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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神” ...

  •   在血祭之阵的作用下,自凡俗界与无望海接壤的边缘开始,土地一寸一寸翻覆,天空一点一点血染,无数虚幻的画面呈现在世人的面前。

      天空降下血雨,冲刷掩埋历史真相的尘埃。

      这片大陆,这片染着血的大陆,这片吸吮着他人骨血建立而来的大陆,在这一刻,终于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东西互置,南北轮换,这才是真正的上古。

      而这,也是五大神器出于此的缘故。

      凡俗界是曾经的上古界,修真界又是曾经的凡俗界。

      水生用他那双毫无机制的眼,看着头顶这片血色的天。

      他一步一步走上高台。

      那里已有四人停驻。

      褚氏一族,褚红殊;

      樊氏一族,樊蓠蔓;

      覃氏一族,覃晴;

      柳氏一族,柳熙文(魂)。

      现在,再加上他介氏一族,介水生。

      他们一齐地躺倒在地。

      而他们,正是被巫虫寻来的赋魂之人。

      赋魂,谓之赋有他人之魂,即所谓的魂引。

      以赋魂之气,寻本魂之身,再辅以血祭之阵,便可复活亡故之人。

      与此同时,修真界三山四派的禁地中,突然亮起了冲天的血光。

      有什么被这血祭之阵的魂引,唤醒了。

      地面横纵交错地裂开,露出下面深不见底的暗色幽潭。

      各式各样的碎片,自地底纷纷扬扬地飘起,飘在空中,飘成一副残破的画卷。

      碎片越聚越多,终于叫人看出了轮廓。

      那是一只虫的残骸,一只原本玉雪可爱,此时却面目狰狞的虫的残骇。

      它们自这七处宗门的禁地飞出,聚在了一处。

      一阵柔光闪过,原地现出了一只玉色的冰蚕。

      它是天臧冰蚕,是巫虫的始祖,亦是祂曾经的兽宠。

      只是它玉色的身躯,却突兀地缀满了诡异的血痕。

      那血痕瞧着缀兆得很,也不祥得很。

      那是它曾碎裂过的印记,是被人强诸于身的不属于它的罪孽。

      天臧冰蚕睁着双蒙着血色的眼,看向了天边。

      那是魂引的所在地。

      而修真界各大宗门的弟子,却在此时陷入了无尽的恐慌。

      无它,只因就在刚刚,修凡两界发生了三大惊天异变,一处人为祸端。

      先是,凡俗界地脉斩断,皇族气尽。

      接着,血祭阵成,凡俗倾陨。

      再来,七宗异变,封禁之物显于人前。

      最后,便是修凡两界往来的传送阵,被人彻底地破坏了。

      只这短短的不到半天的时间里,就发生了如此惊人的剧变,怎能不叫他们心颤?

      而此时,各处宗门那些不世出的老怪们,也都睁开了一双早已不问世事的眼,看向了头顶这片说变就变的天。

      天臧冰蚕飞至高空,正要向着凡俗界飞去。

      只是飞着飞着,它却是止了步子,飞向了另一边。

      魂现还需时间,此时,倒不如先取了主人遗留的那滴血。

      想着,它便向着修真界最高的山峰——端棂峰,飞去。

      而端棂峰镇压着的,不是别的,正是祂的一滴血。

      这端棂峰原本不叫端棂峰,只因埋了装着祂血的灵柩,便由端灵峰改为了端棂峰。

      此时此刻,一身霜雪的澹台浚懿,正立在这端棂峰前。

      他的左眼观照着修真界,右眼映刻着凡俗界。

      冰蚕的合体、水生的阵成,都被他尽数收归于了眼底。

      他的身侧,是一副篆刻繁复阵纹的玄冰棺。

      而那玄冰棺中封着的,正是他名义上的女儿——澹台冰妍。

      此时的澹台冰妍虽依然保有她原本的容姿,但内里的神魂却是没了。

      澹台浚懿拾级而上,与飞至此地的冰蚕打了个照面。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就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眼前。

      那里,直入霄汉的端棂峰,正万年如一日地伫立着。

      端棂峰终年积雪、冻土不化,那满身的缟素、遍体的白绫,都为这深秋的季节,平添上无端的肃杀。

      而它,也正是用着这寡淡素白中的无尽杀机,牢牢镇压着脚下这片广博的土地,镇压着那个顶天立地的身躯。

      这是祂的埋骨地啊!

      澹台浚懿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底翻涌的情绪。

      他对着高空,掷出了本命法宝涂方圭臬。

      那圭臬一经落地,便迅速涨大身形。

      澹台浚懿的眼中,便随着这圭臬的涨大,现出了一点的希冀。

      涂方圭臬扭动椭圆的身躯,将它的身影投射在了大地。

      那投影落在地上,先还维持椭圆的原貌,不大一会,就化成了一道小小的影子。

      只几个呼吸,那影子就逐渐具化,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与此同时,正与帝姜相拥在一起的图灵,突然如提线木偶一般,被人控制着,消失在了原地。

      帝姜眼睁睁地看着图灵消失在自己的怀里,却又无能为力。

      他一时气急。

      有如实质的黑雾自他周身迸发,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了浓重的阴翳之下。

      他抱起两个婴孩,循着心中感知,向着图灵的方向追去。

      澹台浚懿见着图灵被传送了过来,眼中闪过了一点暗芒。

      他略作停顿,就抬手点在了涂方圭臬上。

      涂方圭臬立时大亮。

      图灵便在这大亮中,睁开了一双淡漠的眼。

      他看向澹台浚懿,抬手便是雷霆一击。

      这一击若是落实,澹台浚懿非死即残。

      只是澹台浚懿却是笑了笑,那涂方圭臬就又散发出了一道耀眼的灵光。

      图灵便在这灵光中,一点一点地沉寂了下去。

      他的眼睛逐渐空洞,再没有了一丝人类的感情。

      澹台浚懿再一抬手,图灵便立在了高空。

      他面带机械,负手而立,对着端棂峰便是一劈。

      只一击,那山便被他劈了开来。

      只是那山虽被他劈了开来,山里面却是空无一物。

      澹台浚懿立时面色大变。

      他颤颤着手,看向那曾梦到过千万次的冰寒之地。

      没有,怎么会没有?

      上一世的岑木棺,上一世的金雯莲,那凝着他骨血的金雯莲,怎么会没有?

      他满眼的期待、满心的憧憬,都在这一击中,颓然垮塌。

      怎么会没有,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不,也不是真的空无一物。

      细看上去,那里竟还有一件薄如蝉翼的金丝缕衣。

      澹台浚懿本一片空白的大脑,终于在看清这缕衣的一瞬,恢复了些许的思考之力。

      他踉跄着步子,走上了近前,想要捧起那件透薄的缕衣。

      只是不想,那缕衣一经触碰,竟是如梦幻泡影一般,消散在了风中。

      澹台浚懿瞬间崩溃。

      他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

      两世,整整两世!

      他费尽周折、算尽机关,却为何得来的仍是这般。

      不,不对!

      他攥紧双拳,不该是这样的!

      天臧冰蚕也眼带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只是它却是思忖数息,就飞上了这处高地。

      它是巫虫的鼻祖,自然也精于魂魄,不但精于魂魄,也精于血骨。

      它在原地轻嗅了嗅,面上带出了些许的疑惑。

      莫非主人已经复活了?

      便在这时,一道破空声传来。

      那飞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帝姜。

      帝姜怀抱婴孩,一步一步,踏空行来。

      澹台浚懿只得暂时收起复杂的心绪,强自镇定,直面来敌。

      “是你?”他冷声道。

      只是帝姜却不想与他多说,只抬手便是一击。

      一道锐利的锋芒,自他手中击出,那锋芒立时便对着澹台浚懿招呼了过去。

      澹台浚懿却是冷哼一声,一抬手便唤来了图灵。

      对着图灵,帝姜的防护便显得左支右绌了起来。

      便在这时,大白自帝姜的识海深处飞了出来。

      它张口吸气,大呼一声:“好浓的香气!”

      那玉色冰蚕甫一见着它,便立时黑了面皮。

      又是这个家伙,这个吞吃了它无数儿郎的家伙!

      这么多年了,它怎么还是活着!

      冰蚕与大白瞬间战在了一起。

      澹台浚懿看着那斗在一起的帝姜、图灵,心中却不见畅快,只因他心心念念之人的血骨未在此地。

      他右眼轻眨,看向凡俗界。

      凡俗界的仪式尚在继续,残魂待聚,再来一点骨血便可将祂原地复活。

      只是现在,他又要到哪里去寻那踪迹全失的骨血啊?

      明明上一世,它们就是在这里的啊!

      而另一边,与帝姜斗在一起的图灵,却是未尽全力。

      每当他要下杀手的时候,他的眼中便有一点红芒闪现,而这红芒一经闪现,他的动作便也跟着迟滞了下来。

      就在事情持续胶着的时候,凡俗界亮起了一道光。

      那是一道拨开血雨、穿透迷雾的光。

      无数金色的丝线在那光中游走,那是属于“神明”的力量。

      澹台浚懿眼带震惊。

      一道身影自光中走出,他每走一步,时间便要退回一瞬。

      一会儿的工夫,整个天启大世界便回到了献祭未开始的时候。

      怀抱图灵的姜与炘正自低头。

      他回来了,回到了地脉未斩尽的时候。

      前方的妩昧,正双手染血,想要献祭己身。

      而身后的东隆皇城,却是正待割腕放血,即将开启大阵。

      姜与炘甩了甩浑浆的脑袋,眼睛再度回复了青白。

      只是他内里的暗色却是更浓郁了。

      而那刚刚满身光亮的人,此时却是站在了妩昧的身前。

      有金色丝线自他眉心射出,它们纠缠着,将妩昧制住。

      有风吹过,将一声叹息送向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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