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让我放弃你》亭瞳与曛

4、第 4 章

　　军训完。
　　吃过午饭，没一会就又到了训练的时间，下午的太阳更加的毒辣，照到皮肤上都能感受到那一阵的热烈，偌大的操场上只有新晋的大一学生在训练着，可谓是千里无人，万里无烟的。直接接管了半个月操场的使用权。
　　汗水在皮肤上流淌，关键是还不能用手去擦，那感觉真的不那么让人舒服。
　　“看看你们一个个的站得像什么样子，弯腰驼背，全部给我罚站，什么时候都站得好了，就什么时候休息。”
　　总教官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脾气不好，让所有人罚站。
　　整个操场上陷入迷一样的沉默，四周的蝉鸣声显得分外刺耳，撩拨着每一个人心底的那一根弦。
　　“那个连队的，你低什么头！把头抬起来！”突兀的一声大喊，伴着一股回声。
　　“别动，那个连队的人动什么动！”
　　“教官是不长眼睛的吗？看不到你们连队的人在动吗！”
　　此时，操场下，正准备悄悄低下头，借助帽沿阻挡那刺目阳光的安衍顿了一下，庆幸自己还没有完全低下头去，但又不敢立马抬头，只能维持这个不上不下的姿势。
　　站军姿的过程是痛苦的，特别还是在这样的温度下。
　　一阵阵的眩晕袭涌上来，就是涨潮时候的海波一样，带着一股子恶心感。
　　脚下的塑胶地面被太阳炙烤得火热，活像是一块被烫热的铁板。
　　温度透过军训的胶底鞋传来，安衍觉得自己就像是铁板上的鱿鱼，不停的扭着触手想要逃离被烤熟的宿命。
　　转眼，半个小时过去，这个时候就有人已经站不住了，开始摇晃起来。教官也会用鹰一样的眼睛紧紧巡视，看谁做的不好。
　　一个小时过去，慢慢的有一些身体素质不好的人开始倒下。
　　安衍僵着背死撑着，汗水从额角缓缓留下，流到眼睛里面，很酸，也不敢用手去揉。
　　他知道身体素质确实不太好，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似乎从小就是这样。
　　这个时候他已经觉得眼前发黑，身体变得不受控制起来，好像飘在云上，又好像沉在泥里。
　　可是…
　　这个连队还没有一个男生倒下。
　　他想着是那可悲的自信心作祟，虽然耳边叫嚣着“倒下，倒下！”身体的每一处肌肉都在违抗大脑发出的命令。
　　他还是咬牙坚持着，甚至把指甲深深的陷入肉里，掐出鲜红的印子，企图用疼痛来保持为数不多的清醒。
　　不知是强烈的晕厥感让他产生了幻觉，还是他也在摇晃，安衍好像看见身旁的童淮也忽大忽小，摇摇欲坠的样子。
　　瞳孔好像都不能聚焦，世界都陷入了一片迷茫，安衍努力的睁开眼睑，看着距离有四排的那个身形。
　　他好像又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跑来…那不管一切的姿态，一如从前。
　　就在他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耳边传来清脆的声音“报告教官，有人倒了！”
　　听到这句话，安衍终于放松身体，彻底放弃挣扎，陷入昏迷...
　　“报告教官！又倒了一个。”
　　连队的人一个个的倒下，每个连队的教官也急得发晕，可是总教官的命令没有下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来个同学，把倒下的人扶到医疗处！”
　　“还有刚刚那个过来的同学，你…”
　　“教官，这个人交给我就行了，我把他送到校医室。”
　　倒下的人被悉数扶走，场上的艰苦却还在继续。
　　…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安衍再次醒来时，正躺在医疗点的垫子上。
　　这时候太阳都快要落山，火红的颜色晕染了大半的天空，这也表明下午的军训也快要宣告结束。
　　安衍伸了自己的四肢，有一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真舒服～
　　他环视了一下，现在的医疗点大致有六七个人，其中四个都是女生，手臂的一边环着红色的带子，赫然写着“自愿者”三个字。
　　奇怪？怎么没看到童淮，他记得童淮好像也倒下了来着。
　　“这位同学，把这个葡萄糖溶液喝了。”还没等他回忆起来，一边的校医递过了一个纸杯。
　　安衍双手接过，乖巧的说道：“谢谢！”
　　校医是一个四五十岁的戴眼镜的阿姨，羊毛卷般的黑发搭在眼镜框上面。
　　她似乎对安衍的乖巧很受用，忍不住的多说了一句；“你有点贫血，平时多注意一点。恩...你也不用去训练了，就在这坐着多休息一会吧。”
　　校医看着看着眼前的少年，一句话就直接免去了下午的训练。
　　安衍笑着谢过，他只知道自己体质不怎么样，只道是小时候营养不良的缘故，倒是不知道自己有贫血这个毛病。
　　双手拿着纸杯，安衍又问道，“阿姨，我之前晕倒是谁把我扶过来的呀？”
　　想着昏倒前恍惚看见的身影，虽然觉得不可能，可他还是忍不住地带着些许期待。
　　“这个呀，好像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吧。”
　　高高瘦瘦？
　　心中的欢喜更加强烈，仿佛抵消了重力飘到了云端，就连一身的疲倦都四散开来。
　　“哦，对了，那个男生好像带着一幅眼镜，黑框的。”校医似乎想起来，又补充一句。
　　一句话，让安衍的心瞬间落到低谷，嘴角刚刚上扬的笑又极为僵硬的垂下。
　　他知道顾衡不是近视。
　　安衍暗中嘲讽自己：穿着军训服，再怎么样也不会是黑色，安衍呀安衍，你是不是傻？怎么会是顾衡，怎么可能是顾衡！明明他都那样讨厌自己，你…到底在奢望些什么呀？
　　即使很失落，安衍还是礼貌的对校医阿姨道了一句，“谢谢！”
　　校医扶了扶眼镜架，看向安衍的眼里是说不出的慈爱：唉，你看多么乖巧的一个小孩，她家里那个小魔鬼要是有一半，不，四分之一的听话就好咯。
　　安衍就在医疗点的软垫上坐着，看着操场上仍在训练的学生出神。
　　值得高兴的是，医疗点距离顾衡的连队很近，再加上那个人高挑的身型，他可以轻易地从人群里面看到他。
　　看到他学习着教官的动作，看着他肆意的跳跃，看着他时不时的和身边刚认识的新朋友谈笑，眼角眉梢都染上一抹柔和的笑意，没有面对他时的尖锐，冷漠，如同冬日的暖阳。
　　他和他以前也是这样的，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很对很多，多得占据了整个脑子，多得把其他的人其他的事全都挤掉，多得他就仅仅是这样想着，心里就泛起一股子甜，不是浸到蜜糖罐子的那一种，而是像菟丝子一样，一点一点，一丝一缕地扎根在心脏上，渐渐腐蚀，直到沉沦。
　　【小剧场】
　　而另一边的学生会长办公室里。
　　“冉昕，你让部门的人将童淮调到军训的后勤部。”闫栩抽出童淮的学生档案递给一边站着的会长秘书。
　　冉昕接过档案，看了一眼，照片里是一个长相可爱的男生，清澈的眼睛让人印象很深刻，笑的时候有两颗小小的虎牙浅浅的冒出头来。虽然疑惑，冉昕还是没有选择多问，会长吩咐的事情她只要照做就行了。
　　不过话说回来，会长这是在开后门吗？那个工作一丝不苟，堪称“活阎王”的会长？这可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她一会回去可得好好看看今儿是什么黄道吉日，竟然让会长转性了？
　　心中的思绪疯狂跳跃着刷屏，语气上还是那个严谨的会长秘书，“好的，会长。”
　　顿了一下还是不太放心，闫栩补充说道：“还有，记得告诉后勤部的人，让他们都勤快一点，不要什么事情都交给新人去做，否则就让他们直接走人。”
　　他知道欺压新人是在任何地方都不会变的传统，可是童淮不行！
　　“好的。”感受到会长口里明显不一样的语气，冉昕答应下来，提前在心里给童淮这个人画上一个重点的红色记号，这个人很不一般。
　　“好，你下去吧，我有事再叫你。”
　　冉昕抱着文件直接走了出去，然后赶紧知会了后勤部的人一声，说得无比的郑重。直接到让后勤部的多照顾童淮，最好啥事也别让人去做，就当是部门参观游玩一样轻松愉快。
　　等到冉昕出去，闫诩放下手中的文件，走到里面学生会长的专用休息室里面，童淮正躺在柔软的沙发上，白嫩的脚丫子露在外面，脚掌有着红肿。
　　闫诩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药膏，挤在手指上，心疼的在童淮的脚掌上抹着，动作十分轻柔，生怕把熟睡的人吵醒。
　　“嗯...”直到沙发上传来阵阵响动，闫诩才放下药膏。
　　“闫栩哥哥，你怎么在这？我记得我不是在站军姿吗？”童淮支起脑袋，还有一点点晕。
　　闫栩责怪地说道：“你说呢？自己身体不好非要去逞什么强？”
　　“我也只是想和大家一样军训而已，难得有这个机会。”语气里带着落寞，自己从小身体就弱，因此也错过了很多的事情，导致自己一直没有什么朋友。
　　“唉...”闫栩叹了一口气，心疼地摸了摸少年的头，“我知道的，可是小淮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不要让我担心知道吗？”
　　“嗯。”童淮乖巧的点头，动了动脚丫子，脚底是一阵的清凉感，又看了看沙发头上的一只药膏，应该是闫诩哥哥给自己上药了吧。嘻嘻。
　　闫栩侧脸看了看窗外的景色，傍晚的夕阳很浓，在天上层层的晕染开来，像是谁不经意弄撒了颜料一般。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是傍晚了吗？
　　“饿了吗？”闫栩问道，他猜想童淮应该是饿了。
　　“咕咕～”闫栩没问之前，他还没有多少感觉，可是当闫栩一问，大脑都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已经给出了最真实的回答。
　　童淮刷的红了脸，好丢人！
　　“走吧，食堂吃饭。”闫栩拍了拍童淮头说道，眼里满满的宠溺毫不掩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