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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番外 泪雨零铃终不悔——魅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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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悔吗?
我问自己,为了这份爱,我真的无悔吗?
其实,早在百花林见到御弃时,我就知道无论这份爱有无结果,我都已经爱到不能爱了。
无悔当初百花林初遇时的痴迷,无悔当初舍弃仙籍沦为妖魔,无悔当初冥域的万年相伴,无悔明知道自己不过是替身也不愿离开。
而如今,终于可以躺在魔尊的怀里了。已经多少万年了,魔尊第一次为我含泪,我抚上他的脸,这一张让我魂牵梦绕的脸。
从来都是别人拜倒在我石榴裙下,我们狐族天生娇媚,在族类中,我长得更是出色,因此当我到仙境玉楼修炼时,那群仙家见到我的美貌后,将天上地下第一美人的称号送给我。我喜欢的不是这种名谓,而是喜欢看着别人在我身后追的感觉。但是,自从玉楼来了一个昆仑月深,我的一切都彻底颠覆了。
我恨那个夺走我一切的人。
从未如此之恨。可是这个我恨的人居然是我爱的人十万年忘不了的人。
百花林中的相遇,就是因为我与月深的争斗惊扰了还是魔族九王子的御弃,我以为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缘分,但是,从那时起,御弃眼中就只有月深。
可是此时此刻,御弃的眼中是有我的,我看得出来,即便这么一眼让我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已经忘了这么跟在御弃身后多少年了。数万年个春秋,我都这么站在他的身后。他说,他感激我。但是我不需要他的感激,我要的也不是他的感激,正如他要的不是月深的对不住一样。
我要的,不过是一颗心,但是这也是四海八荒最难得到的。
无论你道行有多深有多高,得不到就是得不到。
但是,我爱到卑微,甚至为了在他的身边,我情愿做我最恨的人的替身,陪伴他度过无数个孤独难眠的夜晚,他练魔功受伤时为他疗伤,他寂寞时在他身后默默站着。为他,我舍弃仙籍,沦入让狐族不齿的魔域。爹娘说,我丢了狐族的脸。
“哪有一只狐狸像你这么卑贱。”爹一脸怒气地说。
“真儿啊,这样不值得。”娘亲痛心地说。
但是,我决绝地离开狐洞:“爱已经爱了,收不回了。”
御弃说,除了心,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我笑,笑我痴狂,但是我却没有说出口:我要的不过是魔尊的一颗心。
我怕说出这话,捅破我们之间微妙的关系后,我就连在他的身边都成为奢侈。确实,除了魔尊的一颗心,他给了我很多,共御魔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繁华奢靡的生活。但是,这些我都不需要。
其实,他还有一样东西不能给我,就是月深。
但若是有她的一日,魔尊就不会看我一眼。
当她是前世月深时,我除不去她。当她灰飞烟灭后,我曾快乐了一阵,以为魔尊从此眼中只有我,以为他会恨那个削骨夺魂的女人。
可是,他没有!自我从梨林救回他时,他可怜到只剩下半条命,脸色苍白如雪,发丝散乱,满脸血污,哪里会像往日意气风发的魔族九王子。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我笑,我又何尝不是为了一个男人而弄自成这般狼狈。其实,我与御弃很像,认准了就不会放手,无论得不得到它。
以前以为这四海八荒里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就连御弃的心,我也会慢慢地得到。可是我错了,大错特错。他对我说,他在凡间第一眼见到月深时就已经爱上她了。因此,无论我与他夜夜缠绵,为了医治重伤的他杀死了多少仙魔,吸取他们的灵气为他补回失魂四散的真气,为了他的魔域,用了多少手段才恢复战前的元气,他都不会爱上我。
当她是琳琅时,她不过是个道行只有一万年的白蛇,我知道此刻不除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谷中之战时,我看见破洞而出的她,依旧喜欢多管闲事,若是她不为凡人强出头,她被流觞保护了六万年,我还真以为她灰飞烟灭了,想不到她居然还可以复活。
站在魔峰之巅,看着她与魔兵厮杀,明显的她的法力不如从前的十分之一。我手中变幻出一把红弓,对准谷中人,右手拉动弓弦,承住我十万年的道行,变幻出一只红箭,蓄势待发。
此刻杀她,不需要我十万年的道行,但是我不能让她有任何卷土重来的机会。一松手,红箭径直飞向她,她尚可躲过一击,但是红箭回旋,就在快刺中她的时候,天上突闪两道气劲,折断了我的红箭。
我回头望见面无表情的御弃。
他只冷冷对我道:“她不能死。”就离开了。他在我的面前从不会冷言冷语,但是为了那个早已经忘了他是谁的女人,他居然真的这么对我。
我看住那个受伤倒在魔尊魂魄化为人身的云苍怀中的琳琅,心想,这一次有好戏看了。
魔尊要重掌天地,就必须夺回失去的那一魂,当时梨林一战中,月深利用魔尊对她的情手下留情之际用月逸轮削去他的魂魄,承住万年仙力封锁了魂魄,让我寻找了六万年,如今他幻化为人,只要夺回他,魔尊就不必每年至阴之日饱受至苦煎熬。
我发动魔兵进攻人间,无非是想激起云苍内心的魔性,只是想不到月深的万年道行居然如此纯正,此时的云苍成了魔域的对头,收住人魔边境阿伦城。
我劫走驱魔族圣姑引琳琅前来,当我快要杀了她之际,魔尊出现,他盛怒地将我击倒在地。
与他十万年的相处,居然还比不过月深与他百花林中的三万年!他警告我不许再伤害她。
我道:“难道你忘了是谁让你削骨夺魂的吗?”
他却说:“我没忘记,但我更忘记不了她。”
我嗤笑,忘记不了她?那一直以来,我在他身边又是什么角色?
我爱得真是卑贱。卑贱到居然开始模仿起我最恨的人,只为了那个我深爱的男人。
她喜穿白衣,我便舍弃我的红衣学她穿上白衣素裙。
她喜梨花,我便舍弃我的浓香学她抹上梨花香。
她喜浅笑,那么我便学她那般笑。
她喜奏筝,那么我便学她月下奏琴。
开始的时候,就连他也以为我真的月深,待我甚好。每晚缠绵,十指紧扣。
缠绵之时,他朦朦胧胧地对我说:“月深,如此这么一辈子拥有你真好。”
但是,我心下却一片凄然。我不过是替身而已。
当他清醒时,看清与他共赴巫山云雨的是我,而不是月深,他就连一眼都不愿看我让我离开。
当我走了,他又舍不得将我环抱。我知道他舍不得的是月深的影子,而不是我魅真。但是我就是那么贪恋,哪怕是不属于我的,我都要抢回来。
我也没想到,我扮月深居然会扮得如此肖似。可能我恨她,所以连她一颦一笑,细微动作都一直记着。
若不是这样,魔尊又怎会在获得云苍魂魄后的千年里日日留在我的身边。
我要让这样的生活成为永恒。既然魔尊不爱魅真,那么就让他爱我这个假冒的月深吧。只要没有了真的月深,那么假的月深便是这四海八荒中唯一一个魔尊爱的人了。
我们狐族一直流传着一种移形换影之术,此术变幻无人能识破,而且一旦变幻成功,除非到死,否则都只能一直披着那张假的皮囊。
月深的皮囊不难做,难的是要取得她的心头血,灌注在皮囊里,形成一具如同真人般鲜活的□□。
我告诉魔尊,我要永远变作月深的样子。
许久,他没有说话,后来只是问我一句:“值得吗?”
我点头:“只要你能爱我一点,那么就值得。”
说完这句话,他将我拥入怀,不似拥抱月深那样,那时我感到他抱着的是我,红狐魅真。
我以轻羽引来月深,此刻她已经变回月深,要与她当面对敌取她心头血很难,因此我佯败,趁她不留意挥爪刺进她的心头,她受伤倒退,我想此刻不斩草除根以后就没这个机会了,可是流觞到来救走她。流觞欲杀我,魔尊出现,我不知道他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月深的心头血,但是他就站在我的身前,不让流觞伤害我。我看住这个男人的背影,为了他付出一切,我无悔。
我养好伤后,可以利用移形换影之术,魔尊以外力倾注在假月深皮囊里,让心头血在那肉身上流动延伸。当我决定用此术时,我便早把一切都抛开,抛开我的皮囊,我撕扯着,忍着锥心刨皮之痛,扯下我的狐狸皮,血肉模糊之间,我走近了假皮囊中,它在我身体粘合,完美无暇与我合成一体。
如今,谁也分不清,我是月深还是魅真。
因为如今我已是月深的样子,魔尊更是疼爱我。我以月深的样子出去杀害群魔众仙,没有人知道杀人者是魅真,所有矛头都指向月深,这就是我要的结局,我要让她成为众矢之的,我要让她无路可走。
在绝壁上,若我杀了月深,那么我从此就成了真的月深。可惜,月逸轮的出现,让我一切都破灭了。
假皮囊被扯破,我污浊的真面目展现出来。我知道自己死期将至,围攻的天兵也上前捉拿我。
我闭上眼去等待这结局,太累了,我真的太累了。
黑风盘绕,他终究来了,将我带走。
如今在冥域殿中,我将我拥在怀里,心里锥心之痛,灰飞烟灭的冰冷,在他怀里我却觉得好温暖。
我说:“我不悔。”
因为我看到了御弃的眼泪,第一滴为我而流的眼泪。
“魅真。”他叫的是我魅真,而不是月深。“你真傻。”
是的,我很傻。一段十万年没有结果的爱,痴迷,执着。虽然他不会爱上我,但是从此我知道,他忘不了我。
“我真的真的很爱你。”我吐了口鲜血后,小声地说。
其实,我从没在他面前说过这话。在我生命尽头,能够死在他的怀中,我无比幸福。
泪雨零铃终不怨,我无怨无悔。只恨没早一步遇上他。
若有来生,我一定要比月深更早让你爱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