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武》小贪狼星

84、【番外】凤林（7）

　　戴志高身高一米九多，有时候冯吴凌从门口经过，看见他像小山一样挡在门口，一米六的自己在他面前像只小鸡，巨大的体型差距不仅没有让她产生惧意，反而生出一股安全感。

　　不过，这也可能是因为，戴志高已经不是第一次帮她忙了。

　　“上次在门口也是你替我解围，高哥，你真是个好人，难怪这里的姐妹们都夸你。”冯吴凌说道。

　　她说的，就是上周在洛斯特门口被周老师撞到那次，全靠当时到门口插班的戴志高看见，主动上来帮她解围，她才得以脱身。事后她一直担心学校会有关于她的流言，就称病在洛斯特请了三天假，等确定学校风平浪静回来之后，就忘了要向戴志高道谢的事。

　　听了冯吴凌的夸奖，戴志高平时一贯板着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一丝羞赧，眼神闪烁，甚至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看了。

　　看到他的反应，冯吴凌忍不住笑了笑。

　　“对了，凤林，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戴志高突然开口说道。

　　冯吴凌眨眨眼：“什么？”

　　“有一次我看见你和明熙、左飞走在一起，你们……认识？”

　　听到戴志高提到陈雯颖在这里的名字，冯吴凌立刻生出了警惕——戴志高虽说帮过她两次，但他始终是肖昌手底下的人，万一这是肖昌派来试探她的，她岂不是会立刻露馅？

　　小心为上，她装出一脸疑惑的样子：“明熙是谁？”

　　戴志高看她真的好像听不懂似的，便也点点头：“可能是我看错了吧。那时候你还没来呢，应该也不认识明熙。明熙是这里的一个小姑娘，年纪不大，但人很善良。”

　　“是吗，我好想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人……”冯吴凌接话道。

　　“我也很就没见她了，大概是不在这里做了吧。”戴志高耸耸肩，眼睛看着前方，“这里的人总是来来走走，有时候名字都还没和脸对上，人就已经离开了。”

　　“她们都去哪儿了？”

　　“有的去了其他的夜总会，还有的被家里人抓回去，也有的欠了债，躲去别的城市——”他顿了一下，“我和她们说话不多，偶尔也是听我们经理提起来，才知道这些姑娘已经离开了。”

　　冯吴凌心头一跳，试探地开口问：“高哥，肖经理他是不是性格挺好的？我见过他一回，觉得他怪严肃，不好接近。”

　　戴志高闻言，脸上露出个奇怪的笑容：“竟然会有人觉得肖哥严肃——他可是人缘最好的人，谁都想和他走得近。”

　　“可肖哥都是白天上班，我晚上才来，总是见不着他。”冯吴凌略带遗憾地叹了口气。

　　戴志高却不接话，只是兀自站起来。

　　冯吴凌仰头看着他，后颈酸痛。

　　“今天晚上外面很乱，早点回去休息吧。”他开口说道。

　　冯吴凌有些不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也开不了口叫他留下，只能怔怔坐在原地。

　　回想刚才自己和他的对话，估计就是最后那句有些的语气戳中了他。本来她还以为自己让他打开了话匣子，没想到刚多说两句就结束了。

　　所以他的态度究竟是什么呢？他和肖昌究竟是不是同类，三番两次帮助自己，主动接近她和她聊天，真的只是处于好心吗？

　　冯吴凌不敢多想，除了她自己，她本能地不敢相信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尤其是肖昌的手下——有时候往往表面看上去越忠厚木讷的人，越表里不一。

　　可一个人孤军作战的结果是什么呢？就是洛斯特里里外外的人都知道肖昌回来了，而且半个月前就已经朝九晚五开始和自己在同一个大门进出，而自己这个以他为目标的人，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她想起那天她抱着陈雯颖的骨灰走出殡仪馆，她想起她第一次一个人到外地，忐忑而害怕地在路上颠簸，最终见到陈雯颖的姑姑，而她却让她回去；她想起学校里好像没有人记得陈雯颖这个人，甚至当有人说起她名字的时候，会有鄙夷和轻蔑的眼神从人群里泄露出来；她想起自己曾经的好朋友飞燕，因为听说她晚上在洛斯特打工，劝她不成和她渐行渐远，终于变得像陌生人；她想起自己每天晚上十一点多回家，父亲欲言又止的神色；她想起那天在洛斯特门口遇到周老师，自己被她抓着手腕往外扯，一边挣脱还一边捂住自己的脸不想被其他人认出来；她想起苏英躺在鲜红色的浴缸里，垂在旁边的手臂像墙壁一样雪白。

　　坚持到现在的目的是什么，意义是什么？她是不是也应该改变了呢？

　　不想再继续做无用功。

　　冯吴凌脑海中闪过一人，她现在认识的所有人里，如果只能选择一个，她可能会选择他。

　　左右今天洛斯特也不会营业了，可因为苏英突然出事，警察暂时封锁了洛斯特，冯吴凌只能用走廊转角的公话打电话回家，和父亲说今天晚上飞燕一定要她留下一起跨年，虽然很抱歉，但她明早会一早回去陪他。电话那边的冯善才听到女儿这么说，倒是也没多问，只是让她早上不要赶早，中午再回来也可以，两人就挂了电话。

　　对于父亲这边，冯吴凌总是抱着忐忑和不安的情绪，当然，更多的事愧疚。她一直说自己是和飞燕一起报了高三冲刺的晚课，只是这个说法有个隐患，就是她从来没有和飞燕那边通过气，一旦她父亲打电话过去求证，飞燕说出实情，她父亲一定不会同意她继续留在这里。因此每天的她除了在思考怎么查陈雯颖的死因，就是在忐忑自己今晚回家是否会被父亲发现。

　　好在到现在为止，一切都风平浪静。

　　她知道这是飞燕还对她保留最后一点友情，她也曾经想要尝试去主动和飞燕打招呼，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就这么分开，她真的心如刀割。可飞燕似乎铁定了心不理她，除了必要的交谈，几乎当她是陌生人。

　　于是冯吴凌只能把这份苦闷憋在心里，默默消化，一边无奈，一面只能催促自己，要想更多的方法，加快进度。

　　“凤林。”

　　打完电话，冯吴凌听见有人叫她，她从思绪中抽出来，转身一看，是一个女人靠着墙。

　　是卸了妆的金眉。

　　没有浓妆和假睫毛的她竟然意外长了一张清秀的脸，如果不是声音和那条红色的裙子，这样一张脸乍出现在自己面前，冯吴凌还真不一定能认出她。

　　不知道她在这里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她盯着自己看了多久，有没有听到自己和父亲的电话内容。“金眉姐，什么事？”

　　“妃姐让我跟你说，你今天晚上去她房间睡。”

　　“哦，哦。好的。”冯吴凌把电话挂回去。

　　金眉顿了一下，抱着手臂开口问道：“你不是上楼了吗，刚才怎么会这么快回来？”

　　冯吴凌朝她扯了扯嘴角：“抱歉，刚才上楼的时候正好碰上有人从楼上下来，为了避免暴露，我就先回了大厅，没想到一回来就被警察叫去问话了。”走廊里没有表，她现在也不知道时间，只能问金眉，“我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晚了。”金眉耸了耸肩，“我看见问你话的那个警察刚才带着几个人上楼了，估计现在已经在看监控了。”

　　“那岂不是很快就能知道谁是杀苏英的凶手了？”说完，冯吴凌一怔，随后拧起眉毛，“对了，肖昌。刚才我没看见他——糟了，如果被他先拿到监控，抹掉记录，岂不是……”

　　“安心。”金眉走过来，拍了拍她肩膀，“肖昌未必是凶手，况且就算他是，就算他没有上去偷监控，他也不一定会出事。”

　　冯吴凌觉得她意有所指，思考片刻开口道：“你的意思是，上面会保他？他有后台，谁？武经理？”

　　“我可不知道。”金眉越过她，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边走边说，“回去休息吧，说不定休息的时候就会找到答案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冯吴凌觉得今晚的金眉像是和平时不太一样，可金眉这个人一直性格不定，自己又和她并没有深交过，只觉得她今晚说话句句深奥，而又主动过来和她说了许多话，照平时来看，是有些反常。

　　尤其是她离开前说的那句，让自己回去休息。

　　回哪里？

　　对了，她说，妃姐让她去她的房间睡。

　　那么这句“休息的时候就会找到答案”，指的是不是妃姐呢？

　　妃姐在这里很多年，这里数她和武经理关系最好，人人都说武经理这么多年不娶，就是一直在等妃姐。可还有人说，妃姐只不过是个替代品，本主就是隔壁虹点酒吧的老板周虹。冯吴凌没见过周虹，可听说她比武经理年纪还大，已经四十多岁了。妃姐才三十一，正是举手投足都带着风韵的年纪，会有人比她还要优秀吗？

　　不管她是不是替代品，和武经理出双入对的她，真的能给自己什么帮助吗？

　　冯吴凌觉得自己不能再被人牵着鼻子走，她该自己去寻找答案。

　　于是她坚定了自己最初的选择，转头推开安全通道的门，朝上楼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