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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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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玉卮是个十足的懒人。
天下第一的懒人。
只要能够躺着,他绝不坐着;能坐着,他绝不站着;要是倒霉的只能站着,他便会一脸无奈的……
铺个雪白、雪白、柔软、滑顺的布在地上——接着躺着。
也只有这样的懒人,才会在自己的宅院建在依山傍水、山明水秀的地方时,一眼都没去欣赏过附近的景色。
甚至,连大门都差不多没出去过。
连下人都背后埋怨他浪费了大好的风景。
就是这么一个懒人,居然起了个大早,还要出门。
全府的人都傻了,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懒洋洋的休玉卮一路风度翩翩的飘出去,下巴都掉在了地上,面面相觑。
休玉卮对着大好的风景打着哈欠,面上的表情清楚的诉说着他恨不得立刻打道回府,可仍旧是步履轻快的无视掉所有的绿草鲜花,来到一处树丛茂盛,石头上长着青苔的陡峭的山壁前,懒洋洋的轻挑手指。
山壁刹那消失无踪,露出一个并不很深的山洞。
休玉卮往里面探探头,又弯身捡起个石子丢进去,确定没什么要命的机关,才漫步进入。
里面很黑,但借着洞口照不了五步远的光,还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休玉卮还是过了很久才适应这里阴暗的光线,慢慢踩着满是碎石的路往里面走。
幸好这个石洞不够深,但还是把平时多一步都不想迈的休玉卮累着了。
最里面是一张冰冷的石床,石床上蜷缩的睡着一个白皙剔透宛若玉人、身形纤弱似不胜衣的美人:云髻雾鬟、杏目柳眉,朱唇皓齿,却又毫无生气。
“怎么搞成这样?”休玉卮喃喃的自言自语,抱起那美人,毫不犹豫的就往外走。
这么黑、这么阴潮的地方,才不是什么令人留恋的好地方。
休玉卮的脚刚刚迈出山洞,那山洞便消失不见,变回和先前一摸一样的石壁,甚至连青苔都没掉,无辜的矗立在那里,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温暖的阳光照在休玉卮和美人身上,休玉卮舒服的舒了口气,美人也睡眼微睁,当她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时,第一个动作就是挣脱开休玉卮的怀抱。
这美人不但没摔在地上,反而轻若翩鸿的落在地上,漆黑的眼眸戒备的瞪视一脸无辜的休玉卮:“你……是什么人?”
似乎很久没说过话了,有些生涩。
休玉卮却丝毫不理睬的一手握拳,打在另一只手的手掌上,两眼放光:“声色清冽,好极了,完美的美人。”
不顾美人沉下来的脸,继续感叹:“老天啊,你还真是待我不薄啊,我正想着是不是身边缺个美人,你就给我白送一个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美人喝道。
“我是你师父啊。”休玉卮像解释天就是蓝的一样,带着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美人解释道。
“你说什么?”美人明显懵了,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突然怒气冲冲,“我没师父!”
“也许……这么说你比较容易理解。”休玉卮耐心很好的接着解释,“我即将做你的师父。”
美人皱眉,冷冷道:“可我没打算拜师。”
休玉卮完全不加理睬:“你以后就叫颜己,记住没,徒弟?”
“我没说要拜你为师!”美人不光声明被无视,又被强安了名字,恼怒的叫道,“还有,我有名字。”
后面这句话,却有些迟疑。
休玉卮看在眼里,欢快道:“我不喜欢那个名字,以后就叫颜己。”
说的不容反驳。
像是宣读圣旨一样,无限荣耀道:“别抵抗了,这是命中注定的,你就从了我吧。”
美人的脸色,明显黑下来了。
趁此,休玉卮的手,死死的扣住美人的,优雅,却又大力的往前一拉,害的美人一个踉跄:“走喽,和为师回家。”
休玉卮的手,带着久违的温暖。
“我说我不会拜你为师,你听到没有!”美人只是失神一下,又开始大喊大叫的挣扎了。
“天气热了,连徒弟的火气都大了。”休玉卮抬头望望天上的大太阳,更用力的拉扯美人,带着与玩笑的口气完全不相称的强势,“来来来,跟师父回家,凉快一下,消消火气。”
美人有些无奈,既然挣脱不开,也只能随着去了。
休玉卮却突然停住脚步,害的美人一头撞上了他的背。只见休玉卮神色凝重的转过头来,欲言又止的看着美人。
第一次发现,他的眼睛,犹如七色琉璃般绚烂、色彩流动,佩在那张美的不似人间物的绝世容颜上,更加勾魂摄魄。
直视着这样一双眼,一种被看穿的奇怪感觉席上心头,让人莫名慌张。
休玉卮一本正经的突然奸笑:“取名者,父母也。我都给你取了这么好的名字了,还不快叫我一声爹。”
美人的脸色,更黑了。
休玉卮毫不费力的把颜己扯回家,下人们好不容易从休玉卮居然会出门的惊恐中缓过神来,就更加惊悚的发现,这自家主子不出门则以,一出门居然就牵回来一个妲己之容、洛神之姿的美人回来,下巴彻底捡不起来了。
休玉卮恍若无觉,懒懒的吩咐道:“还不给你们的少夫人准备房间。”
下人更加惊讶,下巴埋进了地里。
少夫人?颜己立刻柳眉微皱,杏目圆瞪,眼见就要发火了,休玉卮立刻对一个下人提前发难,云袖一摆,喝道:“你们还不快去,眼见就要河东狮子吼了!”
那下人惊恐的后退一步,撒腿就跑去收拾房间。
边跑还边纳闷:既然是少夫人,怎么不和主子住一个房间?
休玉卮只顾得意,颜己却猛地甩开休玉卮丝毫不打算放开的手,恼怒道:“你胡说什么!”
休玉卮暗叫不好,这徒弟看起来可不是一般的脾气暴躁,装作一脸的无辜:“我说说还不行啊。”
颜己咬牙切齿:“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啊。”
“完全是因为老天觉得无聊了。”休玉卮强憋着笑,果然看见颜己无奈而又气恼的表情,配合她一般的故作无奈,“你就认了吧,我还没嫌你无趣呢,你就嫌上我了,还有没有天理了。”说罢,犹如蝴蝶般翩然逃走。
气的颜己几乎抓狂。
颜己正打量着装饰一新的房间。休玉卮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颜己身后:“怎么样,这可都是无价之宝,若不是你,我可舍不得放出来。”
突如而来的冷澈的声音吓得颜己身子猛地一抖,迅速的回身,手里攥着一个瓷瓶就要往那人头上砸,一见是休玉卮,松了口气,放下瓷瓶,怒吼:“你要吓死我啊!”
休玉卮却恨铁不成钢的摇头,心有余悸的摸着那个瓷瓶:“这么不禁吓,怎么做我的徒弟啊。可怜的东西,摔碎了可就惨了……”
“是你求着要做我师父的,又不是我求着拜师的。”颜己不屑道。
“果然,送上门的就是廉价货。”休玉卮心疼的抱着那个瓷瓶,像是树袋熊抱住了树,深深的感慨。
感慨的颜己几乎要烦死了。
休玉卮瞧见颜己一脸的嫌弃,忙解释道:“我可是老天派来帮你的,你只能好好和我过,反正也不会吃亏。”
颜己怨恨的瞪着休玉卮:我现在的亏,已经吃的够大了,平白无故多了个师父不说,还是这么个不着调的。
休玉卮突然静默下来,眼神深沉的深深看着颜己的眼睛,他的那双眼眸,七彩流动,惑人心神,颜己犹如被魅惑,眼里只剩下那流转的色彩,连被休玉卮慢慢的抱在怀里也无知无觉。
“你终于回来了。”休玉卮一反常态的舒了口气。
颜己微微颤抖一下,失神:这感觉……似乎……
关键时刻,就是用来破坏的。
下人不识时务的突然送茶进来。
颜己立刻从失神中清醒过来,猛地推开休玉卮。
休玉卮满眼的失望,怨恨的指着那个下人:“你,你,你……你要气死我啊,眼见就占到便宜了。”
颜己恍然愤怒的瞪向休玉卮:什么终于!都是为了占便宜骗她的!
休玉卮一见势头不对,撒腿就溜了。颜己气的抓起手边的那个瓷瓶狠狠的丢在地上,摔得粉碎。
休玉卮跑出去好远,远远地听见声音,暗自着急:颜己房里的那些东西全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不管摔了什么都是巨大的损失。
又一件东西被摔烂的声音传来。
休玉卮后悔不迭:早知道就不把那些好东西摆在颜己房里了。
只得硬着头皮跑了回去,一见地上的碎片更加心疼,哀怨道:“你别摔了,我的身家几乎全都在你房里。”
颜己找到了休玉卮的软肋,挑衅般,高高举起一件玉器,慢慢的一松手,休玉卮来不及阻止,只能揪心的看着又一件珍品摔成碎片,心痛不已,见颜己还要再摔,忙跑过去拉住颜己的手,委屈道:“别摔了,你可千万别摔了,你都摔了,我就得出去要饭了。”
“那我先祝你乞讨顺利。”颜己猛地挣脱开休玉卮,扑向一件白瓷。
休玉卮迅速的从后面抱住颜己,哀求道:“别,那个可是我费了好大力气弄回来的,你就当行善积德做好事好不好,别摔了。”
颜己平淡的转回身来,挑眉:“你要是再敢出言不逊,我就把你的家当全砸了。”
“好、好,我的姑奶奶啊,你可真是什么值钱摔什么。”休玉卮心疼的看着满地的狼藉,哀怨的坐倒在椅子上,抚着额头倒吸口冷气,“你可真不知道挣钱的艰辛。”
那个送茶来的下人惶恐的站在门外,不知是进来收拾,还是远远躲开的好,不知所措的愣在那里。
休玉卮心疼够了,把伤心发泄在下人身上:“还不进来收拾,傻愣着做什么,白吃我那么多饭,不想干了都给我吐出来。”
那个可怜的下人惶恐的进来收拾着碎片。
休玉卮哭丧着脸,如丧考妣的看着颜己。
颜己翻了个白眼:“看我干什么,我不是还给你留了这么多吗。”
休玉卮还是心疼。
“都摔光了,下次我摔什么啊。”颜己缓缓道,故意刺激着休玉卮受伤的心。
休玉卮立刻跳起来,顺手抓起离他最近的玉器瓷瓶,抱起就要往外跑,颜己适时的一伸脚,急匆匆的休玉卮便被绊倒在地,怀里的东西都摔得粉碎。休玉卮痛不欲生的捶着地,差点忍不住痛哭失声,满眼怨念的爬起来,因为屋里还有不少东西,再也不敢对颜己发火,只能哀怨的指责老天爷:“苍天啊,你还有没有点儿人性,我不过是捡了个徒弟回来,你要不要赶尽杀绝这么狠啊,还真要我出去讨饭啊!”
颜己嫌吵,紧紧的捂着耳朵,等到休玉卮喊完了,悠哉的放下手道:“都说是老天了,那东西怎么会有人性,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休玉卮软肋被抓住,敢怒不敢言,哀怨的瞪着颜己,终于,一甩身,气走了。
颜己心情很好的在房间漫步,宛若无骨的纤白手指轻轻的滑过那些摆设:我可找到治你的法子了,看你还敢欺负我。
那个还在收拾残片的下人却惶恐的看着颜己,停下收拾那些破瓷烂瓦,颤颤巍巍道:“少夫人……别摔了。”
颜己脸色一黑,指尖用力,又一个摆设光荣献身。
休玉卮远远的听见,心痛的直想撞墙。
深夜。
休玉卮偷偷的摸到颜己的房间,轻轻的开门,轻轻的关门。揪心的摸黑打量着颜己最后摔掉的是哪一个。
等到休玉卮挨个把那些器具摸过一遍,大大的舒了口气:还好,还好,这个大脾气的小姑奶奶没把他最喜欢的和最贵的给摔了。
放了心的休玉卮静悄悄的就往门口摸,刚到门口还没伸手,突然停了下来:来都来了,放着大好的徒弟不看,装什么柳下惠啊。
坚定的咬咬牙,转身又往颜己床上摸。
黑咕隆咚的好不容易摸到床边,休玉卮蹲在床边,瞪大眼睛看着床上熟睡的颜己,看着那张毫无戒备,犹如孩子般纯净的睡脸。
休玉卮无声的叹息一声,伸手轻轻的摸着颜己犹如凝脂的脸颊,那眉眼间,还残留着一丝稚嫩,不禁叹了口气,慢慢的起身,刚要转身离开,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硬着头皮回头一看,只见颜己睁着毫无睡意的杏目,漆黑的眼眸死死的瞪着他。
半夜三更的吓人玩儿,能把鬼都吓死。
休玉卮被吓得差点儿跌倒在地,一口气差点吊不上来。他缓了口气,心虚的小声抱怨道:“你醒了怎么都不出声,像鬼一样瞪着大眼睛,想吓死我吗。”
颜己坐了起来,怒气腾腾的咬牙切齿的喝道:“解释一下,大半夜摸进我的房间做什么。要是说不清楚……”颜己故意环视了一下房间,“我可不知道又有哪几件要倒霉了。”
休玉卮尴尬的笑着:“单纯的师父关心徒弟夜里会不会蹬被……”
这徒弟都这么大了,还用关心蹬被问题吗?
颜己的眼神透着恼火,抓起枕头就砸在休玉卮头上。
休玉卮捂着头躲闪:“怎么你总是那么爱丢东西啊,师父教给你啊,这么做不对……”
颜己不等听他再说下去,更为恼火的拼命的抓着枕头砸。
枕头就是再软,打在头上也疼。
休玉卮吃痛,一把夺下颜己的枕头抱在怀里,失去凶器的颜己转眼自己就扑了上来。
休玉卮眼见要是自己后退,不管不顾扑过来的颜己就会跌在地上,立刻丢开枕头抱住颜己,还不忘调侃道:“这么快就投怀送抱啊,这徒弟真是没收错,知道师父深夜寂寞啊。”
颜己被休玉卮死死的抱住,挣脱不开,气恼之下,突然张口狠狠地咬在他的肩膀上,休玉卮没想到还有这招儿,痛的直叫。
颜己直感觉到口中有了铁锈味才终于松口。
休玉卮痛苦而无奈道:“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你什么。”
颜己却只是皱眉、挣扎:“还不放开我!”
“不要。”休玉卮不肯松手,“难得美貌徒弟投怀送抱,这可不是天天有的,我得好好珍惜,多抱一会儿。”
颜己又羞又恼,还要去咬,休玉卮知道厉害,立刻将颜己推倒在床上,抬腿往外闪去:“今天就算了,来日方长,你也不必急于一时嘛,日后继续啊。”
哪里还顾得上满屋的宝物,保命是目前最重要的,转眼就溜得没影了。
颜己看着休玉卮连逃跑都不忘带上房门,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