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爱慕》三点期待

6、第 6 章

　　没追到贺祯，楚燃在四处寻找和先上楼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两个选项之间犹豫。
　　还是先上去看看吧，反正贺阿姨在，贺祯也不会跑到哪去，而且他追上去找，找不找得到另说，找到了要叫贺祯回来，恐怕又是只能用昨天那个理由。
　　楚燃不太想、也不喜欢用那个理由。

　　用母亲拉扯着他，用别人的弱处或者说软肋去威胁别人，楚燃实在是不想这么做了，而且这样做也只能让贺祯更加讨厌他。
　　一举两失的事，楚燃不去做。

　　迅速判断利弊，楚燃转身再次走进身后的楼道。走到自家门前，伸手拧开门锁，一般他下班到家的时候，楚胜利都在厨房围着围裙忙着做饭，打开门就能听到厨房传来的炒菜声，然而今天厨房的推拉门像他打开的大门一样敞开，楚胜利和贺阿姨两人站在客厅。

　　贺阿姨抱胸站在沙发边上，一只手抬起，大拇指指腹不断与她过薄的下嘴唇摩擦，面色焦急又忧愁。老爸则坐在沙发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客厅内无人说话，是楚燃形容不出的气氛。

　　站在沙发边上的贺阿姨听到开门声，脸上的焦急与忧愁在抬头与他对视后迅速消融，什么也没发生似地笑着欢迎他：“小燃回来啦？”
　　那种拙劣的隐藏，楚燃只在小孩子偷吃完不允许他吃的饼干，被大人询问的时候才见过。

　　“怎么了吗？”楚燃关上门，走到贺阿姨面前问，“我刚上楼的时候遇见贺祯，他跑出去了，发生了什么吗？”
　　就算上楼时没遇见跑下楼的贺祯，一回家家里这样的气氛，楚燃也会问一句的。

　　焦急与忧愁在贺瑶脸上落幕，难以言说的表情又在贺瑶脸上登场。刚刚发生的事情她实在不好意思开口，楚燃等待着贺阿姨的回答，注意到贺阿姨的表情，楚燃脸上的表情也悄然发生着变化。
　　也许是贺祯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又做了什么事，楚燃知道自己的问题是在给贺阿姨施加压力，还想安慰她说一句“没事”，可在他开口前，沙发上的楚胜利先开口：“没什么事，就祯祯刚来还不太习惯，可能对我们有什么误会。我还是先去找一下他，找到他叫他回来吃饭。”

　　说着，楚胜利就拍拍裤子，准备去找人。
　　楚燃正欲抬腿和老爸一起去找贺祯，不好意思说事情经过的贺阿姨伸手拦住他。

　　“不用去找他了，让他自己想想，”贺阿姨拉过楚燃的手腕，朝餐桌走去，“我们先吃饭。”
　　“这……”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但知道肯定发生了点什么的楚燃不知道该怎么办。
　　楚燃求解地回头看向说是要出去找贺祯的老爸，视线才投递过去，就被贺阿姨切断。

　　“叔，你也别去找了，先吃饭。”贺阿姨边拉着楚燃边对楚胜利说。
　　“叔？！”还没得到解法的楚燃满脸震惊，到底要不要出去找贺祯的问题也因为楚燃这震惊的一问导致偏航。

　　看这两人的表情，楚燃感觉到自己的疑问在他们眼中是理所当然。
　　楚胜利笑道：“怎么，不相信啊？”

　　楚胜利长了张国字脸，笑起来格外有亲切感，亲切感中又透露出一股豪迈感，威严又慈祥，看脸就是当警察的好料子。

　　“不是不信，只是一直贺阿姨贺阿姨地叫着，我还以为你们是平辈。”楚燃说。
　　说完忽然想起当初楚胜利说要接贺祯他们过来的时候，说过他和贺阿姨差了很多岁。工作太忙，两人又实在不像差了很多岁的样子，楚燃一时就给忘了。
　　这才发觉自己这话听起来是在说贺阿姨老，楚燃转向贺阿姨，想要解释，可这解释的话还没开口，贺阿姨自己先笑着说道：“这是自然，阿姨在景区卖水，整天风吹日晒的，肯定会显老一些。”

　　“别这么说，阿姨。”
　　“哎，没事，阿姨不在乎这些，都这个岁数了。”贺阿姨笑着说。

　　贺瑶这话一出，楚胜利望着说自己“这个岁数”的贺瑶。

　　她是个乐观的女孩，笑起来还是和年轻时一样。当年她一个人拿着锦旗到派出所找到他。
　　那天她也是这样笑，那天的阳光很好，清澈透亮的阳光穿过警局的铁栏窗户，落在那个拿着锦旗的女生背后。
　　她笑着说谢谢。

　　一晃，他们都到这个年纪了啊。
　　是啊，人都会老的。

　　当时那个拿着锦旗的少女也到了说“已经这个岁数的人了”的年纪了，也为人母了。
　　做母亲有多不容易，看自己去世的老婆就知道，更何况贺瑶还是这么个情况。

　　有这么好的妈妈，有觉得他是个小生命不忍心将他送离这个世界的妈妈，贺祯还这么说话，楚胜利一直觉得要用爱来帮助这个叛逆的少年，要有耐心去对待，现在看来，得给这个还未断奶的小孩一点惩罚。

　　“别站这说了，都这个点了，先去吃饭，边吃饭边说。”刚说要去找贺祯的楚胜利突然改变意思，推着他们俩人往餐桌走。

　　不去找贺祯了吗？被推着走的楚燃想问一句。
　　自己老爸是很坚定的人，不会随意改变自己的想法。改变自己的想法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楚燃没有将那个问题问出口。

　　餐桌上饭菜丰盛，而且看菜色，不像是楚胜利做的。一开门没看到楚胜利在做饭，还以为是因为贺祯的事耽误了，看到这桌菜楚燃立即明白，这桌菜是贺阿姨做的。
　　家里有新成员，自然也会有变化，楚燃乐意接受这些变化。

　　在餐桌前坐下，楚胜利和贺阿姨两人聊起来，楚燃坐在一边，一边吃饭一边听他们说。窗外夕阳渐渐昏暗，吃饭吃到一半，楚燃像是想起什么，拿出放在口袋里的手机。

　　“叮咚。”
　　“叮咚。”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两声，贺祯本没心情拿出来看，可手不听使唤地拿出口袋里的手机。

　　是一比转账和一条信息，看这个头像就知道是他妈妈帮他认的好哥哥楚燃。
　　至于为什么对楚燃的头像这么熟悉，一看就知道是谁，贺祯死都不会对别人说，其实在知道他要有个哥哥，并且被迫加到那个哥哥的微信后，他嘴上说着不承认那是他的哥哥，其实背地里压不住好奇，将那个哥哥的朋友圈能看的看了个遍。
　　那个夜里贺祯就将这个头像记在脑海。

　　楚燃的头像是漫画版的他自己，身边有易以这个漫画家，这种头像得来容易。易以经常会根据他的照片摸鱼，有时候甚至会将他加进漫画。

　　顶着自己漫画版头像的楚燃说：“你回来吃饭吗？给你留饭。不回来吃的话，我给你发钱。不管怎样，一定要吃饭。”
　　信息里给了两个选择，可下边就是楚燃的转账信息。

　　只和他认识一天，但贺祯知道楚燃不会用这种方法让他在外边吃。楚燃发钱是怕他不回信息。
　　将楚燃的好心摸得透彻，贺祯看着那笔转账，坐在楚燃上次坐的那个小区花园的石凳上发呆。

　　为什么不生气呢？为什么他越是拒绝的人越是对他好，而他努力去好好对待的人，却都这么不待见他呢？
　　也许这是上帝的乐趣，上帝也无聊，人类越是不顺心，他越是看得开心。

　　天边黄昏下沉，带走光亮，带来灰蒙，而灰蒙带来的是散步的人群，散步的人群带来的是贺祯身后的指指点点。
　　这是一个连锁反应，是他逃不过的连锁反应。

　　收起手机站起身，身后那几个人还以为他要走，讨论得更加起劲儿。其中一个抬头看来，撞上贺祯转头直射过来的眼神。

　　“嘿，这小子还瞪咱们。”

　　*
　　打开冰箱门，客厅里没有开灯，冰箱橘黄色的灯光与窗外透进来的月色，一个照亮楚燃的脸，一个映着楚燃的后背。
　　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楚燃关上冰箱门。

　　冰凉的啤酒罐瓶身贴着楚燃的手掌心，繁忙地运输着冷意，拿着两罐啤酒走到阳台，将其中一瓶扔给站在阳台扶手边的老爸，楚燃转身小心翼翼、尽量不弄出声音地半关上阳台的推拉门。

　　关好门，在阳台上的椅子坐下，楚燃问老爸：“叫我出来干什么？”
　　站在栏杆边上的楚胜利也走过来坐下，握着冰冷的啤酒问他：“你没发现今天家里干净了很多吗？”

　　有点奇怪又有点莫名其妙的问题，楚燃点点头：“嗯，看出来了。贺阿姨打扫的吧？”

　　楚胜利点点头：“你贺阿姨在家没闲着，连家里的厕所都刷了。”
　　手臂抬起正准备喝手中啤酒的楚燃一时停住，放下抬起的手臂，罐中的啤酒暂时幸免于难。

　　楚然知道楚胜利的意思，也能猜到贺阿姨这么做的原因。

　　“你不是想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吗？”楚胜利看着他说，“你回来的时候贺阿姨在，不好说，我现在告诉你。”
　　“其实也没什么，”楚胜利说完这句，好似觉得自己说错了，又说，“我是不是应该觉得很有什么，毕竟对贺祯那孩子来说肯定不是随便说说，是很认真的吧。”

　　“他说什么了？”楚燃握着手中啤酒，一口没喝。
　　“就……你贺阿姨一整天都在做家务，弄三餐，我劝她她都不听。她可能是觉得用我们的吃我们的太不好意思，想用这些补偿吧。”

　　“贺祯就看他妈在家里都没休息，心里不舒服，认为我们在压榨他妈妈。等你回家吃饭的时候，我去准备碗筷，贺祯和他妈妈在房间里说话，都快吵起来了，我听意思就是不想待在这，还问他妈妈为什么心甘情愿来这当保姆，在这当保姆比在景区卖水好吗？说完一出来看到我在客厅，知道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所以就跑出去了。”

　　说完这些，恰巧一缕夜风吹过，吹拂过两人的脸庞。楚燃将视线落在手中啤酒瓶上，啤酒瓶的冰冷慢慢褪去。

　　原来是这样。

　　“本来想去找他，但想想他竟然这样对他妈妈说话，就想让他自己清醒清醒。”楚胜利说着仰头喝一口啤酒，又说：“这孩子还是不能惯着。”
　　听到这话，楚燃微微一笑。

　　这话从他爸这个宠孩子的人口中说出来，还真是没有可信度。他爸从小就宠他，不说别人有的，他一定要有，但自己孩子说出口要的，他是一定会弄到。对他是这样，对贺祯看来也是这样。

　　楚燃还想着贺祯的事呢，楚胜利突然话题一转，对他说：“你今天也知道你贺姨和我差了这么多岁，我肯定不会和她结婚的。”
　　“而且，”楚胜利举起啤酒对着夜空一指，“你妈妈还在天上看着我呢。”

　　楚燃顺着楚胜利指的方向看去，今夜星光灿烂，不知道哪一颗才是他的妈妈。
　　妈妈从小就和他说每个人死后都会分配到一颗星星。不管是分配到哪颗，只要是星星还在，妈妈就一定在看着你们。
　　楚燃也举起手中啤酒，对着天空干杯。

　　他相信妈妈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和他干杯，碰出他听不到的响声。

　　小孩子的童话是住在城堡里的公主与王子，成年人的童话是无论怎样都留在自己身边的妈妈。
　　孩子相信童话，二十五岁的楚燃同样相信。

　　“妈，老爸在喝酒哦。”楚燃向老妈告状。
　　“儿子给我的，我能不喝嘛。”楚胜利也很聪明地狡辩。
　　“还不是你让我拿的？”楚燃笑说。

　　和老爸再说一会话，老爸就困得眯眼。时间本就不早，他们挑着贺阿姨睡下的时间一起喝酒谈话。
　　将和贺阿姨一样不肯去睡的老爸劝去睡，楚燃回到阳台一个人独饮。

　　无聊地拍下一张照片，发给易以。
　　易以：“你咋一个人喝闷酒？你知道柳常的事了？你没事吧？”

　　五月天有一首歌叫《突然好想你》，其中有一句词是“最怕朋友突然地关心”，现在楚燃是真的怕了。
　　只是随手一张照片而已，却好像牵出什么不能告诉他的秘密。

　　“怎么了？”楚燃问。
　　看楚燃还不知道，说漏嘴的易以忙着掩饰：“没什么。”
　　“没事的，你说。”

　　从易以口中得知那个易以为了照顾他的感受而不告诉他的消息，楚燃仰头喝一口手中的啤酒。
　　只是一仰头，手中啤酒罐就空了。

　　不再回易以的信息，楚燃抬头看向满是星辰的夜空，他问：“妈妈，人死后会不会知道还活着的人的秘密呢？要是你知道的话，就请原谅我吧。”

　　起身再去冰箱里拿一罐啤酒喝完，贺祯还是没有回家。楚燃放下手中空掉的啤酒罐，看一眼时间。
　　这么晚了，贺祯还不回来。

　　夜风转冷，楚燃站起身，准备出去寻人。
　　发给贺祯的信息贺祯一句没回，楚燃低着头，准备再发一条给他，一边拿着手机点开和贺祯的聊天页面，一边拧开门锁。

　　信息还没发出，楚燃先听到门外的声音，一抬头，被门外漆黑楼道中的人吓了一跳。

作者有话说

　　话废作者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