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歌可泣》歇斯

69、068 罗气机

　　止痛药的药效是有时效性的，这一点跟世界上所有的药一样。
　　到了后半夜，止痛的效果一点一点地退了，手上的痛楚一点一点地上来了。李歌的额角抽了抽，完全从睡梦中醒了过来：“……艹。”他咬了咬牙，把手抬了起来，隔着重重纱布给自己呼呼。
　　“呼……嗯唔……”身后传来罗泣的呼吸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歌总觉得他好像睡得不怎么安稳。
　　李歌往墙的那边挪开了一点后，才转身面向罗泣，以免压到某个贴着自己睡觉的大宝贝儿。
　　还在睡梦中的大宝贝儿正皱着眉头，嘴里一直嘟囔着什么，还不时蹭着枕头。
　　对于他这样的表现，李歌马上就知道他这是耳鸣又犯了，但他正面朝李歌这边，也就是朝左睡的，左耳被压到枕头上，李歌没办法给他摁耳朵。
　　李歌叹了一口气，把手搭在他的头发上，在他后脑杓上抓了抓。“睡吧睡吧，不吵了。”他跟罗泣额头抵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把受伤的右手搭在了罗泣的手心，“乖、乖，不吵了啊。”
　　李歌也不知道自己哄了多久，不过罗泣的眉头确实是展开了，没再皱在一起。看来罗泣的耳鸣和罗泣本泣一样小孩子气，时不时就闹个脾气，得李歌哄哄才肯消停。
　　他静静地看着罗泣，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前三中大佬的睡颜其实不痞也不匪，他的大佬feel源自于他的气场，睡着后就没有了。这跟香薰机本机不香，全靠里面的香精油是一个道理的；关机了，香薰机就没味儿了。
　　罗气机有个很奶的壳，当它关机了，那匪味儿不再出来了，人们就能感受到罗气机本身的奶气了。
　　唉，疯了。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自作孽自找架吵的李歌，对着罗泣的睡颜独自笑了出来。
　　不知何时，手上的痛又退了下去，睡意涌了上来，李歌的眼皮愈来愈重，但还是硬逼自己转过身去。
　　我还在跟男朋友冷……
　　“啾啾啾——”当夜晚愈来愈长、白天来得愈来愈晚时，勤奋的麻雀还是这么早就起来了，为的就是吃！
　　而可怜的万岁会听到麻雀的叫声，全因他也醒了，但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把狗男男之一叫醒，让他把床位换回来。
　　狗男男之一在今天解锁了新的清醒模式，名为“糊涂醒”模式，类似于清醒梦，就是在醒着的时候做梦。梦中的云魂拖着现实的身躯，步出了房间，“咔咚”地瘫倒在地上，然后像条虫一样，挪到了被窝里。
　　这一头的狗男男之一刚睡沉，那一头的狗男男之二揉了揉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迈开他的大长腿，从万岁身上跨了过去。
　　一打开门，他就看到了熊抱着双人枕头、把脸埋在枕头胸膛里的罗泣。他轻笑一声，把手机调成静音后，没有咔嚓地拍了一张；换上了罗泣亲手洗的校服，他从洗手间出来，坐到了饭桌前。
　　“睡得还好吗？”万母把早餐放到了李歌面前。
　　“还不错，就是万岁打呼是真的吵。”李歌笑着接过了早餐，“麻烦你了。”
　　万母笑了笑：“有什么麻烦的，我就做给你叔吃，顺便。”
　　话虽如此，李歌还是道谢了。
　　看着李歌别扭地用左手拿着餐具，别扭地吃着，而且校服的衣袖上还有一大滩已经尽力但还是洗不太掉的血迹，万父担忧地问：“这伤……影响你学习吧？”
　　“不影响。”李歌神气地笑着，“我可是练过的！”
　　不过呢，练过左手写字不代表练过忍痛，哪怕是吃了止痛药，伤口还是抽着抽着痛。就这个状态，李歌没有晕倒都该偷笑了。
　　“全部都给我看上来！”某一个事儿逼老师又在让人看着他了。
　　看着就看着吧，现在手痛成这样，一来写不了字，二来痛得无法思考，这几天，李歌没打算去外面站着上课。
　　正好抬头看前面的时候眼睛离开了书本，他可以乘机背背书，至于那吵人的声音啊……
　　正好给自己一点儿挑战，要是在这种环境下他还能把书背下来，那么在考场那么静的环境里，他就更没有问题了。
　　只是李歌还是不够专业，虽然他是面朝前了，但那眼神一看就知道在走神，而且桌面上的那本书一看就不是数学书。
　　数学老师眯缝了眼睛：“李歌，出来把这一题答了。”
　　李歌的眼神这才聚焦在黑板上，那是一条中等难度的题。
　　我看看啊……两个大小不一的圆形、一个三角形，找出三角形那一条被切成两段的边儿、短的那一段有多长。
　　数学老师皱了皱眉：“不会做那就——”
　　“走到黑板前看题得抬头，多累啊。”李歌打断了他的话，“这不就看完题，准备来了嘛。”
　　他慢悠悠地起来，慢悠悠地走到黑板前，然后拿起一根粉……
　　“嘶我艹！”李歌松开了手，蹙着眉头往手背吹气。
　　他咬着牙，试着把食指和拇指捏到一起，可是两根手指还相距三公分，伤口就开始疼了；又试着把中指和拇指捏到一起，这就好一点儿了，目测能捏起粉笔。
　　李歌叹了口气，捏了个兰花指，夹住了粉笔。
　　首先呢，A——
　　咚、哒。
　　李歌还在半空中保持着他的兰花指，不过用兰花指夹住的粉笔跳楼了。他抿着唇回过头去，坐在第一排的同桌弯下腰，捡起了两个半根的粉笔。
　　I have a half of 粉笔，I have another half of 粉笔，啊，一根粉笔。
　　“唉……”李歌默默地回头，朝他伸出了左手，“谢谢。”
　　数学老师看着李歌灰色的背影也抿了抿唇：“我找别的同学吧。”
　　“不用！”李歌坚定地说，“我今天非要把这题写出来不可！”他放下了半根粉笔，用左手捏着另外半根，在黑板咚咚咚咚地书写着。
　　有练过的不愧是有练过的，直线是直线，曲线是曲线，虽然有些字会镜向相反了，例如b写成了d，但除此之外，就凭黑板上的字，没人会发现写字的人是用非惯用手写的。
　　张烨转身敲了敲陈耀西：“他用左手写的字都比你用惯用手写得漂亮。”
　　陈耀西不以为然：“因为他练过啊！”
　　“我不是在说练没练过的问题。”张烨说。
　　“可是这就是练没练过的问题。”陈耀西回答。
　　张烨张了张嘴，又给闭上了。
　　“怎么了？”李歌刚好走了回来，看到张烨一脸要被气死的模样，顺口关心了一句。
　　陈耀西把身体往前倾去：“他说你用左手写得比我用右手写的字漂亮，我说因为我没练过。”他眨巴着眼睛，“我没说错啊？”
　　“这怎么就没说错了，他用非惯用手，你用惯用手，写得还丑了！”班长气愤地说，“就算是练过，他还是非惯用手啊！”
　　李歌看着他们鬼打墙式争了起来，没忍住笑了。
　　“你别笑！你说句公道话啊！”班长生气地说。
　　“我倒觉得这没啥毛病，就算是惯用手，也得练过才好看，你看幼儿园的小屁孩，字多丑。”李歌笑着说，“平常写字就是在练字，他平常又不写，没准儿我用左手写过的字比他用右手写过的字还多呢，写得比他好看是正常的。”
　　“就你懂我！”陈耀西拍了一下桌子，臭美地看着张烨，“听到了吧？”
　　张烨冷哼一声：“他解释的，又不是你解释的。”
　　“后面的！别太过分了！”数学老师忍了他们快五分钟了，没想到这帮小兔崽子这么猖狂，完全没打算消停。
　　他们仨对看了一眼，各自心虚地吐了吐小舌头。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放学，可怜的李歌却在教室里濒死了。那该死的手应该是连着昨天消毒时的痛一块儿来了，可是根据医嘱，他现在空腹，不能吃药。
　　“帅哥，你想吃啥呢？”张烨敲了敲李歌的桌面。
　　“清……粥……”李歌半死不活地说，“干什么？”
　　张烨鄙视了他一眼：“你是昨天急着去找人，把脑袋丢路上了吗？”他叹了口气，好心地解释，“给你买回来啊！”
　　“……啊。”李歌呆呆地看了他好几秒，突然用手挡住眼睛，大叫了一声，“啊！”

　　张烨一惊，走过去紧张地问：“哎你怎么了！”
　　李歌放下手，又变了一张冷静的脸：“没什么，被你背后的圣光给闪到了。”
　　“……艹，有病。”班长翻了个白眼，往门外走去，“坐着等吃吧！”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李歌一边吃着殷勤，一边审视着对面这两个占了别人位置的人，企图看出他们的奸盗。
　　陈耀西嘿嘿了两声，心虚地躲到张烨身后。
　　李歌叹了口气，把最后一口粥咽到肚子里：“想干嘛呢？”
　　张烨看了看教室里的人山人海，每个角落都是人，并不是一个适合谈话的地方，走廊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李歌的脸色还是很差。他清了清喉咙：“要不你先把药吃了吧？”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听着不太舒服。”李歌眯起了眼睛，把语调压在一条水平线上说，“听着跟‘你有病而且还没吃药’似的。”
　　“……艹？”张烨托了托眼镜，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李歌这么有病呢？
　　在李歌的脸色又恢复成跟人类一样后，他们三人移步到走廊。这个时间点，该回学校的人都进了教室，不回学校的人压根儿就不在，人烟稀少的走廊上只有三个稀有的人类。
　　“能说了没有啊？”李歌倚在栏杆上，午后的栏杆在太阳的照射下暖得刚刚好，“事先说明，表白什么的我不接受，三Piece我更不接受。”
　　“不是……李歌我以前真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啊！”张烨有点崩溃地说。
　　“有事快奏！”李歌自己将大家带偏了，也自己将大家拉回原来的道路。
　　另外两人对看了好久，一直眉来眼去的，最后张烨先投降了。“就我们听到了一些跟三中……呃、前三中大佬有关的事儿。”他在这里停了下来，似乎是想不到要怎么接着说下去。
　　换成平日的李歌，现在就会搁下一句“艹你妈想好了再找我”或者“能不能别浪费我时间”之类的话，但这事关乎罗泣，他怎么也得耐心地听完。
　　“哎哟我来吧！”陈耀西把心一横，豁了出去，“我吧，会希望能切实地去认识一个人，可是我也不可能真的去认识三中大佬是吧？”
　　从这句废话可以得知，他还是怂了。
　　“我们就想着，要是非得从别人口中去认识一个人，至少这个‘别人’是认识他的人，而不是随便一个路人。”他接着说，“所以……你觉得前三中大佬是个什么人？”
　　“啊……”李歌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罗泣的性格、性情、作风？”
　　“对，这就是本文重点。”张烨点了点头。
　　李歌眨巴着眼睛，但不是因为他们的问题，而是他们的观点。他没想过吃瓜群众还有这一种的，也没想到原来他们俩三观还挺正的。就此时此刻，他刷新了对面前这两位同学的认知。
　　“李歌？”张烨在他眼前挥着手。
　　“啊。”李歌这才回过神来，“跳过分析，结论是罗泣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他清了清喉咙，准备他的长篇大论：“罗泣吧，平时人狠话不多，跟不熟的人很少交流；讨厌一个人基本上不会去掩饰，臭脸不至于，但至少不会假装喜欢他；对朋友很有义气，上次那群手黑的就是他打的！”
　　“你是说去年高三四班？”张烨想起某个伤得特别重的人，好像就是动了李歌的那人。
　　“嗯。”李歌骄傲地抬了抬头，接着刚才未完的长篇大论说下去，“他还特别招小孩子，就篮球赛练习的那一下午，他勾走到整个公园的小朋友的欢心。”
　　“会招小孩子的人一般都不坏吧？”陈耀西说，“如果他没用糖。”
　　李歌笑了笑：“他用笛，他会很多乐器。”
　　陈耀西呆了呆，诚实地说：“看不出来。”
　　“我一开始也看不出来，但他就是这样。除了这些呢……”李歌停顿了一会儿后，换上了一脸变态，“我觉得他招小孩子可能是因为同性相吸，他就特——别幼稚，有时候会耍小孩子脾气，类似于在地上打滚要玩具的那种；有时候会有点小任性，就奶气奶气的那种。”
　　“想不到吧？”他狡黠地笑着。
　　“……会这样想他的人有病吧？”陈耀西被这一番话吓傻了眼。
　　“大概就这样吧。”李歌做了个小总结，“太多了，说不过来。”
　　张烨垂着眼，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那你觉得，他是个有心机的人吗？”
　　李歌听到这问题的瞬间就笑了出来：“他可懒得动脑，心机这种又废心又废神的，他耍不来。”
　　像罗泣这种闲着没事就拿着笛子，想到什么音就吹什么音，连记首曲子、看着谱子吹都懒的人，能耍什么心机？
　　“主要是他的智商不支援耍心机功能。”他补充，“除非他跟我处这么久一直藏着他的心机，那样的话他的城府就是非一般的深哪。”他感慨地叹了口气。
　　可是，如果罗泣的心机真的重成这样，那就认命吧，斗不过。
　　“其实吧，根据咱跟前三中大佬相处过为数不多的时间，他给我们留下的印象是不差的。”张烨也叹着气说，“可是我们听到的那些谣言，里面的前三中大佬跟我们的认知差距很大，就……心里毛毛的你懂吗？”
　　李歌点点头：“能理解。”
　　要是自己所见到的罗泣，不过是他演出来的罗泣，一想到这样，李歌也会觉得毛毛的。
　　可就像刚才所说的，如果他这种智商和情商在线的学霸，在跟罗泣相处了一整年，而且是朝夕相对的那种相处，也没察觉出罗泣其实是个有心机的人，那他的段位就比那个叫罗……瑛？的人高很多了。
　　如果他的段位真的有这么高，那被耍了也无话好说，只能自认倒霉。
　　陈耀西仰头朝天大喊了一声，看来是脑袋转不过来了：“总之你这样说我就这样信了！反正都是别人说的，信个熟人总比信个陌生人好。”
　　熟人啊……李歌呆呆地眨着眼，不自觉勾起了唇。
　　“你这手是找他的时候弄伤的吧？”张烨换了个话题。
　　“啊……嗯。”李歌点了点头，“但不是他弄的，我就是焦急。”
　　“怎么伤的啊？”张烨又问。
　　李歌抿了抿嘴：“就呃唔……”他皱着眉，思索着该怎么说，“就卡栏杆里，硬扯出来了。”
　　“嘶……”张烨的脖子往后一缩，脸上的表情不断改变着。
　　“栏杆？”陈耀西看着李歌歪了歪头。
　　“就……”李歌顿了顿，目光突然捕捉到了教室窗户的窗花，上面刚好跟万家的铁门有点像，就是缝很大。
　　他下巴往那边一抬，示意他们看过去。“就手这样伸进去，卡住了，然后这样扯出来，就唰！”他用左手示范着，“手背左右两边就——”
　　“啊啊啊啊啊！”
　　“嘶——我艹你大爷！”
　　两个大男人捏着嗓子叫了起来。
　　李歌愣了几秒后，奸笑了起来：“接着那皮就‘咻’被削下——”
　　“啊啊啊啊啊！”两人的身子整个缩了起来，死命地搓着手臂。
　　“你都不知道，手啊，上下动的时候，那两块皮能像翅膀那样上下搧着——”李歌继续吹着。
　　“啊啊啊啊啊！”他们叫喊着后退了两步，拔脚就跑。
　　“而且一不小心拉到就会‘嚓’地撕开来。”李歌追了上去跟在他们后头说，“那碘酒一倒上去啊……”
　　“我艹你大爷！我他妈跟你拼了！”陈耀西一个急刹步，转身冲向李歌，勒着他的脖子。
　　李歌完全没有受影响，仍然在吹着：“你可以拿把剪刀把那块皮给‘咔嚓’下来，那样你就会有一块人唔唔唔唔唔！”
　　张烨绕了一圈走到他背后，用手堵上了他的嘴：“去死吧你！”
　　面对两个攻击力一般的高中生，负伤的前一中大佬率先不行了：“我不唔唔唔不说不说了唔输了！”
　　两人重哼一声，手上又用力使劲了一下，才松开李歌，但主要是打铃了，他们得回教室上课，不然像这种难得能打大佬的机会，他们可不想错过。
　　“你看看手机吧，刚一直在响。”张烨提醒。
　　李歌抿了抿唇：“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看一下吧。”
　　呵，真是为难你了。张烨暗地里翻了个大白眼。
　　——三转乐师罗泣：今天有到外面站着上课吗？
　　——三转乐师罗泣：受伤了就休息几天吧，别出去了。
　　——三转乐师罗泣：老师有让你看他们吗？
　　——三转乐师罗泣：吃午饭了吗？记得吃药。
　　——三转乐师罗泣：Balabalabalala
　　乌卡拉卡……
　　某个被男朋友冷处理的三转乐师，努力让男朋友体会已读别人的快感。
　　李歌一则一则地看着，脸上露出了一抹浅笑。
　　多浅？大概只比马里亚纳群岛海沟浅一点点吧。
　　张烨疑惑地把眼珠子往李歌的手机瞄了一眼，然后快速地收了回来。
　　……我好像知道太多了。

---

作者有话要说：　　——040 坏男孩
体委：你看人家大佬，打了他一顿，两人现在关系多好。
班长：那你去跟李歌打一顿。
——068 罗气机
体委：打他！
班长：揍他！
——A few moments later——
【李歌专属系统提提你：体委友好度＋100；班长友好度＋100】
2021-03-06 字
——
李歌喜获朋友两个！
2021-11-28 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