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尾巴合辑》林小枣

6、初恋空降06

　　06
　　姜亦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在苏忱身边尝到被保护的滋味。

　　这次真人吃鸡，与他们嘉年华同台表演那天，全然相反。
　　嘉年华那天，苏忱根本不在乎她丝毫感受，同在一队却像陌路。那时，他知道有人，却放任姜亦竹去送死。每每都是她死掉之后，他再将她搜集的武器与物质吞并，然后再独自收割吃鸡结束游戏。
　　姜亦竹在他身边，像个没用的废物，局局死亡视角观战，以“看电视”的姿势躺赢。

　　而今天——

　　“姜亦竹，要狙/击/枪吗？补充物资也还原了，是泰式奶茶，你拿去。”
　　“姜亦竹，物资包都给我背。”
　　“姜亦竹，两点钟方向的叶子里藏了吉普车，前面白色房子有人。我去打前锋，你掩护就好。”
　　“这狙，nice！姜亦竹，还差一枪，你补。”
　　……

　　好的物资都先供给她，冲锋陷阵的危险事绝不让她做，打中敌人了还会夸她。
　　她仿佛回到了新手时期被小哥哥带躺的时光，并且，眼前这位还会让她掩护补枪，更有参与感。

　　最后一圈的竞争，苏忱带着她选定了一颗粗壮的树做掩体。
　　并非躲在树干后而已，男人灵活地攀上一节节枝丫，然后回头朝她伸出手。
　　他的手修长有力，抓住树干那只，手臂上青色的血管凸起，充满男性荷尔蒙。而伸向姜亦竹的这只，细白而骨节分明，她不是手控看了都要心生荡漾。

　　或许是她对着苏忱的手发呆太久，他向她解释：“热带植被太茂密，树上视野更好，适合你狙击。姜亦竹，手给我，我带你隐蔽。”

　　“姜亦竹”三个字从他口中吐出，莫名令她心上一烫。
　　苏忱今天唤了她名字无数次，每一次都郑重其事，像在喊什么珍视的亲密的人。
　　姜亦竹稳稳心神，将手交付与他。

　　掌心肌肤相触，男人微灼的温度，往心上窜，令她刚稳住的心神再度全线崩盘。
　　偏偏，这树太高，需要攀爬的枝干太多，他们的一次又一次的交握。最后攀至隐匿点时，姜亦竹感到比十万里长征更耗费精力，呼吸急促，口干舌燥。

　　除了风声蝉鸣，方圆十里都没有任何声音，树丛之中，男女紧紧相依。
　　姜亦竹脑袋空空，已无法再进行任何的侦查。她没发觉，她身边的男人，喉结微动，也燥热难耐地咽下一口唾沫。

　　苏忱掌心微润，背上的T恤有一块汗津津，贴在背上。
　　隐蔽在树干之上，他们手臂肌肤相触，彼此的呼吸都十分清晰，好像重回中学时光第一次与异性触碰的悸动。
　　为了克制这莫名的情绪，他只能迫使自己专注侦查寻找敌人。

　　于是，姜亦竹尚未缓过劲来，就感到苏忱突然又近了一分，她几乎要跌下树去。
　　男人不觉，同她耳语： “八点钟方向，他穿了迷彩。”

　　应当是怕被最后这名游客听见，他声音很轻，几乎是气声，温热的气息全喷薄在她耳朵。那热气直往耳洞里钻，勾得姜亦竹心尖都发麻，她根本架不住枪了，更遑论瞄准。
　　“你、你来吧。”她小声回。

　　女孩望着他，漂亮的眼睛里带着丝迷惘的紧张，像雨林晨间的雾，轻柔朦胧又动人。
　　苏忱竟有些舍不得移开眼。
　　良久，他伸手拨动枪管对准的方向，然后，凑到女孩肩膀的位置，替她校准四倍镜的目标，以令她将目光转移。
　　他半抱住她，替她托住沉重的枪支，轻声道：“一起赢。”

　　如此暧昧的姿势，姜亦竹也彻底受不住，全然放弃任何思考。她不能再承受更多的触碰了，几乎是本能般扣动扳机。
　　嘭地一声，蝉鸟纷飞，彩烟缭绕，她夺得了游戏的胜利。

　　树下，那名游戏懊恼捶地，隐匿起来的工作人员集体出动，向拿下第一名的他们庆贺。
　　然而姜亦竹却并不关心，周遭一切的声音都虚化了，她唯一能感受到的，是拥住他道恭喜的男人。

　　当他们作为第一名，被邀请参加沙滩派对时，姜亦竹的魂都还没完全归位。
　　直到夕阳西下，她和几名游客熟悉起来，内心那荒诞的感觉才被堪堪压住。

　　姜亦竹是社交达人，即便她的英语有些蹩脚，也很快和新认识的游客朋友加上游戏好友。
　　苏忱来叫她和母亲他们一起吃饭时，女孩已经在和这群人欢欢喜喜的自拍了。目光一滞，他却脚下生风，更快地走向她。

　　“走了，回去吃饭。”下午还和游客们有说有笑的苏忱，不知怎地就臭脸了，很不礼貌地拉着姜亦竹就要离开。

　　真正的夜间派对还没开始，姜亦竹就要走，这几个人竟很舍不得，拉着她要再合影留念几张。
　　苏忱莫名不悦，微皱眉道：“一面之缘，有什么好拍的？”

　　话虽如此，却没立场阻止女孩交朋友，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明艳的她，笑容灿烂的扎进人堆。

　　“哎，让你的男朋友加入我们一起拍一张吧，亦亦，夕阳这么美，不要浪费掉了！”突然有人指着苏忱道。

　　“男朋友”这个词语令姜亦竹微怔，她第一反应不是解释，而是下意识望向了苏忱。
　　苏忱也看着她，电光火石之间，有什么被捅破，又有些东西在发酵。

　　“不是，他——”
　　姜亦竹心中一慌，正欲解释。
　　苏忱却两步跨到她身旁，打断她的话：“快点，有人等着我们吃晚餐。”

　　镜头中，男人立在了她身边，高出一个头，离得非常近。

　　“亦亦，和你男朋友靠近一点啦！别害羞！”
　　“啊，亦亦，你男朋友太英俊了！”
　　“再靠近一点，再说一遍，别害羞！”

　　拍照的人不断催促姜亦竹和苏忱靠近，而他们本人，却像是初次见面的相亲对象，在旁人的推挤之下，慢慢靠近。
　　挪一下，再挪一下，最后如中午在参天大树隐蔽那般，紧紧相依相靠。不知是尴尬还是心虚亦或是紧张，姜亦竹脸比夕阳，苏忱耳尖烫若高烧。
　　僵着身体，连笑容也变得不自然，些许无措。
　　蓦地，苏忱却抬起手臂，强势却显生涩地揽住了姜亦竹的肩膀，用力一带，令她整个撞进自己胸膛。

　　姜亦竹侧头，讶异看他。
　　苏忱虽面不改色目视前方，但嘴唇紧抿，几滴汗却从额上划落，手臂在微微颤。
　　姜亦竹看会镜头，唇角悄悄扬起可疑的甜蜜的弧度，同一时刻，男人眼里也浮出笑意，两人仿佛真是一对害羞的情侣。

　　咔嚓——
　　画面被永久镌刻相机之中。
　　两个人如触电般，想要立刻抽离，却又难以割舍。

　　游客朋友一边将照片传给姜亦竹，一边挥手祝福她：“祝你们早日步入婚姻殿堂，亦亦，游戏再见！”

　　姜亦竹和苏忱脸上的笑意同时凝住。
　　婚姻二字犹如当头浇下一盆冰水，浇灭了他们心中荒诞的火苗。

　　的确是有人快步入婚姻殿堂了，只不过，那两个人会是他们的父母。
　　无论他们今日擦出了怎样的火花，都该当做幻觉被打破，相遇得太迟，就不该生出任何多余的妄念和奢望。

　　姜亦竹和苏忱对视一眼，或许有些不甘和失落，但更多的都是清醒。
　　他们默契错开目光，并拉远了彼此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