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居》小米吃虫

1、第一章

　　八月阵阵桂花香袭来，清晨的阳光缓缓晒落下来笼罩着羲和寺的牌匾上。而不知何时，寺院外来了一群百姓，所有人手里都拿着一些贡品以及元宝香烛祭拜。年年如此。他们祈求着佛祖能够保佑他们平平安安，心想事成。突然，原本聚集在一起的人群不知是见了什么人，都纷纷站开给那队人马让出一条小道。每个人都纷纷小声地议论些什么，人群中一名穿着精致长袍的中年男子走了上前，转过身对着下人挥了挥手，拿着托盘上的香点燃了后对着佛像的位置拜了拜，跟在他身边的是两名娇小女子，一名是穿着绫罗绸缎端庄娴雅，洁白的肌肤如同凝脂白玉一般无暇的妙龄少女，年龄仿佛在十六岁之间。一双杏眼扫过一些目光灼灼注视着她的青年，不屑地扬了扬唇角。
　　而另一名女子，年纪大概在十四到十五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素色长裙，眉目秀丽，而相貌不逊于身边那名穿着昂贵服饰的女子，苍白的小脸上，有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与她的穿着如是相符，给人感觉舒适清爽。只是少了一分贵气。反倒与身边的一切显得格格不入。
　　有人小声议论着： ‘诶你说，这太傅大人的两个女儿可真长得真是如花似玉啊，尤其是
　　那二小姐，哎哟喂，可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啊。’
　　‘你可得了吧，自个儿在这陶醉，也得人家看得上你啊，哈哈……不过可惜，这三小姐长得是好看，可惜啊，她是个哑巴。据说到现在一直都没人肯上门提亲啊。’
　　‘嘘，小声儿点，别让她们听着了，当心太傅大人啊叫几个小厮把你两给收拾了。’话音刚落，眼前的那些人已经径直走了出去，留下一群小声议论着的人。
　　沈太傅可是当今圣上最信任的辅佐大臣同时也是太学府中的授课先生。而今日沈修带着沈清拜祭也是希望求得菩萨保佑，望这个女儿一切平安。祭完佛后便来到寺院找到主持谈些事情，而沈清和沈月则在寺院西侧花园中的小亭子里休息等候着父亲。因为寺院规定，不得让女儿家随意在寺院里走动。所以沈清和沈月只能被留在此处等候着沈修。突然，一群嘈杂的声音袭来。一群身穿名贵华袍的少年簇拥着一个身穿浅褐色正服的男子，锦缎绣上栩栩如生地绣且威风凛凛地石青色金龙。谈笑风生地正向沈清她们所在的凉亭所去。那少年见到沈清，先是一愣，随后便微微一笑道：“清儿月儿？你们也来祭祀？”
　　沈月见沈清正盯着男子发愣，颇有些尴尬，便走到沈清身旁向那男子微微行了一个礼，然后又轻轻地拽了一下她的袖口屈膝道：“回四皇子，我们正在此处等候父亲。”
　　沈清回过神来低着头也跟沈月屈膝行了个礼，男子身旁的几个看似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也好奇地打量着她们。“战胤，这两位是？”
　　这位叫战胤的男子点点头笑道：“这两位姑娘是沈太傅之女。”话音刚落，沈月眼前一亮，便立刻站上前屈膝道：“小女名为沈月，见过各位大人。”众人点点头便看向一旁无奈低着头的沈清，沈月笑道：“这是小女的妹妹，沈清。从小就有失音症，还望各位大人多多包涵。”众人先是一怔，不过也就随口把话题扯开笑着。一番言语寒暄过后，她们也等来了沈修，沈修面色有些憔悴，见到战胤等人，先是行了个礼，然后话也不多说带着两个女儿就离去了。
　　太学府位于沈府大宅附近北郊南部，是皇上赐予沈修用来开阔太学的一座十分雅致且安静的别院，沈府离太学府大约只需十多里路左右，途中穿过一片桂花林很快就能走到。
　　沈修正整理着桌上的一些文字书本。等待着皇室中的那些皇族臣子的到来，便开始传授课艺。沈清则是帮助父亲打打下手，但平常的时候也是跟着其他学习的贵族一同听着父亲的课。沈月则是传教琴艺，相比之下，似乎会有更多人愿意学习琴艺。琴声阵阵，如细水长流，婉转低沉,如靡靡之音,回响天际。
　　战胤见沈清正笨手笨脚地拨弄着琴弦，不禁一笑道：“清儿，琴弦不是这样拨弄的，你看，要像这样。”沈清歪过头来不解地看着，战胤双手并排，轻抚琴弦，微风吹起的青丝划过他俊美的脸颊，他嘴角微微一扬，轻轻拨弄着，清脆的声音萦绕在耳畔。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下手中拨弄的琴弦，静静地倾听着这美妙般的琴音。
　　沈清点了点头，也跟着学着他手中的动作。手有些笨拙，但还是能偶尔弹出一两声好听的琴声。琴音袅袅，众人都乐在其中。
　　课后，沈清路过桂花林，微风轻轻抚过她清丽的脸颊。她抬头望着天空，四周的桂花香味让她有一瞬间的陶醉。她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想着，这桂花开得如此之美，倒不如摘下一些撒下些许的花冠在糕点上给父亲品尝。于是，她踮着脚尖伸出手准备碰触在上方的一枝桂花枝干时，一阵风吹动着四周，她的脚站不稳向后倒退一步时，却不知靠在了谁的怀中。
　　她吃惊的转过头一看，可当时风太大，吹动那男子黑如墨玉的发丝，无法看清他的脸。沈清被那风吹得眼睛有些干涩，便闭上眼睛用手揉了揉双眼。风停了后，耳边传来男子的说话声：“好大一阵风啊。”
　　沈清睁开双眼，眼前的男子身穿一袭浅色衣袍，墨玉一般地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如画般的眉目下衬着一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眸，一张俊美无匹的容颜倒映在沈清的眼帘，这样完美无瑕的人就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沈清呆呆地望着他，整颗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握住一样，阵阵紧缩。这么好看的人，难道是神仙么？
　　他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利落地摘下那束桂花枝干递给了她：“你是想要这个吧。”沈清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枝桂花，做出感谢的手语。
　　“公子！公子你在哪里啊！”就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传来了另外一个男子的呼唤声。见沈清先是一愣，然后迈着腿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道：“公子，您让我好找啊。这四周一片桂花林，怎么都寻不到你人。”
　　男子淡淡一笑道：“实在对不住，这桂花开得甚好，实在忍不住就进来看看。”
　　说完那男人转身望向沈清便拱手行礼道：“请问姑娘，可知太学府在何处？”沈清闻言，这才回过神来，指向她身后的一处。见自己还在流血的手指便吓得立刻缩回手来，拿出手绢紧紧地捂在胸口间。
　　“多谢。”沈清回过头时，男子已经不见了，再向自己指的那个方向望去，那两人便已经走远了。

　　回到府中，一个身穿嫩绿色襦裙的小丫头便走了过来，接过沈清手中的桂花枝：“小姐，您的手怎么受伤了？快跟我去包扎一下。”说话的是绿翘，绿翘是伙房李一个掌厨妈妈的孩子，从小与沈清玩在一起很是要好。她拉着沈清的手腕一边走着一边望着手中的桂花枝笑道：“刚好此时正是桂花盛开的季节，我明日要去林中取些回来做成桂花酿。”手包扎好后，绿翘望了望四周小声在沈清耳边说道：“今天小姐见到四皇子了么？”
　　沈清低着头，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绿翘乐得眼睛都快弯成月牙了。笑道：“我同你开玩笑的，你看你害羞成什么样了。”
　　沈清一怔，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耳边却传来绿翘的笑声：“哈哈哈哈哈。”绿翘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被却一个比她们稍微年长的婢女打断了，那婢女走过来瞪了沈清身旁的绿翘一眼，摇头对沈清说道：“三小姐，您怎么能在厨房这种脏乱的地方啊，还有，你这都是什么打扮啊，一点大户人家小姐的样子都没有。”说完就拉着沈清的手准备要走，沈清瞧了一眼自己的衣衫，想到刚刚路过桂花林，那里的小道全是一些黄泥，兴许是过路时不小心踩到弄脏了裙摆和鞋子。绿翘白了那婢女一眼说道：“对啊小姐，您快走吧，这厨房地儿脏，又是蟑螂又是老鼠的，怕吓到您。”绿翘用扫帚扫着地面然后故意将地面上的水渍扫向沈清身边那个婢女裙边，那婢女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随即骂道：“死丫头，你在干什么？你弄到我的裙角了。”
　　绿翘笑道：“我在用扫帚扫掉那些脏东西啊，尤其是那些蟑螂，吃了点甜头还以为自己是人了，啧啧啧。”
　　“你……”那婢女气得够呛，恶狠狠的瞪着绿翘，然后抓着沈清愤愤的走了。
　　前厅中，沈修正与一名陌生的男子喝着茶聊着天。而刚从太学回来的沈月路过前厅时，看见几个丫头探头探脑地盯着一处小声议论着，有说有笑的。沈月顺着她们的目光望去，沈修正坐在主位，他的左侧则是坐着一位身穿浅色衣袍的男子，而男子只是背对着她，他的身旁则是站着一个书童。沈修摇头感叹道：“我同你父亲认识那一年才二十有五，想不到这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你父亲身体可好？”
　　“回叔父的话，我父亲在去年夏至时病故了，他老人家心里一直念叨着想回来探望叔父，奈何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说着那少年叹息着：“至此，小侄特到淮州探望叔父，也望叔父莫要挂念。”
　　沈修闻言，也深深地叹息，无奈地摇头：“想不到贤弟，竟如此……”
　　沈月望着那帮躲着偷看的丫头，摇头轻声在她们身后咳了几下：“你们在干什么？”
　　那几个丫头吓了一跳，然后望了前厅一眼，娇羞的低着头匆匆离去。沈月慢慢向父亲走去，望向那个少年时一怔，想不到，这世间竟有如此美貌之人。他身穿一身浅色长袍，领口袖口都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淡青色锦带。墨玉一般的黑发随意披散在双肩，头顶上束着一支白玉发簪。面如冠玉，眉目如画，一张精致得让人窒息的容颜。他正坐在沈太傅的左侧，认真地听着沈太傅的说着话，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沈月有些发愣，却忘了此时的男子也正对着她礼貌一笑，她连忙跑到沈修身边轻声道：“爹，这位公子是？”
　　沈修立刻向她介绍着：“这是你白叔父之子，白介元，也是即将到太学授课的白先生。”
　　白介元立刻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一个礼。沈月心中一动，连忙笑道：“白先生不必客气，请坐。”沈修刚好想起了什么，就对沈月说道：“月儿，你吩咐下人到伙房弄些好菜，顺便在让那些下人收拾出一间客房出来。”
　　沈月点头会意，刚要离去，就被白介元打断：“叔父不必挂心，小侄这几天就住在客栈好了。”沈修笑道：“我与你父亲好歹有过交情，这点小忙我还是能帮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