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歌可泣》歇斯

9、008 [档案]新录音 79.m4a

　　一阵轻快的笛声飘来，万母抬头就看到罗泣拿着一支黑色管身的笛坐在阳台吹奏。回到家中，她还没来得及放下手中的菜篮，便凑上前向万岁八卦：“罗泣今天这么高兴是有什么好事吗？”
　　罗泣是挺高兴的，但万岁不是，他撇着唇闷闷不乐地回答：“这贱人重色轻友。”
　　万母哎哟了一声，绕到万岁跟前，“他交女朋友了？”
　　“什么女朋友，这人重男色！”万岁凶巴巴地瞪着罗泣的背影，“那小白脸儿仗着自己长得帅，天天在他跟前刷存在感。”
　　听见万岁那没多少肉馅的发言，万母兴趣缺缺地走开，“你听听，多像小媳妇儿在跟娘家抱怨。”
　　阳台上，一声突兀的通知声，打断了罗泣的演奏，但他并不是很在意，只是愣了愣，又继续吹笛。
　　叮、叮——叮——
　　听着这一声接着一声的通知声，罗泣吐出了一口气，放下短笛，改而拿起手机。
　　今天马爸爸看地球的时间特别长，可能跟手机年纪大了有关，但罗泣的心情没有被影响，因为他今天心情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既然是好事就别管这么多了。
　　可是这样的好心情并没持续多久，因为罗泣发现那四条讯息都是罗燃发来的。
　　——罗燃Albert：为什么今天没有回来？
　　——罗燃Albert：明天回来。
　　——罗燃Albert：我让司机去接你。
　　——罗燃Albert：看到回覆。
　　唯一的问句是第一条质问罗泣为什么不回家的讯息，往后三条都不是在问他意见，完全没有给罗泣拒绝的权利。
　　——这没逻辑：收到。
　　虽然不想回去，但他还是得这样回答，而不想回去却被迫要回的气愤，则在发送完一则不带感情的讯息后爆发了，只见他随手把手机扔在身后的座位上，重新把短笛拿了起来。
　　在看到罗泣这一系列的动作后，万岁和万母对视了一眼，熟练地退到了距离阳台最远的地方，用手捂住了耳朵。
　　他将嘴唇贴近吹口，左手食指、中指、无名指，以及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指都按在按键上。
　　微微张嘴，然后呼气。
　　吱咿——
　　笛声是尖锐的，破碎的，刺耳的，比鬼片里会听到的尖叫或者惨叫声都还要难听。
　　这是一个破音版的C大调。
　　好不容易捱到罗泣吹完一个八度，他居然又往回吹了，但这并没有什么不对，一个完整的C大调就是从低吹到高，再从高吹到低。
　　十三颗音吹完，罗泣才放下短笛，走了出来。二人看到他终于放开了那支无辜的短笛，这才缓缓放下手，走了过去。
　　“阿姨，我明天要回去。”罗泣交代道。
　　万母笑了笑，轻拍着他的头发，“那阿姨今晚给你做顿好吃的。”
　　罗泣回了一个浅笑，便拐回房间。他拿出一个小黑包后，再次回到阳台。那是短笛的清洁工具，每次吹完短笛他都会仔细清洁一次。
　　将手中的短笛拆开成两小截，通过中空的管心一看……唔，不堪入目。
　　罗泣啊罗泣，这又何必呢？他自嘲地想。
　　他格外讨厌每次这么暴力对待过后进行的清洁过程，虽说步骤一样，耗时也一样，但他总会有种“要是刚不这么做，现在就不用这么麻烦了”的想法。
　　咦不对啊？温柔也是十块钱，暴力也是十块钱，怎么说都应该要粗暴点儿对吧？
　　学渣的脑回路就是奇葩。
　　为了避免恶魔罗泣成功说服人类罗泣，不天的使罗泣把他的注意力引到清洁上。
　　他把小布穿过清洁棒上方的孔，并用布把棒子包起来，插进管身转动，又拿出小棉签，把清洁棒擦不到的地方仔细清洁。
　　快乐加速了时光的流动，专心使人忘记时间的存在。
　　就这样，一天又过去了。
　　今天的太阳并没有如常出现，而是跟大部分人一样，还盖在厚厚的棉被里睡觉。
　　不知道是哪个狗艹的玩意儿一大清早就打电话过来，而且响了又停，停了又响。过了老半天，万岁最后一点睡意都被吵没了，只好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越过罗泣去拿手机。
　　只是，他在老位置按了半天，都没能成功把电话接起，这时他才不情不愿地张开眼，低头一看，这不是他的手机。
　　我艹！
　　不是找他的还把他吵醒，手机真正的主人却睡得那么爽！万岁的火一下子就蹿上来，一把将手机往罗泣的脸上砸去，生气道：“狗蛋儿接电话！”
　　罗泣呆呆地张着嘴巴，回头看着万岁，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的电话！接！”万岁冲着他大喊。
　　罗泣咽了咽口水，接起了第n次拨来的电话。另一头的声音是他没听过的陌生男声，但他的话告诉自己，这人认识他，因为他说：“罗少早上好，我叫Chris，是罗总派来接你的司机，现在在你楼下。”
　　罗泣抿着唇，拿起万岁的手机，锁屏画面显示着现在的时间不过是八点零一分。
　　他喟然回道：“……十分钟后下楼。”
　　挂了电话，罗泣立刻翻身下床，一手拿起床头放着的衣服，边穿边往厕所走去。
　　“不是不想去吗？你能不能别表现得这么积极，好像很想快点去到似的。”罗泣指了指镜中的自己，低头吐掉牙膏沫，抬头后又接着说：“咱们学渣上学可以迟到，但约了人不能……没约的人也不能迟，主要是别让人等你懂吗？”他拿起毛巾往脸上草草一抹，就往大门走去。
　　赶时间的罗泣绝对是时间与空间管理大师。
　　走出阳台，他先从沙发上拿走背包；在经过万岁房间的时候，从房门旁的书柜拿出纸笔，边走边写下字条，告诉万母自己要被人强行架走了，走到饭桌的时候刚好写完；放下纸条后又顺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钥匙和钱包，等走到玄关时，东西已经放好。
　　穿上鞋子，开门就走。
　　一系列动作都是在从厕所往大门的这一段路程中完成，没有绕路，也没有停下。
　　666啊，他心想。
　　根据罗泣没有理论支持的研究显示，每天被人一夸，有助建立自信和改善自己的心情，至于这“被人一夸”的人是谁……
　　罗教授说是人就行了，例如罗泣本泣。
　　这心情改善是改善了，但不代表不会再转差，毕竟能被自己这么一夸就变好，便说明这人的心情很容易被影响，所以一丁点儿的小事，也能让这人的心情变坏，例如在罗泣下楼后看到Mr.克里斯开来接他的车。
　　这MPV那熟悉又陌生的品牌，画风与众不同的车牌号，还有那叫价以十万为单位的……
　　不是罗泣想炫富，而是他们在逼着罗泣炫富。他微微探头张望，确定没有人在这清晨八点十一分起床还到处瞎逛后，他一溜烟地跑向车子，打开车门就往上蹦，又火速把车门关上。
　　这车唯一的好处是车外边儿的人看不见车内，罗泣不甚满意地打量着这车，确定没别的好处后，便对克里斯说：“下次要接我，开辆便宜点的来。”
　　他说完想了想，十万便宜点儿可能是就九万五，于是他又说：“不，开辆便宜的来。”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啊，有点没点差远着呢！
　　克里斯用他那假到不行的商务式微笑从倒后镜与罗泣对望，“我会向罗总汇报。”
　　啧，汇报就汇报吧。
　　罗泣托着腮望着窗外不断向后移动的风景，看着一幢幢有点残旧、阳台晾满衣服的建筑，变成崭新而高档、有一大片落地窗的公寓，最后是每幢分得很开的独立屋。
　　看到这里，罗泣想起自己曾经有个疑问：为什么他们家的阳台不晾衣服呢？直到后来他发现私人助理从洗衣店取衣服。
　　这时，他又有个疑问：明明家里也有洗衣机，为什么要送到洗衣店洗呢？直到后来他看到了那些衣服的价钱，那就是要送洗的价钱啊……
　　那洗衣机洗什么呢？洗完晾哪了？
　　一天，他发现家里有个房间，被称之为晾衣间，里面装有抽湿机、除臭机、不知道名字反正很牛逼的机……
　　有钱人的阳台是专门用来看风景的，凡人如果想在阳台看风景，就只能像罗泣一样，在衣服堆里看风景，遇上阴天的时候，还能闻到让人发晕的味道。
　　罗泣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一方面是他有自知之明，另一方面是姓罗的那三姐弟的疯狂明示。
　　愈是长大就愈懂得多、发现得多，愈觉得自己不属于那里。
　　可他属于哪呢？也许是再低贱点、穷酸点、没品点……
　　恭喜罗泣成功抵消掉早上建立的自信与好心情。
　　克里斯在门口放下他，把车开进车库。罗泣没有等他，而是先行一步进了门，但一打开门，他就后悔了。
　　罗家人假日在九点正起床，磨磨唧唧地盥洗后，下楼大概在九点十五到二十分钟之间，而现在时间九点十七分。
　　罗飉和罗飏在这个时间点走下楼。
　　“他怎么会在这儿！”
　　“你怎么回来了？”
　　他们同时说。
　　一样姓罗，一样在询问罗泣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但不仅询问的对象不一样，语气和意思也不同。
　　“放假回家呆著有什么问题吗？”罗燃平淡地道。
　　这时，克里斯走进了门，“罗总、大少、二少早上好。”他说。
　　只是他的好意罗飉并没有感受到，反倒是接收到他的“恶意”了。他朝克里斯冷哼了一声后，翻了个白眼就走了。
　　可怜的克里斯，因为被派去接一个不想回家的人回家后，被不想这位“不想回家的人”回家的人给记恨上了。
　　虽说克里斯那手车很稳，可是罗泣今早赶着出门没吃早餐，没睡饱加空腹再加上开车时车厢的摇晃，那威力可不是盖的，他现在只想回房间睡觉。
　　似乎是看出罗泣心里的想法，罗燃不容拒绝地说：“坐下吃早餐。”
　　罗泣脸上不显，还乖乖地走到了饭桌旁坐下，但内心的十万只土拨鼠正在大叫着。
　　这顿早餐丰富得不得了，但也很腻，绝对不是他在这种满脑子想睡想吐想回家的时候能吃得下的。
　　烤土司上面有一块中空的火腿，取而代之的是个太阳蛋，上面还有邪恶的起司，还有两只鸡翅。
　　罗泣悄悄瞄了一眼……
　　果然，罗瑛和罗琪只有一块白吐司，真可怜。
　　但再可怜也没罗泣可怜，就那么一块体积最多十二乘十二乘二的吐司，他硬是啃了半个小时，为的就是避免自己吃太快，不让他走事少小，要他光盯着其他人吃才是大事。
　　但半个小时并不够，他刚把牛奶喝完，保姆就走来挡住他要离开的路，并为他把牛奶满上。罗飏隔着保姆的手和罗泣对看了一眼，看出了他那颗想死的心。
　　罗燃打了个手势，随即有人拿着餐盘走来，拿走了罗泣的空盘子，放上新的，“难得假日不用赶着上学，慢慢吃，不饱还有。”
　　罗泣抿着唇没有回答，只是在暗地里加入了土拨鼠的行列，成为第十万零一只土拨鼠。
　　他扭头看着挂钟，秒针每跳动一下才嚼一次，可是还是无法跟罗家人的进食进度持平。无奈之下，罗泣决定以每五秒一滴的速度把牛奶给舔了。
　　早上十点三十分，罗泣如愿以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可是他拍了拍那鼓起的肚子，打消了睡觉的念头。
　　罗泣的房间有很大一片书柜，罗家人都知道的是，那其实是一道不暗的暗门。推开暗门，里面是一间比罗泣卧室还大的室间，正中央放了一台黑色三角琴，每一面墙上都挂满装有乐器的盒子，有国乐、有西乐。
　　今天有个大工程，罗泣决定帮他们调个音、保个养什么的。在纸上写下“俺在琴房”四个大字后，他便躲进琴房不出来了。
　　罗泣学的乐器不算多，可是乐器却不少。
　　当年学这些乐器的时候年龄小，那胳膊就那一丁点儿，可能还没现在的罗小泣长，学的乐器也都是小很多号的，所以长大后，罗燃又给他买了正常大小的乐器。罗泣念旧，尽管那些宝宝乐器他再也没法演奏，还是把它们留下，偶尔拿出来调个音。
　　看着正常大小的小、中、大、低音大提琴，以及宝宝小、中、大、低音大提琴，罗泣发誓，不扔它们绝对不是为了打发时间。
　　还是那句，专心使人忘记时间的存在。暗门徐徐打开，转头望去，来人是罗飏。
　　“吃饭了？”罗泣问。
　　罗飏点点头。
　　罗泣又问：“敲门敲了多久？”
　　“没敲，直接进来的。”罗飏回答，“敲了一会儿大姐又有话要说。”
　　但其实敲不敲，有话的人总会有话说。罗泣发现罗家人连吃个饭都不能好好吃，还很喜欢把火发在无辜的人身上。
　　“有些东西啊，不是非得存在的。”罗琪说着夹起了一块青椒，“你看这菜都绿了，三色椒不会只放两色吗，Aunt？”
　　保姆看着叼着一块青椒的罗飏，不敢作声。
　　罗琪没有死心，又道：“还有这，都有鱼有虾了，这鱿鱼是干什么？”
　　罗飏生气地把鱿鱼吞了。
　　“都有牛肉粒、鸡腿了，这猪……又是来干什么？”罗琪前半句扫了罗飉和罗飏两眼，后半句则向着罗泣翻了个白眼。
　　可怜的保姆难为极了，罗琪刚才说的那些多余的食物，都是罗飏昨天说要吃的，她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顿饭，罗泣迅速收拾了自己的餐盘准备回到楼上。
　　走到半路，罗燃叫住了他，“你下午要做什么？”
　　罗泣想了半天，思考到底要说调琴呢，还是写作业，最后决定如实回答：“调琴。”
　　罗燃顿了顿，道：“怎么不请师傅来调？”
　　“我喜欢自己来。”听到罗泣这样说，罗燃便没有再执着下去，随他去了。
　　看着还有一大半的乐器们，包括有八十八个键的钢琴，罗泣愉快地笑了笑，看来今天能过得很充实了。
　　可是他错了。
　　罗泣以单一事件以及一个研究对象进行的实验显示，愉快的心情有助提高工作效率，因此罗泣超额完成了所有的调音工作。
　　现在是下午五时五十三分，距离晚上十点的不安眠时间还有四个多小时。
　　啊！土拨鼠喊道。
　　两声讯息声打断了土拨鼠的呐喊，和昨天下午的讯息声不同，罗泣知道这绝对是救世主发来的讯息！
　　——朕知道了：[档案]新录音 79.m4a。
　　——朕知道了：充实你的十一连假吧！
　　——这没逻辑：滚。
　　然后罗泣就笑着接上耳机，打开了录音档。
　　那同样是一段没有乐曲开头的录音，不过这一首有点不同，演奏的乐器是短笛，要知道万岁发来的录音多半是陶笛。
　　他猜，这位仁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大量跳音告诉听众他有多雀跃，各种渐强的和快板表达自己有多激动，罗泣完全不怀疑这短笛演奏者和之前演奏陶笛的人是同一个，因为乐曲一样那么幼稚，还总是毫不保留地把自己的心情演奏出来。
　　罗泣听着听着就笑了。
　　幼稚，没头没尾，但他很喜欢。
　　一个想法突然蹦了出来：要是把这曲子的头头尾尾给补上，再给它配个伴奏、和弦什么的，完整的它，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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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可能更新不了，如果明天不见就后天见（？）
反正我就努力努力w
反正现在还老是点击0。
2020-11-03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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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文工程缓慢进行中……
半年前的自己：“喟然”
半年后的自己：“叹气道”
以前的我语文怎么这么好。
2021-05-26 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