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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往事如烟(2) ...

  •   就在秦解忧与陆小白为萧家的往事伤怀时,萧青崖本人正在为往事中的故人看诊。
      在第一次看诊后,徐离府消停了许久,直到紫苏阁的事结束,才又开始来请。最开始是每五六天一次,逐渐地变为每两三天一次。每一次,萧青崖摸上脉后的神情,都比上一次要更严肃,更无奈。
      这一次,萧青崖诊完脉,沉默良久。
      旁边的老妇心里着急,对被蒙着眼的青年絮叨着,“萧大公子这段日子辛苦了,可我们也是没办法,主子这段日子实在难受,夜里几乎没睡过,总喊胸闷,踹不上气。这几日早晨起身,几乎动不了,让人按摩手脚好一阵才能站起来。老婆子我已经按您说的,加重了那几味药,可还是…”
      萧青崖听着听着,眉头挤出三道浅痕迹,双唇开合几下,说不出话。
      老妇还在念叨,早已没有初次见面时的盛气凌人,一口一个“您”,将眼前的青年当作最后的救命稻草,“您再看看,开什么药我们都能办…”
      她忽然住口了。
      一个之前从未听过的声音响起,是一位端庄的妇人,带着在岁月中历练出的沉稳与豁达,
      “娟儿,够了。”
      萧青崖一怔。
      旁边隐隐传来几声啜泣,是那名老妇。
      妇人小声安慰了几句,朝面前的青年道,“大公子也不必太过沮丧,这么些年,哀家心里早已做好了准备。”
      萧青崖并没有特别惊讶,从第一次“见面”,他就已经猜出这位贵人的身份。在吟月,只有这位尊贵的女人,才不得不以这种方式,来找他看诊。
      那便是当年与萧家纠葛极深的女人,归月的太后娘娘。
      太后继续道,“能在最后见见萧国医的孩子,知道你不怪哀家,哀家已知足了。”
      萧青崖默然。
      太后的病情,可谓是萧家全族劫难的起因。
      当年,萧木因为提出了那等惊世骇俗的治疗方法,后又被查出收留有弋凤血统的月娘跟萧青崖母子二人,便被安上了谋逆的罪名。从表面上看,萧家是为了救太后才惨遭横祸。
      实际背后还有多少牵扯,没人敢提,不过那次之后,便坐实了归月皇与太后之间的嫌隙,即便太后的病情日益严重,也没有任何一位大夫敢全心为她治病,每次来不过是走走过场。
      上一位想为太后治病的萧国医的下场,众人都看在眼里,又怎么敢步其后尘。
      病情一步步拖到现在,再想挽回已来不及了。
      “过去的事,都是萧家咎由自取,怎么敢怪太后娘娘。”萧青崖朝前俯身磕头,诚恳道。
      没错,咎由自取。面对徐离丞相,他这么说,面对太后,他也这么说,绝对的真心。
      太后叹口气,知道眼前的青年不仅继承了他父亲的医术,还有那执拗性子,也不再多谈旧事,“这些年哀家的身体越发不对劲,身边也没个信任的大夫,只能想到你,知道你们跟徐离家关系亲近,便拜托丞相以他的名义将你请来。这些事…都瞒着陛下,所以才搞得那么繁琐。现在看来,哀家一个时日无多得老婆子,还在意那些做什么。”
      “快将那破布摘开,跟哀家面对面,好好叙叙旧。”
      “是。”
      太后因为跟归月皇关系尴尬,连带着跟孙辈的关系也十分冷淡。当年萧木隔三岔五带着萧青崖来看诊,倒让萧青崖成为太后这些年唯一走得近的小辈。虽然多年未见,也觉十分亲切,便跟普通的长辈与晚辈见面一般,聊过去几年的所见所闻所感,一直聊到傍晚,才放人回家。
      马车刚停在萧府门口,便见萧写意迎上来。他登上马车,掀开轿帘,看到里面的人,才长舒一口气,“怎么那么久?”
      萧青崖不想多说,摇摇头。萧写意见状也不多问,伸手,萧青崖自然地扶上他的手臂,下了马车。
      早过了饭点,但萧写意人领到自己房中,一招手,萧琴便送上温好的饭菜,两幅碗筷。
      萧青崖看到,知道是他一直在等自己,心里一暖,拉着他一起坐下,
      “该吃就吃,等我做什么。”
      萧写意为他添上一碗热汤,“不饿。”
      萧琴在旁边娇笑几声,“主子这段时间忙着看病,二主子忙着做生意,只有吃饭的时候能见上面,说上话,可不得等着嘛!”
      萧写意耳朵一红,装作没听见。
      萧青崖朝萧琴看了眼,萧琴领会了,撇撇嘴,“后院还有活儿,两位主子好生吃着聊着,奴婢就不打扰了。”
      萧青崖知道萧写意脸皮薄,有旁人在时有些事不会做。比如吃饭,有旁人时两人都各吃各的,赶走萧琴,萧写意才会时不时给萧青崖添点这加点那。不用萧青崖开口,只需一个眼神,夹不着的菜就会出现在自己碗里,只需一个咀嚼的动作,面前的少年便会知道饭菜合不合自己口味。
      萧青崖清楚地知道,萧家的事完全怪不着太后娘娘,她只是一个被自己亲侄,当今的圣上,抛弃的可怜老妇人,可与她面对面坐一天,心绪终是受了影响。
      直到现在,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与萧写意安安静静吃一顿饭,享受着对面无微不至的关怀,心绪才稍稍好起来。
      此时的萧大公子还没有意识到,这种在外边受了气,回来跟自己的弟弟吃顿饭就能好的原因何在。
      萧写意的关怀就像润物细无声的春雨,点点滴滴,渗透到萧大公子的衣食住行中的每一处,一旦没有了,便烦躁得跟什么似的,可若是一直都有,便觉得理所当然。
      房中一时只有碗筷碰撞声和吞咽声,待吃得半饱,萧青崖才慢下来,主动开口,
      “太后娘娘…时间不多了。”
      之前萧青崖已经跟萧写意提过,看病的人恐怕是太后。萧写意这时听到也并不惊讶,只一怔,随即了然,
      “若不是逼不得已,也不会给你写信。”
      萧青崖扯了扯嘴角,“是啊。其实看到那封信,我就猜出来,多半是太后娘娘病情恶化。她是父亲拼命也要救治的最后一位病患,我理应替父亲尽最后一份力。”
      他握着木筷的双手停住,“只是见了面才发现,我也不是什么圣人,心里总有点…”
      萧写意放下木筷,“阿青,这是人之常情。你做的没错,想的更没错。“
      简短有力的几句话,说到萧青崖心坎里,化开最后的那丝怨念,还有因怨念而起的罪恶感。萧青崖眼角扬起柔和的弧度, “嗯。”
      萧写意见他情绪好起来,也勾勾唇角,准备重新提著吃饭,却听萧青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笑笑,
      “太后娘娘今日还问起我们皓月居的事,说她也忍那帮道士很久了,一直想不出办法应对,夸你那法子够损,够绝。”
      萧写意避开他戏谑的目光,专注地盯着眼前的饭菜,“嗯。 ”
      “萧青崖对这个法子的出处好奇很久了,但萧写意一直避而不谈,现在看他这有点尴尬的样子更是想深挖下去,“不知阿意,是从哪里听说的这等…法子?将一副春宫图,拆成两份,各自成册,实在绝妙…”
      萧青崖悠悠道,“看来阿意对春宫图这类的东西…造诣颇深啊!”
      萧写意身形一僵。
      虽然说不上造诣颇深,但萧写意的确对这类东西有所涉猎。他将那点心思压抑的太久,而心心念念的人又天天在身前晃悠,即使他性子再冷静自持,也抵不住年少的身体里的那份躁动。
      他逐渐学会用那些偷偷买来的书册聊以慰籍,如此才能在白日保持冷静自持的样子。
      这种能分拆拼凑着来看的春宫,正是他之前发现过的一种。
      他不想让萧青崖发现端倪,只能尽力稳住神色,“都是以前做生意时听说的民间技法,恰好用上了。”
      “高手果然在民间哪,哎,还有没有别样的,让为兄也开开眼…”
      哐!
      萧写意将双筷拍在桌面上,“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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