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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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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彻如是想。
他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再加上这片区的人都是对他唯首是瞻,也犯不着来绑架他,能让他想到的绑架理由,除了赌场犯下的事儿,江彻一时间也找不到其他的原因。
于此,他挣扎得更为厉害,脚在地上蹬了蹬,无济于事,只能让他的脚踝多出一些勒痕。
来人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
后面跟着来的对他极为尊敬。
有个老头儿弯腰,轻声道:“爷,这位就是你要的人。”
爷这个称呼,江彻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赌场来个坐庄的,人人都称他为爷。
在刚刚踏进那个地方的时候 ,江折有的是钱,自然也有的是人唤他爷。
他怒目瞪着不远处的人,这实在太黑了,只能隐隐约约窥见人的身影,看不清来人的面貌。
但是平白让他感受到了危机感,可能是因为环境的原因,可能是心理上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对面人的原因。
“你是什么人?你想做什么?”他道,嘴巴上的黑色胶带被那人的下属撕掉了,江彻耐不住性子,红着眼睛,“期限还没到,你们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坐在黑色阴影里的人,缓慢放下脚,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放在座椅扶手上,像是一位优雅的绅士。
这是江彻第一反应。
“哦?是吗,赌场那边说了期限,我这边可从来没有给过你期限。”男人缓缓开口道。
不,不应该说是男人,那种声音更准确一点是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有些青涩沙哑,听起来年龄不大。
江彻如果稍稍留意一番,也必定会发现,这声音他是熟悉的。
或许,没人比他更熟悉。
但是他现在实在过于害怕。
他也不过是个十八岁左右的少年,还没有高中毕业,平时候吊儿郎当,唯我独尊,实际上,因为江家保护得极好,他并没有接触过他天地以外的世界。
在他的十八年之中,没有人会反抗他,没有人会欺负他,他也是出了名的凶残。
但是出了江家给他建的圈子,他就什么也不是,一味的莽撞,也不过是让自己更加的头破血流。
江彻愣了好一会儿,一时间不太明白,什么赌场那边给了期限,他这边没有给期限?
难道赌场给的不作数吗?
倏地,想到什么,江彻一怔。
他在赌场欠的钱,之前一直抱着肯定能赢回老本的希望,一直这样下去,欠的钱,借的也是赌场一位合作方的钱。
他不知道合作方是谁,只是他输红眼的时候,对方找上他,并且和他签订条约,只说了可以借他很多钱,只是到期要还,不然轻则断胳膊断腿,重则直接坐牢。
当时他一直抱着能赢的心态,也没有注意期限是多少。
江彻迟来的害怕,他缩了缩肩膀,腿也蜷缩回去,畏惧地看着对面的人:“你……你是那些人老板?”
他并不知道叫什么,只是迷迷糊糊地听见送来合约的人对着电话那头叫了一声老板。
那人的脚尖落在地上,轻缓地点了一下,他浅笑:“你很聪明。“
这话听在江彻耳朵里,就像是在嘲讽一样。
“所以,既然想起来了,准备什么时候还钱?”他轻轻地拍了拍手,好整以暇地看着江彻,那双眼睛像是穿过无边的黑暗,直接刺进江彻的身体里。
让他抬不起头。
他忍不住挣扎着,叫嚷着:“再给我一点时间……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肯定能还上的。”
他不能把自己折进这里面,他绝对不能遭到这群人手里。
会死的!
此时,江彻深刻的意识到了这一点,脸上的急切比刚才更显然。
那人轻笑了一声,声音淡淡地,又透着不近人情:“江少爷可能搞错了,我们做的可是互利互惠的交易,可不是慈善。”
这轻飘飘的一句,直接打断了江彻所有的妄想。
“那……那能不能让我给我爸妈打个电话,他们很有钱,他们肯定会送钱来的?”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那人才缓缓抬手,手指轻弯,招呼着身后人。
有人走了过来,给他献上了电话。
江折有些颤抖地接过电话。
按下了烂熟于心的号码。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江母接到儿子的来电,显然十分高兴,语气里都带着愉悦:“彻彻,在干什么呢?你不知道,妈已经把江折赶出去了,估计今晚得流落街头,我专门盯着,瞧着他没带一分钱走的,最好是饿死在外面。”
江母掩唇轻笑了一声。
江彻僵硬地听着,下意识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站着的那些人对这通话没什么反应,至于坐在椅子上的人,他看不见是什么反应。
他迟疑了一分,颤抖着声音,声音里忍不住染上了哭腔:“妈……”
江母声音一顿,随后紧张起来了:“怎么了这是?你怎么了彻彻?”
江彻双手捧着电话:“我……我被赌场的人抓了,这怎么办,他们说要打断我的腿,要杀了我。”
江母那边顿时就开始歇斯底里的开始大吼:“什么?你说什么?他们抓了你?他们是想死吗?他们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吗?”
江彻手一颤,缓缓看向坐在椅子上的人,那人浅笑,声音不大不小:“告诉尊夫人,我现在心情很好,所以暂不计较,下次就别怪我先砍令郎的腿了。”
江母不知道听没听见,瞬间噤声了。
她颤颤巍巍道:“要多少钱,你们告诉我,我现在就去准备,你们别动我儿子。”
江彻也不知道欠了多少钱,只知道欠了很多钱。
他旁边的人十分上道的给他比了个“八”的手势。
江彻眼皮子动了动,犹豫道:“八百万?”
那人露出个十分友善的笑容:“是八千万。”
电话那头的江母如同被遏住了喉咙,说不出半句话,只听得见她急促的呼吸声。
半响后,她才艰难嚷嚷道:“我现在就去筹钱,你们别动他。,求你们别动他!”
电话连接到此为止。
坐在椅子上的人听了全过程,对此好像十分满意。
江彻心跟着他的动作跳了又跳,害怕得浑身颤抖,直到听见来电铃声。
那人接过电话,将手机放在耳边。
他转身,没有看江彻一眼,开门出了门,只在最后一刻,江彻隐隐约约地听见对方叫了一声“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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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舟是在家有旺福小卖部找到少年的。
少年抱着书包,浑身湿透透的,他就缩在屋檐底下,脊背靠在后面的墙,离他不远处有一个狗窝,流浪狗冲着直摇尾巴,汪汪地叫,似乎是生怕他来跟他抢窝。
宋舟撑着一把伞,看见此场此景,挑眉轻笑。
不知道怎么地,这幅画面还真异常和谐。
可惜不太方便拍照,不然他可能真就拍下来,拿来取笑江折也不错。
想了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任务目标是个玻璃心小孩儿,不能取笑,不然就黑化值警告!
这样想着,他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江折。”他喊了一声,脚下的帆布鞋淌在水洼里,沾了水渍,本来的颜色因此深了一些。
少年茫然地抬头,目光落在宋舟身上,有些迟疑地出声:“哥哥?”
对于江折的哥哥,宋舟十分受用。
浑身舒坦。
他站在屋檐底下,一手拎着伞,一手嫌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么回事儿?我去江家才知道你被赶出来了。”
江折抿了抿嘴唇,唇瓣因为冻久了,发紫,脸色也比本来的肤色更为苍白。
看起来像小说里的病美人。
宋舟竖指,看来他这个好兄弟的形象也不是很深入人心,不然江折被赶出来,也没有第一时间联系他。
江折摇摇头,看起来不大想说,但还是解释道:“和江彻没有关系,和江家也没有关系,是我自己做错了事儿,不受人待见。”
他低下头,嘴角的笑容十分勉强:“再说了,我的身份本来就让人觉得恶心,被赶出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宋舟瞧着小可怜一副可怜兮兮相,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声安慰道:“和你没关系,你又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该怪的是你的亲生父亲,没有管好自己的下半身。”
江折似乎怔楞了一下,忽而抿唇一笑,有些腼腆,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乖乖的,像只小狗狗。
小狗勾,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没有很难过,就是哥哥……”
宋舟专注的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话。
他垂眸一看,继续道:“就是哥哥和别人不太一样,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话,他们都觉得是我的错。”
宋舟决定这个时候给他上一堂课,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本来就不是你的错,是乱搞的人的错,但是你也别不开心,现在离开了那个地方,你就可以重新生活了。”
“虽然你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是你可以选择你要过什么日子,只要你不犯法做坏事,只要你积极向上,肯定会有更多的人喜欢你,你也肯定会过得很幸福。”
江折垂眼,望着正认真且严肃说这番大道理的人少年,睫羽轻颤,浅笑:“我知道了哥哥。”
“我不要很多人喜欢,我只要哥哥喜欢就行了。”他弯唇,轻声道。
外面的雨势加大,宋舟没有听清楚,他狐疑地嗯了一声。
江折微笑:“我是说,哥哥要是能一直在身边就好了。”
宋舟也没有多想,反正现在走兄弟路线,江折也是个懵懂的小屁孩儿,什么永远不离开都是兴致上头,随口说的话,能当什么真。
他二话不说地点头:“当然会一直在身边了。”
给你找个老婆,估计你转头就会忘了兄弟是啥玩意儿了。
他没看见,少年眼底蹭地,燃起的小火苗,在小心翼翼地跳动,在逐渐蔓延,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