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儿集》月牙儿a

34、第 34 章生活

　　一

　　“一拜天地，再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随着执事人的话，秀和庆的婚礼结束了。
　　屋里站满了前来祝福的亲朋好友。院子里早已摆好桌子，结婚大喜的日子，前来祝福的人当然是要吃饭的。饭桌上欢声笑语，喜气洋洋，祝福的人也不断夸赞一对新人，不过他们说的也都是真的。
　　“瞧，新娘子多好看！”
　　“是的，听人说又聪明又能干。”
　　“瞧，高高的个子，白净的皮肤，明亮的大眼睛还双眼皮。”
　　“是的，你看高高的个子还不胖漆黑的头发又粗又长。”
　　“听说干活还是一把好手里，家里地里都能干。”
　　“脾气还不错里。”
　　“瞧，新郎也挺帅气的。”
　　“嘿，他们也挺般配的。都是聪明能干的人，将来日子一定能过好。”
　　婚礼过后，庆和秀过起了和普通人一样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小日子倒也过的甜蜜温馨。
　　一年后，女儿英出生了。这又给幸福的家庭增添了新的快乐，女儿英和母亲秀长的一样漂亮，又是一个好看的美人儿。庆每每看到女儿都是眉开眼笑的，“看，我女儿真俊，和你妈一样漂亮。”
　　秀听了咧着嘴直笑，看着庆眼里充满了温情。

　　二

　　两年之后，秀又生了二女儿花，二女儿花又长得和秀一样漂亮。
　　虽说秀接连生了两个女孩，可庆也没说什么。因为他们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时间生儿子。
　　可也巧得很，这几年实行了改革开放，农民可以外出打工了。同村的人外出一年能挣不少钱回来。庆是个聪明人，他也想外出打工，“你看，人家外出打工的一年能挣不少钱回来，我也想出去看看，好挣些钱回来给你们花。”
　　“可外面的钱不一定好挣，我们在家过安稳的日子不好吗？还有两个孩子，地里活我也忙不过来呀。”秀不想让庆外出。
　　“没事，你要是忙不过来的话，到时我可以回来，我要是不回来的话，父母也会帮你的。”庆真的很想出去。
　　“你如果真的很想出去的话，那你就出去吧。”秀不再坚持，语气里充满无奈。
　　就这样，秀送庆去县城，庆再搭车去更远的大城市。秀那知，这一送，竟把庆送出了自己的心，竟把庆送出了自己的家，竟把庆送出了自己的生活。庆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走，竟走出了家门，真正的走到外面去，真正的走出秀的生活。
　　庆外出打工了，秀在家领着两个女儿生活。家里地里都是秀一个人，虽说公婆有时会帮她，可毕竟他们也有农活。
　　庆一走竟是一年都没回来，来信都是问秀要钱，说是在外面挣不到钱，没钱吃饭了。秀虽说心中委屈，可也只好卖了家中的粮食，让同村人把钱给庆捎去。向同村人打听庆的消息，别人都说不太清楚。秀也不好向公婆说别的，只能继续在家领着两个女儿过日子。

　　三

　　第二年，庆依旧没有回来。
　　来信还是问秀要钱，说自己挣不到钱，没有钱吃饭了。
　　秀只好再卖家里的粮食，把钱给庆捎去。自己和两个女儿在家过着简朴的日子，卖
　　粮食的钱，留下一些肥料钱和农药钱，大部分都给了庆，自己和两个女儿的生活费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在农村除了粮食收入，还没有其他的经济来源，家家户户都是这样。

　　四

　　第三年，庆还是没有回来。
　　来信还是问秀要钱，说自己挣不到钱，没钱吃饭了。
　　秀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继续卖粮食，然后把钱给庆捎去。
　　秀和两个女儿依旧过着清苦的日子。家里地里秀不停地辛苦劳作着。可一年到头下来，手里不剩一分钱，全被庆要了去。

　　五

　　第四年，庆还是没有回来。
　　来信还是问秀要钱，秀依旧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继续卖粮。
　　“你个傻种，他一个大男人外出打工挣钱，一年年的不给你们一分钱，还一直管你要钱，他要是在外面挣不到钱，你不会让他回来？”邻居大嫂气愤的对秀说。
　　“你认为我不想让他回来？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养活，可他就是不回来我有啥法？”秀难过的流下了眼泪。
　　“哭，哭，哭，就知道哭，哭有啥用？他不回来你都不会找他去？”邻居大嫂越发生气了。
　　“我要是去找他，两个孩子咋办？”秀担心的说。
　　“把孩子让你婆婆给照护几天，你对他们说你想要儿子了，让你公公领你去找庆。一个人在家过的这叫啥日子？还过过的？”邻居大嫂生气的说。
　　秀依着邻居大嫂的意思和公婆说了，公婆也没说什么。公公领着秀去大城市里找庆。
　　找到庆，在他租住的房子里庆没说别的，可秀感觉到庆变了。虽说四年没见，可秀
　　凭女人的知觉感觉到庆变了，庆已不是原先家里的那个庆了，也更不是自己心里的庆了。庆对秀不冷不热，已没了昔日的温情，更不要说深情厚谊了。庆的脸虽说是笑的，可秀能看出庆眼里的冷漠。秀也慢慢收起自己的热情，心中一阵暗疼。在公公面前，秀不好说什么。
　　“你们的两个女儿不小了，也该再要一个儿子了。”爹对庆说。
　　庆看看爹，又看看秀，没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
　　庆给爹找了一家旅馆，晚饭后，爹去了旅馆。
　　庆对秀不情不愿的，秀一看就明白，“这几年在外面过的还好吧？”
　　“就这样，没什么好不好的。”庆冷漠的说。
　　“要是外面真不好混，那我们就回家，家里起码有口热饭，有老人和孩子。”秀语气里充满热情。
　　“不用，孬好在外面习惯了，回家会不习惯的。”庆依旧冷漠。
　　“真不想回家，我们就在外面，以后再把两个女儿接来。”秀试探地说。
　　“不用接女儿，等你怀孕了，你就回家吧，回家照顾女儿和照应一下老人。”庆急忙打断秀的话。
　　秀已明白，自己再怎么努力，两个人再也无法回到过去。庆的心里早已没有了她的位置，至于被什么替代了秀不知道。秀在的时间，没有女人来找庆，每天晚上不管多晚，庆都会回来，秀没有理由吵闹。
　　没过多长时间秀就怀孕了。当然庆也把秀送回了家。
　　秀确实是怀孕了，不过孩子却没法生。因为秀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适，自从从庆那里回来，秀就感到自己下面不适。让公公领着到医院一检查，秀被传染了脏病。看到检查结果，秀的心彻底寒了，她的心好像被谁用刀子狠狠捅了一下似的疼的浑身打颤。秀的心在滴血，自己在家累死累活种地卖粮食的钱，都省给庆，可庆把钱都花去了哪里？两个女儿没有吃过一口好的，也没要过一件新衣服，都是穿别人家孩子的旧衣服。而庆把钱都花在哪里？秀心疼的都在滴血！这就是自己的男人？这就是孩子的父亲？
　　秀现在彻底明白了，庆这么多年为什么总说挣不到钱，还一直问自己要钱。即不管自己也不管两个女儿的死活，原来庆挣得钱已有了去处，在外面找女人。庆在外面有一个还是有几个女人，秀已无心过问，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治好自己的病。肚子里的孩子是留不住了，儿子等以后治好了病再说吧，不然的话，两个女儿还没人养活呢。

　　六

　　秀没有多说什么，含泪把孩子流了。秀流产了，庆也没有回来。婆婆照顾了她几天，以后都是秀自己照顾自己。娘家母亲来看了一趟，生气再也没有来过。
　　秀的娘家不是没人，家中有两个弟弟，都已结婚，家中父母健在。这几年，他们知道秀过的什么生活，他们都叫秀离婚。秀舍不得两个女儿，可她心中更有一丝期盼，她期盼庆回来和她过安稳日子。她心中还有一丝不舍，所以她在家中等着盼着庆回家。
　　可年年等，年年盼，总也等不来回家的庆。秀还记得那一次，不知庆是否还记得？
　　两年前，娘家人让秀离婚。那都腊月二十几了，家家户户都忙过年呢，秀的两个弟弟来了，硬是把秀接回了娘家。他们这次彻底让秀离婚，可秀不想离婚，只想让庆回来，因此在娘家住了起来。
　　公婆一见害怕了，家中还有两个孩子，庆又不在家。老两口只好买上礼品，又让本家本族老人跟着，一块去叫秀回来。秀一看庆没有回来，公婆和本族老人好话说尽，秀都没有回来。
　　爹娘没法，只好给庆打电话，看庆啥意思？是离婚呢？还是过？
　　庆回来了。什么都没说，买上礼品，自个去了岳母家。
　　秀看到庆，内心说不出的高兴。可面上还得绷着，因为这是在娘家。庆看到了秀的高兴，可他心里明白，他现在给不了秀想要的生活。他的生活已无法回头，可问题是他不想回头。看看秀庆脸上的表情说不出喜乐。
　　看到庆，岳父岳母的脸仿佛腊月的天，脸上都结冰了。“你回来了？正好，你回家吧，明天带上户口本和结婚证，你们两个去把离婚证办了吧。”还没等庆说话，秀的父母早已怒气冲冲。
　　“我不离婚，我来接秀回家。”庆说到。
　　“你不离婚？你把秀接回家干啥？让她一个人守着一个家？领着两个孩子在家？那叫过日子吗？你一年年的不在家，一年也不回来一趟，还过啥？”秀的母亲气愤的说。
　　“我们不离婚，我来接秀回家，家中还有两个孩子呢。”庆依旧小声说。
　　“你还知道家里有两个孩子？你说说，你都几年没回家了？你给过她们娘几个一分钱吗？你不给她们钱也就算了，还问秀要钱，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在家种点地，她能有什么钱？她没钱，你要钱，她只能把家里那点粮食都卖了。给你凑钱，你睁开眼睛看看，她娘仨现在过的啥日子？你看看她们穿的啥？吃的啥？”秀的母亲气到了极点，大声的喊叫着。
　　“你还跟他废啥话？”秀的两个弟弟气的两眼通红，直接奔庆而去。
　　秀看到两个弟弟的举动，两个弟弟这是要打庆。庆再不好，可秀也舍不得让两个弟弟打他。秀慌忙站起身拉着庆的手就朝屋外走，“庆，走，咱们回家，两个女儿还在家呢。”秀拉着庆走出了娘家门，跟着庆回了家。
　　父母和两个弟弟气的半死，他们的好心好像用错了地方，他们本来想给秀出出气，秀这些年受的委屈，他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们只是想让秀过的好一点，他们必须给庆点颜色看看。
　　尽管庆待秀不好，可秀也舍不得让庆受半点委屈。即然舍不得庆受委屈，那她只能委屈自己。
　　从此以后，他们再也不过问秀的事情，无论她生活的好与坏，那都是她自找的。
　　可庆把秀接回来没有三天，庆又走了，一走又是两年多没回来，秀现在过的日子和守活寡没什么区别。
　　秀现在几乎麻木，可看到两个女儿，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好起来。不然的话，两个女儿都没有依靠。守着两个女儿秀不敢流眼泪，还得强颜欢笑。只有女儿不在身边时，一个人默默流眼泪。连一个说安慰话的人都没有，秀心里憋屈难受。只有拿两个女儿让自己强打精神，秀现在过的就是两个女儿的日子，如果不是两个女儿，秀都不知道自己心里还有什么支撑。
　　流产满月之后，秀赶快看病。家中没钱问公婆借，庆是没钱给她的。这样的事，公婆也无话可说，只好借钱给秀。
　　“你好好治病吧，等病好了，再要孩子。我让你公公骂他了，让他在外面把病看好，把病看好然后再回来好好过日子。”婆婆对秀说。
　　秀什么都没说，只是苦笑了一下。
　　秀不知道她和庆还有以后吗？

　　七

　　半年以后，秀看好了病。可她再也不敢想要孩子的事情，她怕她怕自己再染上脏病。只要两个女儿好好的，没儿子就没儿子吧，人家没儿子的也有的是。秀依旧领着两个女儿在家过日子。
　　“你收拾一下吧，明天让你公公送你去庆那儿，再要个儿子吧，就两个女儿，没个儿子也不行。庆说他治好病了，让你公公送你去。”有一天婆婆来到家里对秀说。
　　“不，我不要儿子了，两个女儿就两个女儿吧，两个女儿也没啥不好。我害怕，我害怕再染上病了，算了吧，我不要儿子了。”秀内心充满了恐慌。现在的秀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庆说他都看好了，他让医生检查了，好了，真的没事了。去吧，你公公送你去。”婆婆继续。“你不去，他不来，你们咋要儿子？有了儿子他也许就回来了？去吧，他让去你就去吧。你看，这事我们也没办法，他不是一只猫或是一只狗，我们能用绳子把他拴家。可他是一个大活人，我们没法天天拴住他。他这都是做死呀，可我和你公公也是没有法，孩子，我们知道你苦，可这有啥法？”
　　秀虽然害怕，她虽然对庆不再抱任何希望。可秀还是想让庆回来，两个女儿应该看看爸爸，应该给她们一个完整的家。为了女儿，秀强忍泪水，“我去。”
　　两天之后，公公送秀去了庆那里。
　　再次看到庆，秀内心充满了恐惧，上次来这儿的事情像电影似的在秀的脑子里回放。秀好像已经呆傻不知自己该干什么，只是呆呆的站着。
　　“你们来了，爹，先喝水，呆会儿我们出去吃饭。”庆看到爹和秀先开了口，看不出庆的情绪，一张脸平静无波。
　　“以后好好的，这么大的人了，别在上劲了，别让我们操心了，我和你娘还能活几年？还没你二弟让人省心嘞。”爹开口教训到。
　　“嗯，爹，你先喝水。”庆说着话递给了爹一杯水。
　　秀什么也没说，自己端起一杯水就喝。庆看看秀也没说什么。
　　秀不知道自己和庆的将来会是什么样子。
　　一个月之后，秀怀孕了。秀挂念家中的女儿，庆把秀送回了家，自己又走了。

　　八

　　秀怀孕回到家里，生活依旧。家里地里的活还是一个人干，两个女儿小，秀也舍不得让她们干。洗衣做饭，地里的除草、间苗、施肥、打农药，秀都是一个人干。只有割麦和秋收时，公婆给帮一下忙，他们也有农活要忙。秀虽然怀孕了，可庆依旧不回来。除草、间苗，施肥、打农药不回来也就算了，可割麦秋收和种麦庆也不回来。
　　这一胎秀吐的很厉害，不说吃什么吐什么吧，可一日三餐没有一顿不吐的。可就这秀仍然强迫自己吃，不然的话自己营养跟不上。本来就吃的不好，要是自己身体再垮了，两个女儿也没人照顾，将来肚子里的孩子身体也不好。
　　虽然如此，秀还得去地里干活，走到地里，看到地里的农活，秀内心难受。看看别人家夫妻恩爱，再想想自己，秀不禁泪眼朦胧，难受过后，秀还得干活。
　　怀胎十月，秀到了生产的日子。庆还是没有回来。
　　“去找你公婆去，这都生产了庆还不回来，啥时候回来？让你公公把他找回来去。生孩子又不是小事，难道你想一个人去生孩子？”邻居大嫂生气的对秀说。
　　“他不来就算了吧？叫他回来还不够看他的脸的，不情不愿的，看着心里也难受，还不如不看。”秀无望的说。
　　“他不情不愿的？生的他的孩子，他不情不愿的就不回来了？再说了，他是孩子的爹他凭啥不回来？又不是当国家主席了，忙的没时间回来。他平时一年年的不回来也就算了，这你生孩子还不把他叫回来？一个穷打工的，看把他能耐的，出了门就忘了回家的路了。看见他难受，看不见他你心里就不难受了？看不见他你就不想他了？看不见他你就不盼着他回来了？即然不盼他为啥不离婚？离了婚女儿可以跟娘走。”邻居大嫂气的犹如连珠炮，她为秀感到不值。
　　“哎，怎么说呢？想他当然想他，可要是离了，两个女儿我只能带走一个，带谁又不带谁呢？再说了，再走一家就能好过？人家心里就能对咱的孩子好？他亲生的孩子他都不心疼别人能心疼？要是再找一个不好的，还不如我一个人领着孩子过清净省心。”秀声音哽咽。
　　“看，又哭嘞，这都生产了，以后别哭了。对身体不好，既然这样，那就一个人领着孩子好好过。没人疼那就自己疼自己。还有，以后他要是再问你要钱，别再给他了。即然他不顾你们，你就别再挂着他了。三个孩子都够你忙的了，三个孩子的吃喝拉撒也不少花钱。他再问你要钱，你都说地里收的还不够三个孩子花的，家里没钱。对了，让你公公把他叫回来，你生孩子他都不回来，这一辈子他还有回来的时候了？”邻居大嫂又对秀说。
　　“嗯，我知道了，以后我不给他钱了。我让公公叫他回来。”秀说。
　　“爹，你看我这都快生了，你去叫他回来几天吧。”第二天中午，秀去婆婆家对公公说。
　　“嗯，我去，我去把他叫回来。”公公说。
　　第三天，庆跟着爹回来了。回到家里一脸无色，犹如一潭死水无波无浪，看到让人难受。秀看看庆什么也没说，就如她所说，看不到心里还有个念想，可看到了让人难受，让人心烦。
　　这次如秀所愿，果真生了个儿子。秀心里感到高兴，脸上不觉露出一丝欣慰。可秀转脸看看庆，庆的脸上一点喜色也没有，好像儿子不是他的一样。秀看到庆感到内心疼痛，这下对庆彻底死了心，心中对庆的那一丝期盼和念想彻底断了。秀本来认为只要自己生了儿子，庆就能回心转意，能回来和自己过平安的日子。不过事情好像不是这样的，秀的那一丝期盼和念想被庆这把厉刀斩断了。秀的心如同断线的风筝，不知自己该飞向何处？牵挂自己的线断了，不知何处才是自己的归宿？
　　儿子出生三天以后，庆又回去了。连儿子的名字都没有给起，秀以对庆死了心，所以庆临走时秀一句话也没说。看看躺在身边的儿子，不觉泪水模糊了眼睛，想不到儿子也换不回庆的心，儿子将和两个女儿一样，在庆的心里没有一丝位置。
　　秀看看儿子，为儿子想好了名字，儿子就叫平安，秀希望儿子平平安安就好，她不希望儿子再像庆一样，整天不归家。
　　不过庆这一次很好，临走时竟然没有问秀要钱，对秀来说这真的是天大的恩惠。

　　九

　　儿子一岁了，庆没有回来。
　　秀领着三个孩子在家过日子。地里收的粮食留下娘几个吃的，多余的都卖了，除了孩子们吃花以外，剩下的钱了给孩子们存起来。两个女儿上学要花钱，将来儿子上学也要花钱。秀必须精打细算，不然的话她们的日子会很难。
　　儿子一岁半的时候，庆又问秀要钱，“家里有钱吗？给我点钱，我没钱了。”
　　“没有，我一女人领着三个孩子那有钱？我们没有钱。”这次秀彻底死了心。
　　从此以后，庆问秀要钱秀都不再给他。庆也一年年的不回来。
　　寒来暑往，秋去冬来，斗转星移，日子如梭，直到儿子十岁了，庆都没有回来过。也不是说一次都没有回来，回来是回来过，可每次回来都是在父母家里住一夜，从不回他和秀的家，也不去看看孩子们。对秀和孩子们来说，庆回来和没回来一样。
　　这十多年，秀是怎么过的，只要想想就让人心寒。这守活寡的日子让一个女人怎么过？让一个女人仅靠种地养活三个孩子，这日子是怎样的不易，不用多说谁都知道。

　　十

　　儿子十一岁了。
　　庆打电话对秀说，“咱在我干活的地方买套房吧？买了房子你和孩子们都来这里，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你有钱吗？把你的钱给我咱们好买房子。”
　　听着庆说的话，秀不敢相信，儿子都十一了，庆一次都没有回家来过，他买的房子能让自己和孩子们住？秀不太相信，她不相信庆会良心发现。
　　“没钱，我们真的没钱，别人家都盖楼房了。我和三个孩子就住三间筒子屋，冬天漏风，夏天漏雨。三个孩子都没钱上学了。”秀直接回绝。
　　庆不相信秀的话，他知道秀手里多少有点钱，不管多少不会一分没有的，“这次我真的买房，房子收拾好了，你们娘几个就过来住，以后儿子结婚就在大城市住。”
　　“真的没钱，三个孩子上学，我又不能外出打工，我上哪里弄钱去？地里收的那点粮食卖了都不够孩子们上学花的。这么多年了，你一分钱没给过我们，头几年卖粮食的钱都给你了，我真的没钱。”秀依然不松口。秀明白，无论如何都不能把钱给庆，无论他买房与否，钱给了庆那都是打水漂，就算庆真的买了房自己和孩子们也住不上。
　　让秀没想到的是，几天之后，十年没回家的庆居然回来了。在看到庆的那一刻秀就明白了，庆这是来要自己的钱的，秀内心明白，自己一定要小心提防，钱不能让庆拿走，不然的话自己和孩子们就难了。
　　可秀千防万防钱还是让庆拿走了。而且把秀这几年生吃俭用的钱全部都给带走了，去打城市买房去了。
　　没人知道庆用了什么方法把秀的钱全都弄到手的，秀不说，外人也不知道。
　　半年之后，庆又回来了。当时正好是熟假，庆说这次回来是接秀和孩子们去大城市住的。买的新房已经装修好了，接秀和孩子们去住。往后一家人好好过日子，让三个孩子好好上学，把这些年亏欠她们的都补上。
　　对于庆说的话，秀是怎么想的没人知道，可村里人都相信，都说庆是浪子回头了，秀终于熬出头了，这些年总算没白受，一下变成城市人了。以后要过好日子了，竟然还有人羡慕秀呢。
　　秀是不想去的，因为她弄不明白庆这样做是为了啥？说白了一句话，她不知道庆唱的这是那出戏？可三个孩子愿意去，他们想去大城市里住楼房，他们不想再住这夏天漏雨冬天漏风的破房子，他们也想过有爸爸妈妈的生活，他们也想让爸爸和妈妈一块生活。这些年妈妈一个人真是太苦了。
　　“去吧，孩子，即然他买好房子来接你们。跟他去吧，领着孩子好好过日子。”婆婆来了对秀说，她知道秀这些年受的委屈，也知道秀不想跟庆走。
　　孩子们跟庆走，秀当然也得跟着，因为她得照顾孩子们。
　　就这样秀和孩子们跟庆去了大城市。

　　十一

　　秀和孩子们跟庆来到了大城市。
　　果然如庆所说，庆买了大房子，也装修好了。屋里还有新家具，比秀结婚时的新房装修的都好。进房门是一个新式的鞋柜，走廊顶上的造型新颖，还安装着新式的照明灯。走进客厅，更是耳目一新，客厅顶上一个新式吊顶，还有新式射灯，影视墙上铺着简洁明亮的瓷砖，瓷砖上的图案是富贵的牡丹花。客厅四周的墙壁是明亮的乳白色，客厅与阳台之间的窗帘也是乳白色的。客厅的沙发也是乳白色，沙发前的小客桌也乳白色，整个客厅给人一种明亮大气的感觉。影视墙上还有一个挂式的大彩电。
　　与客厅连接的厨房，里面的装修也是焕然一新，就连用的锅碗瓢盆也都是崭新的。
　　三个卧室，里面都有新家具，每个房间都有一张新床，还有两个卫生间，卫生间也装修的很好。
　　看到新房里的一切孩子们高兴坏了，和家里的老房子相比，那简直就是天上和地下。秀看到这一切感觉自己在做梦，她想不到自己还能住这么好的房子，她感觉有点怕，至于怕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但她就是感觉内心不踏实。
　　“妈，我住那间房？”儿子胆怯地问秀。儿子本来就内向，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从来都不曾见过的父亲，让他更加胆小。
　　“除了我和你妈的主卧室，另外两间你住那一间都行，剩下的就是你两个姐姐的了。”庆对儿子说。
　　“噢。”儿子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弟弟，你选一间吧，另外一间我们住。”英和花对弟弟说。
　　“有一间就好，我一人住小一点的就好。姐姐你们两个人住大一点的吧。”平安对两个姐姐说。平安住了一间小的，英和花住了一间大一点的。
　　好了，你们先休息一会儿，呆会儿我们去外面吃饭。庆对秀和孩子们说。
　　庆有事他先出去一会儿，然后就走了。三个孩子看着新房高兴的笑了。秀看着孩子们高兴的笑脸，内心说不出的难受。平时很少看到孩子们这高兴的笑脸，孩子们都懂事了，一年一年的见不到父亲，再加上村里人的议论纷纷：村里人都说庆在外面又找一个女人，而且孩子都有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所以庆就不回家了。
　　村里人说的是真是假秀不知道，不过秀肯定相信，要不然庆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不回家。孩子们在家守着秀什么也不说，可他们心里也都明白，村里人说的也许是真的，因此他们脸上就没了笑容。守着秀时的笑，也不是真心的笑，他们只是为了逗妈妈开心，脸上才挂上了笑。
　　庆把他们接到城里的新家，他们想村里人说的不是真的，爸爸在外面没有女人和孩子，爸爸是努力挣钱买新房子。所以他们高兴的笑了。
　　“孩子们上学的事咋办？”晚饭之后到了两个人的卧室，秀问庆。
　　“等一段时间再说。”庆说到。
　　“那要是时间长了孩子们都耽误了。”秀又说到。
　　“耽误啥耽误？就他们还能上好学？”庆生气的说。
　　“上不好，他们想上也得让他们继续上呀。”秀说。
　　“上啥上？上不好瞎败坏钱！”庆更生气了。
　　“现在的孩子不上学没学问，他们将来怎么办？难道还像我在家出一辈子苦力？”秀依旧平淡的说，可她没有看出庆心里的相法。
　　“不上学怎么了？天底下不上学的孩子多了去了，也没饿死一个？”庆几乎恼怒了。
　　“别人家的孩子我不管，反正是我的孩子得上学。”秀寸步不让，她更不明白庆为什么不让孩子们上学。
　　“你的孩子得上学是吧？我让你上？我让你上？”庆说着话对秀拳脚相向，除了不打秀的脸和明显外露的地方，拳脚用力十足的打在了秀的身上。
　　秀只是尽力躲闪也不敢大声哭喊，她怕吓到孩子们。可秀不知道，他们卧室安装的隔音门功能极好，就是庆把她打死屋里孩子们也不会听到什么。
　　秀只能躲闪，并无还手之力。到后来两只手抱着头任由庆打，秀不哭也不喊，直到庆打累了才停了手脚。可此时秀的身上早已青一块紫一块，有的地方已经臃肿起来。此时的秀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她的内心也感觉不到疼。现在的秀才明白，庆接她来的真正目的——要么逼她离婚，要么逼她自尽。
　　秀现在也明白，不管自己是离婚还是自己去死，最后苦的是三个孩子。就庆这样的人，他眼里是没有三个孩子的，要是自己走了或是死了，三个孩子就无人照顾了。秀知道自己现在不能离婚也不能死，自己一定要把三个孩子养大成人。这么多年来三个孩子一直都是自己照顾，孩子们大了，以后的日子会好过的，实在不行自己还带孩子们回去。
　　夜里秀一夜都不敢睡，她害怕自己睡着了庆把自己弄死，所以她一夜没有睡。

　　第二天秀做好了早饭。庆也早早的起来，没吃早饭就出去了，临走时一句话也没有。
　　吃饭时，秀想对孩子们说自己想带他们回家，可看到他们高兴的笑脸秀又不忍心说。孩子们说说笑笑内心的高兴是掩饰不住的，这在家里对孩子们来说是从来没有的事情。他们都是好好上学，有时间就忙妈妈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过他们从来都不说笑。特别是和别人家的孩子在一
　　块的时候，他们就好像自身有短处似的。秀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心中难受，可她也没有办法，因为这不是她所能左右的。
　　她也不想要这样的生活，她也想和别的女人一样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一个疼爱自己的丈夫，有聪明可爱的孩子，有一个让人羡慕的家庭。
　　她也不想有一个这样的家庭，她也不想要一个这样的丈夫，她也不想让孩子们过早尝试家庭的不幸。她想让孩子们有一个幸福快乐的童年，她想让孩子们过幸福美好的生活，她想让孩子们享受到爸妈的疼爱。
　　可是光她想也白搭，这些不是她想就能实现的，最起码得庆同意才行。可秀想的这些庆会同意吗？明摆着的庆是不会同意的，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守这么多年的活寡，孩子们也不会缺失这么多年的父爱，秀和孩子们也不会让村里人说长道短。
　　看着孩子们高兴的笑脸，秀什么也没说，只是让孩子们好好吃饭。秀只吃了很少一点。
　　“妈，你咋就吃那么一点？还没在家里吃的多呢？”大女儿英问。
　　“没事，我不饿，等饿了我再多吃。”秀说。其实秀压根就没心吃饭，她在想自己该怎么办，庆晚上回来要是再打她，她该怎么办？在这陌生的城市人生地不熟的。
　　“妈，爸爸呢？爸爸不吃早饭了吗？”二女儿花问到。
　　“你爸一早就干活走了，白天他不在家里吃饭。”秀说到。
　　“爸爸也真是的，我们来了也不陪我们吃饭。”儿子小声到。
　　“你爸忙，他没时间，等他有时间了，他一定会好好陪你们的。”秀不想破坏庆在孩子们心中的形象。
　　吃过早饭，孩子们在客厅里看电视。秀回到卧室里躺在床上，双眼瞪着房顶，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庆这样不吐不唚的，她不知道庆想唱哪出？
　　庆白天一整天都没回来，直到夜里十二点多孩子们都睡了，他才回来。庆回来时，秀没有睡着，她不由得紧张起来。庆进了卧室就锁上了房门，秀还没反应过来，庆的拳脚已落在秀的身上。拳拳脚脚都用了十二成的力，秀没有反抗，仍是双手抱头，由着庆打。新伤旧痕疼的秀已麻木，除了心里的疼，身上早已没了感觉。庆直到累的打不动了，才停了手脚，倒头呼呼就睡。
　　秀身上新伤加旧痕，满身青一块紫一块，有的严重的地方已成黑色。可秀没有感觉到疼，或许是心已经死了，或许是精神麻木。一般的女人一挨打都是鬼哭狼嚎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满地打滚，可秀一不哭二不闹，她更不会满地打滚。
　　秀知道鬼哭狼嚎的女人和满地打滚的女人那都是男人宠的，她没有男人宠，所以她没有鬼哭狼嚎和满地打滚的资本。男人的宠才是女人撒泼的资本，她没人宠所以她没有撒泼的资本。

　　听着庆的熟睡声，秀不哭也不闹，只是静静地坐在地上，眼睛木木的，心里什么也不想，如同一座雕像。只是静静地坐着，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秀又一夜没睡。她不想和这样的男人同睡一张床，一个让她守了十多年活寡的男人，现在又如此对她。
　　第二天，天刚刚明庆又出去了，走时一句话也没有，甚至都懒得看秀一眼。秀简单收拾一下，不用刻意掩盖，庆下手的地方都是衣服能遮的地方。脸上，脖子上，手上是没有伤痕的。
　　秀忍着身体上的疼痛，走进厨房给孩子们去做早饭。秀做好早饭孩子们也都起来了，梳洗之后都来到了餐桌边。
　　“妈，爸又不在家吃早饭了吗？爸又走了吗？”孩子们问到。
　　秀本来不想说庆的，可看看孩子们强颜欢笑到，“是的，你爸他忙，没时间在家里吃饭。”
　　秀本来想对孩子们说，她想领着孩子们回家去，她不想在这里呆了。可看看孩子们高兴的笑脸，秀又不忍心说，于是想到呆一天是一天吧，让孩子们高兴一天是一天吧。这么多年孩子们都没有真正笑过，这么多年孩子们都没有见过爸爸。
　　可现在除了庆接她们来的那天，现在和过去又有什么区别？只是名义上和爸爸在一起了，可孩子们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他？白天孩子们还没睡醒他早早的走了，一整天不回来，晚上十二点多孩子们都睡着了他才回来。而且从来不过问孩子们的事情，仿佛孩子们不存在一样。

　　十二

　　一连半月时间，庆都是白天出去晚上回来，回来就打秀。打秀仿佛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孩子们一天天的也见不着他的面，他也不过问孩子们的事情。在这半月的时间里，秀就算是个傻子也看明白了，孩子们指望庆是指望不上的，秀要是死了，庆是不会关心孩子们的，那他们就成了孤儿；可现在庆所做的一切很明显那就是逼着秀要么离婚要么去死，他不想给秀留第三条路。
　　可秀知道，她不能按照庆的意愿办，她即不能离婚，她也更不能死。她要领着三个孩子好好的活下去，那怕是讨饭她也要领着三个孩子。以前都是自己带着三个孩子，那以后自己带着三个孩子照样过。以前没有庆自己和孩子们没有饿死，以后照样也不会饿死，再说孩子们比以前大了，日子只能比以前好过。
　　可怎么和孩子们说呢？秀得想一个好的说法，才能领孩子们回去，还不能让庆知道，不然的话，达不到他的目的他是不会让自己走的。。

　　“快点吃饭，吃过饭我们好回家。”有一天吃早饭时秀对孩子们说。
　　“妈，在这儿好好的我们干啥回去？”孩子们不解的问。
　　“在这儿是好，可一直找不到让你们上学的学校，这都快开学了。再耽误下去你们上学的事就不好办了，你们回家接着上学去。再说了上不好学你们将来能干啥？还像我一样做一个靠出苦力挣饭吃的庄家人？出最大的力，挣最少的钱，受最大的苦。”秀笑着对孩子们说。
　　大女儿英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她仔细看看妈妈，再想想自从她们来到这里就没见过爸爸的面，更不要说和爸爸说说话在一块玩一会儿了。就算爸爸再怎么忙，也不至于一点时间也没有。还有那就是爸爸每天晚上都是很晚才回来，那么爸爸每天晚上回来干啥？再想妈妈这么多天的表现和做事方法，那就是爸爸每天晚上回来就是打妈妈，而妈妈为了她们一直不说。英再看看妈妈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好的妈，我们回去，我们回家好好上学。”
　　秀看看英笑了，她知道自己的女儿长大了。
　　“快点吃，吃过饭我们好收拾行李和妈妈一块回去。”英又对弟弟妹妹说。
　　“行李我们就不收拾了，家里什么都有，吃过饭我们就走。”秀对孩子们说。
　　英看看妈妈似乎明白了什么，“嗯，我们什么也不带。”
　　吃过早饭，秀和孩子们离开了对他们来说所谓的家，路上碰到老家的熟人就说领孩子们去玩。
　　秀领着孩子们来到车站，买了回家的车票，搭上回家的客车。直到车子发动，秀悬着的心才静了下来。她一路上都在害怕，要是庆知道了他不让自己和孩子们走怎么办？现在看来庆还没有知道，那自己就能和孩子们回家了。

　　秀领着孩子们回到村里，邻居和村里人都问，“大城市里不是买房了吗？怎么才几天就回来了？大城市里不好吗？”
　　“不，不是大城市里不好，是孩子们上学的事不好办，孩子们不上学也不行，所以我就领着孩子们回来了。”秀强笑着对村里人说。
　　“也是，孩子们不上学没指望，要是上好学兴许是条出路，那快回家吧，坐一路的车都累了。”
　　“嗯，那我们先回家了。”秀说。
　　回到自己家里，秀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了，浑身上下又累又疼又乏又困，这么多天从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我先躺床上歇会，你们三个在屋里玩会吧，呆会我好给你们做饭吃。”秀说罢就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秀放松了精神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大女儿英帮妈妈盖上了被子，可英心里有疑，因此又俏俏的轻轻的掀了掀妈妈腰边的衣服。看到妈妈腰上的伤痕，英不禁张大了嘴巴，又赶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怕惊醒了自己的妈妈，英不觉双眼充满了泪水。
　　爸爸真是太狠了，打的妈妈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英又慢慢的轻轻的往上掀妈妈的上衣，有的地方都成黑色的了，而且臃肿不堪，背上的皮肤没有一块是好的。
　　回到自己的家里秀睡的很熟，女儿英轻轻的翻动，秀一点感觉也没有。英又轻轻翻起妈妈的裤腿，脚脖子以上和背上一样，青一块紫一块，有的地方又黑又肿，腿上没有一块是好的。
　　英早已泪流满面，可她咬着牙没有哭出声。她又轻轻解开妈妈上衣的扣子，看到前胸和背上腿上是一样的情况。英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然后又帮妈妈盖上被子。

　　英从内心发誓：她要和父亲断绝关系，从今天起她只有妈妈没有爸爸，她的一切和爸爸无关，爸爸的一切和她无关。从今以后她要好好学习，上好学好挣钱养妈妈。，还要照顾好弟弟妹妹。从此以后自己即要好好学习，也要帮妈妈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减轻一些妈妈的体力劳动。妈妈精神上的痛苦自己无能为力，自己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上好学挣了钱好养妈妈，让妈妈吃好的穿好的。同时也要让弟弟妹妹好好学习，同时也要让他们学着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将来自己上学走了，他们也能帮衬妈妈。
　　可眼下最要紧的是帮妈妈买些药来，要些消炎药，止疼药和活血化瘀的药。英心里想着不觉又犯了难，手里没钱怎么给妈妈买药呢？
　　英想了想，只有问爷爷奶奶借钱，妈妈也没钱了，妈妈身上紧有的钱都买了回家的车票。英起身去厨房洗把脸，回到堂屋对弟弟妹妹说，“你们俩别出去，好好在家看着妈妈，妈妈睡着了。”
　　“嗯。”弟弟妹妹答应着。
　　英起身向奶奶家走去。走到半路英想到爸爸是奶奶的儿子，她生爸爸的气又不想去奶奶家，可妈妈身上的伤没药是很难好的，而且妈妈会疼很长时间，所以英又不得不向奶奶家走去。
　　“奶奶借给我们二百元钱呗？”英走到爷爷奶奶家，他们都在家英对奶奶说。
　　“英？你们啥时回来的？你们不是去你爸爸那儿了吗？咋又回来了？”奶奶问到。
　　“我们三个上学的事不好办，我们回来上学嘞。”英对爷爷奶奶说。
　　“回来上学嘞是不？我说刚走咋又回来了？”奶奶说。
　　“嗯，我们回来上学嘞。”英又说到。
　　“那你们回来上学你爸没给你们钱吗？”奶奶又问到。
　　“没有，我爸说这几天钱有点紧张，让我们先问您借，完了我妈卖粮食还您。”英对奶奶说。
　　“那你妈咋不来？让你来了？”奶奶又问。
　　“我妈要来，这不我们刚回来，我怕我妈累，我就来了。”英又对奶奶说。
　　“那你怕你妈累是不？我家英子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等一下，让你爷爷给你拿钱去。”奶奶说。
　　随着奶奶的话爷爷去里屋拿钱去了。不一会儿爷爷拿着二百元钱从里屋出来了，把钱给了英。英从爷爷手里接过钱，给爷爷奶奶道了谢，就从奶奶家出来向村卫生室走去。
　　英走到村卫生室，“忙着呢叔叔？”本村的张华在村卫生室当医生。
　　“嗯，谁不咋好？”张华问到。
　　“我弟弟不小心碰着了，一大块又黑又肿的，我妈让我来拿一些消炎药，止疼药和活血化瘀的药。”英在路上就相好了怎么说。
　　“那你等一下，我给你拿。”张华说。
　　“嗯。”英说。
　　“给，一次一包，饭后吃，一天三次。”不一会儿，张华包好了药，一边递给英一边说。
　　“谢谢叔叔，多少钱？”英说。
　　“十五元吧。”张华说。
　　“够吗？”英问。
　　“够。”张华说。
　　英给了钱就走，英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向村里的超市走去，他们刚回来，家里什么都没有，英去超市买袋面条，回家先煮面条吃。
　　英回到家里，妈妈还在睡着，英看看妈妈，也没说什么。就向厨房走去，不多大一会儿，英就煮熟了面条。
　　“妈，吃饭了。”英走到妈妈床前轻声叫妈妈吃饭。英知道这么多天妈没有睡好，可还是得把妈妈叫醒，起来吃饭吃药，然后再睡。要是不吃药的话妈妈身上的伤是很难好的。
　　“妈，吃饭了。”英用手轻轻推推妈妈。
　　秀困难的睁开眼睛，她实在是太困了。秀睁开了眼看看英，“该做饭了吧？我给你们做饭去。”秀慢慢坐起来。
　　“妈，该吃饭了，我已经做好了，煮的面条。”英对妈妈说。
　　秀转头向饭桌看去，看到饭桌上英煮熟的面条，秀的眼睛湿润了。这么多天挨庆的打，多难熬的日子她都没掉过一滴泪，可看到英煮的面条秀哭了，她知道英已经长大了，尽管她年龄还小，可孩子的内心已经长大了。
　　秀用手摸了把脸，擦去眼泪，起身向饭桌走去。
　　“妈，吃饭吧。”英对秀说。
　　“好的，我们吃饭。”秀强忍泪水，端起饭碗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
　　孩子们看看秀也都慢慢吃了起了来，谁也不说话，默默的吃饭。
　　“妈吃药吧。”饭后英对妈妈说。
　　“吃啥药？我又没病？”秀推辞说。
　　“妈，我都看到了，药是我买的，你就吃了吧，不然的话啥时能好？”英流着泪说。
　　“没事，家里没钱了，你那来的钱买药？”秀担心的问英。
　　“我去奶奶家借的钱。”英对妈妈说。
　　“那你都给他们说了？”秀担心的问。
　　“没有，我给他们说我和弟弟妹妹上学用。”英说。
　　“没说就好，他们知道了也不顶事，他们还得跟着担心。”秀说，“对了，你们三个也该好好学习了，到开学了好去上学。”
　　“嗯。”英知道自己现在说不上学妈肯定是不同意的，她要做的就是好好学习，将来上好学才能对得起妈妈所受的一切苦。
　　“妈，你咋了？为啥吃药？姐姐咋还哭了呢？”二女儿花和儿子平安不解的问到。
　　“我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大概是坐车累着了。”秀怕两个孩子担心急忙掩饰到。
　　“那姐姐看到啥了？姐姐说她看到了。那姐姐为啥还哭了呢？妈你说，我们两个也不小了，你们就不要瞒着我们了。”花和平安着急的说到。
　　“你们看看妈身上就知道了。”英不想瞒着弟弟和妹妹了，他们应该学着长大了。
　　“妈，你身上怎么了？让我们看看。”花和平安说着话两个人起身走到妈妈的身边。秀看到两个孩子走到身边慢慢掀起来后背的衣服。
　　“呜呜……”，花和平安同时哭了起来，在看到妈妈后背的同时。
　　“别哭了，没事的，我不疼。”秀安慰两个孩子到。
　　“爸爸他太狠了，他不想让我们去，我们不去，他为啥要这样？呜呜呜……”三个孩子都哭起来了。
　　“妈，我们好好上学，以后上好学能挣钱了，我们就能过好日子了。”孩子们知道他们要是不上学妈妈是不同意的，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挣钱让妈妈过好日子。
　　晚上庆回到家里，不见了秀和孩子们，他即不担心也不害怕，只是象征性的给爹娘打个电话问了一声，知道秀和孩子们已回家他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庆就把小三和小三生的一儿一女带去了大房子，他们过起了好日子。
　　学校开学了，英和弟弟妹妹又回到了学校。他们知道只有好好学习才能不辜负妈妈所受的一切苦，很快他们的学习成绩都赶上了前几名。老师和同学都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为什么。

　　十四

　　两年之后，庆的二弟结婚，庆得回来。庆居然带着小三和小三的两个孩子（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回来了。庆没有回秀的家，而是直接回了父母的家。这下村里炸锅了，本来就不大的村子，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全村的人很快就能知道，这下热闹翻天了！
　　“看，这下秀咋办？”
　　“唉，坏了良心了！”

　　“难怪这么多年不回来，原来孩子都有了。”
　　“也不知道秀这么多年的活寡咋熬的？”
　　“找的啥？还没秀长的好看嘞！”
　　“王八绿豆对眼了呗！”

　　“即然这样为啥不和秀离婚？”

　　“离了婚家里三个孩子谁养呀？要是以后这个小的不跟他过了他咋办？”

　　“坏了粮心了，要遭报应的！”
　　村里人七嘴八舌，有的看热闹，有的为秀叫屈，有的对秀充满同情。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庆早就相和秀离婚，而秀舍不得孩子们，所以才没有离婚，要照庆的意思恐怕十次婚都离了。
　　“回来了。”看到庆领回来的三个人，父母的脸都阴了。“你二弟结婚你这是想干啥？”父母对庆充满了失望。
　　秀看看庆领回来的三个人，只是对婆婆说了句，“娘，我先回家了。”秀转身离开了屋朝院子里走去。秀现在不生气，她早已把庆从自己心里踢了出去，此生若见就如路人，只有这样自己才不受伤。
　　“我领她们娘仨回来让你们见见，让家里人都认识认识，她也是你们的儿媳，他们两个也是你们的孙子和孙女。”庆对父母说到。
　　“你让他们三个先去院子里。”父母对庆说。庆把小三他们娘仨领到院子里，自己又回到屋里。
　　“你啥时候取得她？我们啥时候承认她是我们的儿媳了？我们啥时候又承认他们是我们的孙子了？”父母生气的反问庆。“秀还在这个院子里呢？你啥时和秀离婚了？我们的孙子和孙女秀领着呢，你这样做作让村里人说啥？你在外面做死我们不管你也就算了，你还在家里做起来是不？你让村里人咋说我们？你让本族近亲咋说我们两个老人？我们两个人的脸还要不？秀一没离婚，二没走，这么多年领着三个孩子在家规规矩矩的过日子，你让村里人说你啥？”
　　“你们要是不让他们三个回来，我也走了不回来，你们要是不认他们，我就领他们回去。”庆威胁父母到。
　　“那好，你们回去吧，我们不想看到你们，明天你二弟结婚，我们不想生气，也不想让村里人看笑话，这么多年你不在家我们也都过来了。”父母对庆失望透顶，他们没想到庆会这么做。
　　“那我这次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庆最后对父母撂下狠话。
　　“很好，爱来不来。”父母气的心血翻涌却又不能发作。因为明天二儿子结婚，生气是不吉利的。
　　庆生气的看着父母。
　　“啪”的一声，父亲狠狠的掴了庆一把掌。母亲也不说什么。
　　庆呆呆的看着父亲，似乎没明白为什么，转身冲出屋子，领着院子里的三个人走了。
　　“哎，我们刚回来，咋就又回去了呢？我还没认公公婆婆呢？孩子们还没有叫爷爷奶奶呢？孩子们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爷爷奶奶呢？”往回走的路上小三不停的问庆。
　　小三居然还知道她的孩子长这么大没有见过爷爷奶奶呢？她怎么不想想秀的孩子长这么大何时见过爸爸？秀又几年没见过自己的老公了？
　　庆一句话也不说，脸阴着，领他们回到县城找家宾馆住了下来。晚饭过后，庆一个人又回了父母的家。二弟结婚他不能说走就走，那样的话村里人会说他，二弟也会生他的气。庆夜里住在了父母家，没去秀和孩子们的家，也没去见三个孩子。
　　第二天，二弟结婚的好日子。秀和庆要是打了照面，秀脸上的表情就像无风的河面平静无波。什么也不说，然后就去忙自己的事情。而庆则有一种挑衅和傲视，唯独该他有的他没有，那就是对秀的亏欠之心。庆现在最恨的恐怕就是秀了，他恨秀不和自己离婚，恨秀不自己去死，如果那样的话，她和小三就名正言顺了。
　　在婚礼举行时，家里熟人的目光不时看看庆和秀。秀明白这目光代表着什么，可秀偏偏什么都想，也不去看熟人的眼光，面上只是乐和和的在忙自己的事情。谁也看不透秀心里的想法和感受，现在的秀看庆那就是一潭死水，已激不起任何希望和涟漪。
　　婚礼过后，到了晚上，庆起身回了城里的宾馆。他没有去看秀和孩子们，那怕只是看看孩子们，他都没有去。
　　“妈，今天晚上我爸回来吗？我爸几点回来呀？”晚饭之后回到家里孩子们问秀。
　　“这个？他应该回来吧？回来看看你们。”秀不太确定庆会不会回来看孩子们一眼，不过秀希望庆回来看孩子们一眼。那怕庆只待几分钟，对孩子们来说也是一种安慰。因为白天太忙了，孩子们都没时间和庆说话。
　　其实秀不明白，白天庆是有意躲着孩子们，不和孩子们说话。因为临回来的时候小三就对庆下了警告，叫庆不要接近孩子们，怕孩子们给庆要钱。此时的秀更不知，庆早已回了县城的宾馆。
　　“妈，我爸怎么还不回来？这都十一点了。”儿子平安问秀。
　　“那啥，你们先去睡吧，等你爸回来我好叫你们。”秀对孩子们说。英领着弟弟妹妹去睡觉。
　　“妈，你也去睡吧，他来就来，不来就算了，不要再等了，这么多年没他我们也都过来了。”英此时大概明白庆今天应该是不回来了，怕妈妈难过，于是说到。
　　“好的，你们去睡吧，我也去睡。”秀说着朝自己的床走去。坐在床上，秀不觉想起两年前庆买的大房子事情，那儿本该是孩子们住的地方，可孩子们只能挤在这样一个破房子里。秀流下了难过的泪水。
　　直到第二天天亮庆都没有回来，庆已领着小三和她的孩子回了他们的大城市里的大房子。秀也知道庆是不会回来了。

　　十五

　　秀的大女儿英考上大学了！是省城一所好的大学。
　　在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秀和孩子们都高兴坏了。英考上大学了，以后他们就有希望了，英心里更高兴，等以后自己工作了，妈妈就不用过苦日子了。
　　可看到学费的那一刻，他们高兴不起来了，五六千元的学费，秀手里没有呀！虽说这两年能打工了，可秀一个人供三个孩子上学，还有四个人的吃穿用度，年头到年尾秀手里几乎不剩钱，有时还得借钱。看着五六千元的学费秀不知如何是好。
　　借吧？一下借这么多，问谁借呢？这几年娘家人早都不管自己的死活了，就算是借的话，他们也不可能一下借给这么多的。更何况这次借了，还有下次呢？问邻居借？这几年自己东借西借的，邻居几乎都怕了自己了，再说一下借这么多，自己也不好开口。
　　秀想到了庆，女儿考上大学了，庆幸该给点钱吧？
　　秀去公婆家，用他们的电话给庆打电话。“喂，”电话打通了，是一个女的接的，秀知道这个女的是谁。
　　“那个庆在家吗？你让他接一下电话。”于是秀说到。
　　“啥事？你说就行。”小三在电话那头。
　　“你让庆接一下吧，家里有事了。”秀始终不说借钱的事，她怕小三挂了电话。
　　“那好，你等一下。”小三没想到电话是秀打的，她意为是秀的婆婆或弟妹，但她没想到是秀。因为秀从来不给庆打电话，不然的话她会直接挂掉的。“庆，接一下电话。”
　　“谁？啥事？”庆问。
　　“家里人，没说啥事，只说让你接电话。”小三说。
　　“喂，啥事？”庆接过电话问。
　　“那，那，……”秀一听庆的声音，不知是生气还是怎么的，不知怎么的就是说不出话来。
　　“啥事？快说，不说我都挂了。”庆听出了秀的声音，不觉一阵心烦。
　　“那啥，英考上大学了，学费得五六千元，我没有那么多，你看你能不能给五六千元让英交学费？”秀小声地问。
　　“啥？得五六千元？那么多钱没有。”庆听秀说完，不为女儿英感到高兴，而他恶狠狠的直接拒绝。
　　“那没有五六千，你给两三千也行，剩下不够的我再借。”秀又小声的说。
　　“没有，一分钱没有。一个女孩家，你没钱你让她上的什么学？没有钱不用让她上了，上了也是白上，最后还是人家的人。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我不想知道你们的事。”庆说完直接挂掉了电话。
　　秀听着“嘟，嘟，嘟的”电话忙音，大脑一片空白。她没想到庆会一分不给，他那怕只给一两千元，自己也能少借点。虽说孩子们没有在他身边长大，可他毕竟是孩子们的亲爸爸呀！他怎么能一分钱都不给呢？秀心里一阵拥堵，但咬紧了牙不让眼泪流出来。秀告别公婆，慢慢的走回了家。
　　“妈，我们问爸爸要钱吧？他应该给我们的吧？”秀刚回到家里，大女儿英小心地问。虽说英早就从心里不认爸爸，可她怕妈妈为难，所以提出了问爸爸要钱。
　　“不用，我想办法。”秀看看英说。
　　“妈，这么多钱我们也不好借吧？
　　再说这么多年邻居都让我们借怕了，借了这次还有下次呢？”英又说到。
　　“没事，我想办法。”
　　“妈，不用你去问他要，我去问他要，他给都给，不给就算了。”英又说到。
　　“你不用去了，我刚问过他了，他说他没钱。”秀不敢把庆说的都说出来，她怕女儿伤心。
　　大家一阵沉默，不再说话。
　　“妈，要不我不上了吧？”过了很长时间英小心的说。
　　“不行，说啥你都得去上大学，咱们没钱我去借，不上学你指望啥？靠出苦力？”秀有些生气。
　　“妈，咱不用借钱了，我可以贷款。我在学校听老师说过，这几年国家政策好了，贫困大学生可以无息贷款，大学毕业之后能挣钱了再还，还没利息呢。”过了几天之后英对妈妈说。
　　“那行吗？他们不骗人吧？”秀担心的问。
　　“行，妈，这是国家的政策不骗人的。”英说。
　　“那只能这样了，你看，我？”秀觉着愧对女儿，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妈，你看你，这是咋了？这样的又不是咱自己，有好多这样的贫困生呢。”英看出了妈的难过，连忙安慰说。“等以后我能挣钱了，咱们就好过了。”
　　在等开学的这段时间里，英跟着本村的人外出打工，挣了一些钱。够她一学期的花消，还剩下一些留给了妈。
　　两个月之后，英上大学走了。
　　在学校里，英好好学习，领到了奖学金，她还利用学习的间隙打一份工。生活上省吃俭用，英基本上不用给妈妈要钱了。

　　十六

　　在英上大二的时候，秀的婆婆去世了。
　　这次庆又领着小三和小三的孩子回来了。刚一进家门，小三和小三的孩子就被本族的老人拦在院子里，不让他们进屋。庆的父亲走过来，看看庆和小三，“啪”的一声一巴掌直接掴在庆的脸上。“滚出去，你妈不想看到你。”
　　小三看到这阵势，吓得不敢言语。庆只好让小三领着孩子们去县城开宾馆，小三看看庆的父亲和本族老人，什么也没敢说，灰溜溜的领着孩子们走了。
　　秀在屋里看看外面，什么也没说也没有走出来。庆来到娘的棺木前，看看棺木里的娘流出了泪水。经过本族老人的最后商议，不让小三和小女孩回来，只让小三生的儿子回来陪灵。因为他毕竟是庆的孩子，并且是个男孩子，女孩也就算了。因为有秀在，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小三进门。对于这样的结果秀什么也不说。
　　现在对秀来说，只要自己的三个孩子好好的，其他什么事她不管。别说家里老人不让小三进门，就是他让小三进门，秀也不管不问。她不争那些虚的无的，她现在的心里只装她的三个孩子，其他的事她概不过问。
　　现在的庆对秀激不起任何反应了，现在秀的心对庆那就是一潭死水，已激不起任何波浪，更何况还是在婆婆的葬礼上，秀更不会与庆争短长。
　　庆白天黑夜都守在娘的棺木前，为娘守灵。他一次也不回秀和孩子们的家，父亲说过他几次他不言不语也不回去。父亲也就不再说什么，丧事期间是不能吵架的，父亲只好由他去。
　　庆的母亲出殡那天，秀哭的肝肠寸断。她即为婆婆的去世难过，她也哭自己的苦命。这么多年，无论守着孩子们还是在外人面前，她都不能哭，然而今天她可以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因为哭过之后自己还得领着三个孩子继续过。
　　这么多年的苦日子涌上秀的心头，秀止不住哭声。过去的往事让秀难受，让秀心疼，想想自己的苦，想想自己受的委屈，秀难受的心疼。想想人家夫妻过的日子，再想想自己过的日子，秀止不住泪流满面。
　　任旁人怎么劝，秀就是哭声不断。看得人只心疼，也跟着秀一块流泪。秀的难处，秀的委屈，秀的伤心，谁都清楚。可谁也无法帮她，众人看秀哭陪着秀一块哭。
　　办完母亲的葬礼，庆跟着父亲住了三天，娘过了三天之后，庆又走了。庆领着小三和孩子们回他们的家了。庆一次也没去秀和孩子们的家，看来庆的人生这辈子和秀是不会再有交点了。
　　秀以前在家盼着，等着，想着庆回来跟她好好过日子。现在的秀心里装的只有孩子们，她心里想的也只有三个孩子。庆对秀来说，那就是镜中花，水中月，天上的云摸不得。
　　秀对庆不再存一丝期盼，不再存一丝念想。要说心中不恨那是不可能的，只是那恨也会慢慢消失。因为有人说过，对一个人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最后的那一丝恨在秀心中也会慢慢消失。
　　办完婆婆的葬礼，日子又归于往常，秀领着三个孩子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十七

　　岁月如流水，慢慢的流过。
　　虽说三个孩子都懂事听话，可家里没有男人的日子总感觉少点啥，有人劝过秀离婚改嫁。可秀摇摇头，那样的话秀的心会更疼。如果离婚的话，三个孩子婆家不可能让她都带走。庆虽说不管不问，可要是离婚的话，那就得另说了。三个孩子带谁不带谁？无论谁跟着庆那都是死路一条，小三是不会善待秀的孩子的。
　　秀带走的孩子秀保证待他好，可新嫁的婆家人会对秀的孩子好吗？如果他们待孩子不好咋办？不要说外人待孩子不好了，就是亲爷爷奶奶待亲孙子不好谁又能有啥法？
　　就像我们村的军家，军的媳妇嫌公婆待自己的孩子们不好，和军离婚了，儿子跟着军，女儿军的媳妇带走了。军又取了一个带个女儿的媳妇，军领着后取得媳妇和她的女儿一块过。军的儿子只能跟着军的父母过，这下好了。
　　军家娘懒得出奇，地里的活一点不干。就连三顿饭那都不赶点，早饭到中午十点多才开饭，中午饭到下午三点多才开饭，晚饭不到夜里九点多那都开不了饭。因此军家的儿子上学，一天三顿饭都是自己做的。爷爷奶奶都是亲的，还这样呢，要是外人那就更不好说了。
　　军的媳妇带着女儿又嫁了，男方的媳妇离婚了，家里有一个儿子和军家的女儿差不多大。军的媳妇不待人家的儿子好，人家一家人都不待军家的媳妇和他的女儿好。
　　有一次军家媳妇走娘家，不小心车子翻沟里了，摔断了一条腿，军家媳妇不能动了，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再婚的男人和他的家里人都没去看一眼。
　　出院了娘家人把她送回再婚的婆家，第二天再婚的男人又把她送回了娘家。两个多月不管不问，也不去看一眼。等好了之后军家媳妇又和再婚的男人过去了。
　　听到这些，秀也害怕，如果自己再走一家这样的人家，倒不如自己领着三个孩子过。这样虽然自己苦了点，难了点，可孩子们不用受他人的白眼和委屈。自己苦点没啥，但不能苦了孩子们。

　　婆婆走了一年之后，秀的二女儿花又考上了大学。学费同样用的是无息贷款，儿子平安学习也很好。秀的日子在慢慢变好。
　　人常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
　　秀好像天生受苦的命，眼看着苦日子熬出头了。可突然祸从天降，又让秀傻眼了。
　　庆在外面干活，从架子上摔下来，摔断了一条腿，好像是终身残废。这下人家小三不要了，直接把庆给送家来了，也不管不问了。两个孩子小三带着，外面的房子也是小三的。
　　庆当初说是给儿子平安买的，可房产证上只写了小三的名字，连庆的名字都没有，其实当初房子就是给小三买的。庆为了要秀手里的钱，说是给儿子平安买的。
　　没婆婆了，公公年龄又大了，一个人压根伺候不了庆。可秀又没和庆离婚，这下秀可作难了。不管他吧，外人也说不出什么，就连庆他都没脸说什么。可管吧，秀内心确实难受。
　　这么多年庆一次也不回家，庆虽说回来过几次，可庆连一次家门也没进过，也没看过孩子们一眼。两个女儿考上大学庆一分钱也没给过。庆办的事都叫人心寒，孩子们也不叫秀管庆的事。
　　因为庆对孩子们来说那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因此孩子们对庆也没感情。他们不希望自己的母亲再次伤心难过，所以他们不让秀问庆的事，他们害怕等庆好了以后会再次离开自己的母亲，如果那样的话母亲会再次受到伤害。这么多年来，母亲一个人吃的苦受的累他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所以他们不想让母亲再受到任何伤害。
　　可秀心里明白，孩子们是为自己好。可秀也为三个孩子着想，如果秀不管庆的事，外人会说家里有三个孩子，他们都不管父亲的事，将来对孩子们的影响不好。所以秀又咬牙含泪把庆接到自己家里，照顾他的日常，伺候着他。
　　在秀的精心照顾下，一年之后庆的腿竟然又能走路了。这次庆好像不走了，说是好好干几年给儿子盖个房子，晚几年再给儿子取个媳妇。
　　现在我们村家家都是楼房了，不在家里盖的都在城里买房了。就秀和孩子们住的还是结婚时的那三间筒子屋，看着都让人心酸。
　　庆说想给儿子盖房子，秀对他不抱任何希望，因为她不知道明天的庆会怎样？她更不知道几年之后的庆会怎样？

　　十八

　　人常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人真的是福祸无常。
　　庆回到家里，那怕没有感情，对秀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家中毕竟有男人了，凡事不用秀一个人抗了，庆可以分担一些。尽管与家里人感情不好，起码家里有个顶事的男人了。
　　不知是庆和儿子命中相克，还是秀和庆命中不能相聚。就在庆回家来的第二年，上高中的儿子在学校突然死了。就是非常急的病，没等到救护车来人就去了。
　　接到电话后，秀感觉自己的天塌了。这对秀来说，绝对是晴天霹雳。可她又不相信，自己好好的儿子，怎么说没就没了呢？秀心中存着一丝希望——儿子不会离开自己的，儿子对自己说过，他要让自己过上好日子，他怎么能说走就走了呢？秀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是真的。
　　等秀见到儿子时，在医院冰冷的停尸房里。秀哭着扑到儿子身上，双手抚摸着儿子的脸，只感觉冰冷入骨。秀跪在儿子的停尸床前，哭声撕心裂肺，秀哭的肝肠寸断，声嘶力竭，让人难受，让人心疼。而庆一脸漠然，脸上没有泪水。他应该不心疼吧？这么多年陪在他身边的是小三的一对儿女，自己的父爱都给了他们。至于对秀的三个孩子，他内心应该没有感情吧？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这么多年连一句问候也没有，关心那就更不用说了。
　　弟弟的死亡，两个姐姐也回到了家里。她们陪着母亲，怕母亲想不开而做傻事。同时她们也为弟弟的死而伤心难过，和她们相护相依这么多年的弟弟一下子就没了，她们心中难受心疼。可她们更为母亲难过，这么多年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拉扯他们三人，眼看着熬到好日子了，可弟弟却突然走了，母亲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

　　自从儿子去世直到儿子葬礼结束，秀天天以泪洗面，水米不沾。两个女儿心疼，寸步不离母亲左右，陪着母亲流泪。而庆还是一副路人的面孔，既不哭也不流泪，该吃吃，该喝喝。这让秀和两个女儿更加难受，秀现在似乎明白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但秀不后悔。
　　儿子走了一个月之后，秀慢慢恢复过来，儿子虽说走了。可还有两个女儿，她们还需要自己，两个女儿还需要妈妈，那个所谓的“爸爸”是指望不上的。秀又打起精神让自己站起来。儿子毕竟走了，自己不能一直沉迷在伤痛中，把儿子记在心里好了，儿子永远在自己心里。
　　生活慢慢恢复往常。每当夜深人静时，秀常常泪湿枕巾，她想自己的儿子。
　　可谁曾想到，儿子走了三个月不到，庆又不声不响的离开家了。秀和两个女儿没人知道庆去了那里，她们也不想再找他了，想走的人是留不住的。
　　秀和两个女儿又过起了平常的日子，等两个女儿都能挣钱了，日子就会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