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56.月下花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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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的生命中，大概都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
明媚，耀眼，拨动心弦
从开始相遇的那个瞬间起，他就知道，他们从来都不存在于一个世界里
也从来都不是最合适相恋的那个存在
明知故犯
或许是人之常情
他从来都清楚，她不是属于他的那朵花
月岛萤的桌上放着一盆蒲公英，每当春日降临，那团雪白的绒毛便开始争先恐后的乘风而翔，明明旅途的前方是没有目的地的未知存在，那么是什么趋使着它们放下一切，去追逐呢
他还记得那个女孩把花种送给自己的那一天
她每次出现，从来不打招呼
总是突然的，像六月的梅雨，也是一样的让人猝不及防
“月！听说你认识夜久时弥？”
“能帮我跟她要一张签名照吗！”
升入高中二年级，原本排球部的前辈们陆陆续续毕业了
又是一年合宿，在白鸟泽高校举行，黄金川贯至一如既往的聒噪，今年的夏天没有去往东京参加合宿，让乌野高校的男孩们都有些遗憾和落寞
“我也认识时弥哦！”
日向翔阳兴奋的跳进聊天之中，自豪的炫耀道“我还有她的Line呢！”
“真的假的？可恶！太羡慕了！”
看着他们就那个女孩的话题议论纷纷，月岛萤忍不住从心口发出一声冷笑“明明跟她说过的话连三句都不超过”
“混蛋月岛！三句肯定有啊！你也太夸张了吧？！”
加入排球部以来的第一次合宿
在那个太阳强烈，水波明朗的东京城市郊区，他不是第一次和夜久时弥说话，却是第一次，听见自己心脏超出平时节奏的声音
大概是那个夏天太过炎热，而他从来都不擅长应对夏天
所以才总一次次在他的回忆中想起
那个不曾褪色的，与她相会的东京夏日
“听说时弥这两天在仙台有品牌活动！”
“我们一起去看看呗！”
满脑子除了排球就是吃的日向翔阳提出的邀请，让整个体育馆都沸腾了，不止没有女经理的伊达工业高校，就连白鸟泽学院的几位少年也纷纷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月岛萤长叹了一口气，他刚想抬起手说他Pass
但下一秒，橘色头发的少年就转过头来，眼中冒着期待
“月岛你肯定也会去的吧？”
“毕竟你是我们这里和时弥关系最好的人了——”
关系好吗
这几个字，就像是字面意义一样，从说出口的那个瞬间，就被框上了言灵的魔法，被强行框定死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或许在少女的眼里，他们的确是关系不错
时常的信息联络近况，每次见面时毫不顾忌的互相吐槽，像朋友之间会做的那些事，他们都在一一的履行着
他原本认为自己应该会很讨厌她的
因为少女小肚鸡肠的针对行为，光明正大的公报私仇，不低于他的毒舌和冷嘲热讽，所有的所有，都在他们日渐加深的争锋相对之中，逐渐变成了在意
或许每个人都会因为身边出现了这样的一个人
而陷入一种潜意识
越是让你觉得不对盘的这个人，越是占据你心中位置最多的那个人
月岛萤知道自己性格不好，常常会让身边的人疏远
从小到大的朋友，也只有青梅竹马的山口忠一个
他本来并不在乎，觉得朋友这样的东西，对他来说并不那么重要
用尖锐的刺包裹住柔软的心，才能够将一切的伤害抵御
他变得很难轻易相信别人
“月岛同学，我喜欢你”
前来告白的那些女孩子，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能轻而易举的说出‘喜欢’这种感情呢
明明，不过是看外表就擅自判断
明明，根本不了解他是怎样的人
“是吗，那你喜欢我什么？”
冰冷而寒冽的那些拒绝，将周围的人不断推开，就连山口忠也常常小心翼翼的劝告他，让他要学着把脾气收敛一些
“不是什么人都像夜久同学一样，对你的这些毒舌来者不拒的”
那为什么她可以呢
为什么她可以理所当然的成为那个‘特别’的人呢
甚至，当他们在第三体育馆里闲聊的时候，说到自己被女孩告白而冰冷拒绝对方的话题时，少女的答案，也依然如此的不假思索
“为什么喜欢你？”
“月，你这问题也太白痴了吧——”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坠入了悬挂在屋顶上的白炽萤火，像此刻高高镶于夜空中的那轮雪月，碎开的光，层层叠叠的从她的眼波中点燃心弦
“喜欢你，当然是因为你很温柔啊”
在场的各位无疑都发出了笑声，就连他自己也是
任谁都不会用‘温柔’这个词，来形容月岛萤吧
总是冰冷，不好相处，不善言辞的他，第一次被冠以这样柔软的词汇，他应该对她冷嘲热讽的，但偏偏，在她说着，你虽然每次都口是心非，可是之后都会主动帮忙，对待长辈们也很有礼貌
这样乐于助人的月岛同学，你有哪里，是不温柔的吗？
他忽然不知道该怎样反驳她
亦或者说是，反驳那个凭空出现的，‘温柔’的月岛萤
身边的少女义正言辞，那罐握在她手中的葡萄汽水，正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让他想起那个月明星稀的夜晚
他从身后扶住那辆自行车时，少女身上的味道
她连为什么别人会喜欢他的答案，都如此清楚
为什么，却看不出来
他，也喜欢她这件事
哪怕知道她已经属于别人，但感情这个东西，却像挥之不去的魔咒
仍旧时常在看到她的时候回响于心
路过的报亭，商场前的液晶大屏，还有茶余饭后同学们的讨论声中
少女的名字越来越响亮
也逐渐被越来越多的人所熟知
她变了，变得完整，变得明亮，变得被更多的人喜欢
可在他眼中
仍然是那个幼稚，斤斤计较，会因为一罐草莓牛奶，和他吵架的人
“月，你为什么总是和夜久同学吵架啊...”
合宿期间，山口忠总每天担忧着自己的发小，看着他餐盘里今天少了一份布丁，明天就会少一颗鸡蛋，而少年却仍旧乐此不疲的排在那个总是找他茬的人的窗口前
后来他渐渐明白了，开始不会再像刚发生这些事时
小题大作的惊慌
只是在好友日复一日的拿着少了点什么的餐盘坐在对面安静吃饭时
说一句
“月，你和夜久同学的关系真好”
开始逐渐熟稔起来的他们，在乌野高中的众人眼中，似乎已然以一种别扭的形态，成为了‘关系好’的代名词
的确，很少会有女生，这样明目张胆的和说话不好听的他乐此不疲的斗嘴
这个鲜明的存在
开始堂而皇之的占据自己在意的情绪
他忍不住的想要去确认
自己在对方心中，是否也有一席之地
或许有
但能让她变得不像自己的那个人，只有她心里的那位少年
在所有人都迈开脚步的起跑线上
熟知真正的她
能以原本面目，与她相处的人
才是最不具有入场资格的那一个
这一点，月岛萤早就知道了
那一天是个炎热的下午，仍旧是暑假，就像去年他们相遇时的季节
仙台市中心商场的MiuMiu柜台前，那个女孩正如花一般灿烂的在闪光灯之后露出笑颜
他听见身旁的五色工和黄金川贯至发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穿着品牌方今夏新款连衣裙的少女，胸口坠着一朵鸢尾
雪白的肌肤，和她侧过脸和品牌方说话时露出的一截后颈，是他那一天心动的瞬间，那截茶色的断发，仍旧藏在他的眼镜盒里，被压在抽屉的最下面
听起来像是一个鬼故事，说给日向翔阳听，他可能会吓的哭出来吧
但就像菅原孝支说的那样
是他心里暂存的那一丝期待，让他舍不得扔掉
无论是那一截少女的长发，还是那一件因为发丝卷入了拉链，而无法再穿的黑色运动服外套，明明都是没有用的东西，却偏偏，叫人无法忘怀
“那就请时弥和粉丝们打一声招呼吧？”
在主持人的引导下，那少女将视线盈满面前的观众席
大概是因为身边的小个子激动的跳起来，大声喊着“时弥，我们来了哦！”的声音实在太过引人注目，所以她第一个望向了这里
第一个，望向了身高高出所有人的他
月岛萤看见夜久时弥的眼中一下子亮了起来，无数的灯花像在那剔透的琥铂中破茧而出，一瞬间整个会场里，绽放丛生
终是从那一颗幼小稚嫩的花苞，成为此刻艳丽的盛开
他听见自己的心脏，久违的跳动起来
那个清晨，坐在宫城县网吧里，陷入沉睡中的少女
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明明那一刻，触手可及的拥抱近在眼前
但他却没能伸出手
因为迟了一步，就是咫尺天涯
如果早一点知道他是她的理想型的话
会怎么样呢
不止一次思考这个问题月岛萤深知，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这样的选项
游戏里的那个ID渐渐的不再上线了
那个时候他就清楚的发现了，其实，时弥一定并没有那么喜欢打游戏这件事
他们本质是相似的
喜欢用逃避，来使自己充满安全感
大概就是因为太过了解这样的自己
所以无论是开端还是结局
哪怕有作弊的机会再来一次，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好在，他知道
人生若没有缺憾，便不叫人生
“月，你怎么脸色不太好啊？”
“是因为人太多了吗”
率先一步离场坐在中庭长椅上休息的少年，没有参与其他人要跟着日向翔阳一起去后台找时弥要签名照的行动，他以为他们还要更久，但当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的时候，原本平息的心跳却又再次开始喧嚣
“少年，又低血糖了吗？”
埋下的视线中，多了一块粉红色包装的糖果
而那个少女，又不打一声招呼，让人毫无准备的迎接她带来的风暴
“多管闲事”
那颗掌心里的糖，草莓糖浆的夹心，巧克力的糖衣，入口的时候先是一点点的苦，然后便是无穷无尽的甜
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也是这样，不管不顾的塞给他一个草莓味的棒棒糖，像他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她把唯一的那一块巧克力给了他，嘱咐他一个人悄悄吃，不要给任何人
她总是这样无端的出现，擅自的拯救别人低落的瞬间
在他的掌心，放上这样一颗糖
舌尖卷走的甜味终会消失，吃时不觉得新奇的那块糖果，却总会在日后不断地回响在心口，变成戒不掉的瘾，让人患上嗜甜的病
“你就是改不了这个嘴上不好好说话的毛病”
只有她，从来都不会轻易败下阵来，面对他的冰冷，也总是如此自然的应对“这段时间有没有想我？”
“可惜你们今年没有去东京合宿”
去了又能怎么样呢，他知道，今年和去年到底有所不同
就算今年依旧赴约，但那里，也不像去年，会有她依然等待
为什么要问明知故问的问题呢
他的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口是心非的答道“我没事想你做什么”
月亮仍旧高高悬于空中
所有人都知道，每当夜幕降临，它永远都会出现在那里
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所以，他不看月亮，也不说想她
这样
月亮和她，都蒙在鼓里
“切，讨厌鬼”
“这是我上次去国外出差时带回来的手信”
少女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包东西，在他嫌弃的目光中，又强硬的递到他的手里，月岛萤控制不住自己久违压抑在心的恶劣因子，又冷嘲热讽道“你怎么说拿出来就拿出来，难道你天天揣在包里？可真有闲心啊”
“毕竟我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你们！”
但她还是这样，一句话就把他堵死了
让他就算还能继续还嘴，却也自愿甘拜下风
“花种？”
少年深深叹出一口气，不知道是在对少女选礼物的毫无天赋，还是对这个礼物的不解“你是哪里来的自信”
“觉得我这么怕麻烦的人，会去种这个东西”
然而少女只是轻轻眨了眨眼，并不在乎这包花种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是否交给他之后，就会尘封在某个角落，她的心里早有笃定和坚信
“开花的时候，记得拍照给我看哦！”
诚如她之所说
当他一次又一次细心照料着那盆花时
月岛萤才发现，他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温柔
而这个事实，少女知道的，也比他更加清楚
第二年的春天，一个下过雨的清晨，被绒毛落在脸上的痒唤醒的少年睁开眼睛，发现那盆窗台上的蒲公英开花了，一团一团小巧的白绒，迎风摇曳，在春风的信号里，它们一簇一簇，脱离花芯，向着远方那片即将迎来夏日的晴空，展翅高飞
是停留不了的爱意，一瞬间都无法被完整的保存
月岛萤把花盆里光秃秃蒲公英的照片，发送给了那一边的少女
得到了对方嫌弃的回复
「你不会是在骗我吧，怎么一根蒲公英都没有？！」
他靠在窗口，安静的笑了
「因为它们正在去找你的路上」
就这样，带着一瞬也无法停滞的爱意，去往彼岸，那个正在绽放的人身边
再圆整的月亮，也定有不完美的瞬间
仿佛路过的一只蝴蝶
哪怕掀起过飓风，但经过了，久而久之，就也是过客
他知道，她不是他的花
虽然遗憾
但能途径她的盛开，他不甚荣幸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56.月下花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