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恋》空山心雨

111、第 111 章

　　陈深坐在米高梅舞池旁边的座位上，看着对面的付子欣，心想组织派个男人来这是要跟我以什么身份接触呢，想到这里别过头去笑了一下。付子欣也笑了一下，举起酒杯小声道：“陈队长，我不会在这停留太久的，因医生牺牲得太突然没有留下新的暗号，组织派别人怕你不信，只能由我暂时做你的上级，我离开前会亲自介绍你的新上级给你认识！”陈深着点点头，想起李小男陈深心里还是痛，他把徐碧城交代的事跟付子欣说了，付子欣点点头，二人确定了接头暗号、地点然后碰杯各自寻了舞伴去跳舞了。
　　徐碧城对陶大春说：“大春，唐山海被捕了，我就是熟地黄，你要听我的命令。”陶大春点点头，她继续说：“我要你动用一切力量，马上把我转移到重庆。”陶大春看着碧城没有吱声心想没想到徐碧城是这样的女人，唐山海对她掏心掏肺的，这边一被捕她第一个要跑。徐碧城见陶大春没有说话，有些着急了：“你没听懂吗？蔓荆子也知道我的处境很危险，我已经告诉她静默等待上峰派人跟她联系，我必须马上回重庆。”陶大春无奈点了点头，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这一走，唐山海就不管了？”徐碧城强忍住泪水：“听天由命吧。”陶大春别过头，他不忍心唐山海就这样牺牲，但也无奈自己确实得听命于徐碧城。于是动用了一切能用的资源，当天晚上就带着徐碧城开着车直奔重庆。
　　这一路上，陶大春对徐碧城虽然不认同但也多加照顾，碧城觉得肚子疼了几次，咬着牙挺着，心想已经过了三个月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她只想着尽快到重庆好救唐山海的命。
　　终于到了重庆，徐碧城怕陶大春真是叛徒知晓自己的目的，于是遣走了陶大春，拿着宋雨蝶伪造的通关文书，很顺利地进了军事参议院，可不凑巧的是唐荣海不在那里，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徐碧城等到晚上都没有到，最后文书被留下人被撵了出来。她又连夜去了观音寺，躲在观音菩萨的香案下面。半夜里又冷又饿，徐碧城爬出来偷了供奉的水果和糕点躲在香案下面吃，吃着吃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双手抱着自己强忍着哽咽不出声音。她不停地鼓励自己：“徐碧城你行的，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山海还在等着你救他呢，你一定可以的。”想到这里，徐碧城用袖子摸了一把鼻涕眼泪，拿起地上的糕点使劲往嘴里塞。肚子又疼了，碧城手捂着小腹，疼得浑身冒汗，她从怀中掏出唐山海的手帕，放在脸上蹭一蹭，努力坚持下去。她不停地回忆着跟山海从相识到相知到相爱，想想刚到上海的时候自己还爱着陈深，屡次三番地伤害山海的心，心中无比懊悔，想想那时候浪费了好多时间，真是遗憾，那些相处的日子里本应该好好相爱的，如果山海就此离自己而去，想到这里碧城更悔恨了。但又想到了山海那时候对自己的好，遗憾中又透着甜蜜。
　　终于天亮了，门“吱呀”一声开了，徐碧城一个机灵起身跪在地上通过香案的缝隙往外看，一个穿着富贵的孕妇被一个丫环搀扶进来，回头跟几个穿军装的人说：“你们身上煞气重，别冲撞了菩萨，在外等着，淑玲陪我进去就行了。”
　　“夫人小心，您怀的可是老爷的长子，唐家的长孙。”丫鬟逮到机会就奉承几句。孕妇听了腰板更直了，昂首挺胸地往前走。徐碧城想这一定是三姨太了，趁她磕头之际冲出去，掏出手枪抵在孕妇的头上，丫鬟孕妇一阵惊呼，门被推开了，那几个身着军装的保镖冲进来，把徐碧城围起来。
　　徐碧城浑身发抖，看起来跟孕妇一样紧张，硬挺着冲他们喊：“去叫唐荣海来这里，否则我就一枪毙了她。”保镖想上前，碧城把枪用力抵了下孕妇的后脑勺，露出狠绝的表情，孕妇吓得举起双手，喊“啊呀，快去叫老爷啊！”保镖不敢怠慢，忙给唐荣海打了电话，不多久唐荣海走进来。
　　他上下打量了下徐碧城，一挥手说：“你们出去，把院子围起来，不许人靠近。”
　　众人退出后，徐碧城颤颤巍巍地放下枪，一边向唐荣海走去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就是唐山海曾经托陶大春给徐碧城让她在自己牺牲后带给哥哥的那封信。唐荣海看了信，心里已经明白大半，其实自从他在监狱里见到家里的阿香就已经明白唐山海应该不是真汉奸，所以他派人改善阿香生活的同时对阿香严加看管。唐荣海看了看浑身污浊头发乱蓬蓬，眼睛红肿不堪，小腹微微凸起的徐碧城，她正眼巴巴地看着唐荣海。
　　“大哥，可否借一步说话。”唐荣海一挥手，丫鬟会意把三姨太搀扶出去，大殿里只剩下徐碧城和唐荣海两个人。
　　“大哥，唐山海没死呢，暴露了被抓了，现在应该在南京政府的监狱里，负责审理的是周佛海。周佛海的妈妈在湖南。你能否通过你的关系施压给戴老板让他想办法救山海。”说着把周佛海妈妈的地址说出来。
　　唐荣海一边盯着徐碧城一边听着，不说半句话。徐碧城跪下来，抓住唐荣海的裤腿，红肿的眼睛又流出眼泪：“大哥，求你了，你救救山海，他不是汉奸，你救救他，我和孩子不能没有他。”说着用右手捂住自己的小腹。
　　唐荣海搀起徐碧城，说：“弟妹，吾弟山海得妻如你，三生有幸，此乃我唐家之福。你放心，山海没事。你在我府上安心养胎，其余事情交给大哥。”听到这里徐碧城身体一沉，昏了过去。唐荣海抱起徐碧城，脚下一滩血迹。
　　唐荣海把徐碧城安顿在三姨太的外宅里，三倍警戒，衣食住均以大太太标准，甚至超过三姨太。并找了最好的中医西医一起诊治，徐碧城超过4个月小产，等同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好在性命无忧了，唐荣海总算松了一口气。
　　唐荣海从观音寺出来直接对沈副官说：“备车，去找老蒋！”据说唐荣海只说了一句“唐家两兄弟本是手足，要死死一对儿，要活活一双。”□□当场愣住怕唐荣海再次另起炉灶反自己，忙当面给戴笠打电话骂了他一顿。
　　戴笠还是通过□□得知唐山海被捕，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想放弃唐山海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拼命挽救。他奉命给周佛海打了几次电话沟通此事。唐荣海也破例给周佛海打了电话，只说了一句“你娘在我家，我会像对我娘一样对待你娘。我弟弟在你家，你自己看着办吧。”周佛海一则忌惮老妈在唐荣海手里，一则希望通过唐山海搭上唐荣海和戴笠，将来好重回军统，所以就派人去上海想把唐山海接到南京，象征性地审审找个契机放了。苏三省自告奋勇，并承诺一定会安全把他带回来。周佛海不知唐山海与苏三省之间的恩怨，派别人怕不可靠再出差错，得到苏三省的承诺后就派他立即去上海提人。
　　苏三省到行动处的时候，趾高气扬，犹如衣锦还乡，他虽与毕忠良和宋雨蝶是一个级别但并不把二人放在眼里，对陈深更是冷言相向。宋雨蝶一步不离唐山海怕苏三省下毒手。苏三省举起鞭子使劲抽打唐山海，一会儿工夫唐山海已经皮开肉绽，唐山海的衬衫领口已经被撕烂，脸上的血水顺着脖子淌到锁骨上，染红了锁骨上的伤疤。但他仍然微笑着，一声不吭。打了几下，苏三省咳咳地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唐山海知道那是他的PP148发挥作用了，苏三省的日子不好过，于是唐山海笑得更开心了。
　　“唐队长，我早知道你是卧底。”苏三省坐到凳子上，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地说。
　　唐山海用舌头舔了舔嘴边正在往外淌的血，歪着头注视着苏三省，微笑着说：“苏三省，你真可怜！”苏三省一把掐住唐山海的脖子，阴狠地说：“我曾经也是个有信仰的人，是戴笠，是他逼我的。”说完了松开手使劲扇了唐山海两个嘴巴。唐山海双手被在凳子的扶手上，躲无可躲，攥紧了双手，急切地喘了几口气。平稳了气息，唐山海对他说：“没人逼你，你叛变不是因为戴老板多疑而是因为你怕死！”说完唐山海还挑了挑眉毛笑着望着他。
　　苏三省仿佛被揭开了内心最大的伤疤，腾地站起来举起鞭子又要抽唐山海，胸中一阵气闷，无奈坐下来，示意旁边的人接上变电器，宋雨蝶紧张得咽了咽口水。苏三省摇了几下发电机，唐山海痛苦地咬紧了牙不发一声，浑身已经被汗湿透，苏三省看着露出了阴狠的笑容，他还想再摇，只是咳咳咳个不停，坐在那里喘了半天的气，挥手示意旁边的人过来继续摇。突然停电了。宋雨蝶松了一口气，喊了句警戒。唐山海抬头望着窗外的月光，他猜到是张行，进行动处之前张行是电工，还去过家里给自己修过几次电路。想到这里，唐山海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电路损毁连电工班都没有找到损毁的地方，一时之间没办法通电，所以审讯室点起了蜡烛。苏三省带着人把行动处的监狱围得铁桶一般，他实在挺不住就躺在值班室的床上休息了，他几次想起身再去折磨唐山海但都体力不支，想着到了南京自己的地盘让他生不如死，也就没有强撑着起来。
　　宋雨蝶把守卫都撵到了监狱外间，守卫们出去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只认为情人之间要道别。宋雨蝶红着眼睛掏出手帕给唐山海擦去脸上的血迹，强忍着不流出泪水。唐山海右手指轻轻敲动，“碧城安全了吗？”宋雨蝶轻轻敲在他手上“已经到重庆了，跟你哥哥联系上，上峰正积极营救你，你要挺住。”唐山海得知徐碧城已经安全到重庆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微笑着把头靠在审讯椅子靠背上。
　　宋雨蝶继续敲“不是我给你的东西你不能吃，不是我给你的水不能喝。”唐山海点点头。宋雨蝶掏出怀里的面包撕一块喂到唐山海嘴里。又把自己水杯里的水喂给他。吃饱喝足后唐山海看着宋雨蝶继续敲“我若牺牲你不必悲伤，好好活，你活着就是我活着。”宋雨蝶再也忍不住泪水流下来，忙用手擦掉。在他手上敲着“你不会死的，为了碧城坚持住。”宋雨蝶知道到了南京苏三省会加倍折磨唐山海的，若能保命罪也不会少遭。
　　“我若牺牲抗战胜利那天别忘了烧封信通知我。”唐山海朝宋雨蝶露出微笑。宋雨蝶不悦地摇摇头，附身紧紧搂着唐山海，眼泪流出来。这是唐山海第一次感受到宋雨蝶作为女人柔软的一面，他把头靠在宋雨蝶头上，轻轻摩擦，也流出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