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行处——ＳＤ同人•仙x藤》江流clay

2、2

　　大学四年过得很快，虽然收到过不少表白，但以学业为托词无论是男是女藤真终究谁都没有理会，因为那些人终究都不是在太平洋另一端的那个人。
　　然后再一晃眼，就毕业了。主修工商管理的他在毕业后因为工作的关系并没有回神奈川，等发现东京的生活节奏是自己习惯的数倍并为此深深后悔的时候一切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刚出来做事那几年，除了公司和业务生活中再装不下额外的东西了，所以当他再次听到的有关于他的消息还是从别人口中。
　　藤真向来讨厌社交场合，但如果是被上司硬拉死拖不放手就要另当别论了，毕竟衣食父母得罪不起。
　　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一圈又一圈如同轴机芯般穿梭在人群中不停地陪笑不停地说着赞美之词的时候，藤真心里只有无奈。等好不容易钻空子逃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松口气，居然又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对不起，请问……你是藤真、藤真健司对吗？”
　　藤真认命地放下手中喝了一半的香槟回过头，是个很白净的人。意外地，没有陌生感，只是记不得在哪里见过面。
　　“我是。”一边回答一边回忆一边礼貌地开口询问，“请问您是？”
　　那个人露出了一个与他的清爽气质百分百吻合的清爽笑容：“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海南的神宗一郎。”
　　原来是那个三分神射手。藤真了然。
　　球场上的人似乎都没有适应商业圈的天分，说过一轮话后两个人默契地互换了下眼神决定开溜，于是聊天背景也就自然而然地由豪华星级酒店转到了街角小居酒屋。
　　“藤真，你还记得流川吗？”阿神喝边喝啤酒边问他。
　　藤真心头一跳，却不是为了这个名字。
　　“那个当年在县里闻名的湘北的天才。”嘴上风轻云淡，但在脑海中立刻就浮现出了另一个如海般的人。
　　“你应该听说过的吧，他在考大学前一年去了美国，和陵南的仙道一起。据说后来在那边检查出心脏有问题再不能打球了。”说到这里阿神停顿了一下，“听说去年初他走了。”
　　“去哪里？”阿神的话外音藤真一下子没有听明白，直到他看见阿神的手向上指了指。
　　死了？……“怎么可能？！”藤真差点撞翻了面前的杯子。如果流川不在，那么他呢……
　　“我听说的时候跟你的反应一样”阿神又喝了一口啤酒，“到底是可惜了，明明是志向在NBA的人。”
　　藤真跟着叹息，“太不可思议了。”
　　“这还是以前在海南时候的一个去美国留学的高年级学长告诉我的。说也巧，他的导师就是流川的主治医生。”
　　没有闲暇去关心阿神后面的话，藤真小心翼翼地寻问自己想要知道的那一部分，“那么，仙道呢？”唇难以察觉地有一些轻微的颤抖，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听说回来了。上个月我见到过陵南的越野，他说年初的时候在新宿和仙道碰过面。现在我就不知道了，可能回神奈川了吧。”
　　新宿。原来曾经那么靠近过……原来，有一刻，他们曾经离得这样近。藤真轻轻地笑了，不是因为高兴。

　　和阿神偶遇后的第二天藤真提交了假期申请，然后就回到神奈川，再然后，他就真的如愿地看到了他。
　　他真的变了很多，那一头的黑发不再如过去那般根根直冲云宵，只是柔顺松垮地垂着，收敛了锋芒，收敛了骄傲，变得比过去更加安适更加容易接近的样子。但其实，他也没有改变多少，因为他依旧还是穿着一身与海同色的运动服庸懒不羁地坐在那里，散发的依旧是温和的气息。
　　没有走过去，只是单纯地害怕自己会惊动到他。藤真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对那个人除了有那些非分之想以外，原来还是有害怕的。但他是真的觉得害怕了，害怕在下一秒这个人就会消失不见，更害怕眼前所见到的不过又是自己的又一个梦又一场幻觉。所以他不自欺欺人。因为他不止一次地在梦中看见过他，而在每次的醒来之后现实都会一遍又一遍地残酷提醒他梦境的虚假。
　　对于藤真来说，眼前这一刻的真实来之不易。所以，他只是站在当下这个多少能够称得上是有那么一点遥远的距离满足地看了那个人几分钟而已。
　　只是柏拉图毕竟是出现在小说里的情节，在离开县体育馆后，他空白的脑袋又开始躁动起来，等他找回头绪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已经走到了陵南。
　　陵南到底是一所上了年纪的学校，比藤真记忆中还要更为老旧。陵南高中校篮球馆的格局在藤真的记忆中早已经模糊，可他永远都记得那个人那副对待凡事都漫不经心的样子。
　　沿着围墙缓步。午后，阳光正好，耀眼的明媚流过枝叶落在他的脸和颈上温暖得让人感觉到了一点类似于怀旧的感伤。在这一刻，藤真开始想念他的翔阳，想念他的那些人们常说的青葱岁月，想念曾经属于过他的篮球。
　　好想回去啊……但是，自己已然失去了回到那里的立场了吧。因为归根结底他与那所学校之间唯一的联系就只有篮球而已。
　　等到饥饿唤醒神经抬手看表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半，藤真终于离开徘徊了一整个下午的陵南。走出不远的路就看见了一家料理店，准备进门的时候藤真突然想起了早上出门时放在玄关的皮夹。才转身居然又撞到一个熟人。
　　“藤真？你也回来了？”说话的人是陵南的越野。
　　“对，休年假。”藤真点头微笑，心里却是疑惑的。
　　“一起吃个饭吧，这家店是鱼住学长家的，今天有聚会，很多人都会到场，你加入的话就更完美了。”越野的热情一点都没有变。
　　很多人……心漏跳一拍，可还是拒绝着，“不了，我……”话还没有说完一记奇怪地声响就由下而上自他的腹部传来。
　　“来吧！”不等藤真再说些什么越野就掀开门帘拉开移门把他拖了进去。
　　果然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聚会，当年县大会里有点名气的选手将近有一半都到了。为了篮球，他们今天在这里相聚，哪怕出了这个门之后就各奔天涯。
　　藤真本来想低调一点的，但越野说什么都不肯放过他。然后，在越野的大声介绍后，不出藤真自己所料地，果然引起了一小波的轰动。许多熟悉的面孔在看到他的时候都惊讶不已，其中也包括那个人高马大的店主——鱼住。
　　藤真知道大家如此反应的原由，那时候自己是真的消失得太突然了。然后，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原来，他就是当年神奈川两个传奇里的一个啊”。知道那是句带有仰慕意味的话，只是依旧承受不起。
　　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藤真轻松地笑了笑找了个昏暗而又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然后，很快地，人群聚集的地方又沸腾了起来，于是他的存在就这样被忽略。
　　看着那些来来往往举杯成欢的人们，藤真想，这个世界果然就是这样的，谁没谁不行。
　　是的，谁没谁不行呢？当藤真在脑袋里第N+1次推敲这句话的时候，他险些失手把桌上装盐的瓶子当作茶杯拿到嘴边，只是因为眼角余光看到的坐在餐厅的另一个昏暗的角落里的另一个孤独的人。
　　“仙……道……彰……”唇齿之间喃喃开合，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些音节是如此陌生，因为自己从未完整地说出口过。但却又是那么那么，那么地熟悉，因为自己一直都将它们好好地收藏在心底并且不止一次地在午夜梦回之后拿出来好好想念。
　　“藤真！”忽然跳到面前的越野打断了他所有的感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大概是变老的先兆吧。”藤真故作忧郁地叹了口气，“这几年，人越大反而越是会喜欢那些小时候觉得一秒钟都呆不下去的无聊地方呢。”
　　“看不出原来你这么感性呢。”
　　看着越野一副“受不了你”的样子，藤真真的觉得自己或许的确表现得有点过头了。就在他觉得自己将要被追加消遣的时候，越野话锋一转，“不过喜欢安静并不是什么坏事，总归不能太放任自己嘛。”
　　“越野，有话就直说。”曾经身为后卫和队长的直觉让藤真轻易地就看出了眼前这个人的意图，尽管不知道接下来的内容会是什么。
　　“你还真是敏感啊。”越野讪讪地扬起下巴示意藤真看向仙道的方向，“还认识他吗？”
　　转过头去，视线就这样恰好与那个人撞在了一起。飞快地低头转回来，脸上辣辣地烫得出奇，所幸店里并不充足的光线让他得以避免了这场尴尬。好不容易整理好了情绪，却再次对上越野十足玩味的眼神。藤真轻咳一声，试图掩饰过去。
　　“藤真。”越野道。
　　“什么？”声带仍然在轻微颤动着的藤真再一次小心地抬起了头。
　　然后，他看见越野收起招牌式的玩事不恭的严肃的脸，“流川的事情，你知道的吧？”
　　藤真点头，“在东京的时候听阿神说起过。”
　　“阿神？”
　　“嗯。就是以前海南三分球投得很好的那个阿神。”
　　“哦。”越野恍然大悟。
　　藤真点头，“没有想到居然会在离家那么远的地方碰到以前的对手。”只可惜，这么优秀的对手与自己过招的次数并不多。
　　“对了藤真，你是不是一直就很喜欢仙道？”
　　越野的一句话吓得藤真打翻了桌上的玻璃杯，没有想到自己一直以来竭力在隐藏的东西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被人看透了。
　　“别紧张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看见藤真的反应越野拼命摆手，而后抓过篮子里的纸巾一边吸着桌面上的水分又一次将目光移动到了那个角落，“他这一年过得并不好。”
　　我知道的，从再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藤真点头。
　　“我是想……”越野把吸饱了水的纸巾扔进烟灰缸，而后似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一般地有些焦躁地抓了把头发，调整了一下措辞，“或者说是陵南的我们想，如果有人可以陪他一阵子，或者有可能会好一点。当然这是只我们的想法，他不知道，你也可以拒绝。”减弱下去的语气是因为担忧。
　　“为什么会想到我？”藤真知道许多事情即使毋庸置疑提问也是必须的。
　　“你对他，这是谁都看得出来的事情。”越野微笑。
　　“原来已经那么明显了啊。”藤真苦笑，原来一切自以为是的隐藏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也不是那么明显的事情。”越野一扬下巴，“比如那个傻瓜就一定没有感觉。”
　　那是因为他的眼睛里只装着一个人，所以才看不到其他。藤真默默抿起嘴唇。
　　“啊！对了！” 忽然，越野一拍脑袋像是想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你的号码，给我一个。”
　　藤真把手机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来递给越野。
　　“呐，有事打给我。”越野立刻接过去打开翻盖一阵按，“我们先撤了啊。”话说完越野即刻站起身来向着人群举了个“OK”的手势然后俯到藤真耳边以很轻地却是非常认真的语气，“我们把他交给你了，请多多关照。”
　　然后，藤真就这样被扔在了噪杂中。
　　十米？五米？或者，是更远或者更近的距离，都无所谓。藤真转过头，悄悄地注视着那个人。看着那个人一杯一杯，缓慢而坚定地喝掉杯子里的酒，偶尔抬起头对着别人点头致意，更多时候只是沉默地盯着杯沿盯着桌面。原来，自己喜欢他这件事情是这么得明显啊。藤真轻挑起嘴角，然后自己就完完全全落进了那个人的视野。
　　那个人一皱眉，似乎是在回忆什么，随即又露出了些许了然的神色。是了，他还认得出我。藤真半是欣慰地想着。犹豫一下，他终究还是拿起杯子走向了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