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东南飞》吴潼

19、千千阕歌

　　无泪把自己用力扔在床上，终究还是不敢哭出声——听楼下的工作人员说，所有的参赛选手都住在月满西楼。
　　看那公告，月满西楼被允许在栀子去开分店也不过是几天的事。可是，要所有参赛选手都住月满西楼，却不像是一瞬间就能决定下来的事情。
　　紫陌有这样好的装备，能进去69并画出69地图并不是什么难事。
　　原来，自己和他们那天去确认地图，不过是一个顺便而已。
　　刚才自己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进了月满西楼，向工作人员问起紫陌的时候，得到的是这样的回答：“紫陌少爷交代过，无泪小姐你问起他的话，让我们告诉你，他已经没有耐心了，转身了。”
　　无泪当时很坚持要见紫陌，最后是紫陌的父亲走出来，面无表情地回答她：“紫陌在鸢尾区，没有过来。”
　　原来，自己竟迟疑了这样久。久到，紫陌已经转身离开了。无泪本来以为紫陌只是误会了刚才台上梦云天和美男对自己的举动，可是，却得知紫陌根本没有来。
　　是自己太任性了罢，把身边所有人都赶跑了。无泪擦了擦眼泪，从怀里掏出那本林可手札。是的，无泪打算，在全民歌唱大赛上公开这本林可手札。自己背负着这本手札太久，太久了。似乎自己的灵魂一直被手札禁锢着，不得自由。平常心，全智，一切都是因林可手札而起。与紫陌的相知，不也是因为全智么？是不是，只要丢开林可手札的包袱，自己就可以活得如妍那般快乐自在？
　　“无泪，你在里面吗？”门外有人敲门，无泪不想去应，只得把头埋在枕头里，装自己不在。门外的人敲了一阵，离开了。当无泪以为终于要消停的时候却传来另一把声音：“怎么可能不在里面？按我说，她肯定是害羞了。我们直接找工作人员来开门吧，就说她有可能因为害怕被我们的Fans攻击所以自杀……”
　　“没有比你们更不要脸的了！”门忽然打开，无泪鄙视地看着眼前那两个恶男，却发现走廊里都是看热闹的选手们，而自己虽然擦了眼泪，可眼睛还是红红的。想到这里，无泪试图直接把门关上，毫无意外的被两大恶男阻挡了她的关门举动——
　　“我是来通知你，游在楼下宴请所有选手，现在差不多该下去了。”梦云天最先发现无泪红红眼，打趣道：“哟，还真哭了啊？跟我和雪同台有什么不好？用的着哭？”
　　“唉云天，”美男嗔怪地看了梦云天一眼，“对小女孩要温柔一点。”又转过头去看无泪，伸手轻抚着无泪的眼角：“别哭，我不再欺负你就是。”
　　语气那叫一个温柔啊，温柔得都要滴出水来了。在走廊上看热闹的女子全都被美男这一声叫得骨头都酥了，对着美男做出两眼放桃心状的表情。无泪一开始也被谜了下，但想到美男说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的时候，马上就清醒了过来。
　　“去你的小女孩！你才是小屁孩！”无泪一把推开美男的魔爪，恶狠狠地试图踩一脚美男，却被美男轻易躲开。美男一脸忧郁地问还在挡着不让无泪关上门的梦云天：“云天，是因为我屁股小，无泪才不接受我么？”
　　那语气，要多哀怨有多哀怨，要多可怜有多可怜。附近本来已经渐渐恢复的女子，听美男这么一说，又沉迷了下去：“噢，云雪好可怜~”
　　可恨的是那梦云天煞介有事地看了看无泪，又看了看镁男，故作严肃道：“云雪，其实你屁股比无泪的性感。”
　　听听！这是人话么！好好的怎么就讨论到谁屁股的屁股上去了！无泪正要暴走，美男却再次发功：“无泪，你是觉得你屁股不如我所以自卑么？你不需要这样的，你一样样跟我比起来，会打击你以后做人的自信心的。哦~无泪~~~”
　　是谁说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无泪一听到没男那句“哦~无泪~~~~”就起了好明显的一层鸡皮疙瘩，无泪实在是要泪奔了：“算我求你，你们滚吧——”
　　“无泪？”温润的声音，走廊上被美男迷得七荤八素的女人们全线恢复，尖叫起来——“啊——是亦煜！太帅了！”
　　无泪一脸黑线，美男撅撅嘴，道：“女人啊~~~~”
　　“无泪，今晚游在楼下宴请我们所有选手呢，我见你还没下来，想着来叫你。”说话间，亦煜已经走到了无泪身边。三大美男围着一个丑女，无泪很明显地感受到附近透来恶毒的嫉妒的愤恨的目光。
　　无泪抬头去看亦煜，亦煜依然是那副温润的样子。原来亦煜的眉目在自己心里已经模糊了，早有另外一个人的眉眼刻在了自己心中。那个一开始带着自己练级的亦煜，那个喜欢过自己姐姐的亦煜，那个说他和朵朵订婚的亦煜……原来，自己已经放下了。
　　可是那个被拿起的人，同时也把自己放下了。
　　宿命。轮回。报应。
　　无泪说不得哪个词比较适合自己，但目前这个状况，决不是自己想要的。
　　总要有一个人出来承担。
　　于是无泪听到自己笑得很假的声音：“麻烦亦煜哥哥亲自来叫我了呢。亦煜哥哥，梦云天哥哥，楚云雪哥哥，还有大家——”无泪的视线环视了走廊一周，“我们一起下去吧。”
　　就这样吧，亦煜是哥哥，梦云天是哥哥，楚云雪也可以是哥哥。
　　紫陌……紫陌该叫紫陌弟弟了吧。
　　就这样吧。平常心，不强求。
　　只是乞求，大家不要撕开自己那个名为平常心的伪装。

　　真正坐下来时无泪才发现，游请吃饭实在是打破了无泪以前对“吃饭”的理解。一人一小桌子按号码顺序坐着，把整个月满西楼的一楼大厅占满了。
　　“王，这样不好。”坐在无泪左边的美男发话了：“这样我们坐得太分散了，不方便交流。不如，三个人坐一小桌，自由坐。这样比较省地方。”
　　游坐在最上方，只是微微想了下，就点了头。于是，无泪就很囧地被梦云天和美男挤在中间。无泪甚至不感抬头，因为知道周围人估计都对自己有不好的目光，只得扯了扯美男的衣角：“你们就不能坐别的地方？”
　　“你是菲尼克斯的人，我们身为菲尼克斯的守护者，当然要紧随你左右。”美男回答得很自然，声音却略略提高，让在场的人都能听到。说来也巧，菲尼克斯进了决赛的就无泪一个，他们这样解释倒也说得过去。于是无泪终于敢抬头了，却发现这是个不太明智的决定，因为大家的目光还是在无泪身上。而坐在无泪正对面的，正是齐、亦煜和一个不认识的人。亦煜用戏谑的延伸看着无泪，而齐则脸色不太好看。
　　游大手一挥，道：“大家不必拘谨，只是很平常的一顿饭而已。”又转向身边的某人：“上菜吧。”
　　无泪避开了齐和亦煜的目光，四处张望，终于发现了问题。于是又扯了扯美男：“落落怎么跟皓坐？她不是游的妻子吗？”
　　“落落是皓的前妻。”美男扶额，又补了一句：“你怎么如此白目。”
　　“那游为什么不娶落落？”
　　“游不喜欢落落为什么要娶？”
　　“那游喜欢谁？”无泪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八卦。
　　“林可啊，他们相爱挺久的了，希尔特人都知道。”美男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对端菜的女服务生笑了笑，那服务生脸马上涨红了。所以注意到整个陷入震惊状态的，是无泪另一边的梦云天。
　　无泪在听到游喜欢的是林可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一般，震惊都无法形容她此刻的感觉。原来，原来林可的心上人是游。那么，一切谜底都揭开了。什么身份不同，什么距离，都是因为，游是希尔特的王。
　　“游他……为什么不娶林可？”无泪虽然明知道答案，还是问了出来。
　　“几乎全希尔特的人都反对呗。”美男边夹鸡腿边回答，发现一向爱跟自己抢这玩意的梦云天竟然没有动作，抬头一看，才发现梦云天正看着无泪发呆，心里暗自发笑。
　　“这个有什么反对的？是游要娶老婆，又不是他们娶。”无泪为林可抱不平。
　　“游是希尔特的王啊。王这种生物，权力很大，责任自然也就越大。他娶谁都可以，可是林可是谁？林可是敌国的人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美男笑着回答，看着脸色越来越差的无泪，竟然有种莫名的开心。
　　“林可不会害我们的！”无泪挣扎着分辨。
　　“谁能保证呢。保证了又有谁肯信呢。”一直沉默的梦云天收回刚才一直粘在无泪身上的目光，淡淡道。
　　无泪一时无语。她不能理解他们的思维，就像当初无法理解紫陌的做法一样。无泪想到那本林可手札，林可那么细心地为希尔特编资料，还帮助希尔特发明那样多的新技能……
　　无泪忽然惊呆了。她想起自己当初看着林可手札的感觉——详细得都可以去当间谍了。林可她，是间谍么？她来这里，是真的为希尔特人洗礼，还是来监视希尔特？可是，如果林可是间谍的话，为什么要把那本手札交给自己？
　　种种疑惑，纠缠在无泪的心头。无泪的心，从未这样乱过。身边的梦云天和美男，对面的齐和亦煜，仿佛都不如林可的动机来得重要。
　　到底，林可她，是不是别有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