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世》一叶之扁舟

3、命运的年轮开始运转

　　5年后。
　　这一年对全国来说是一次灾难，对南陌来说也是命运年轮运转的开始。
　　这一年是中国抗击SARS年，春天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席卷中国大江南北，全民族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生命保卫战。
　　在这快与世隔绝的大山深处倒是没有掀起什么大波澜，反而在疫情结束后，村里很多年轻人开始陆续进城打工，还有不少人出省外出做生意。南晓峰和杨秀萍也属于这批人中，他俩分别是初中和小学毕业，早早成家生子，不想一辈子只留在大山里种地采茶，也想出去做点生意。
　　他俩为人老实本分，因为南青山是村里村长的原因，向村里东凑西借了一些钱，准备跟着早年在外地已经稍有起色的亲戚一起开超市。
　　七岁的南陌也需要开始上学了。
　　“今天开始我们的南陌就是一名一年级的小学生了，要好好学习哦。”杨秀萍和南晓峰领着南陌走上一条曲折向上的小坡，南陌背着新书包，默默的跟在后头。
　　村里早些年村民自发的在村头菜地上盖起一间一百平米的瓦房当学校，这一间即是学校也是教室。四面都是黄土垒的厚厚的墙面，一面墙中间是水泥和成的黑板，另外三面开了三个大窗户，其实就是在黄土墙上凿开了口子，窗户不高，个子高点的学生可以爬上去，没有玻璃挡风，只有几条钢筋隔着，不让人爬出去。
　　课桌和凳子都是村民山上伐树，自己用洋钉钉好的，没有刷漆，所以都是原木色的，只是这几年使用下来，变成了陈旧的黄色。讲台就是一张课桌和一条凳子，上面多了一盒白色的粉笔和一个粉笔擦。下面是两列课桌，一列坐一个年级的学生。县城里派来了一位四十多岁的男老师。只有一二两个年级和语文数学两个学科。
　　今年的一年级是最多入学学生的，鼠年出生的老鼠宝宝就有十五个，当年村里也是轰动一时的。
　　一年级这列的课桌已经排到了后门去了，南晓峰递了根烟给老师，两个人站在教室外一块菜地铲平改造成的操场上抽着烟，聊天说今天就会出发，一会先走路去乡里，然后坐车进县城，再坐一天一夜的卧铺车才会到，诸如此类的话。
　　南陌完全顾不上他们说的话，因为杨秀萍牵着她到教室门口时，他有些胆怯了。教室里坐满了学生，一年级这列前面已经坐满了，只剩下最后一张空桌。
　　二年级这列的学生会逐渐少些，因为村里孩子三年级需要进乡里的小学，有些家庭条件好些的家长直接二年级就把自家孩子送到乡里的小学上学了，但是有些家长则是会让自家的孩子一年级留级，二年级留级，实在到孩子年纪大了才送到乡里读三年级。国家政策是九年义务教育，学费并花不了多少钱，只是乡里的小学实在是远，学生需要走一个小时的山路才能到学校，学校并没有宿舍可以提供学生住宿。有些学生是每天早起家里出发上学，午饭家里做好带走在学校吃，晚上放学了再走路回家，这类学生被称为走读生。经济宽裕的家庭，会在乡里租间几十平的房间，家里的老人周一到周五陪伴着照顾，周末再回到村里，这类学生被称为陪读生。
　　这些对南陌来说还早，所以杨秀萍现在也没想着考虑两年后的事情，才敢在这个时候放心离开。
　　“妈妈，我害怕。”南陌紧紧抓着妈妈的手，躲在她的身后，只敢偷偷探出小脑袋瓜看着这群哥哥姐姐。
　　“南陌别害怕，你以后慢慢的熟悉了就会喜欢上这里的，你看这里这么多和你一起念一年级的小朋友，还有二年级的哥哥姐姐，他们都陪着你一起学习一起玩，多好呀。”杨秀萍蹲下身子，向他介绍这里的好处。
　　也难怪南陌会觉得害怕。自小体弱多病，除了他以外，其他同年出生的一群孩子都是一块长大的，他是秋天生的，排在末尾是最小的一个。因为经常生病的原因，没法跟着大家一块疯玩。男孩们会经常结伴一起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家里不准他爬树更不准下河。女孩们都是一块玩过家家，碎瓦片当碗，泥沙当饭，花草当菜，但还要装作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小小年纪的南陌实在是想不通。南陌打小就长的白白净净的，很招女孩们喜欢，还会邀请他一块玩跳皮筋，但是他都不爱参与。所以南陌的小时候都是云游在这群孩子们之外，很多时候都是在一旁看着，不爱也没法参与其中，更像是一个旁观者。
　　时间久了，大家自然而然的也都不爱跟他一块玩，南陌也不爱亲近除了家人之外的其他人。
　　还有一个原因是南陌是家里的独子，杨秀萍因为当年难产生下南陌，后来一直没再怀上。
　　一直以来计划生育严格，这未必就是一件坏事。但是这是少见的情况，村里的每家每户最少的也有两个孩子，多的那就另当别论了，孩子都出现抱养给他人的情况。因为家里有哥哥姐姐会先入学一年级，小点的弟弟妹妹也会跟着坐在旁边旁听。这个简陋的学校没有所谓的幼儿园和学前班，大人需要早出晚归的上山务农，所以则希望小点的孩子让大点的孩子白天上学带着一块听学，哪怕趴在旁边桌肚子里睡觉也行，放学了带着一块儿玩。所以很多孩子对于这个地方并不陌生，在桌肚子里不知睡过多少次觉了，甚至觉得亲切，但对于南陌来说却是第一次。
　　“南陌坐在最后这个位置可以吗？还是我跟老师说下，给你调个靠前的位置？”
　　南陌摇着脑袋像个拨浪鼓，他不喜欢这个闹哄哄且陌生的环境，对于他来说坐最后一桌和第一桌并没有什么差别。
　　杨秀萍带着南陌到空着的课桌前，课桌都是一张长桌，两个学生一块坐的。15个学生这意味着南陌要一个人一个位置了。
　　“你来和我挤一挤好了。”杨秀萍正苦恼着怎么说服南陌，前面位置的一个小男生转头过来，邀请南陌坐在他右手边，自己还特意往中间位置挪了挪。
　　“小叔叔。”南陌看到熟人，没有那么不开心了。
　　这个同龄的男生，是年初春天最早出生的，在他们当中是年纪最大的一个。因为南陌的奶奶姐妹比较多，年纪差距比较大，再加上南陌父母不到20岁就生下了他，种种原因让他有了一个同龄的叔叔。
　　“叔叔坐在这呢，南陌跟着叔叔一块好不好呀”杨秀萍很感谢艾斌的临场救急，忙把南陌的书包一块塞进桌肚子里，抱着他坐在凳子上，看着三个人坐在一块也没啥问题。
　　南陌自小父母和爷爷奶奶就告诉他，要叫艾斌叔叔，他也会带着他一块玩，所以现在被安排坐在叔叔的旁边也没有不愿意。
　　“妈妈，放学了你会来接我吗？”
　　“呃，妈妈让奶奶来接你好不好？”
　　“好呀。”南陌自小算是奶奶带大的，跟奶奶很是亲近，听到奶奶来接更开心了几分。
　　“给你看我的恐龙书。”艾斌拿出一本恐龙绘画本，立马吸引走了南陌的注意力。
　　杨秀萍看南陌已经没注意自己了，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悄悄的退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