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乌龙》隼喻

4、请假

　　整个白天，焦唐都处于放空状态。
　　老师具体讲了个啥，他也不知道。
　　黑暗六天倒计时 。
　　班上，同学，甚至有些老师已经怀疑他谈恋爱了。焦唐能从他们眼里看出来，有的直接登班来问。
　　真的是——莫名其妙！
　　至于性取向，是个好问题。最尴尬的就是这个啊！
　　下午放学时，他找了校内打印店，在印刷试卷的纸灰中，求情印了两份批假条。
　　他不想回宿舍，他知道到时候场面会有多无语。
　　如果现在旷课出校，搞得自己像个傻子——那种什么都没犯，却“肇事逃脱”的傻子 。
　　他从来没有写过这个东西。写到请假原因的时候 他笔停了下来。
　　总不能说躲人吧？
　　犹豫半天，他写上了因为家里有事。晚自习前痛快的给刘枫签了。
　　晚上十点多了，校外已经非常冷清了。今天天阴，风吹起来都是冰的。他孤独的从学校门口出来。戴着耳机和口罩，虽然自己穿的有点少，但他还是觉得全身舒爽。
　　就这样，能躲一天是一天。
　　他点开手机叫出租车，无意间点开了自己与洛默的聊天记录。
　　白框里写着问候语。
　　自己：你是谁？
　　对方：洛默
　　绿小框里面写着对不起。
　　然后就没了。
　　他给发小发了一条消息：爷爷今天在你这过一夜。
　　消息秒回：是
　　他退了出来，继续叫出租车。
　　电话里“嘟……您好，这里是自动语音滴滴系统，请您说出您的身在位置 ，并挂机等候 ……”
　　“这里……”他抬头望了一眼学校招牌，“合众中学对面公交站一张滴滴，谢谢。”脖子已经哑了。
　　要不是太晚没有公共汽车，我用得着花冤枉钱吗？
　　每次滴滴接单的时间只有五分钟，五分钟过后，他的手机才反应。系统发信息了一条道歉信息。
　　“非常抱歉，你附近没有空闲的出租车……”
　　还没看完，焦唐直接拉黑账号了。
　　“什么狗屁打车系统，花你大爷一毛话费！”
　　接着，他咳嗽了两声。感觉咽喉不舒服。还打了个喷嚏。
　　“这天气真冷。”他搓着手臂。
　　发小周立家离着合众中学还挺远，不在同一个城区街道。
　　周立父母刚好不在家。焦唐今天才有机可乘。
　　过了好久，合众在的地方不算偏，路上都没人了，偶尔还有几辆车飞奔而过 ，几盏路灯亮着，照着他独自一人 ，学校里的灯都熄的差不多了，焦唐打开手机 ，差不多十一点了。但却冷清的像半夜两三点一样。
　　他仰天长啸，给发周立发了条信息：打不到车，今夜我在外凑合着过，死不了。
　　周立：要不要我来接你？
　　洛默的焦唐：不用
　　周立：真不用？
　　洛默的焦唐：废话别多。
　　收起手机，他把手揣在兜里 ，恰好摸到了一堆粮草费 。他按了按肚子，饿了，便朝学校拐弯的夜市走去。
　　今天的夜市也很平静，因为冷，没有几个人出来吃东西。
　　他找了一家看着顺眼，地理位置稍微暖和一点的烧烤店，看了看菜单，又看了看手中的粮草费。
　　站在烧烤架边，理直气壮的点了五十串羊肉串，一条烤鱼，五串鸡翅，一瓶雪花。
　　总共不超过两百块。
　　连烤烧烤的大叔都经不住问：“小兄弟，你一个人吃的完吗？”
　　焦唐点点头，找个墙角位置坐下玩手机。
　　大概十多分钟后，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抬了一盘子烧烤：“你的。”
　　焦唐听着歌，朝他“嗯”了一下，挥手示意让他离开。
　　对方走了一段距离，到隔壁的桌子坐下了。
　　焦唐也没注意，抓起三串羊肉串往嘴里塞。
　　放签子的时候，他头朝右的签子筒扭了一下，透过不锈钢边缘，在灯光下一个惨绿少年，一只手杵着头，另一只手划着手机。
　　对方刚好抬起头。
　　他们刚好对上了眼神。
　　洛默!!!
　　焦唐都激动的站起来了，那种害怕的紧张油然而生。
　　莫名的心虚。
　　洛默表现的与他不同。眼神里充满了冷淡，歪了一下脑袋，平静的看着焦唐的迷惑行为。
　　他也没在意，低头继续玩着手机。
　　少年的指尖飞速的屏幕上点击，好像在发信息。
　　突然，焦唐手机震了两下。
　　M的白色方框里有了新信息。
　　M：？
　　他怎么知道这个号是我的 ？不，他怎么知道我是焦唐……
　　焦唐“嗞”了一声，立马回了条消息。
　　洛默的焦唐：。
　　以此表示什么事也没有。
　　又是一条消息。
　　M：？
　　洛默的焦唐：……
　　M：昵称
　　两人的聊天内容终于回归正常。
　　那个垃圾系统一周只能改一次。你以为我想挂着一个……那么恶心的名字过一周吗 ？焦唐崩溃了。
　　洛默的焦唐：系统问题
　　M：嗯
　　焦唐灌了两口雪花。看着这个大写的M不顺眼 ，把备注改成了“洛默”最后又改成了“疯狗”
　　对面的洛默早已起身，少年的动作利索得很，起立和跨步收手机是同时进行的，等他收好了三号桌的餐具，进了烧烤篷，很久没有出来 。
　　这不像是咬人的狗，带着个付着广告的儿童围裙，虽然有点女气 ，但不影响总体感觉 。
　　连焦唐都赞叹：确实挺帅的。
　　他已经忘了当初洛默是怎么咬他的了，只知道那天过后，他就离开了J市。后来和妈妈在S市住了一段时间，现在妈妈嫁人了，他又回到J市，对他有一种独特的感情。那年他考上合众的时候，去奶茶店给亲戚打工挣学费。自己原来的昵称也是这样来的 ……
　　他觉得一切都很神奇。
　　不知不觉，他把一杯子的酒都喝了，啃起了鸡翅。
　　盘子里堆满了鸡骨头。
　　不知道洛默什么时候端走了。
　　他又吃起了羊肉串。
　　最后把一整条鱼都吃了 。
　　两瓶啤酒不够了，他没想着再点一瓶。从兜里掏出一瓶益达。往嘴里丢了两颗，趴在桌子上嚼着。
　　他不知道为什么难受。
　　他拿起手机打开了微信。
　　曦爷：霸霸
　　曦爷：家里出啥事了？
　　曦爷：嗯？
　　曦爷：回我啊
　　曦爷：人呢
　　曦爷：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曦爷：看到回我啊！
　　……
　　焦唐在手机上戳着：[自动回复]你爷爷在这里喝酒，家里的事就是我现在很烦，闭嘴，谢谢。
　　曦爷：还搞自动回复？
　　曦爷：等等，微信好像没有自动回复吧？
　　曦爷：你倒是回我啊！
　　……
　　焦唐打了一半字，又删除了，直接发了语音：你信不信现在校长大人在楼下生物园抓小情侣。
　　付曦手机吓的差点掉下去。
　　曦爷：你别跟我看玩笑，我可是有心理阴影的啊。
　　当初付曦因为在生物园网不卡，在里头跟人打排位 ，被校长李邦抓了个正着，手机被没收，还记了大过。
　　曦爷：你是喝了多少？
　　洛默的焦唐：两瓶，没醉!
　　曦爷：两瓶醉成这样。
　　“爱信不信，滚！”焦唐朝手机骂了一声，发现没有按语音键，他咂了下嘴，用力抵着手机：“滚——”
　　殊不知洛默已经站在他桌子边：“要关门了，可以走了。”
　　焦唐斜过脸瞪了他一眼。
　　见是洛默，又烦躁的把头低下去，规规矩矩的把凳子搬到桌子底下。转身朝着自己眼里的直线走着。
　　走的还算可以，不像街头醉汉那样东倒西歪。
　　他没醉。
　　他坚信。
　　出了店门，一股寒风直袭脸部。
　　听到背后桌子的碰撞声，他回头看了一眼。
　　洛默靠在店门口收拾东西，还时不时朝他看。
　　丢东西了？他伸手往口袋摸。
　　没有啊。
　　“当——”焦唐只顾回头看洛默，都没顾得上路，本来走的不太稳，一脑袋撞在了路灯上。他下意识的往旁边走，结果没站稳，翻进了路边的垃圾堆，一屁股坐在地上。
　　“老天。”他摸了摸额角，大概是肿了，皮还擦了点，扯着眼角到太阳穴这里疼。
　　焦唐轻轻揉了揉，这种小伤自己能折腾过来。但依然坐在垃圾堆旁边，没有要起来的样子。
　　或者他都还不知道现在自己坐在垃圾堆里 ！
　　他就坐在那里看着周围的一圈都暗下来。只剩夜市中心的火炬灯，还有他刚才撞的路灯亮着。
　　他把头埋在膝盖上面，像是要睡了。
　　透过小腿的缝隙 ，眼前仅剩的亮光突然被遮住：“你在这睡？”
　　焦唐仰起脸来，一个戴渔夫帽和黑口罩的男生——洛默，弯着腰看自己，他干咳了一声：“嗯，不然跟你回宿舍睡啊？”
　　“那倒不用。你在这躺着。”说着，洛默去烧烤铺子里拿了条毯子。
　　烧烤店老板笑了：“让他裹上，明天去学校之前记得洗澡。”
　　洛默“明早记得洗澡。”
　　焦唐想起了罪恶的昵称，连他自己都后悔的事不多：“关你屁事 ！我和你不熟 。”
　　“嗯，但凡你我再熟一点，我就告诉你烧烤铺那边有沙发。”
　　焦唐坐在那里发呆。
　　见洛默越走越远，还拉了一下书包带子，往上提了提。
　　他裹上有没有无所谓的毯子。
　　然后睡着了……
　　他们今天说话的样子 ，好像也没那么尴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