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氏》柏九安

21、第 21 章

　　宁国府的饮宴也算得上是尽兴而去，尽兴而散了，各位主子都闹得晚了。贾母还专门叫小丫头去各主子房里传话，说是她也玩得累了，明日早上便不必来请安扰她安静了。
　　黛玉也没出门去，连头发都没梳，只散了头发在床上看书。
　　阿执带小丫头提了早膳出来，小丫头端着食盒站在一边，阿执带着一个二等丫头布置早膳。清词伺候黛玉起身，又随意的挽了一个髻，洗漱之后早膳也布置好了。
　　刚起床，还没什么胃口，在屋子里走了两圈才坐下用膳。
　　清词去准备黛玉等会儿要用的衣裳配饰，阿执拿了筷子伺候黛玉用膳，一边帮她补菜，一边还说些刚才听到的闲话：“昨儿该发月钱了，谁知道管事的太太去了东府饮宴，府里的丫头婆子都有些抱怨，以往连着好几个月都推辞了半个月才发月钱，这个月已经拖了大半个月了，昨儿又没法，府里的人都担心是不是这个月要推到下个月去了。“
　　“近来府里是躁动了许多。各位主家身边近身伺候的还好，时常能得了赏赐，也不靠那一子半钱的月钱来顶用，只是下头的三等，粗使，跑腿的小子们，都不是能近主家身的，一个月下来也只能靠着那点月钱过日子，是不安心得很。”莫嬷嬷道：“便是咱们院子里那几个粗使的，这几天手上的活儿虽还照旧，但心却不安定了。”
　　黛玉听了点点头，她院子里用着的人，除了外头打扫的粗使，其他的都是她从林家带来的，月钱都走的林家自己的账，因此倒没有这样的事情。
　　“我之前咳疾，院子里伺候得很好，上次菩萨奴回来也说下头人很贴心，嬷嬷看着安排一下，赏点什么给他们吧。”黛玉咽下一口粥，又补充道：”只是我们到底是小辈，嬷嬷低调些，别张扬，别让长辈担心了。“
　　莫嬷嬷领了命下去定条子了。
　　关于荣国府月钱越来越晚这件事，奴才在谈，主子知道，王夫人也在同薛姨妈诉苦这件事。
　　“家里各处都要用银子，老太太不能怠慢，老爷和那边的大老爷大太太也是用钱不看数的主，从来不经手就不上心，还有府里各处时时的修缮，下人的月钱，赏赐，衣裳，厨房的来来往往哪样不要钱。偏偏这府里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关心这事情，也从来不操心够不够，总之有人顶着便只管花，不论多少。”王夫人说得兴起差点落泪。
　　薛姨妈拿了手帕给她：“你是府里的顶梁柱，你可不能倒了，赶紧收拾收拾心情。”
　　王夫人又道：“府里不说了，便当是我欠他们的。就是宫里也是一刻不能安心的。我那女儿，从小娇生惯养的长大，却被送到那么个地方去受苦，没封妃之前银子不住的往里头送就是为了让她过得稍微好一点，总想着封了妃就好了，如今封了妃却更放不下心来，银子流水似的淌进宫里去，只求她能安康。”
　　薛姨妈点点头接了一嘴：“宫里的娘娘可千万不能怠慢了。”
　　“这府里府外上上下下都不得安宁，什么事情都要拿到面前来说一说显得自己是动了能耐的，这一天天的，磨得我头疼。“王夫人扶着额对薛姨妈道。
　　薛姨妈给她低了一盏茶：“你是个能耐人，这府里自然是要你来操劳的。我是个外人，不好说，但大太太不顶用也是事实，便是当初凤儿在，也不过是给你搭把手，并不能分担些什么，上头老太太年纪也大了，没有让她劳累的道理，我瞧着这硕大的一个府邸，也只有你才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王夫人收拾心情擦了擦泪，牵了薛姨妈的手，就着她的话往下提：“我如今就是缺个可心的，能耐的帮我。”说着又转头看在一边绣花的宝钗道：“我瞧着宝钗就是个很好的孩子，上次娘娘回来，见了宝钗也喜欢，还专门为她准备了一副珊瑚钏。”
　　宝钗听了脸上带出了羞涩的粉红，低了头去。
　　王夫人喜欢看她这幅样子，嘱咐她：“我的儿，你是个好孩子，我这一天天忙着，要麻烦你去帮我看着些宝玉，近来天气也不好，怕他热了冷了不知道说，伺候的也不经心就糟了，你帮姨妈去瞧瞧宝玉。”
　　宝钗看了看薛姨妈，见她点了头，便放下了手里的针线，同王夫人薛姨妈一行礼便走了。
　　薛姨妈这么一听哪里还有不懂的：”你是个有福气的，从小就是，必定是能心想事成的。”说完又招来身边的丫头，让她捧了一个木盒子出来给了王夫人：“姐姐若拿我当一家人就收下，娘娘是你女儿，也是我侄女，这也算是我给自己侄女尽的心意，你可万万不能推脱。”
　　王夫人看着这盒子，推脱了一二，终究还是收下了。
　　宝钗并不着急，一路慢迢迢的到了宝玉住的怡红院，现在正是午膳之后的时间，大丫头自己休息了，只叫小丫头们守着院子，小丫头们见上头管人的都不在也躲了懒，宝钗进来的时候竟然没在院子里瞧见人。
　　等她自己打了帘子进去，屋里只有宝玉和袭人两人。
　　宝玉正睡着，袭人见了宝钗进来，赶紧做了禁声的动作，宝钗瞧见，轻手轻脚的进来。
　　袭人让宝钗坐了自己刚才坐的，在床尾的一张圆凳上，自己去给宝钗泡茶。
　　宝钗坐下，正瞧见手边有个绣绷子，她拿起来瞧了两眼，正好袭人倒了茶回来，宝钗问袭人：“你这是做的个什么东西？”
　　袭人把茶放在了宝钗身边，结果绣绷子：“给他做的肚兜，天气忽冷忽热的，他睡觉也老实，里衣总要散开，哄着他带个兜子，免得凉了肚皮，又惹了病。”
　　“你做事是想来周全的。”宝钗放下手里的绷子对袭人道。
　　袭人接过绷子并没有拿回手来，反倒是又塞回给宝钗：“我做了许久，并不满意，你是知道他的，但凡有半点不如意是决计不会带的。我知你女红极好，不如你帮着把这个兜子的大图给绣了，免得我又做一场白工，还耽误了他，”
　　宝钗温柔的笑着，没有拒绝，拿着线还问：“我记得晴雯长于针线，怎的不使她来做，放到你这里慢慢磨。”
　　袭人听了只笑笑，并不说话。
　　宝钗又问：“林妹妹来了吗？她是个心思剔透的，有她在事半功倍。”
　　袭人接了话：“林姑娘不爱出门，来得少，每次来都是和家里三位姑娘一道来的，况且你不是不知道，咱们这位林姑娘，说是从来只爱看书，不爱针线的。来府里这么些年了，你瞧宝玉这些有些什么针线，唯一一个扇套，上次还给撕了，往后就更是没有了。”
　　宝钗笑笑：“爱书是好事，只是咱们女子，还是该以针凿为要。”
　　“谁说不是呢。”袭人没有更赞成宝钗的了。
　　进来府里安静得很，贾母向来爱热闹，因此很不喜欢这种安静，鸳鸯便同贾母说，娘娘省亲时备的小戏子如今都还在，不如使他们唱了来解解闷。
　　贾母一听欣然同意。
　　王夫人领命，叫周瑞家的去搭了戏台子，又叫小戏子们备了行头，写了名录，做得正式规矩的给贾母点戏。
　　等贾母带着孩子们都到了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备妥了。
　　湘云还在贾府没回去，她这爱热闹的性子和贾母是一模一样，听说了有热闹，她招呼着宝玉是跑得最快的，两人一左一右的靠在贾母身边窃窃私语的商量着点哪出。
　　贾母爱孩子们活泼，因此也任由他们闹，还在宝玉和探春闹了尝些酒的时候吩咐人端了淡淡的果酒上来：“虽然只是果酒，但是你们都不许多喝，只能试试味道就行。”
　　台子上的戏敲锣打鼓的开始了，虽说只是些孩子，但是唱得却很不错，有那么两三个瞧着很有些味道，并不比那些唱老了的名角儿差。
　　众人喝着酒，稍觉不满，又叫厨房端了些下酒的来，趁着酒劲还拿了笔墨来写诗。
　　贾母笑他们：“小小的一个，竟然把喝酒的套路就学熟了。”
　　台上唱得热闹，台下也玩得热闹，一出戏完了，里头一个老生唱得特别好，贾母便招了这一台的所有小戏子上来要打赏。贾母正叫着那个小戏子说话，这头湘云看着宝钗直直的瞧着那边便忍不住也看了过去，扫了一圈也没明白宝钗在看什么。
　　“宝姐姐，你在瞧什么？”湘云问。
　　宝钗抿着嘴笑了笑：“只是看这些孩子长得可人，唱得也尤其的好，声调婉转，把这戏文唱得动人得很。”
　　湘云听了点了点头：“是唱得好。”说完去看唱得最好的那老生，可一瞧之下却被旁边那个青衣引去了目光，竟忍不住站起来道：“你们瞧那青衣，看看她像谁。”
　　这一桌子的人都被她叫住了目光，一起望了过去，仔细看了，却没人说话，甚至气氛都冷淡了许多。
　　湘云想是喝酒上了头，她砣红了两腮，像发现了一个别人没发现的惊天大秘密一样，得意洋洋的道：“你们瞧她，难不成长得不像林姐姐。”
　　这话一出，本来就凝固的气氛更凝固了。纵使湘云再怎么活泼，这一时之间也被周遭的环境影响，放下了脸上的笑。
　　黛玉瞧了她一言：“你倒是好眼力。”说完便像众人一礼：“我酒喝多了，且去歇一歇。”说完带着丫头离开了。
　　贾母那边是媳妇们在伺候，并不知道孩子们这边发生了些什么，只是突然没听到那里在闹了，贾母问：“怎么不听他们说话的声音了？”鸳鸯连忙凑到她的耳边两句话解释了清楚。贾母听了，转头再看那个唱青衣的孩子也没有那么喜爱了。她浑浊的老眼低了一下：“这几个孩子唱得很好，鸳鸯，你都赏了吧。”说完又对薛姨妈道：“我老天拔地的，热闹喜欢也没精神了，也累了，宝玉姨妈好好玩玩，别扫了兴。”
　　薛姨妈赶紧应承，贾母笑笑就扶着鸳鸯的手走了。
　　热闹在继续，台上的戏还唱着，台下的戏也演完了，这演着戏的总算体悟了这场戏。
　　湘云的酒总算下了头，她张扬的瞪大了双眼，又招呼着自己的丫头一起往蘅芜苑去：“收拾我的东西去，感情我就是个扫帚，是个撮箕。”
　　这边虽然吵闹着，大人们却觉得是孩子在闹别扭，因此并不管。
　　宝钗站起来拉住湘云：“云妹妹，不过是个玩笑，怎么就生气了。还有好几出戏没出来，现在走，不是太早了吗？你等我，我去把林丫头叫来，给你赔罪。”
　　湘云甩开了宝钗的手：“给我赔罪？我不配。我就是个丫头，怎配让她给我赔罪，我连话都不该说，我就配做个演戏的丫头给你取乐罢了。你也别拦我，我原不该同你们坐在一起，免得玷污了你高贵的身份去。”说完话了，湘云带着丫头便走。
　　她三下两下的收完了自己的东西，宝玉来劝也被她轰走了，最后被老太太那边的玻璃给拦住，晚上住在了老太太的碧纱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