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将军令》一块拒绝的冰

4、—004—

　　叶家的小名从来就是按照数字来排的。一辈一排。
　　前面差了的人就由新生儿替上，所以叶默是四郎而叶离是九娘。而作为常年抵御外侵的叶家，消失得最多的人就是在战场上。
　　到了叶离这一辈，本来人丁就不繁茂的叶家更加的稀薄了。
　　在辽城的时候叶离就和叶默由于住在一起的缘故就走得进，虽然后来叶默变相的以质子的身份到了千里之外的京城，叶离和他的交往却没有断过。
　　于叶离而言，叶默不仅是他的弟弟。更是在她初来这儿的引领者。如果不是他，叶离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这么快的适应这里的生活。
　　在这个时候叶离并不希望因为她而让叶默成为众矢之的。
　　“九娘，男人本来就是保护别人的。叶玉不要你，我以后会保护你的。”当年他如是说。
　　叶默，你还不够大。所以，现在姐姐先保护你。
　　叶离不着痕迹地前进了一步站在了叶默前面，轻笑道：“这么多年了，晚辈还是不会控制力道。让成王见笑了。”云淡风清的表情仿佛刚才的失态不是她一样。
　　不理会拉着自己衣角的叶默，叶离对着跪在地上的人呵斥道：“还不快再去准备一桌。”
　　地上的残痕很快就被收拾干净，一张新的桌子被抬了上来。菜也一道道的摆上。时间仓促，菜色也不是十分的丰盛。
　　看着叶默不情愿的样子，叶离拉了拉他。对他递了一个眼色。
　　整顿饭就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氛围中吃完了。
　　俗话说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于是叶离和叶默不管还在饭桌上的人，不打招呼就径直的走了。
　　反正他们有手有脚。况且有叶玉在，难道有人还敢怠慢了他们不成。
　　*
　　“叶离，你究竟什么意思！？”稍一远离，叶默就拉着叶离质问了起来。
　　自己好心好意的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看着对面快炸毛的小狮子，叶离心里暖烘烘的。不禁柔声道：“为了他们这样，不值得。”
　　见叶默还没有消气，只好又说到：“要为难他们也不是只有这一个方法。”
　　叶默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
　　自己这个姐姐平时虽然正正经经的，但是脑子里的坏水绝对不比他少。
　　叶离对着叶默的耳朵一阵唧唧咕咕，叶默也渐渐的笑了起来。
　　“所以说小墨子，整人呢不要这么的卤莽。”说了顿了一下，“还有小墨子``````”
　　叶默越笑越夸张，但是仍然很配合的回答；“还有什么呢？”
　　“``````别笑得这么猥琐。”
　　叶默的笑容瞬间就滞留起来，活象中风了一样。自己虽然年纪小，但是该懂的懂，不该懂的还是一样的懂啊。
　　叶离不管叶默怎么想，撒起脚丫子就跑了。
　　废话，等着吵架啊！
　　看着瞬间跑远的叶离，叶默也不甚在意。
　　自己可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啊。
　　既然你们不当我是主子，那就给我回你们自己主子那里去。
　　*
　　叶离跑了一会儿，到估计叶默找不到自己才慢慢地走起来。
　　吃完饭就跑，虽然是慢跑，但是还是对身体不好。
　　镇国公府是叶家世代在京城的住宅。虽然作为武将，对宅子并没有过多的装饰。但是百年传承，也使它由内而外的散发出巍峨之气。
　　这是经过时间磨砺而出的古朴与大气。
　　宅子里面最多的就是树，高大而茂盛。盛夏时分甚至感染不到暑气。
　　虽然现在是隆冬，但是仍旧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景色。下雪的时候树木全部银装素裹，更是迷人。
　　叶离在走廊上呵着气。出来的时候并没料到外面会这么冷，还是只穿了今早入朝觐见时的衣服。
　　漂亮有余，防寒不足。
　　“这鬼天气，刚才回来的时候也不见这么冷。”
　　嘴里呼出的气形成一片白茫茫的雾气，模糊了叶离的视线。
　　可是再模糊也也让叶离看见了前方的一对丽影。
　　那女子的手轻轻的托着肚子，男子小心翼翼的拖住女子，恐怕有丝毫的不妥。
　　虽然看不真切，可叶离也能想象柳玉儿脸上的幸福和恬淡。
　　怀孕了啊。
　　不是不怨恨。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些事，自己是否也是可以当娘，被人如珍如宝的捧在手心里，享受着这一切？
　　这天气怎么又冷了一分，呼吸出的雾气怎么又浓了？
　　浓得掩盖了自己的眼睛，让它又胀又酸的。叶离在心里骂到。
　　前方的人仿佛感应到有人注视一般，将头从怀里的人抬起来。刹时，便看见了前方的身影。
　　怀里的柳玉儿觉察到刘祯身体的僵硬，顺着他的视线一看，也看见了不远处的叶离。不禁银牙暗咬。
　　“相公，那是姐姐呢？”柳玉儿抬头看着自己的夫君。
　　既然三年前自己能够嫁给他，那任何人都休想再染指！
　　刘祯不自意的回答说：“是。”
　　只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拉了一下，看着怀里的人自然的抚摩着肚子，问道：“怎么了，玉儿？”
　　“没，我只是看着姐姐站在那里很久了，肯定是看见我们了。我们去和她打个招呼吧？”
　　叶离看着刘祯和柳玉儿向她走来，直觉的想走。但是脚仿佛生根了一样。
　　人影越来越近，都能够看见柳玉儿一脸的志在必得。
　　这么久了，还在心里防备着我呢？看那眼神，活象我是一个勾引她老公的狐狸精一样。
　　叶离心里冷笑。突然发觉自己下意识的逃避十分的幼稚。索性走向了他们。
　　不消几步就碰在了一起。叶离才打量此处，是一个散步的好地方。
　　镇国公府虽然够大，但是也和别的宅子一样，回廊婉转。除了专门腾出来练习的东院，平缓得能够让孕妇随心散步的地方更是少得可怜。
　　叶玉还真的疼她女儿，让孕妇散步都散到内院里面来了。
　　“姐姐。”身子几乎趴在刘祯身上的柳玉儿柔柔的叫到。
　　但是叶离看到这个场景只觉得这个姐姐叫得真讽刺。
　　叶离看着柳玉儿的肚子，挑眉道：“刘大人不愧是好男人，大冬天的还陪夫人在外面散步呢。”
　　意识到怀里的娇躯一僵，刘祯无奈的说到：“离儿``````”
　　若是三年前的叶离，看着这个男人恐怕一拳就打上去了。现在有了计较反到不能卤莽行事了。心里的怨气发泄不出来，说话难免含枪夹棒。
　　反倒是自己错不成？
　　在柳玉儿面前，有什么话也不好说，于是叶离不欲与他多纠缠。
　　但是此刻柳玉儿却出声道；“相公，姐姐快三年了才回来，你与她原日既是同门，自是有许多话讲。玉儿出来也久了，恐怕娘不放心。就让婢子先带玉儿回去吧？”
　　刘祯思量片刻，对着柳玉儿说道：“玉儿，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去寻你。”
　　叶离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冷笑连连，就这么笃定她会留在这里和他说话吗？昔日情分岂是你一个同门就可抹杀的？
　　旁边的老嬷嬷见状就来搀扶着柳玉儿，带着人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柳玉儿心中也怕着。她怕刘祯与叶离旧情复燃。
　　刘祯并为对叶离忘情她知道，但是并没有在平时表现得醋意大发，这只会让人厌恶而已。虽然肚子里面有了他的骨肉，但是她并不确定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他对自己的温柔更像是一个丈夫对妻子尽的义务。
　　这就看你了，叶离，你究竟有多骄傲？可以容忍昔日的情人创下的刻骨铭心的伤痕。
　　叶离看着远去的柳玉儿的背影，对着身旁的刘祯幽幽的说道：“有什么事，说吧。”这恐怕是最后一次我会因为私事而跟你说话了。
　　刘祯有很多话想对叶离说，想说这场婚姻不是自己自愿的，他心里只有她一个人。永远都是。但是，太多话，反倒理不出头绪。
　　况且这些话不是都说了一次了吗？再多的话都不能掩盖自己另娶他人的事实。
　　“今天玉儿要跟着成王妃来。”刘祯觉得这真是说了一句最差劲的话。
　　但是叶离仍旧不为所动，“没有了吗？”雪快下了，自己可不想浑身雪渣子。
　　刘祯没有回答，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叶离想走，很痛快潇洒的走。但是却是身体僵硬，动不了丝毫。
　　“``````对不起。”一句仿佛呢喃般的话语从刘祯口出吐出。
　　叶离原本僵硬的身子听到这句话瞬间就软了。软得快站立不住了。
　　原来最终仍旧是“对不起”而已。
　　他说他有他的家族使命。
　　他说他最爱的是自己。
　　他在自己生日的那天告诉自己他即将娶柳玉儿。
　　``````
　　而最后的最后，给自己的，仍旧只有“对不起”。
　　叶离转过身子，对着刘祯，目光灼灼。
　　“刘祯，我想，此刻我已经忘记了你。”
　　忘记了曾经他对自己的伤害，也忘记了，我们曾经的相爱。
　　叶离毅然决然的走了。
　　从此见面应不识，相逢即是陌路人。
　　回廊转角处一抹清秀的背影看见离去的人儿将两样物什丢在了结着薄冰的人工湖里。没有丝毫的留恋。
　　原来，自己还是赢了呢。
　　雪终究下了起来。六瓣雪花落在手心里，瞬间就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