烈夕阳，松阳跪在他身前，稍稍侧过脸，望他的脸，神情与过往时分如出一辙。
“银时。”
(从现在起，挥舞这把刀吧，不是为了斩断敌人，而是为了斩断弱小的自己。)
——动手吧。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主动抛弃银时。)
——快动手吧。
(我说过，会好好保护银时的。)
——快动手啊！！
(大家就拜托你啦，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求求你了！快动手啊！！
“谢谢你。”
——动手啊。
他的脚扎根于焦黑的大地，火焰从鼻腔和眼眶中绵密地渗出来，五脏六腑亦血淋淋地撕裂开，脉络皮肉全都碾到七零八碎，心脏终于燃烧到剩下一团焦黑的灰烬。
刀光映出的是温柔而无怨无悔的最后一眼。
整个世界倏然归于死寂。
头颅落地的声音于寂静里清晰地远去，让他耳边喧嚣而至的嗡嗡声淹没了。
起初是点点滴滴的击打在他鼓膜上，如他刀刃上飞溅的血滴一般落了下去，随后汇集成群后在他空荡荡的颅骨之内来回流淌着，渐渐如潮水般奔涌而出成巨响。
——看看我吧。
(笨蛋松阳从今往后就是食尸鬼大人庇护的对象，会和银酱一起长命百岁地活下去哦。)
——再回头看看我吧。
(阿银大人会保佑你的，快对阿银大人感恩戴德吧。)
——睁开眼睛看看我吧。
(这把刀拿来守护你，和你想守护的一切，嗯，范围是这间私塾就好，其他的东西阿银也不想理会。)
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再看看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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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松阳！！！”
“咦咦咦？少见银时这么认真的表情呢。”
“阿、阿银——总之！拜托和阿银结婚吧啊啊啊啊啊啊！！！”
卷毛脑袋猛地低下去，预想中的头锤没有落下来，银时忐忑不安地抬头，发觉松阳不自在地移开了眼睛，唇角的弧度有点窘迫。
“……银时，开这种玩笑我会当真的喔。”
这种时候！不a上去算什么男人啊坂田银时！！
“……不是玩笑。”
“欸？”
视死如归般地，银时一把扑上去搂住人家腰身，扯着嗓子喊到整间屋子都听得一清二楚。
“阿银是认真的！！！超级超级认真！！！所以请千万一定要答应阿银啊啊啊啊啊啊！！！”
“唔……”
很俏皮地眨眨眼睛，漂亮的长发男人弯着月牙状的笑眼，笑吟吟地将脸凑近他，蹭了下他冒汗的鼻尖。
“我考虑一下？”
“喂喂！！这可是阿银一生一次的请求——”
“知道啦，那就答应银时吧。”
“！！没跟阿银开玩笑吧！！喂！！真的答应阿银对吧！！”
“嘛，你猜？”
“啊啊啊你这个人！不管了！！阿银就当你答应了！！！”
——嗯，是美梦成真。
真好啊，能够拥有一个美梦。
银发男人在盛开的樱花树前停了下来。
三月的柔软微风席卷着缤纷的春樱漫天飞舞，浅粉的花瓣洒了他一头，又兜兜转转铺了他一肩，有几朵落进他猩红的瞳眸里。
他很轻地笑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美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