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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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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的傍晚酉时，月渊都会坐在广寒宫门前眺望一个遥远的身影。他穿着一身玄色长袍，身材健硕，驾着天马从远处而来。急速的风将他身上的长袍勾勒出飘逸的形状。
月渊早就站起身来迎他。
“阿月，给你的。”
月渊把身前的浅粉短罩衫抻起来，接住那人给的水果。几颗水果骨碌碌地滚进来。
“都是你喜欢吃的。快吃吧。”那人笑着。
“腾不出手来呢！再说，你当谁都是你吗？”月渊故作发嗔，又做了一个猪鼻子鬼脸。衣裙失了一半张力，水果又骨碌碌地摔到了地上。
月渊满不在意地又抻起衣角，仿佛那些掉落的水果不存在。
男子急忙去捡，边捡边道：“你这个小兔子，我给你带吃的你竟然还取笑我。”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哪里是为了我，你是为了思常姐姐。”月渊也不在意，笑盈盈地啃起了苹果。
男子仿佛被噎住，脸色发红，支吾半晌才说：“你胡说什么呢！”
月渊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成元哥哥，你还觉得我们这个天庭有谁不知你暗恋思常姐姐的事吗？亏你还是天兵元帅，竟然这么胆小。”
成元脸色更加通红：“你别瞎说让阿常听到！我偷偷带给你们一点凡间的水果，你怎么不领情呢！”
“好啦，我逗逗你罢了。水蜜桃阿月最喜欢，苹果阿常姐姐最喜欢，成元哥哥可记住了？这次只带了苹果没带水蜜桃，下次阿月可就不高兴了。”
成元忙拍脑门：“哎呀，忘了忘了。下次一定！”
月渊四处看了看，说：“天色不早了，成元哥哥你快回吧。”
成元一步三回头地离开：“阿月，你少吃点，水果性寒；橘子也少吃，吃多了上火。。。”
阿月哪里还在听他啰嗦，早就兜着水果蹦跳跑开了。
这个成元，又是性寒又是上火，到底是冷还是热。月渊小声嘟囔。
将水果放在前厅的冰种白玉果盘中，西厢房里传来抚琴的声音。琴声如泣如诉。月渊托着果盘悄悄走到房门外，听着琴声，不禁叹了口气：“阿常姐姐每到黄昏总是这样，琴声似有千言万语。”
“是阿月吗？”琴声中断了。
月渊乖巧地走进。房间内摆设极少，除却一张桃花木方桌，一张曲柳木床铺着单薄的被褥，几张高几摆着一些简单的杯盏和花瓶外，几无他物。整个室内空旷又冷静，似乎住在里面的人也被吸走了热气。
月渊打个寒战，拨开浅紫色帐子。思常的腮边还有泪痕。
“姐姐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又哭了呢？”
思常用手帕拭泪，佯装道：“没事，阿月不用担心。”
“阿月带来了成元哥哥送的水果，阿常姐姐吃一点吧，人间的水果比我们这里的甜许多。”
思常端过那盘水果，凑近嗅了嗅：“好香甜的味道，一定很好吃。阿月吃过没有？”
月渊点点头：“刚刚在门外已经吃过了。这里有姐姐爱吃的苹果，姐姐尝一口？”
思常有点迟疑，后说：放在这里吧，我晚点吃。”
月渊眉头微皱，又问到：“姐姐的琴声里似乎有很多话想要说，要不要跟阿月说说？”
思常轻轻抚摸着琴，眉目低垂。“其实，我何尝不想。。。罢了。去玩吧。” 思常望着阿月，心想，你最宝贵的天真与快乐，可别被这琴声毁了。
月渊见思常不肯多说，便起身离开。走时将房间里的青和田玉果盘端起撤走。旧果盘里的水果已经萎缩，散发着悲哀的甜味。
成元送的水果，大多是进了月渊的肚子，少数被埋在了广寒宫的梨花树下。
但梨花树却从不结果。
月渊摇摇头。思常姐姐似乎什么都不喜欢吃，说她喜欢吃苹果只是月渊杜撰出来骗成元的。想到成元认真把水果交付给自己的样子，月渊有些不忍心。她挑出其中一只看起来尚饱满的苹果，往身上蹭了蹭，装进了衣袖。
思常目光追踪着月渊远去的背影，良久。琴声不再继续，宫殿内更多了萧索。
凡间的夜色是月渊最喜欢的。这里可以看到月亮，阴晴圆缺，明暗轮转。每天的月亮都是不一样的，但是广寒宫里却总是一个样子，处处都是泛着寒光的精致。月渊常常偷偷跑下来，坐在一条小溪的歪脖树旁边，看看溪水，听听鸟鸣。
这日，月渊依旧坐在那棵歪脖树下赏月。她从袖中取出那只半萎缩的苹果啃食起来。咔吱咔吱的咀嚼声在夜晚显得十分明显。苹果的味道已经不是那么清新，带着些许的惫懒，还未在唇齿间发挥完全便消散了，只剩下软沙的质感。
月渊眉头一皱：“真难吃！”
转念一想成元交出水果时那仿佛割肉一样郑重的表情，月渊就又心软了。“不就是一些水果嘛，搞得好像不吃是罪过。好了好了，我吃！”
一只羽毛箭突然从背后射来，月渊凭神力轻巧地躲开。
“是谁在那里？！”
不远处传来一个少年的呼喝声。
月渊见那少年身着兽皮，手持弓箭，挂着一些雀鸟的毛做腰佩，约摸十七八岁的样子。心下便放松警惕。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我才不怕你。
少年见月渊若无其事地又坐下吃东西，愠怒着跑过去道：“喂！你怎么不回话，你是谁？”
月渊只抬头瞧了瞧，不以为意地说：“你不认识我，告诉你也没用。”
少年更是恼火：“你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大晚上的在这无人处，无人处。。。吃东西？我，我这就告诉你父亲去！”
月渊扑哧笑了：“我父亲？你还能寻到我父亲嘛？”
少年恼红了脸坐下道：“我阿爸是狼族首领，这方圆几千里都归他管。”
月渊若有所思，见少年脸色不佳，便不再捉弄他，说：“那，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父亲，他不让我偷跑出来玩的。”
少年颜面有些挽回，语气也放松下来：“那么你到底为何来此处？幽静无人的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有树，有水，有鸟。不好玩吗？”
“这算哪门子好玩？羽毽，骑射，蹴鞠，哪个不比这些好玩。”
月渊无法晓得这些游戏的好处，一脸迷惑的样子。少年见状挺起胸膛说：“你没玩过吗？既然如此，下次你来，我带你去见识一下。”
月渊见少年如此热情，倒也心中一暖，只微微笑。脑海中不禁开始想象。羽毽，骑射，蹴鞠，当真比这自然美景更有趣？
“诶对了，你在哪里住？是哪个部族的？”
月渊心虚地不说话。
少年疑惑地打量着月渊，不多久便豁然开朗：“奥，你是中原人对不对？怪不得你的衣着与我不同。”少年拍拍月渊的肩膀，眉目认真：“你不用自卑，我不会瞧不起你的。”
月渊有些无语他的自恋，也懒得再解释，便自顾自接着吃起来。
“你在吃什么？”
“苹果啊。”
“都皱巴了你还吃？”
“怎么了？我跟你说，这皱得刚好的水果，比新鲜的还甜。”
少年喉头微动。
“你尝尝？”
“尝尝就尝尝，我倒要看看一个烂苹果有什么好吃的。”
接过苹果，少年找了一块完整的部分咬下去。苹果的汁水已经没了，只有疲乏的果肉。少年呸地一口吐出来。
“呸，呸，这什么啊，一点都不好吃。”
“哈哈哈哈哈”
“你别笑了！”
“你再笑，我就，就放狗咬你！”
。。。
月渊已经笑得肚子痛：“你看上去有十七了，还拿狗吓唬人。”
“我十九了！你不许再笑了！从没人敢骗我，你竟然，竟然。。。”
“如何？”
月渊打定主意要逗少年：“我如何？”
少年一时语塞，脸涨得通红，越是心急越是想不到词语来描述：“你，你，不重，不对，不尊，为老不尊！”
“哈哈哈哈哈。”
。。。
“这你倒是说对了，我确实很老了。”
少年还没从窘迫中回神，说：“你瞎说什么？你看起来比我还小个几岁。”
“我已经，八十岁了哦。。。”月渊故作神秘，凑到少年耳边小声说道，“你没发现，我的头发都是白的吗？” 少女说话的热气涂在少年耳边，她的身上有一阵梨花般的淡香。
少年被月渊的举动惊了一下，脸色由红转白又转红：“少胡说！不许怪力乱神。”
月渊心想，我不就是神吗？
突然，月渊心下感应到一阵神力。
转身，成元已经出现在眼前。只见他焦急万分，头上已经冒出了汗。
“阿月，你怎么还在这里，阿常一直在找你！”
眼前人高大健壮，长眉入鬓，眼大有神，身型似有月渊的两倍宽。少年不解为何他会突然出现，便喝道：“你是谁？！” 说罢想要将月渊护到身后。
可没等人应答，月渊“腾”地一下站起来，少年的手只能讪讪地收回。
“阿常姐姐怎么了？”
“走，回去说。”
月渊这就拉起成元的胳膊想走，不顾一旁的少年仍是一头雾水。
“喂，你叫什么，住哪里啊？”
月渊心下着急，边跑边说：“下次告诉你！”
少年见月渊跑远，忽然想到什么，高喊：“我叫朗青海，到狼族找我！”
月渊身影渐渐变小，不知她有没有听到。朗青海手中仍握着那只苹果，小声复述：
“阿月。你叫阿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