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个人精》暖笙烟

2、谁还没有一段往事

　　绯婴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楼下戏台上在做最后的布景，很快第一场戏就要开始了。
　　“傻猫，他们是在看你。”绯婴继续倒了杯茶，轻轻抿了一口后又放下。感受到自己的手背被毛茸茸的尾巴拍了一下。
　　她也不气，只是气定神闲地等着这场戏开场。

　　戏台上杜丽娘的唱词悠扬婉转，绯婴撑着脑袋随着演员的转音一同晃着。今天的巡演是昆曲版的，吴语唱词会更显幽怨。她听着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是看着杜丽娘死去，又和柳梦梅上演“人鬼情”的时候有些撇撇嘴。
　　她一个老妖怪对这些情啊爱啊，早就看透了。要说当年她为什么会来这儿，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情债。
　　但是看别人的感情又和自己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别人的故事总是感觉更让人心动一点。

　　——“你在想谁？是哪个被你骗走全身家当的傻小子，还是那个差点为你丢了半条命的铁直男？”句芒的声音适时响起在脑海中。
　　绯婴一僵，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两个人，然后她又很快摇头把这两个人影甩走。
　　“臭猫，你怎么什么都记得那么清楚。”

　　***

　　绯婴在很小的时候，是一个小宗门的弟子，她的师父是当时宗门的开山祖师，宗门很穷，整个宗除了她和她师父，就只剩下掌门和两个掌门弟子了。掌门是她的师兄，辛辛苦苦地拉扯着宗门。虽然贫穷又朴素，但是她当时的生活很快乐。

　　师父夸她是个修炼的好苗子，因为她从来没有正经修炼过，睡觉都能有灵气往她身体里跑，吃个灵草灵药，都能突然突破，更别说什么雷劫了，压根就没有出现过，但这也仅限于她元婴之前。
　　结婴后，她就像到了瓶颈期，在宗门里无论怎么样，都没有一丝一毫的长进了，于是师父就让她下山游历。

　　也就是游历的时候，她有了一二三四五六七段孽缘，除了被她骗走了全身家当的凡人（傻小子），差点为她丢了半条命的剑客（铁直男）之外，还有奇奇怪怪的炼药师，画符比写字好看的术士，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的妖修，战斗时的琴声总比认真弹的好听的乐师，以及她直到离开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身份的一个神秘人。

　　后来绯婴顺利地在自己一千岁生日的时候升到了大乘期，她心满意足的回到了宗门，虽然宗门还是一如既往的穷，但是多年未见的，她的师父、师兄还有两个师侄依然在维持着这个宗门，这让她十分感动。
　　只是后来师父给她算了一卦，发现她虽然升到了大乘，但是没有飞升的机缘，连一线生机都没有，一旦到了那个地步，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绯婴思考了许久，最后决定了不飞升，好好过完自己剩下的九千年寿命。然而本来想在宗门养老的时候，她那些孽缘不知道怎么都找上门来了。为了躲债她就跑到了宗门秘境里。据师父说，这处秘境是宗门还未建立起来时就有的，但是没有人进去过，没有人知道这处秘境存在了多久，总之它就是一直在。
　　在这处秘境里，绯婴卷进了时空的缝隙，她就来到了现在的这个世界。

　　***

　　这个世界没有灵气，绯婴也感受不到法则的存在——虽然在一开始，她修仙那会儿也没感受到什么法则。不过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倒是再好不过了，她不用想着会不会因为突破而死，也不用担心有仇家找上门，更何况，这个世界也不修仙，她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找个乡村院落，快乐养老，直到生命尽头的那一天。
　　不过，说实话，能够亲眼看到一个世界的变化发展，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很震撼的事情，绯婴觉得自己一定能有亲眼看到人类搬到太空的那一天。

　　虽然发散着思维，但是绯婴也没有漏下剧情。随着最后一幕戏的落幕，大圆满合家欢的结局让她不由得撸了一把手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趴下快睡着的句芒。
　　演出结束，天色也已经黑了。初秋的夜晚，黑得比夏季早了很多，也凉了许多。

　　跟大多数观众一起，绯婴抱着猫准备离开戏楼。出了演出厅，她裹了裹自己的披风，感觉自己很机智，出门的时候带了它。既然是当普通人，一般适合她也不会在自己身上弄什么法术，感受四季变化也是体验人生的一部分嘛。

　　“您好！请问能不能打扰您几分钟？”年轻的女孩子突然出现在了绯婴的面前，“我们是刚刚演出剧团的，想问下您能不能简单接受一个采访，就算是对刚刚演出的评价。”女孩后面还跟了个扛着摄影机的男生，看到绯婴看向他，有些腼腆地低了头。

　　“可以。有什么想问的吗？”绯婴和他们坐到了大厅里观众用来休息的沙发上。
　　“您是经常来这里听戏吗？”
　　“是吧，有感兴趣的演出时我都会来。”
　　“那您对什么剧种会比较感兴趣呢？”
　　“唔，其实不太挑，我比较看重故事的内容。刚刚的《牡丹亭》挺好的。”绯婴沉思了一下，她对剧种真的不太有研究，除了每次看戏之前能收到是什么剧的通知外，她没有了解过这些。
　　采访的女孩显然愣了一下，她以为这样一个经常听戏的古典美人会对戏曲有些独特见解的，想来还是颜值冲昏了她的头脑，剩下的问题一下子就问不出来了，“还是很感谢您能够关注这些传统文化的，希望下次我们的演出也能够让您满意。您的猫很好看。”
　　“谢谢，再见小姑娘。”绯婴抱着句芒离开了大厅。

　　***

　　夜空上点缀了几颗星星，偶尔闪烁着，不太明亮。门口，绯婴又遇见了之前在二楼看到的，她对面的四个人。
　　她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自己认识的出租司机来接她，电话还没有拨通，四人中的一个女孩就站在了她面前。

　　“这位小姐姐，我看你有点眼熟，好像在我爷爷的书房里见过你。”
　　绯婴挑眉：“哦？我怎么感觉没有见过你？”
　　“因为我是在爷爷挂着的画像上见过！但是爷爷说那副画像是他年轻的时候偶然得到的，他得到的时候画像已经有些年头了。小姐姐，我现在怀疑画像上的可能是你亲戚。”女孩微微抬头，一脸严肃地看着绯婴。

　　牡丹亭的主角叫杜丽娘和柳梦梅，杜丽娘有段很有名的唱词：“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对戏曲莫得研究，不要杠我，杠就是你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