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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 7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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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让他滚,戚漾还真就乖乖的滚了。
宋舟:“……”
久逢故人的喜悦被刚才那一盆凉水泼下来,浇灭的干干净净。
宋舟严重怀疑这人是专门回来气他的,想着,倒在床上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刚才说太多话了,喉咙干哑的冒烟,轻轻地一咳又觉得腥甜味儿冲上了脑门,怎么压也压不住。
其实病已经很久没有犯过了,经常给宋舟自己好起来了的错觉,但是脚下虚浮无力,半夜湿了的亵衣,还有每次上朝时的头晕目眩,种种都在告诉他,他已经药石无医,活不了多久了。
太医断言,还有一年的活头。
他也比旁人更清楚自己的死期。
即便是后来这几年里,停了太后给他下的药,但是那药是小时候就埋下了的,身体也早就亏损空了,能强撑这么久,也是属实不易了。
陈太医时常会开导他,说人各有命,勉强不来。
宋舟倒也没有勉强,只是多多少少有些惋惜。
若是多活几年,他定能将这宋国打理的井井有条,能使他的江山国泰民安。
这样想着,他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而另一边,戚漾出了皇帝的寝宫,去踹了小福子的卧室门。
小福子惊得瞬间跳起来,差点拔刀朝戚漾砍过去。
“是我。”戚漾有些烦躁的拧了拧眉,径自坐在小福子的地毡上。
小福子吓了一跳,细细辨认后,才确定道:“是戚督主?”
戚漾淡淡的嗯了一声。
小福子才松了一口气,随后小心翼翼的四处环绕了一圈,放轻动作的关上门。
“戚督主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心有余悸的放下手里的刀,十分殷勤的给给戚漾倒上茶水。
戚漾没看桌上的茶水,反而打量了他的卧室,道:“有酒吗?”
小福子挠挠头,刚想说没有,戚漾就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小福子没法,只能带着去院子里的一颗桃树底下。
戚漾坐在树下,有些茫然的看着那些枯枝败叶:“什么时候栽种的桃树,我竟半点没有印象。”
小福子在树底下刨挖了一下,挖出了一坛酒。
他擦了擦泥,抱着酒坐在凳子上,将酒坛子放在桌上,他才道:“督主去了三年,不知道也是应该的。”
“这树是圣上在您走的那天种下的,说是看这桃树花开花败几次,您才会回来。”
戚漾眨了眨眼,用手接过小福子给他倒的酒。
纯正的桃花酿,一股桃花香扑面而来,不烈,反倒带着丝桃花甜。
他一口闷了。
小福子看得肉疼,他连忙也跟着喝了一口。
“是吗?圣上种这树是因为想看看我几时回来?”戚漾在边关待了几年,已经戒掉了咱家这个称谓。
小福子狂点头:“是啊!督主不知圣上可是思念你心切啊。”
戚漾闻言,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扯了扯嘴角,眉头稍攒,轻声道:“圣上思念我?福公公就别打趣我了。”
他有些失落的低垂下眼睫:“圣上如今有妻有女,福公公还是谨言慎行才好,免得落人口舌。”
小福子打了个酒嗝,愣了一下,可能刚刚喝了酒,脑子有点糊涂。他居然一时半会没有明白过来,戚漾说的是什么意思。
明明每个字他都听懂了,但是连在一起,他怎么就觉得听不明白呢。
“什么,什么妻女?”他讷讷的问。
戚漾抱着酒坛子,又倒了一碗酒。
他现在可伤心了。
比没见到宋舟的时候还要伤心。
早知道会这么难受,他宁愿自己没有回来。
戚漾灌水似的又喝了一碗酒,他神情低落,也没功夫再掩饰,他轻轻地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在地上。
此时正是深夜,月光泠泠,洒在地上时,像是镀了一层银似的。
他数了一下地上的蚂蚁有几只,“我回来的路上听说了,皇上的妃子怀孕了,怕是不久后都该生了。”
有一只蚂蚁,两只蚂蚁,三只蚂蚁……“若是生出来的是个儿子,皇上应该也是十分高兴的,他后继有人了。”
戚漾垂下脑袋,眼睛像是糊了一层纸,逐渐看不清地上的蚂蚁了。
他有些难过,他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只蚂蚁了。
就像他也不知道皇上几时才会喜欢上他。
他没有给小福子开口的机会,突然抬头,出声道:“其实我不介意圣上有妻有女的。”
“本来就是奴才擅自喜欢上他,圣上又没错,被奴才缠上,圣上才是倒了几辈子的霉。”他抬头看向天边的月亮,兀自道:“就是一想到奴才守卫的江山,以后会到圣上的儿子手里,奴才就免不了会难受。”
喝醉酒的戚漾很乖,会自言自语,自说自话,也会自己想很多,想以后,想现在,想从前。
当然了,喝醉酒是在小福子看来的。
听见戚漾承认他喜欢圣上的时候,小福子脑子嗡嗡的响,更让他震惊的是,他居然一点都惊讶,反而觉得好像就该如此。
好吧,他可能喝酒把脑子喝没了。
紧接着,他又捂着脑袋,连忙抬手止住戚漾的自怨自艾,自我郁闷:“不是,戚督主,您在哪里听来的?圣上什么时候有妻有女了?”
戚漾愣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眼睛发亮,像是一只焉了吧唧的兔子活过来了似的:“福公公的意思是……”
小福子又突然想起什么,恍然大悟:“奴才想起来了!确实有这回事儿了!”
戚漾:“……”他又焉了吧唧的坐了回去,整个人都沉浸在郁闷里,比刚才还要严重。
小福子哪管他的情绪,此时正是他激动的时候,拍案而起:“说起这圣上的妃子有孕这事儿,说来就话长了,实在是有很大的说头。”
戚漾不想听。
戚漾抱着酒坛子,转了个身,坐地上,自己一个人喝了。
他发现小福子是专挑他心扎。
小福子很少喝酒,宫中能讨得一杯酒喝已经是实属难得了,今天这酒还是他年关那阵子,圣上赏赐他的,他悄悄的埋地底下,准备来年过年庆祝时,再开坛喝一口。
没成想,今日便被戚漾给喝见底了。
但是他没怎么注意,此时此刻他正是兴致高昂的时刻:“这妃子乃是太后的侄女,名曰许婉柔,她是前年跟着选秀进宫的。长得那是个如花似玉,沉鱼落雁。可惜这样的人却要进宫来守活寡。”
他停顿了一下,想吸引戚漾的注意力。
但是完美的失败了。
戚漾抱着酒坛子,一个人正在肚子喝闷酒,偶尔还会抬手拨弄一下地上的蚂蚁,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表情格外的悲惨。
小福子没有得到回应,尴尬了一下,蹲到戚漾跟前,开始跟他说:“戚督主,咱家说的这话可重要了,您一定要听到最后,保证您也惊掉下巴。”
戚漾并不是很想理他。
小福子当他默认了。
他继续兴奋道:“许婉柔进宫守寡,咱家还觉得她可怜,但是没想到您猜怎么着?”
“那许婉柔竟然是太后的侄女,这是她进宫之后,咱家才知道的,圣上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但是人都进宫了,没法子,遣送出去,太后那儿又不同意,许婉柔,也就是柔妃也心甘情愿的留在宫中。”
“咱家知道柔妃是太后身边的人,对她多加警惕,没成想还是被她钻了空子。”
听到这里,戚漾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了,他似乎也猜到了接下来的走向,手中的碗往地上一砸,站起来,摸了摸腰间的刀,神色冷冰冰的:“我去杀了她!”
小福子吓得连忙拖住他。“不可不可,咱家话还没说完,戚督主不要着急。”
戚漾被他强行按了回去。
但是眼里的杀意腾腾,是按也按不住的。
小福子继续道:“没错,如戚督主所想,那柔妃对圣上他下药了!”
戚漾猛地蹭了起来,心里哪还有对宋舟的埋怨和郁闷,想的全是要杀死许婉柔。
小福子劝导:“戚督主稍安勿躁,柔妃肚子里可还怀着孩子呀。”
是啊,还怀着圣上的孩子,圣上唯一的孩子,圣上应该也舍不得,不然不会留她这么久。
戚漾又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似的。
小福子于心不忍悄悄的告诉他:“戚督主小看圣上了,圣上何其英明,哪能被人随便算计。”
戚漾愣了一下,脑子没转过来。
小福子嘿嘿的笑道:“那日圣上看穿了柔妃的伎俩,假喝了酒,中了药,实际上去柔妃安排的房间里的另有其人。而柔妃怀的孩子也是另外一个人的。”
戚漾有些迟钝的盯着地上的蚂蚁,蚂蚁一转一转的,转着圈,跟脑子里缺根筋似的。
戚漾确实是脑子缺根筋,他在原地愣了好几息,才突的推开小福子,自己快步往宋舟房间跑。
圣上没有妻儿,所以他和圣上还有可能。
他也不用给圣上的儿子守江山,也不用看着圣上和他妻儿和睦无双。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戚漾跑往寝宫的时候,觉着自己身后就要长出一双翅膀了。
不然他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小皇帝的房间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