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歌可泣》歇斯

86、085 晚会

　　今年的最后一天，一中的礼堂是前所未有的热闹。这里聚满了一三中的学生，他们都是来参加元旦晚会的。
　　虽然礼堂的座位数量足够让两所学校的人都坐着看晚会节目，但并不能让所有人都跟自己的朋友坐在一起。每当找不到合适的座位，他们总要问一问自己为什么要交这么多朋友。
　　自己一个人不好吗？去哪哪能坐。
　　“哎！那里有两个空位！连着的！”
　　两个姗姗来迟的三中学生可算是找到能让他们一起坐的位置了，连忙走了过去。可正当他们要把屁股放上椅子，却被旁边的人阻止了。
　　“你们没看见这里有人吗！”那一中的学生紧张地说，“想占人家便宜呢？”
　　两个三中的学生对看了一眼，又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座位，默默地咽了下口水。
　　“走……走吧？”一人说。毕竟人生路不熟，他们不知道是这一中学生在唬人，还是那两个位置真的“有人”。都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有呢？
　　在那两人走远后，那个神经兮兮的一中学生嗤笑了出声。坐在他旁边的人叹了口气，无奈道：“李歌啊，你就不能展现一中友好的一面吗？”
　　李歌不同意他的说法：“我这不展现了吗？我在给三中占座呢！”
　　张烨叹了口气，决定不理他了。
　　随着时间流转，距离晚会开场只剩下不到十五分钟。到达礼堂的人多了，空缺的座位就少了，愈来愈多人来到李歌旁边找座位。
　　在灯光昏暗的礼堂里，李歌噘着唇给罗泣发信息。屏幕的亮光映在他的脸上，让这俊俏的少年更加显眼。
　　余光里又多了两条腿，李歌想都没想，甚至头也没抬就说：“这座有人了。”
　　“是吗？那没办法了，罗辑咱走吧。”一把跟万岁很像的声音响了起来。
　　李歌连忙抬头，正好对上了万岁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及准备转身离开的罗泣。
　　不是很像，那正是万岁的声音。
　　“哎哎哎，回来回来，人没了、走了，你们坐吧。”李歌真诚地邀请道。
　　罗泣礼貌一笑，客气说：“不，没事儿，我们找别的座位就好了，别赶走人家。”
　　“不不不，同学请坐吧。”李歌连忙站起来，绕到罗泣背后推着他上前，“请！”
　　……没眼看。万岁翻了个白眼，越过还在拉据的两人，在李歌刚才的座位上落座了。
　　“哎！那是我的位置。”李歌咬牙切齿地对他说。
　　万岁白了他一眼，保持嘴巴闭合、含糊地说：“我这不是怕你们情到浓时、没把持住，会干出什么傻事来嘛。”他用眼神暗示着张烨右手边的人，“还是他也知道了？”
　　“呃，应该不知道。”李歌说。
　　“那就这样坐。”万岁说着，转头面向旁边那位自从上次隔着手机认识后就再没交集的新朋友，“同学你好啊，初次面对面见，我是万岁。”他朝张烨伸出手。
　　“……你好。”张烨戒备地伸手，然后就被“热情”地握住了，“嗷！”
　　万岁哼哼笑着，继续保持嘴巴闭合的状态：“你没乱说吧？”
　　张烨吸了吸鼻子，坚定地摇了摇头。
　　万岁的笑意更浓，这才松开了他的手。“好吧。”他勉为其难地说。
　　呜，我太难了……
　　“认识”完李歌的朋友一号，万岁友好地向朋友二号伸出手：“应该是第一次见，我叫万岁，三中的。”
　　“我是陈耀西，李歌的朋友……吧。”对方不肯定地说。
　　“耀西？小恐龙？”万岁挑了挑眉头。
　　“我很想说是，但耀西是只龟。”陈耀西回答。
　　一旁偷听的罗泣这时没忍住笑了出声。
　　万岁皱了皱眉，长腿越过李歌，蹬了他一脚：“你笑啥？”
　　“笑你俩。”罗泣回答，“重孙啊，你终于找到爷爷了。”
　　万岁沉默了几秒，抬起手往李歌头上一摁。
　　李歌没想到会被攻击，便没有加以防备。这下被万岁这么一推，他一晃就撞上了罗泣的头。
　　好一招借刀杀人。
　　“艹！关我屁事啊？”李歌捂着脑袋说。
　　“哼！”万岁别开了脸。
　　李歌正想发作，礼堂的灯光就暗了下来，晚会要开始了。
　　两盏大型射灯打在台上，司仪从后台走了出来，同时幕布缓缓降下。投影仪被打开，台上的情况被实时投影到幕布上，连后排的人也能清楚看到司仪的一举一动。
　　“卧槽……”台下传来零零落落的不文明声音，估计都是三中的学生。不过不能怪他们粗鄙，他们只是见识不多而已。
　　“还有实时投影呢？你们一中是钱太多没地花是吧？”万岁吐槽说。
　　对此，张烨表示不同意：“我们不是没地花，而是花在每一块地上了。”
　　万岁半眯起了眼睛：“你嚣张个屁！”
　　“我……”张烨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了闭嘴。
　　奇怪，负责被欺负的难道不应该是耀西吗？
　　罗泣和李歌那老少咸宜的节目被安排在很后头，所以在校长冗长的发言后，他们还坐在台上看节目。
　　倒不是他们占了个座的问题，这两个座位本来就是让他们坐的，只是他们实在是太吵了。
　　哪一段垮了、哪一个走音了、哪里对不上前文后理了……真他妈的吵死了！
　　“哎、哎！”陈耀西戳了戳张烨。
　　“干什么？”张烨问。
　　“让让。”陈耀西说。
　　……我今天拿错剧本了吗？张烨开始怀疑。
　　在碍事的人墙让开后，陈耀西戳了戳新朋友：“哎万岁，李歌跟你们在一块儿的时候都这么吵的吗？”
　　万岁鄙夷地往左边看了一眼，便挤到另一边去。“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是李歌很安静。”他回答说。
　　“是这样的吗？”陈耀西挑了挑眉头，立志要让李歌在一中的时候也这么吵。
　　在某个钢琴独奏的节目完结后，司仪第n次出场。“接下来的组合，名为‘白雪王子和他负责消音的鸟’。不仅名字特别，成员的配搭也是前所未有的，两位表演者分别来自我校的高三八班和友校的高三文四。”她字正腔圆地报幕。
　　“听说，他们将为我们带来一首歌。而为了保持神秘感，他们并没有公开歌名。”司仪老实地说，“事不宜迟，接下来把舞台交给以下二位，演唱者李歌，短笛演奏罗泣。”
　　这两位表演者在两所学校都是大名人。他们名字一出，台下欢呼四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表演了什么惊人的节目。
　　殊不知，他们人还在后台。
　　这时，工作人员正动作纯熟地替罗泣配戴小型无线话筒，好让他能腾出手来按笛孔。
　　罗泣看了看衣领上的小黑球，不禁惊叹：“哇艹，你们学校还有这玩意儿呢？”
　　李歌轻笑一声：“文明点儿，开着麦呢。”
　　“艹？”罗泣又低头看了一眼，“这玩意儿太可怕了。”说完这句他就闭嘴了。
　　红幕拉开，两人从后台走了出来。根据司仪的指示，他们应该要站在舞台正前方的，可是一走进舞台范围，罗泣就被某样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上一个节目的三角琴此时还在舞台中央，也许是觉得跟这个节目也挺搭，就留着当背景了吧。
　　他来回看着钢琴和正前方位置，最后毅然抛下李歌，独自走向钢琴。
　　而乖乖地在指定位置站好的李歌往旁边一看，咦？罗泣人呢？再回头一看，某人正舒舒服服地坐在钢琴椅上。
　　啧，叛徒！李歌撇着嘴，眯起了眼睛。
　　罗泣尴尬地搔了搔脸颊，从钢琴椅上起来，然后把椅子横过来放好。如此一来，两个坐在椅子上的人都能被观众看见了。
　　这才对嘛！李歌满意地走了过去。
　　在后台的司仪抓了抓脑袋，难道是我刚才指示错了吗？
　　怎么也好，台上的两人没打算改变他们的位置。
　　“喂，能听到吗？”李歌朝台下的人挥了挥手，确认麦克风运作正常。
　　“听到——”台下的人配合地回答了，大部分都是女声，但也有男声。
　　罗泣挑了挑眉，揶揄道：“你人气挺高的嘛。”
　　“罗泣我爱你！”一人为了证明罗泣的人气不比李歌低，很给面子地表达了支持。
　　罗泣蹙起眉头，冷漠地说：“我不要。”
　　台下哄笑一片。
　　“既然听到了，那就——”李歌朝楼上控制室挥了挥手。
　　突然间，余光里的幕布换了个颜色。罗泣好奇地探头一看：“我艹，楼上傻逼吗？我们只要背景音乐！你放我大头干啥呢？”
　　当初录伴奏的时候，李歌顺便把罗泣的人也录进去了。本来把视频放在背景播放就好，但他们把视频也放出来了。
　　“文明点儿吧你。”李歌劝说。从戴好收音到现在，他都艹好几回了。
　　“文你大爷！”罗泣不满地蹬了他一脚，“你不会把视频处理一下再交啊？”
　　“你帅气嘛。”李歌笑着说，“再骂下去这逼就装太大了。”
　　罗泣不情不愿地撇了撇嘴：“啧，这展开……不知道还以为我们是来搞相声的。”他嘟囔道，“楼上的，我记住你们了。”
　　闻之，屏幕上的滑鼠抖了一大下。
　　台下目睹一切的观众静了一瞬，随即笑了起来。
　　看到这么不争气的同学，李歌笑着在罗泣肩上拍了拍，试图让他冷静一些：“好了，别欺负我的学弟妹。”
　　“明明是他们先欺负的我。”罗泣控诉着，“楼上的赶紧吧，敢放片儿还不敢播呢？”
　　抖动着的鼠标在左下角点了一下，视频里的罗泣随即动了起来。
　　抬手、落下。
　　和他冷淡的表情不同，他弹出来的曲子和听到的人一点都不冷静，这可不是一首正经歌啊！
　　李歌把麦克风凑到嘴边，然后唱出了第一句。楼下的尖叫声和口哨声不断，也许是冲着歌词来，也许是冲着李歌的声音来。
　　罗泣在暗地里啧了三声，苏、骚、棒，这是他对李歌这场表演的评价。
　　在轮到自己之前，一旁闲得发慌的罗泣被钢琴逗得手痒。他即兴地弹了几个音，给曲子增添一些变化。
　　随着李歌愈唱愈后头，台下的观众也愈来愈嗨，就等着他唱到重头戏。
　　副歌！副歌！副歌！副——
　　罗泣把短笛凑到嘴边，然后吹响。
　　“……我艹你大爷！”台下哀怨声不断。
　　听着熟悉的旋律，听过这首歌的人差不多都能把歌词还原出来。然而，这短笛的效果跟那些小黑条、大白光同理，让人很不过瘾。
　　听着台下的抱怨声、看着一个个欲求不满的样子，李歌没绷住就“噗嗤”地笑了出来。
　　都说有负责消音的鸟了，还期待个屁呢？
　　而负责消音的鸟把音消完，就把笛子放了下来，瞥了旁边的人一眼：“废物。”
　　他们原定计划一脸正经且严肃地把这个节目演完，可是有了开场的相声，李歌就松懈下来了。
　　在等待间奏完结再继续唱的白雪王子笑得歪倒在他的鸟身上，“你看看他们那副吃了屎的样子。”他指着台下说。
　　“艹！你开着麦克风呢！”台下某位被指吃了屎的人投诉说。
　　“就是说给你们听的。”李歌说完，再度拿起了麦克风。
　　以为这样就够过分了吗？错！
　　歌曲的最后一段歌词虽然没有那啥的意思，但用了特别多老少不咸宜的词。对于这部分的处理，他们采取了跟副歌“全消音”截然不同的处理方式——当唱到老少不咸宜的词时才消音。
　　于是就变成了：吧啦啦、哔、吧啦、哔哔哔、吧啦啦……
　　妈的！这样穿一半露一半算什么呀！
　　一曲终了，除了掌声，台下的众人还很给面子地竖起了一根中指。
　　“文明点儿。”李歌笑着说，“我们这是个老少咸宜的节目。”
　　可不是嘛！连歌名都没报出来，完全没有要给谁做宣传的意思，而且整首歌唱完连一个不文明字眼都没有。
　　美中不足的是某前大佬一直在骂脏话。
　　啧啧啧。
　　“哎，你看。”台下有人留意到视频还在播放着。
　　罗泣再次探头去看，这进度条的长度啊……
　　“楼上的，我给你三秒钟时间把这鬼玩意关了。”他冷冷道。
　　幕布上的鼠标又抖了一下，但犹豫了半天，鼠标还是摇了摇头。
　　“我很欣赏你的胆量，我一会儿就带团削你。”罗泣气噗噗地说，“关了！”
　　“哎罗泣。”视频中、镜头后的李歌唤道。
　　“干什么？”视频中、镜头前的罗泣并没有将视线从谱子上挪开，“你觉得还需要改吗？好像差点儿什么。”
　　镜头后的李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看我！”
　　镜头前的罗泣不慌不忙地在谱子上画了几笔，这才把铅笔放下，“干什么？”他重复了一遍。
　　镜头后的李歌笑了两声，说：“对镜头啵一——”
　　“啊啊啊啊啊我艹你大爷！”现实里的罗泣崩溃地喊道。
　　镜头前的罗泣似乎说了什么，但被现实里的罗泣干扰了。除了视频里的两人，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啊，还除了可能事先看过视频，所以死活不关视频的“楼上的”。
　　镜头后的李歌不依不饶地催赶：“快点！私藏的。”
　　现实里的罗泣用短笛指着李歌，斥责道：“说好的私藏呢？你倒是藏一个啊！”
　　现实里的李歌把短笛接了过来：“你肯定我没藏吗？”
　　罗泣眯起了眼睛。
　　难道说他是故意把前半段放出来的？要是最后真的没放出来，那台下的人确实会很崩溃。
　　“快点！要不我先给你啵一个。”接着，一声响亮的亲亲声就从视频里传来了，“轮到你了。”
　　“不是……我为什么要啵啊？”镜头前的罗泣极度嫌弃地问。
　　“因为我给你啵了啊。”镜头后的李歌理直气壮地说。
　　“那你啵我干什么？”镜头前的罗泣无奈地问。
　　“因为我想你给我啵一个！”镜头后的李歌调皮地说，“你口红都涂过了，怕什么飞吻。”
　　视频里，罗泣无奈地翻了个大白眼，而李歌的劝说还没有停下。
　　距离完结还有十多秒钟时，一个多月前的罗泣被烦到极致。他的一声叹息从音响里传出，而后——
　　尖叫声四起，幕布切回实时转播，一个多月后的罗泣顶着一张大红脸鄙视着李歌：“你跟楼上的一个都别想逃。”
　　说着，他就鼓着腮帮子，像闹脾气的小朋友那样大步往后台走去。
　　还坐在钢琴椅上的李歌看着罗泣离去的方向笑了笑，然后缓缓拿起短笛。
　　张唇、轻抿。
　　一个多月前的李歌和罗泣飞吻传情，一个多月后的李歌和罗泣的短笛亲了亲、间接亲吻。
　　已经回到后台的罗泣听着再次响起的尖叫声，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你又做了什么！”他探头问。
　　李歌无辜地耸了耸肩：“谁知道他们啊。”
　　只是，等罗泣回过头去后，他又朝台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台下，万岁用手捂住了上半脸，他是真没眼看了。
　　他身旁的张烨眼睛倒是瞪得很大：“他们这是……这是……”
　　可怜的孩子，被吓得都结巴起来了。
　　“别跟我说话……”万岁半脸悲痛地说。
　　裤袋里的手机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但他只是将手机调成了完全静音；他实在是没有勇气面对接下来的事。
　　一旁的陈耀西终于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了。他晃了晃张烨，惊讶道：“李歌他们为了那个最受欢迎奖也太拼了吧！”
　　张烨叹了一口气：“是……啊？”他歪了歪头。
　　陈耀西也歪了歪头：“不是吗？”
　　“是！是啊，太拼了！”张烨坚定地点着头，“对吧万岁？”
　　“对！对啊，太对了！”万岁连忙坐直了身，摆出一副敬佩的样子。
　　陈耀西的反应给了万岁一个希望，他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尽是文四众人对罗泣意图为班争光而作出的牺牲表达同情和赞赏。
　　虽然没人能看透是件好事，但他还是忍不住吐槽：“都是傻逼吧？”
　　这时，一对傻逼回来了。
　　“我不要跟你说话，说好私藏的！”罗泣气噗噗地走来，将李歌抛在身后。
　　“就半秒钟而已，有什么关系嘛？”李歌追在他后头，一点要哄人的态度也没有地哄着。
　　“你还想放多久？我也就啵了半秒钟！”罗泣怒斥。
　　……这重点是不是有点问题啊！
　　万岁再度把上半脸捂了起来，半脸崩溃地呐喊着。
　　但这也不能怪他们。罗泣和李歌都是中途拐弯的，也没入圈，不了解世俗对他们的眼光也正常。
　　不过算了吧，反正李歌的成绩这么好，一中方面应该不会对他做什么，至于罗泣……校长应该会护着他吧？至少老徐肯定是会的。
　　对于有这么天真的朋友，除了希望他们能一直天真下去，他好像也没别的做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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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以为连假能多存些稿，结果满满的报告。
2021-04-09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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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暑假能多存些稿，结果满满的事兒。
2022-08-23 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