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东南飞》吴潼

21、城里的月光

　　无泪见到游时只说了一句话：“这是林可让落落交给我的，现在物归原主。”说完把林可手札塞给游，转身就走。
　　游先是愣了下，抓着林可的手札喊道：“站住！回来！有话问你！”等无泪没好气地站到他面前时，游板起了脸，问：“你看过了？”
　　“是。”无泪大方承认。
　　“林可没让你把它给我吧？你为什么给我？”
　　“手札里让我推广全智，现在基本算是做到了。至于其他新技能，我觉得交给你会比较好。而且里面有很多话应该是写给你看的。包括全民歌唱比赛也是她的要求。当时不知道她的恋人是你，现在知道了，我也该功成身退了。”
　　“你要退出比赛？”
　　“是的，参赛本就不是我本意。”
　　“你就这样对王说话？”游已经明白了大概，心情放松下来。林可手札这么容易到手，还真是让他意外。
　　“我姓菲尼克斯。”无泪垂下眼脸，“虽然我不愿意姓这个，但听说菲尼克斯在希尔特的地位与巴哈姆特一样，而我是下任菲尼克斯最高当权人的侯选人，尽管我不希望我是。”
　　“呵。”游轻笑着，“你的消息还真是不灵通。下任最高当权人今天早上刚选出来，不是你。”
　　“那最好。”无泪吐了口气，似乎十分高兴。
　　“还没见过哪个侯选人落选还这么高兴的。”游不由得又笑了起来，手里抓着那本手札，却是那么小心翼翼。
　　“权利和义务从来是对等的。比如你，就娶不到自己想娶的人。”无泪发现自己对于游和林可的爱情，还是有点为林可觉得不值的。
　　“还是那么牙尖嘴利。”游又是一笑，但无泪能够看出他笑得十分勉强，也就不忍再说了，告辞离去。
　　留在原地的游双手捧着那本林可手札，随便翻了翻，最终还是收进怀里，离开了修道院。

　　“啊？你就这样把手札给了王啊。”鸢尾区乐园镇上，妍听了刚回来的无泪说了刚才的事，说。
　　“反正我的任务完成了，不是么？”无泪淡淡地说着，又帮妍喊一句：“高价收捧花啦！”
　　没错，妍决定在明天齐上台唱歌的时候给他献花，顺便当着全场的观众表白。无泪刚听到的时候被妍这个极其大胆的想法吓到了。但妍说：“爱一个人就要让他知道，不是么？”于是无泪就舍命陪女子，来乐园镇帮她收捧花也。
　　“你明天真退出比赛啊？”妍刚刚又喊了一句，有点失望地看着无泪。
　　“参赛真不是我本意，我本来就唱得不好。”无泪说着，脸笑成了一朵花：“紫陌。”
　　紫陌刚完成店里的动作出来，见他们还在收捧花，觉得好笑：“算了吧妍，我送你点菜花你拿去献给齐算了。”
　　“咦，听起来不错，别人都送捧花我送菜花，多拉风！下了台我还可以亲手煮给齐吃。哦也，紫陌你太聪明了！”妍整个人又High了，扯住紫陌的袖子：“紫陌，来送我点菜花吧~”
　　“……”无泪和紫陌满头黑线。
　　当天，紫陌家的月满西楼厨房遭了大殃——因为妍不会煮菜，浪费了很多菜不说，还差点把月满西楼的厨房给烧了。
　　“……”妍第N+1次把菜煮焦的时候，被紫陌点名要教妍煮菜的大厨扶额，“你确定你不是景天阁派来毁灭我们月满西楼的？”
　　“啊啊啊大师！”妍的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双手还沾着些不知道是花生酱还是生粉，她双手合十，不断地向大厨道歉：“算我求你了，大师再给一次机会，我会煮好的，真的！”
　　“算我求你了，你别学了行么！”大厨泪流满面。
　　于是妍的学做菜生涯以大厨向紫陌说再让他教妍做菜就辞职的情况下，告了一段落。

　　当天晚上，公告栏里贴出了第一轮的入选名单。能够参加第二轮比赛的有18位，亦煜、齐、无泪、梦云天和楚云雪都在名单内，而无泪是入围的最后一个。
　　“我还以为我跟游提了，他会直接让我不入围呢。”无泪和紫陌手牵手站在公告栏前，甜蜜得让附近的人几乎睁不开眼。
　　明明无泪就是容貌不出色的女子，此刻和长相英俊的紫陌站在一起，却显得那样和谐。皎洁的月光照在他们身上，如轻纱一般，给他们笼上了一层保护膜，旁人无法触碰。
　　是那样的美好。
　　本来跟着他们来看齐是否入围的妍后退了一步，看着那对甜蜜的人儿，心里暗暗祝福：
　　“无泪，紫陌，你们一定要幸福。
　　因为我和齐，没有办法幸福。”
　　那个表白，是自己最后能为齐做的事。
　　齐的父亲曾经亲自找过她，甚至齐自己也说过的，齐不可能和她在一起。
　　齐说：“妍，我的家族，不能接受你这样的身份。”
　　什么身份？不过是林可一样的身份。当初齐奇怪自己住在修道院，妍就骗他说自己是孤儿，生下来便被父母抛弃。齐动用人脉为自己寻找父母，却发现了自己非希尔特人。因此，一开始装不认识林可，都只是谎言。
　　齐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是为了他而没有跟随大部队撤退希尔特。也因此被那边除名，逐出凯旋大陆。
　　这些，都不重要。
　　明天的献花，是一场祭奠。祭奠这份不可能的感情。
　　明明就有前车之鉴，林可和游的不可能，那样绝对。
　　可是当初以为，齐不是王，便会有一丝希望。
　　原来这也是错的。
　　用一束菜花的特殊，让你此生都记得我。

　　第二天早上，紫陌留在鸢尾区打理月满西楼，无泪和妍一起过去栀子区。无泪看着妍手上那束菜花，很不厚道地笑了。
　　“笑什么？我这叫实际！能看还能吃！”妍撅起嘴，但还是忍不住也笑了。无泪点点头，故作严肃道：“是的，这种精神十分可贵。我要鼓励全希尔特人民向妍你学习。”
　　“……”妍一脸黑线，发现周围的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又昂起头：“哼，我就是那个全场最拉风献花奖得主。”
　　无泪到的时候选手们大部分已经在后台选手的休息区集合了，无泪帮妍找到了座位，向休息区奔去。
　　休息区里，工作人员正向到场的选手讲解流程，无泪反正决定退出，也就懒得去听，眼光扫来扫去，发现梦云天和楚云雪都不在。不过这对无泪来说是好事，毕竟没那两个人缠着实在太舒服了。无泪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闭目养神。
　　“好了，第一个上去的是36号。36号！迅速点！”工作人员忽然大喊，无泪被惊醒，看到36号正向前台走去。无泪深呼吸一口，用她的最快速度，超过了36号，走到了前台。
　　刚在台上站定，台下的观众比台上的更早认出台上的是无泪，又是一阵“切~~~”。这时主持人也认出了无泪，只慌了一秒，就对无泪说：“不好意思，你出场得太早了。”
　　“没有太早。”无泪上前去，把麦克风夺过来，开始对着它说：“大家早上好，我是无泪•菲尼克斯……”
　　无泪故意停顿了下，果然不出她所料地，台下是热烈的喝倒彩的声音，人们不断让她下去，主持人也试图抢回麦克风，被无泪拦住：“你们听不听也好，我上来想说两件事，第一是我退出这次的比赛。”
　　无泪再次停顿了下，刚才那句话，竟然惹来了异常热烈的掌声。无泪一脸黑线，自己有这么不招人待见嘛？
　　等掌声渐渐停息了，无泪继续说道：“第二是关于我救人不收钱的事。救人不收钱是我觉得我值班所得的钱已经足够我自己花，我不需要额外的去收别人的钱。是属于我个人的行为。我没有鼓动别人非要去这样做。我希望在座的非祭司职业好好体谅一下值班祭司，她们跑那么远的路去救你，收钱是合情合理不收钱是体谅你，你们没有资格去指责收钱救你们的祭司。除非你们愿意他们不去救你，那么不收你钱当然也无所谓。但是我同时希望在座的祭司们好好想想，一个等级低而且装备很烂很烂的人，可能本来钱就不多，你再收他钱，他到最后也许会没有钱买药水，然后又挂，又要麻烦你继续去救……这是一个恶性循环，我希望祭司们能酌量少收点这样的人的钱，或者提供免费救助——我们值班是有工资的，而且工资没有低到我们需要向穷人打劫的地步。有时候，也许你一个不经意的善念，会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
　　无泪缓缓地说完上面那段话，后退一步，向台下鞠了个躬。又转身把麦克风交还给主持人，走回后台。台下那样安静，安静得无泪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本来无泪是打算今天直接不来，算自动退出了。可是紫陌坚持自己要上来自己说清楚，不做缩头乌龟。台下先是响了一个孤零零的掌声，无泪回头一看，是妍。无泪向她的方向点点头，尽管也许妍看不见。可是接下来那阵雷鸣般的掌声倒真把无泪吓了一跳。无泪笑了，明白了紫陌的苦心。此刻无泪的心暖暖的，只想马上回去鸢尾区见紫陌，告诉她自己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