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长歌不夜行

1、第一章 消息

　　暖风和煦的吹过，一只活灵活现的木鸟直直飞来，飞过城门，响起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
　　一只木鸟停在了窗棂上，笑无语愣了一下伸出了手，那木鸟乖乖飞过来停在他掌心里。
　　笑无语轻轻地在木鸟肚子上有节奏地敲了几下，木鸟腹部便弹了出来，露出里面一卷纸。
　　笑无语拆开看了一眼，山崩不动的脸色竟然微微变了。
　　好半晌，笑无语才听见木鸟的扑腾翅膀的声音，艰难的回过神。他将木鸟放到窗户边上，木鸟微微展翅，直直的飞上了天空。不久就成了一个小黑点。
　　窗户外是一座与他住的小院截然不同的院子，从笑无语这里依稀可见院子的一角。
　　他看见院子，巍然不动的脸上出现了奇异且复杂的神情，期待，喜悦，惊慌，忐忑，惘然。最终化为了一声叹息。
　　他将书放回原处，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然而出门的时候去差点被门框绊倒，真的是和平常没什么两样。走在长廊的时候又撞到的柱子。
　　他揉了揉通红的额头，苦笑，他的信息，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牵动着自己的心。
　　所幸府中也没什么外人倒也没有让英明神武的国师大人颜面扫地。
　　心神不安的国师大人在这一天接连不断的走神。
　　“小语，你要是不舒服就算回去休息吧！”对面是一个穿着普通的老人。恐怕任谁也想不到他就是北离的君主。
　　笑无语对上老人关切的目光，他微微低头避开他的目光，这种关心慈祥目光让他如坐针毡。
　　“怎么了，有事还不能和我说啦？”老人刻意的亲近笑无语。
　　“也没什么，只不过是他回来了。” 笑无语想了想和他说，脸上还带着显而易见的开怀。
　　老人微微点头，脸上也带着不加掩饰的开心，“他回来了!”老人像是不敢相信一样，又重复了一遍，“他回来了”
　　得到笑无语肯定的回答后。笑容慢慢从他脸上晕开，“那就好，那就好了”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笑无语说。
　　现在的他一点也不像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反倒像一个即将去见心上人纯情小伙，青涩，干净。
　　老人看见这样的笑无语微微失神，觉得时间真的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坐在自己膝头上稚气的小奶娃娃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转瞬间就有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和自己说着自己的烦恼情思。
　　“当初既然是你自己种下的恶果，那就要自己去偿还。”老人说，“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能帮你，也帮不了你。既然你想和他，相亲相爱，永结同心，那你就要向你过去做一下的事情道歉，征求他的原谅，然后你才有喜欢人和被喜欢的权利。”
　　笑无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的。”
　　“如果哪天他原谅你了，带来给我看看吧!我也想见见他。”老人慈祥的想伸手拍一拍笑无语的肩膀，却在最后时刻收回了手。
　　“会有那么一天的，到时候我一定带来给你看。”笑无语自信满满。
　　等送走了老人，笑无语的脸才垮了下来。其实他根本一点信心都没有，当初他走的时候就说过，不会原谅他的。
　　当天晚上，笑无语辗转反侧就是难以入眠。
　　终于忍不住披了一件衣服起来，进了旁边的那间主院，与主院比起来，他现在的这件小院子顶多算一个偏房。
　　也是，他现在的院子以前住的本来就是给主院伺候的丫鬟。
　　之前是因为要伺候，顺便再多看他两眼，后来他走了自己就再也没敢进过那间院子。现在他要回来了，也不知道还愿不愿意住在这里了！
　　笑无语这样想身体却很诚实的推开了门，许是太久没人来过了院子里杂草遍布，往日里种的珍惜花草也大多枯萎了。
　　笑无语来的有些着急，也忘记了掌灯，还好，他对这里也算是熟悉摸黑进了内室。
　　一切的一切都和五年前没什么两样。只是物是人非。
　　反正也睡不着，笑无语点了灯，满室辉煌，只是一切都蒙上了尘埃。
　　他慢腾腾的接了水，找了抹布。将整个房间重新打扫了一遍。
　　来来回回也不知道换了几回水，终于让这个房间重新焕发光彩。
　　重新铺了床，换上了极好的料子，摸上去柔软舒适。
　　笑无语摸了摸床铺上精致的绣花，想想那个人躺在上面的样子，他突然如触电一般收回了手，匆匆忙忙的出了门，才猛然松了一口气。
　　辛苦了一晚上，也终于感觉到了有些累。然而此时天际吐白，又不怎么适合睡个回笼觉。
　　他换了一身衣服，虽未见多华贵，但十分考究，也隐约能看得出非富即贵来。
　　要知道他平常穿的衣服大多破破烂烂的，连上朝的时候都是一身旧长袍，穷书生打扮，要不是模样长得确实俊俏，气质也是一等一温润如玉。第一眼就能让人眼前一亮，看得久了更有一种平淡舒适的感觉。也没有被当成叫花子，如今这么一打扮便从穷书生变成了不折不扣的佳公子，连放心不下前来寻他的老皇帝也是眼前一亮，不由自主的多夸赞了两句。
　　他就做着这样的打扮，每天到城外十里亭抚琴，殊不知就他这样的打扮每天到城外十里亭的大丫鬟小媳妇不知比平日里多了多少，偏偏他还不自知。
　　接连不断的来了好几天，这一天傍晚笑无语调转马头回城的时候，见西方残阳烈烈如血，煞是好看，便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示意旁边的侍卫多停一段时间，回想起这些天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有点啼笑皆非，心道：只要是让老皇帝知道，还不知道怎么笑话，只怕到时候呀，能把他仅剩的几颗牙也笑掉。
　　就在这时，笑无语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似乎有车马经过，他靠边让路，下意识地一回头，见两匹好俊的高头大马转眼便飞奔而至。
　　笑无语的马车正好停在路中央，两人下意识伸手拉住了缰绳。
　　那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跃起后落地，在原地转了大半个圈。
　　笑无语看着来人熟悉的面孔止不住他乱跳得胸口直颤的心，他几乎麻木的站在路边，只能凭借着本能露出一个温文儒雅的笑容。
　　五年过去了时间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刻印，让他几乎能一眼看出这就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仿佛他只是出去逛了一次街，而且也如往常一样坐在餐桌旁边等他回来替他盛米，夹菜。
　　然而马上的人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仿佛他们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一样，笑无语忍不住想起来他们多年前的相处，那时候的他们关系亲近，是旁人不能插足的那种，和现在相比，恍如隔世。
　　“兄台？可否将你的车挪一挪，城门快关了!”另一个人开口打断了他们之间的沉默且暧昧的对视。
　　笑无语一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一边又因为镇定不下来尴尬的蹭了蹭鼻子：“我这两日恰好在城外有些事情要忙，今日也是凑巧，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你。”
　　旁边的侍卫目瞪口呆的想：你所说的要事，是指每日在这里抚琴，吸引那些大小姑娘的目光吗？
　　他有一些敬畏的看着笑无语手中普通的瑶琴，怀疑那可能是什么披着普通外衣的不出世的神器。
　　李元珺看着笑无语熟悉的向他们打招呼，一是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难不成这位与自己是旧相熟？
　　林染干脆利落的下了马，拱手，长身作辑：“林染，见过师兄!”动作标准，堪称是其他人的楷模。
　　笑无语是第一次见林染向自己行这样正式的礼节，一时之间有些愣神，想伸手扶起他，林染却敏感的向后退，脸上带着不掩饰的防备。
　　笑无语连忙将手收回，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将手背到身后。
　　“林兄弟，这是你的师兄？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个走江湖的人呀？”另一个人开始问。
　　“他确实是我师兄!不过我们一直不是很亲近。”林染避开了笑无语听到他说的话后受伤的目光。
　　笑无语往旁边看去，对上了一把刀：“锦衣卫？”
　　“在下锦衣卫，李元珺。”对上笑无语的目光他自动说。
　　“在下笑无语，一个闲人。”笑无语说。
　　面对笑无语的冷淡李元珺并不在意反而发起邀请：“兄台也是去京城？正好顺路不如一起走吧!你与林兄弟也是多日未见了，倒不如一起走？”
　　“求之不得。”笑无语眼前一亮当即答应了下来。
　　林染拒绝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只能吃这个闷亏!露出一个恨得牙痒痒的笑容：“许久没有见到师兄了，我也很想你。”
　　虽然知道林染说的是场面话，但笑无语的心还是忍不住颤动。
　　三个人走在路上十分沉默，李元珺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沉默。
　　笑无语手心里的汗一路就没下去过，好几次马缰绳差点溜出去，这个状态有点像喝醉了，他知道自己应该保持清醒，却又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就像他明明知道离他越远越好，却又不由自主的靠近他，就算他明明知道林染对他十分痛恨，但他还真是忍不住想要这世上最好的双手捧上。
　　林染这会终于想起秋后算账来了，进了客房，将门一关，脸色沉下来，：“师兄，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关系再也没有可能回到以前了。”
　　“我……我知道，我只是忍不住想要来见一见你，确认一下你过得好不好？”笑无语的样子十分卑微。
　　林染见不得笑无语这样卑微，他知道他的话很伤人，可他必须说：“师兄，我以为你知道，只要看不见你我就很开心。”
　　笑无语顿时清醒了过来，脸上血色褪尽，他恐慌极了，心想：“我在干什么？难不成真的是心存侥幸？以为会被原谅？还是在这里可怜兮兮的求他的怜悯？”
　　“我知道了，这一次是我逾矩了。我以后不会随便再出现在你的眼前，再出来碍着你的眼了。”笑无语低声说。
　　笑无语解下了自己腰间的玉佩：“那你若是以后有解决不了的事情的话，可以来找我……”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不妥当急急忙忙补了一句：“或者是与这玉佩上花纹相同的店面，你都可以去寻求帮助。”
　　林染看着被双手捧到自己面前的玉佩，终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