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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老鸨同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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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言台前的那双腿,修长笔挺,仅一条墨色牛仔裤搭配一件简单的白衬衣,干净清爽。
她流利自如地念着演讲稿,时不时抬眸朝台下看一眼,声音分明温软,浑身却透着一股冷冽的气质。
之前她低着头,没怎么看清她的面貌,这一次隔得老远,还是看不太清,但除了身高,似乎……
“难怪她没穿军训服。”
杨煎的话打断思绪,林棠收回视线不再看,低头刷手机。
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杨煎打开班级群,开始翻群成员名单:“我之前怎么没注意到我们班还有个叫靳梨的,军训也没见过她,哦——真有个叫靳梨的。”
靳梨看着摊在演讲台上的稿子,用手撑着演讲台借力,尽量让自己站稳。
稿子上黑色的字体,好几次都在视线中放大、模糊,导致她中间短暂地卡顿了几次,但好在她语气不生硬,所以倒也看不出来端倪。
只是稿子越念到最后,脚下越虚空,抓住演讲台的手颤抖的频率越来越大。
“在这片广阔的草原上,我们尽可策马扬鞭,以饱满的热情……”
稿子念到这里,足足顿了五秒,音响里传来似有似无的喘息声。
台上的领导以及台下的学生都略显好奇地望向站在演讲台上的那个人。
靳梨攥着拳头,往台下看了一眼,正对自己的几排军训服,正是本班同学,站在最后面的那个男生格外显眼。
他掩在帽子底下的脸露了半张,那张唇在阳光下透着淡粉,唇上的光泽清晰可闻,似乎还散发着青苹果的酯香味。
青苹果……酯香味。
“怎么回事啊?”
“念完了吗?”
“她脸色看起来好像不舒服,没事吧?”
“……”
底下出现了一些躁动,议论纷纷入耳,靳梨逐渐恢复了一些感知,重新垂眸去念稿子:“以饱满的热情追求我们的梦想,迎接新的挑战……”
林棠再次低下头,无意识地刷着手机。
那双眸子很柔软,甚至有些飘忽不定,但眸里似乎渗透着一丝……
饥渴难耐?
她刚刚是在看自己吗?这么远的距离,也要看一眼吗?
“最后,祝各位领导老师工作顺利,事事顺心,祝同学们大学生活一帆风顺,心想事成。”
“——谢谢大家。”
语毕,台下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靳梨松了一口气,然而耳边的声音逐渐虚幻,消失,视线在模糊,腹部抽了筋一般绞痛。
她抓着演讲稿准备快速行礼离场,然而手刚脱离演讲台的支撑,一阵天旋地覆,意识彻底消失。
“吧嗒——”
“咚——”
文件拖带桌面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入音响,格外突兀,似乎将肉身倒地的声音都掩盖了去。
“她怎么了?”
“她没事吧,怎么突然晕了?”
“……”
“把她扶下去休息会儿。”
“要不要送去校医务?”
“……”
台下的声音和台上的声音顿时纷杂一片。
林棠的视线还在主席台上,话筒里突然传来主持人的声音:“生化一班的班长,来照顾一下你们班的同学。”
此刻生化一班的同学都交头接耳地在队伍里寻找“班长”的身影。
杨煎推了推林棠:“还不去,大班长?”
手机塞进裤兜,林棠在万众瞩目下走出队伍,开始小跑。
他除了军训的时候,走路基本没用过跑,这是开学以来第一次,他在队伍的尽头,穿越人群,向那个遥远的主席台上小跑而去。
因为一个女生。
一个早上试图和他表白的女生。
林棠攥着拳头,不爽的心情达到了临界值。
杨煎跟在他身后,看他面如泥塑,好声劝道:“人指不定真有事,你是班长,大度点。”
不是他林棠不大度,实在是,他就是单纯的小气——小气地不愿意与人触碰。
仅此而已。
两人上台的时候,一位领导老师将人扶到林棠跟前,急急道:“估计是饿的,你们两个先把她送去校医务喂点葡萄糖水,情况严重通知你们辅导员。”
林棠公事公办地点了头,就拉着靳梨的胳膊往背上架。
人架到背上的时候,女生的胳膊自头顶环过肩膀,带掉了他脑袋上的军训帽。
那一张掺杂混血气息的欧美脸孔,与他背上女生的小麦色手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时被凸出得格外白净俊美。
台下的关切声一下子变成了惊呼声,话题一时之间转移了重心。
不少人趁此掏出手机拍照,一个是优秀学生代表,一个是貌美少年郎,众人一时竟不知到底该羡慕谁。
林棠忽略了操场上那些女生发射而来的粉色泡泡,只想快点把背上的人送去校医室。
死背上了会有点麻烦。
杨煎捡了他的帽子跟着他一路小跑:“老林,说真的,你以前是不是从来没背过女生?”
林棠烦躁地下了台阶:“你说呢?”
杨煎揶揄:“谁让你是班长,总该有点为民服务的精神吧?”
“你去当?”林棠不爽道。
杨煎撇嘴:“你以为我不想,谁让班上所有的女生都把票投给了你。”
林棠话少,杨煎一路叭叭个不停,从始至终,林棠除了两句话、六个字外,没再回过一句话。
校医务离北操场有些距离,背着一个人跑,就算他林棠体力好,也难免会出汗。
靳梨是被颠醒的,她睁眼时,就看到近在咫尺的一截脖肉。
娇嫩青苹果味,好想咬一口。
脖颈间略过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温热,林棠无意识打了一个冷颤,缩了缩脖子。
“同学,放我下来。”
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微弱的喘息,林棠脖子一让,语气不善:“别说话,闭嘴。”
靳梨:“……”
顺利抵达校医室,林棠粗鲁地把身上的人扔进检查室的长椅上。
“饿晕了。”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而后抬手摸了两下脖子。
奇怪,什么都没有,为什么刚才会那么痒?
长椅正对阳光,靳梨把目光转向校医室,主办公桌上简单地摆放着听诊器和几本病历表,医药柜子里零散地装着一些常用医用药品,除此之外就剩一张盛放茶水的短桌。
值班校医坐在办公桌前,见有人带着病人进来,又听说是饿晕的,拽出桌子下面的抽屉,取了一根一次性针管,随后起身打开身后的柜子在摆放最多的药品里取了一支葡萄糖注射剂。
校医室平时很冷清,也只有军训期间学生会来得多点,大多也就是感冒发烧,没啥大病,最严重的就是不吃早餐的学生军训时饿晕,所以女校医也是见惯不惯。
她熟练地敲碎试剂瓶的封口,将葡萄糖吸入针管。
消毒水味一阵一阵地刺激着靳梨疲乏的神经,因对白大褂医生的生理性恐惧,看到校医拿着针头在眼前滋水,她瞳孔一缩,下意识抓住了林棠的胳膊。
林棠被她抓得一惊,眉头一蹙:“放手。”
靳梨:“……不放。”
“同学,别怕,”女校医年纪不大,笑容甜美,“就是注射一针葡萄糖而已,很快就好了。”
靳梨两手抓着林棠的胳膊往他腿边贴:“不可以口服吗?”
女校医笑眯眯地示意针头给她看:“已经抽进去了。”
看到靳梨喉珠滚动,林棠刚刚那股不悦的情绪此刻突然被他内心升起的恶意覆盖。
他一把抓住靳梨的胳膊,二话不说撸起她的袖子递到女校医眼前,就怕没把“朝这扎”三个字说出口。
靳梨如受惊的马,蹭着两只脚试图逃跑,但是策马的人死死揪住她的手臂不放,奈何她此刻又没有力气,根本挣扎不过一个男生的手腕。
尖锐的针头刺入血管,她倒吸一口凉气,脊背一僵,肌肉绷得挺紧,一动不敢动。
杨煎拧着眉,怎么看林棠怎么像电视剧里那些逼良为娼的老鸨。
老鸨同学欣赏着小女生疼得不敢睁开眼的模样,嘴角曲起一抹奸计得逞的弧度。
女校医见靳梨实在紧张,语气温和地舒缓她的情绪:“放轻松,很快就不疼了。”
靳梨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听到小姐姐温和的声音,紧绷的神紧松了一些。
一针下去,靳梨的气力已经恢复了大半。
她静坐在木椅上,拿棉签按着自己的针口,脸上已经完全没了刚刚扎针时的恐惧,只是目无聚焦地发呆。
阳光透过窗外的树荫筛进来,落在她麦色的手臂上,空气中的灰尘在阳光里漂浮,闪动着金灿灿的光芒。
靳梨摊开掌心,让阳光洒在手心,试图抓了一把。
阳光从指缝里漏出,落在银灰的大理石地板上,悄无声息。
再次张开握拳的那只手,一道阴影覆来,掩去光芒,空气中的粉尘瞬时消失不见。
一双腿挡住了视线,一根棒棒糖落在眼前。
曲指执糖的手白皙修长,在翠色糖纸映衬下,优美到令人移不开视线,这对手控来说,无疑是诱惑,诱惑地让人想要摸一把。
只可惜,拥有这只手的主人,是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