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医贤弟》晓时不识鹿

7、不以为耻（2）

　　“仙丹，”萧青崖摸着手中的骨扇喃喃道，“从前父…附近村里的老大夫，跟在下讲过，世间医术流派众多，的确也有以道家门法为基的流派。只要能治好陛下，用什么名头不重要。”
　　这流畅的转折让萧写意不禁勾起了唇角。
　　轿夫又道，“这便是方才我说的，两位老弟的第二个错处。”他又将第二只酒杯推出。
　　萧家二人一看，跟之前的酒杯不同，这只酒杯里面一滴酒都没有。
　　那轿夫期待地看着萧青崖，那副骄傲的样子似乎是在说，你看，你们读书人的招数我也会。
　　萧青崖忍住笑，暗叹这老哥哥真是妙人，但尽量扳住脸，
　　“空空如也。”
　　“可不是！”轿夫一拍桌子，“你看他们整的花里胡哨的，还治好了陛下的毛病，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高人。可后来，也是听我那太医院的兄弟说，陛下当时本来就是小毛病，随便吃啥都能好，但太医院不受陛下待见，也不敢挑明。谁知这些道士越来越受陛下重视，现在丞相大人过寿，都不得不给他们几分薄面。”
　　萧写意怀疑道，“说不定是太医院的老头们技不如人，故意说酸话。”
　　那轿夫摇摇头，抹了把不存在的胡须，“小老弟，哥们儿几个在王都什么没见过，谁有真本事谁没有，可不会瞎说。不止是最开始那一次的仙丹，这之后陛下的那些头疼脑热，你知道他们都怎么治的？”
　　“建祭坛，做法事，打坐，念经，什么花样都搞过！”
　　“最近好像还炼出了长生不老仙丹。”
　　“啊对，把那茬忘了。”那人拍了拍脑门，“我们虽然读书不多，可他们这么搞也太过分了吧？”
　　几人又纷纷举出听说过的有关紫苏阁的荒唐事，萧写意越听越觉得离谱，转头想听萧青崖怎么说，却见他盯着那空空的酒杯，脸上虽看不出喜怒，但双眸中有什么情绪在酝酿着。
　　“哎哟，萧大公子，是萧大公子吧！”
　　轿夫们正说的群情激愤，忽然被一徐离府的小厮打断。那小厮满头大汗，似乎十分着急，端详着萧青崖跟萧写意的脸，
　　“可算把您两位找着啦！”他瞧到桌上的小菜和几个疑惑地盯着他的轿夫，脸色更是惨白，连连向萧青崖二人鞠躬，“这门房竟然把两位…都是小的们招待不周，让二位受委屈啦！ ”
　　萧青崖赶紧起身将人拉住，“小哥别急，是小染…是你们家少爷让你来找我们的？”
　　小厮抬头抹把汗，“正是，少爷他被老爷的客人们缠住，暂时抽不开身，听说您二位来了立即吩咐我出来接人，谁知我出来时那门房恰好换班，也不知道您二位被安排到哪桌，只能一桌桌找过来，哪知您二位竟然…”
　　看他可怜的样子，萧青崖安慰道，“放心，待会儿我见了你家少爷绝不提此事，不会让他罚你。”
　　小厮一愣，焦急立即化为感激，“那…那感情好，小的谢过公子啦！请二位这边走，我家少爷正等着呢。”
　　“稍等，”萧青崖回头朝满头雾水的几个轿夫抱拳道，”今夜多谢几位老哥指点，以后有缘再会。”
　　说罢才带着萧写意，跟那小厮往里走去。
　　留下的几名轿夫互相看看，
　　“这老弟到底是….”

　　那小厮领着萧青崖二人避开喧闹的主会场，往徐离府深处走去，
　　“多亏萧大公子心善，否则若让少爷知道小的们让您二位坐角落里吃咸菜，还不知道该怎么罚我们呢！”
　　萧青崖笑笑，“小哥放心，在下说话算话，绝不跟你们家少爷告状。再说，”他顿了顿，“小染与我从小一起长大，虽然行事不羁了些，但心地是好的，即使让他知道，他也一定能体会小哥的苦处，不会乱罚人。”
　　那小厮的背影似乎停滞了一瞬，但立即回头附和道，“那肯定的，不愧是萧大公子，我常听少爷说萧家的大公子是他从前最交心的好友，果然不错。”
　　萧写意跟在萧青崖身后，听到此处像吃了苍蝇似的难受，偷偷翻了个白眼。
　　又走了一会儿，小厮脚步缓了缓，指着前方某个庭院道，“少爷他就在前面…”
　　“你这木鱼脑袋，知不知道这位是谁…再不听话…”
　　旁边的院子突然传来几句人声，萧青崖几人脚步一顿。碍于是别人家的后院，萧青崖没自己去查探，只询问地看着也回头向那院子里打量的小厮。
　　那小厮也面露惊讶，侧头想听清里边是什么情况。
　　“这是吏部郭侍郎郭大人家的少爷，只要你听话，什么福享不了。”
　　这次仔细听听的更清楚了，似乎是有个青年男子在训斥什么人。
　　有个蚊子般的声音应道，
　　“我…戏班…。”竟是个孩子。
　　随即有第二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传来，听上去比之前那个要轻佻一些，
　　“你若是跟了我，还用过什么戏班的苦日子…”
　　那男子话音未落，似乎往前走了几步，又传来衣物撕裂的声音，伴随着孩童惊恐地呜咽，
　　“不要…”
　　是什么情况几人都听懂了，脸色各异。萧青崖与萧写意眼中都是震惊和不忿，但二人想到这毕竟是徐离府，都目光如炬地看着那小厮。可那小厮却满面为难，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哎哎哎，郭少，这毕竟是徐离府，要不将人带回…再…”最先训人的男子显然也有所忌惮，但动手的男子却冷哼一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听到更加凄惨的啜泣，萧青崖抬腿就往院里走，萧写意看着那还想阻止却没拉住人的小厮，冷冷地瞪了一眼，也往里跟上。谁知那小厮看着二人的背影却松了口气，往某个方向特意看了看，才换回为难着急的面孔，随二人进了小院。
　　“两位兄台，丞相大人都还在前院过寿，戏还没唱完呢，这便将…这位小兄弟拉到此处来，玩乐，怕是不好吧。”
　　萧青崖第一眼便看到了被反向绑在树上的小孩，看身形最多七八岁，裤子已经被褪到脚踝，还撑住最后一口气反抗着。可一个孩子又怎么比得过成年人，他挣扎的双腿被一个青年男子紧紧握住，另一个男子正他后方，欲行不轨。
　　听有人来打扰，二人都停止了动作，转过头。那个抓住小孩双腿的男子受惊地放开手，站了起来，一双耗子眼滴溜溜地转，估计在编造什么谎话；另一个长得倒有鼻子有眼，但眉目间有股子阴沉，被逮了现行丝毫不慌，眼神跟蛇信子似的，将萧青崖二人从头到尾打量一遍，透出看到满意猎物的兴奋之光，
　　“你们是？”
　　萧青崖往前走了几步，恰好挡在那人跟萧写意之间，抱拳道，
　　“在下…”
　　谁知那小厮忽然冲了过来，“郭…郭少，这两位是我家少爷的客人，，小的正带两位去见我家少爷，不是有意冲撞郭少…“他怕萧青崖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回头介绍道，”这位是郭侍郎郭大人家的公子，郭子骞，郭少，两位还没有见过…”
　　“大晚上，去见你家少爷？”郭子骞伸手将小厮推开，轻佻地看了看萧青崖二人，“他兴致倒是不错。嗯，品味也不错。”
　　萧青崖上前挡住了郭子骞看向萧写意的视线，
　　“原来是郭侍郎家的公子，在下姓萧，家父跟徐离丞相是旧识，才得以被邀请到丞相大人的寿宴上。没想到有幸能见到郭少，真是失敬失敬。”
　　郭子骞似乎被萧青崖这句介绍点醒了，想了想，又打量了萧青崖几下，“萧…萧青崖，萧大公子？”
　　“正是在下，“萧青崖眨眨眼，故意没听懂郭姓青年话语里的轻蔑，“郭少莫非与在下见过？”
　　郭子骞抿抿嘴，既然是徐离白染邀请来的人自己便动不得，暗道有些遗憾，“没见过但至少也听过，你们萧家的事闹那么大。不过看来丞相大人的确病得不轻，真如我听闻那般，把你萧大公子给请回来了。啧啧，也不知你们家少爷是真想给老父亲治病呢，还是，另有所图呢？”
　　他看着那小厮，可那小厮没听到似地，也不给回应，只能无趣地回过头，朝身后的帮手道，“兴致没了，把人带回春意坊，明日好好调教。”
　　“好的郭少。”
　　后边的青年麻利地将人解下来，看来做的相当熟练了。郭子骞领着人，迈开大步就要走，
　　“郭少，您方才说，要将这小兄弟带到…春意坊？ ”
　　萧青崖大跨一步将他拦住，眼神中好像多了点凌厉，语气和姿态却还带着讨好。
　　郭子骞没注意到他眼神的变化，有些不耐烦道，“怎么？”
　　后面的猥琐青年手上拖着那小孩还有空帮腔，“你们打搅了郭少的好事，郭少不跟你们见识放你们一马，还不赶紧让开？”
　　萧青崖瞄了眼他手中的小孩，“在下才到王都，便听说了春意坊的事，正好奇呢，可连徐离少爷都不得而入，没想到郭少竟能进得去？”
　　“呵，那是他徐离公子看不起我们这些小打小闹，怎么，你有兴趣？”
　　萧青崖迎上他兴味的目光，勾唇笑笑，“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不如郭少带在下领略一番春意坊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