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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回 ...

  •   灯影下,美人怯生服软的模样招人心疼。

      元襄紧绷的轮廓放松下来,行至榻前坐下,将她抱坐在身前。

      “早这样不就好了,非得给我赌气。”他抬手替她拭泪,嗓音温柔,如沐春风:“三年的俸禄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待会我让宁斌全都给你带回去。至于你爹的官,只要你老实听话,我会让他官复原级,保他仕途顺利。”

      顾菁菁侧头避开他粗涩的手指,“若王爷食言呢?”

      “我食言你也没办法,但若你听话,倒还有一线生机。”元襄玩味地注视着她,风逸的面庞携出一丝嘲弄。

      此话在理,横竖顾菁菁都不占主动权,可她还是想博一个短暂的心安。

      她的手攀着元襄的宽肩,青葱指尖在那华贵的衣料上捏出道道褶皱,嗫嗫试探:“有那个奏章在,菁菁害怕,没办法塌心为王爷办事。”

      元襄自然知晓她说的奏章指的是哪个,思忖须臾,爽快回道:“你我初次共事,自然要先礼后兵,临安商人之事我会帮你处理干净,以表诚意。”

      说话间,他面上轮廓锋锐,尽是胸有成竹的意态。

      顾菁菁稍稍松口气,心再次提起来,“王爷能不能给菁菁个明白,您让菁菁到陛下身边去,究竟为了什么?”

      “好了,别得寸进尺,时机一到我自会告诉你。”元襄稍有不耐,“月底冬狩,陛下也会出席,届时我会安排你一同参加,记得不要让他知晓我们之间的关系。”

      顾菁菁低下头,还是有些不情愿,“可菁菁不知道该怎么做。”

      “简单,你去勾诱他,服侍他,只要够孟浪奔放,男人哪有坐怀不乱的?”元襄抚着她丰翘的臋,鼻尖在她微红的面靥上轻轻蹭着,“要是当真不会,那我把你送到红袖坊,你先跟着花魁们好生学一学。”

      红袖坊乃事长安最大的花楼,夜夜纸醉金迷。

      冷风极不应景的从窗棂缝隙里灌进来,顾菁菁臂膀上立时起了一层细密的小疙瘩,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要,我不去那。”

      她慌乱无比,眸中含忧带怨,如同一头受惊的小鹿。元襄只觉这小模样娇憨可人,臂弯将她纤瘦的腰身箍地愈紧,恨不能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逗你呢,你可是爷亲手玩出来的,爷怎么舍得把你送到那种地方。”他握住她柔若无骨的手,引着她去解腰间玉带,富有磁性的嗓音蕴满了柔情蜜意:“来,爷亲自教你。”
      -

      元襄倒是守信,不出五日,临安商人和他侄子的尸身以及户籍全部送到了顾菁菁眼前,吓得她做了一夜的噩梦,其他的奏章俱被焚毁。

      一场交易就此达成,她只能违心上阵。往后小半个月,她白日都会偷偷溜进王府,跟着府内的几位娘子学习侍奉男人的技俩,而元襄隔三差五就会考究她的功业精进如何,惹得她烦不胜烦。

      十一月二十六,冬狩在瑀山围场举行,为期五日。

      这次规制与往年不同,为了照拂一些世家臣子,特允尚未婚嫁的王公贵女们参加,若能在冬狩上觅得良缘,也算美事一桩。最让人意外的是皇帝竟然也要出席,朝里一时众说纷纭,有人大胆揣测,这是皇帝选妃的前兆。

      顾霆之着急为女儿觅良婿,又怕她私下看不中,幸得此冬狩机缘,立马将她的名碟送到了礼部,而这一切都在元襄的掌控之中。

      熹辉之下,臣子们在瑀山行宫前集结,整装待发。年轻的皇帝众星拱月似的站着高台之上,按照礼制念着祝词。

      顾菁菁立于诸多贵女之间,眼神不时往高台上偷觑。

      只见皇帝身着琥珀色箭袖骑装,胸前和两肩皆绣有金银丝线的团龙纹样,额前勒着双龙戏珠抹额,较之先前那两面,今日倒是多了几分飒爽之气,可声音依旧低沉清冷,波澜不惊。

      回想到元襄的交代,她不免担忧——

      这样淡漠的少年,当真勾诱的动吗?

      念祝完毕,摄政王亲递了一张弯弓给皇帝。

      因着病体拖坠,皇帝拉这种弯弓时稍显费力,好在箭法很准,一箭正中螭龙盘绕的铜锣,“當”一声响,颇有百步穿杨的架势。

      至此狩猎算是正式开始了,由摄政王领头,官员和贵族子弟们分为东西两组,带着猎犬往瑀山深处奔去,一时间马蹄飒飒,尘土飞扬。

      不会骑射的贵女们四下散开,在行宫花园里游玩嬉戏。

      元衡无法随同众人去打猎,便寻了一处高亭坐下晒太阳,目光在花园里寻睃。

      一位位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到处都是嫣然巧笑,为这肃清的冬日平添了几分艳丽和活气。然而直到看见梦寐以求的女郎,他的眼前适才有了颜色——

      疏林如画,红枫似火,顾菁菁一身紧膘胡服站在其中,头束高髻,脚踏小皮靴,朱唇粉面格外惹眼。

      他心满意足,趴在漆红的鹅颈栏杆上窥伺。风一吹,在他脸上摇出一阵细碎树影,眼眸如同点上漆光,那般晶亮。

      可惜没多久,这种鲜少出现的光华便悄悄泯灭了。

      只见一位玉面郎君走到顾菁菁身前,叩手揖礼,举止风雅不俗。

      顾菁菁正思忖着该去哪里找皇帝,甫一看到眼生的男子,免不得愣住,“这位郎君是……”

      薛眴笑道:“顾娘子好,小生乃是西临候世子,薛眴。”

      西临侯的威名在盛朝无人不知,不仅是因为煊赫门庭,还有他那劣迹斑斑的爱子,仗着老子胡作非为,屡屡遭到御史弹劾。

      “薛世子好。”顾菁菁先前就对薛眴的作风略有耳闻,不想与他过多交谈,对他客套笑了笑,准备绕过他离开。

      “娘子请留步。”

      薛眴拦住她的去路,她只得驻足,眸中携着一丝警觉和不耐,“薛世子可还有事?”

      “想来顾娘子也是个精明人,那我就开门见山了。”薛眴依旧笑嘻嘻的,“听闻娘子看不上杨峪那种粗人,不如跟了我如何?我性子温煦,平日最会疼人了,你我两家倒也算门当户对,珠联璧合呐。”

      说着,他抬手就要去摸她的脸。

      “世子自重!”顾菁菁吓得后退两步,叱道:“圣驾在此,莫要对我唐突!”

      听她拿皇帝施压,薛眴面露不屑,腰板挺得笔直,“娘子真会玩笑,当朝摄政王乃是我爹的仁弟,连他都要给我爹三分薄面,我岂会怕那一个病秧子?”

      “你——”

      顾菁菁心道好一个出言不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西临王威风凛凛大半辈子,生得世子果真是个憨傻的。即便是摄政王,身为臣子亦是做足了表面功夫,而他却敢当众侮辱圣上!

      “娘子,我是真心喜欢你,不如我们先谈会谈会?”

      薛眴见旁边没人,胆子愈发大起来,伸开双臂就去抱。

      “无赖!”顾菁菁哪肯让他占了便宜,当下猛踩他的脚,借空逃脱。

      高亭上,元衡早已惊诧起身,凝眸望着下面意犹未尽的薛眴,问道:“福禄,那人是谁?”

      “是西临侯世子,薛眴。”福禄言辞轻蔑,“妥妥一个纨绔子弟,平日里就知斗鸡走狗,流连烟花柳巷,气的老侯爷半条命都没了。”

      元衡听着,眉头一寸寸锁起。方才他听不清薛顾两人的交谈,但凭着肢体动作可以看出来,不甚欢愉。

      他尤记得那日答应顾瑾玄的事,今日也替顾菁菁相看着合适的成婚人选,但薛眴这种放浪形骸之人委实不可托付终身,何况还敢对她动手动脚——

      这可是瑀山行宫!

      他一霎气滞,攥着拳走下高亭。

      且说薛眴生的仪表堂堂,可自小娇生惯养,竟是个不会武的。人家都风风火火打猎去了,他像个没事人似的在附近乱逛,看看宫婢和贵族小姐,摆弄摆弄行宫的奇珍异草,没多久便被同样赋闲的元衡逮到了。

      元衡拿了一个弹弓,与福禄躲在繁茂的树林里,方才那番轻薄定是要替顾菁菁找回来。

      一颗颗小石子隔空打在薛眴身上,疼的他呲牙咧嘴,反复环顾却没发现人影。饶是心头忿忿,他不敢高呼,怕闹得笑话,只能甩着宽袖离开了此地。

      元衡睨着薛眴狼狈逃窜的背影,不由冷哼一声。但仅仅这样还不够,总得想个办法压下这人的嚣张气焰,让他再也不能接近顾菁菁。

      正当他抿唇沉思时,忽听一道含羞带怯的声线从身后传来——

      “臣女顾菁菁,参见陛下。”

      元衡如闻纶音佛语,猛然踅身,对上妩然施礼的女郎。两人不过离着一步之遥,近到可以看清她乌密纤翘的眼睫,挺翘的鼻子,还有丰泽饱满的唇。

      福禄见他滞涩,清咳两声提醒他,“陛下……”

      元衡一回神,面容如月描霜画,“免礼。”

      “多谢陛下。”顾菁菁寻了好久才找到他,此时有几分局促,两手交叠在身前不停绞着裙襕,“陛下在这做什么呢?”

      “打……打鸟……”元衡脑子空空,茫然回她,手中弹弓一松,石子“嗖”地窜入旁边黄绿交映的树冠上。

      恰是这一打,一只黑色山雀就这么从树上嘎嘎地掉下来,不停扑棱着受伤的翅膀。

      在场三人俱是惊诧。

      顾菁菁乜了一眼地上的山雀,由衷赞叹道:“陛下的弹弓好准啊!”

      元衡只觉窘迫,不知该如何接话,面皮上染出一抹红晕。世家子弟都在骑马射箭,只有他像个幼童似的打弹弓,简直丢人现眼!

      少顷,他捏紧弹弓,转身逃离此地。

      顾菁菁睨着他的背影,适才想到正事,前迈两步,脱口喊道:“陛下!”

      元衡置若未闻,步履生风。不料没走多远,余光中娇躯一闪,香风紧随,铺天盖地般将他笼罩起来。

      顾菁菁只身挡在他面前,右手提着山雀的翅膀,柔和的光辉洒在她的娇靥上,映出耀人眼目的温婉缱绻。

      “给,陛下把猎物忘了。”她垂下眼眸,不由分说将山雀和一封信笺塞进皇帝手里,柔声细语里蕴着模糊的暧昧味道:“臣女斗胆,请陛下一定过目……”

      撂下一句话,她忽觉无地自容,迈着小碎步离开。

      这是她第一次与外男私相授受,而那封信是由元襄代笔,写的竟是些风流露骨的臊话,不知皇帝看后会是什么表情……

      她怯生生回头去看,没觑出个大概又羞赧的扭正视线,拎着裙角跑开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而在元衡看来,这一回眸当真是顾盼多情,撩的他心尖酸酸麻麻。

      就在他沉沦其中时,那只黑色山雀猛啄他一口,瞬间揪回了他的神志。

      他疼的“嘶”了一声,低头就见自己露着青色血管的手背破了皮,气的他直接将山雀仍在地上。

      “哎呦,陛下别扔呐!”福禄忙不迭捡回来,眯着笑眼说道:“一会奴拿着上小厨房烤了吃去,这玩意儿味道可鲜了!”

      元衡没功夫搭理他,满心都在那封信上。

      匆忙回到延福殿,他小心翼翼撕开信奉,拿出里面的洒金笺纸。幽幽馨甜登时传入鼻息,是顾菁菁惯用的熏香。

      「顾府有幸得一见,相思在心自难忘……」

      元衡一字不落的看完,腕子不听使唤的发起颤。

      福禄站在他身边,好奇问道:“陛下,顾娘子都写了些什么啊?”

      元衡噤口坐在榻上,反复端详着信笺,那些娟秀的字迹仿佛发着魔,让他的血液在体内沸腾起来,激昂到排山倒海,就快要按捺不住。

      福禄等了半晌不见他吭声,便伸着脖子去看,这一看不得了,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信上写满儿女情长,字里行间充斥着浓郁的爱慕之情,款款流泻,简直可以酸掉牙!不愧是名门贵女,道些香艳的风月那叫一个有学问,只叫人羞涩至极。

      敢情她是看中陛下了!

      福禄喜出望外,跪在地上大呼叩首:“奴恭贺陛下——”

  • 作者有话要说:
    家中有事,明日更新改到晚上9点~
    多谢 我特别的懒 送来的地雷,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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