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第 24 章 ...

  •   “不怕,有我在。”他这句话放上了十足的诚意,因此自己听起来感觉太动人,只是不知道同归尘作何感受,想了想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成。”同归尘应了声,倒是回答的干脆,似乎是很满意这样的回答。他们之间还不能完全适应对方的所有存在,还有那些原本的习惯,因此每一步都要迈出的小心翼翼,当做对爱情边缘的试探:“要结束了吗?”

      “整三天,太闹了。”叶思轲坐到同归尘身边,捏起他身侧的拳拳细手轻轻按摩。其实没什么规律,但就好像帮他做这些事叶思轲自己才会安心一样:“有这一晚上就行。”

      叶思轲习惯了这些场合,应对自如,技术周到。他会这么快提出离开,当然是顾着同归尘。不希望他身体受累,也不想让他精神上可能会承受什么负担。

      人也不是傻的,他提两句同归尘自己也知道是什么意思。隧而又转了笑,看起来灿烂多了:“叶总体贴。”

      那只正被温柔包裹住的手臂稍稍施了点自己的力道缓缓抬起。他努力把蜷缩进掌心的手指撑开小片,虽然不可能反握住叶思轲的手腕,但起码能勾住他的一根手指:“抱我。”

      闻言就在下一秒,属于他的温柔力道就侵袭了同归尘的身体。叶思轲把双手由他腋下慢慢延伸至脊背,托住怀里瘦的只剩一把的娇弱骨头,轻轻施力一拽,就把人抱了个满怀。两条因为移位而扭曲的瘫软腿脚,软弱无骨,只脚踝处还尚未完全痊愈的伤口泛出青紫,略有狰狞。就像是两条柔软的蚁后,只有被搬运照料的份。只是又过于瘦弱,足尖下垂,往内轻撇,受力掉下躺椅,弯折点在叶思轲小腿旁侧,不受控制的虚虚蹭动,不像是有什么营养被好好照顾了的样子。

      叶思轲小心的托住那两只腿脚,将它们并拢在一起。把同归尘抱在自己怀里,再把那条导尿管连接的尿袋拽出来,毫无嫌弃的挂到自己身边的桌旁,明晃晃的一袋淡黄色液体。他就这样被抱着“坐”住,两条细腿足尖相对,微微痉挛的足趾蹭着,摩擦出轻柔的涟漪,像是一股细微的电流,沿着叶思轲的裤腿,一路窜上了他的颅顶。

      理疗师刚走,同归尘瘫痪多年的身体确实得到了一些放松,原本已经僵硬绷直的神经经过按摩有了一些片刻的缓解。平日中冰凉的肌肤现在也有了一丝丝微弱的暖意,叶思轲又把那些记忆中同归尘容易神经疼的地方默不作声的抚过一遍,脖颈之间蹭过两人亲昵的呼吸。西装裤是单薄的,叶思轲的每一寸感知都敏感,似乎毛孔张开,只要是有同归尘在的地方,即使只有玫瑰花开时一样的芬芳,也能成为他长久留存的故土。

      “感觉怎么样?”鞋袜都不知道被护工收到哪去了,叶思轲也不介意直接把人这样抱出去,主要是怕晚上同归尘这样的身体受不住风会冷。里间有提前备好新的鞋袜,甚至正装也可以全部换掉,还有平日里穿惯的常服。拢着怀里的小情人,叶思轲一边打趣的捏着他腹部那层薄薄的脂肪,一边自然地替他揉着那条躺久了的脊椎:“还不知道力道怎么样,受得了嚒?”

      “还成吧,反正我也没什么感觉。”同归尘声音听起来有点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叶思轲有点想发火,他平日里素来脾气好,但也觉得有些过分,只有一个护工在这,怎么还能把人扔在这跑出去:“不是要回去?”

      “去里面换衣服。”叶思轲应了一声,把尿袋勾出来用一根手指挂着,抱着同归尘慢慢起身,不敢速度太快。同归尘体位性低血压的事讲一遍他就记住了,根本不需要多说。随着他慢慢的移动站起,同归尘忍不住伏上他的肩头,发出了断断续续的轻微呜咽,像是刚出生的小兽在寻找一种极致的安全感。随着胸膛的起伏,他像是难以呼吸一般,等叶思轲完全直起身子,在原地站了一两分钟,好等同归尘慢慢缓过来,这期间叶思轲没有多余的手能腾出空来安慰他,便轻轻侧头,贴住肩头上那柔顺的黑发,以体温和坚实有力的臂膀给与他关怀与力量:“尘尘好一点了吗?是不是还是起的太急了?”

      “没...没事。”吐出一口气来,同归尘的声音大致恢复了正常,他侧过半边脸,那张被清风明月照拂过的容颜像是隔了雾的远山,慢慢勾出一个笑容:“这种高度太久没见过了,有点不习惯,怕摔。”

      “不会。”叶思轲垂下头去,白人血统让他的骨相比亚洲人有棱角的多,于是那高高的鼻梁只需要轻轻垂头,就能够和有些喘息的爱人鼻尖相蹭,声音似乎也随着头颅一起落了下去,柔声温和:“我抱你不会摔的。”

      “我知道。”

      同归尘笑起来格外好看,但是叶思轲过去很少见他有什么笑容,或者只是能被捕捉到的了了一瞬。就在这种似乎是被施虐一般的生活里,叶思轲甚至是曾经沉迷于寻找他那些像是开心的踪迹,并把它们一一记录在案。

      “他今天好像是喜欢这道菜,看起来挺高兴。”诸如此类,但主语被刻意隐去。分明已经结婚,却在日记里都不敢提及他的名字。

      像是传闻中的强取豪夺一样,有时候连叶思轲自己也怀疑,那几年究竟是不是自己强求的,否则怎么会在内心深处,竟然也对同归尘这样心虚。

      没曾想过,等他们再度复合之后,这种普通人的笑容居然在同归尘脸上也是随处可见的。但是叶思轲并不觉得这份快乐有因此而变得廉价,反而是那种充满坦诚的幸福感由内而外散发出来,让他几乎觉得人生前三十年,都没有此刻来的值得。

      “叶思轲。”同归尘被抱进里间换衣服,屋里一直关着门,空调没能吹进来,稍微有一些凉意。叶思轲用绒毯在他的小腿上虚虚裹了一层,把两条膝盖微弯的双腿搭在脚凳上,用软枕垫在膝盖下。它们仍然毫无生命力,在叶思轲松手之后就立刻歪向一边,但姿势如何并不太重要,叶思轲也不觉得这两条属于同归尘的瘫腿大敞着有什么难看。同归尘靠在沙发上中,双手手腕一同勾住扶手,瘦弱的手臂肉眼可见的颤动着,一双小瘫爪子已经把所有的力气都用上了。虽然已经被松松揽过一条束带,已经保证他虽然坐不住但并不会摔倒了,但是叶思轲松开手去帮他拿衣服,无法控制和毫无知觉,仍然让同归尘感觉不安。他出声唤了一句,带了一点委屈的腔调:“快抱我,我害怕。”

      “来了来了。”被同归尘依赖的感觉太好,叶思轲背对着他找衣服,唇边已经忍不住上扬,心情仿佛柳叶落进池塘,飘转出一个轻快地曲调:“看来尘尘是怕好多事,我都没出房间。”

      “嘲笑残疾人你会受到惩罚的。”同归尘佯怒道。但是看着叶思轲离自己越来越近,还是明显松了一口气,松开从内侧勾住沙发扶手的手腕。因为使不上力,手臂外侧他稍有感觉,内侧则是完全没有知觉,以至于不能控制,同归尘只能反向用外侧手背一面去勾住扶手施力,他不知道轻重,这一会儿松开下来,表皮就已经蹭的通红,有一点破了:“你目前的唯一一段婚姻史就是和一个高位截瘫,哈,丢不丢人?”

      “大概是因为我每年给无障碍公益投了很多钱的原因吧。”叶思轲柔声道,单膝跪下托起那两条已经向两侧撇去,即将落下脚凳的废软双腿,伸手从侧面握住瘫脚,把弓起的足背握在手中轻轻按压,准备帮同归尘把鞋袜穿好:“所以才有这种幸运和你结婚。”

      “你真的觉得很幸运吗?”他的语调像奔流的小溪,抑扬顿挫时高时低,是以前常在诗会上朗诵练出来的嗓音。在这只有两人相处的安静夜晚,听上去如同故事中夜莺飞回国王身边时,那足够让人起死回生的悠扬婉转:“叶思轲,我做错过好多事,对你做错过好多事。”

      足够让叶思轲起死回生。

      “不是,你作为被追求者理所应当拥有一切的拒绝和冷漠的权利。”那双小脚因为瘫痪时间太久,早已经变形的与常人有明显差别。把袜子套上之后,双脚就像是被裹起来的两只成熟茄子,足尖以一个钝角往内缩去,造成足背弓起,而脚跟则是一个不规律的圆形,迟缓多余的拖在脚跟。叶思轲把鞋子替他套上去,松松垮垮的根本没办法踩紧,但这也没关系,只要有鞋底能起到一个垫踏缓冲的作用就行,不然直接耷在脚踏上方,没有软枕踩着,叶思轲怕他脚腕二次受伤。踩不住也有好处,因为同归尘没有感觉,脚趾又已经变形内缩,所以假如有挤压他无法感觉到,长期下来很容易造成供血不足末端坏死。

      他是害羞的,长期的家教影响,导致叶思轲完全没办法做出过于直白的告白行为或者特别浪漫疯狂的行为举动。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叶家的脸面,于情于理,他已实在为同归尘抛却太多。

      站起身来,一米九的身高本该带来压迫力,尤其是对一个不能动的残疾人而言。但是同归尘随着他的站起而慢慢抬头,只觉得他像是群星灿烂里格外的一颗瞩目,没有任何别样的感受。

      大概这是格外给予的安全感。

      “尘尘,我已经告诉过你一次了,但你再问一遍我也不介意再说一遍的。”学过的绅士礼几乎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叶思轲的弯腰极为优雅。他轻轻靠近同归尘歪到在沙发上的身体,呼吸沉稳安定:“......我还可以再说许多次,我永远给你这些权利,我也会永远在你身边。”

      不论你是否会回头看我。

      “我想你其实知道,所以这是明知故问......”

      他的主动靠近,带来一份让彼此都呼吸灼热的甜。

      “是,我是明知故问。”同归尘被亲的有点坐不住了,双手失力的开始抽动,被稳稳的抓住拥进了怀中。隔着一层丝滑的衬衫面料,他的声音带了笑就像染了蜜:“你可能不信,我本来是想接话说,我其实也觉得很幸运。是和你结婚...很幸运。”

      叶思轲抓住他的手腕让他能靠着自己坐住,又忍不住心疼他手上微微破皮的伤口,口气里有了一点训,但又舍不得说太重:“又不会摔,用这么大力气,疼的很吧?”

      “你真是有够能胡说。”调皮的动了一下手腕,在叶思轲的掌心里表示不满:“我没感觉的,摔了和磨破皮都一样,我不想摔倒好麻烦。”

      “不是和我结婚很幸运吗?那你不该受伤。”空气里沉默了几秒钟,叶思轲像是有一点自责,把人轻轻搂过来,替他揉了两下手,再轻轻举高塞进外套的长袖中:“尘尘,如果有什么事的话你告诉我,以后都别受伤了。”

      “你这话也说了好多次了,知道啦。”同归尘懒洋洋的应了,随着叶思轲的动作被动抬手穿衣,只是他忽然又想起什么,调笑道:“可我们已经离婚了,就算真有幸运加成好像也不做数。”

      “是这样。”叶思轲正好在帮他把手从袖子里拿出来,闻言停顿了一下,一只手握住同归尘的蜷缩瘫手没动,另一只手放到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摸了摸:“我一直随身带着。”

      “要帮你戴上吗?我们什么时候再去办手续?”

      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之下,照出他掌心中那枚圆形闪耀的皎洁。

      只是走了一点弯路,但终点仍在原地,始终还是会到达的。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作者已关闭该文评论区,暂不支持查看、发布、回复书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