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温鱼柔

4、始初

　　九月开学的前一周，虎子找上了门，说是小珑的上学办法有了。原来啊，小珑从来到阿志身边养着，一直也没有上户口，名字起了，但是就是没落在阿志的名下，而且小珑的出生证明也没有，还有一个是因为因为家里的经济状况缘故，没有给小珑打过小孩的疫苗，到学校入学这些都是需要证件齐全，可阿志手里两手空空，关于小珑的什么都没有。
　　阿志找虎子商量办法，想着怎么解决孩子上学的事。虎子起初想着让阿志办一个领养，以养父领养的身份办一个证明，就可以解决这些问题，可是说来容易，哪有那么简单。虎子帮忙托人找关系，远方表舅的关系也用上了，终于打通了入校这道关卡。阿志也暗中送了不少好烟好礼，花了不少钱，可临了到头还是被卡住了。
　　小珑坚决不去学校。
　　到了开学那日，阿志拿出了特意去集市上买的书包给小珑背，却没曾想小珑气鼓鼓的把书包丢在了地上。阿志奇怪的问小珑：“怎么了？去学校都得背书包，这是特地去集市给你挑的，来背上书包去学校啊。”
　　小珑生气的甩开了阿志的手。
　　阿志一脸疑惑，又说道：“小刚今天也去，可以和小刚一起玩。”
　　小珑抬起头看了阿志一眼，却又立马低下了头。
　　阿志问：“为什么不想去学校啊？”
　　小珑不耐烦的说：“我就是不去，我不喜欢他们。”
　　阿志耐心劝说了半天，可小珑就是不去。
　　无奈，阿志赶紧跑着去找了虎子来劝。到了虎子家门口，上气不接下气，遇上了正好出门送孩子上学的虎子夫妇。
　　虎子见阿志着急成这样，说：“什么事啊，这么着急，你这腿也不利索，还跑着过来，当心伤了腿。”
　　玉兰又说：“一大早的怎么着急成这样，衣服还穿反了。”
　　阿志此时哪还顾得上这些。
　　喘了几口气说到：“小珑怎么劝也不去学校，你们快去帮忙说说她吧。”
　　虎子和玉兰听到阿志的话很疑惑，问道：“怎么回事啊？这学校的事刚摆平，怎么孩子又不去学校了？”
　　话还没说完，三人带着小刚就急急忙忙得赶回了阿志家。
　　到了家后，玉兰带着小刚来到小珑的床边，慢慢的问道：“小珑啊，今天可是上学的日子，快背上书包和刚子一块去学校，和其他小朋友玩吧。”
　　小珑还是下意识的躲开了玉兰。
　　虎子把小刚推到了小珑跟前。
　　小刚拉起了小珑的手说：“小珑，你不跟我玩耍了吗？”
　　小珑小声的说：“不是。”
　　小刚说：“那和我一块儿去学校玩吧，那有其他的朋友陪我们一起玩呢。”
　　小珑松开了小刚的手说：“可是……可是……”
　　小刚，玉兰，阿志，虎子，四人同时屏气凝神听。
　　小刚又问：“可是什么呀？”
　　小珑羞愧的低下了头，小声的数目：“我怕她们不喜欢我，讨厌我的样子……”
　　三个大人一时间竟被孩子这句话吓得呆住了。
　　小刚说：“不会的。我喜欢跟你玩，他们也会喜欢跟你玩的，我们都可以做好朋友的。”
　　小珑还是摇摇头：“不行，他们会被我的样子吓到的。”
　　小刚说：“才不会呢，我怎么没有被吓到啊。其他人也不会的。”
　　虎子接过了话茬：“孩子，怎么会呢。长得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谁会不喜欢啊，大家都会跟你一起玩的。”玉兰也跟着应和：“就是啊，去了一起玩才有趣呢。”
　　小珑不相信的抬头看着虎子问：“真的吗？”
　　在大家伙的再三劝说下，小珑终于背起了书包，跟着去了学校。
　　学校的小孩们都已经陆续报到了，有的大哭大闹不让父母离开，有的安安静静得在玩，还有的不知所措的在迷茫着。
　　小珑同小刚走进教室后，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都盯向了二人。
　　其中有一个小孩大叫：“她的脸怎么是红色的啊？”
　　还没等小珑反应过来，小刚就拉着她走到了这个小孩子的前面，坚定地说：“哪里不一样了？有颜色的脸才是最好看的，我告诉你，这是我的妹妹，以后我保护她，谁都不能欺负他。”
　　对面的小孩被小刚的样子吓住了，呆呆地看着他们。
　　老师示意小刚和小珑坐到中间的位置上，正式开始上课。
　　阿志和虎子夫妇从教室退了出来，长舒了一口气。
　　阿志说：“今天可是多亏了你们一家子啊，我是真拿她没办法。”
　　虎子拍了拍阿志的肩膀说：“这算什么事儿，不过小珑这孩子还是自卑，你说除了跟刚子玩，也得学会和其他人交流接触啊。慢慢来吧。”
　　阿志无奈的摇摇头说：“哎，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是这样，怯生生的惯了，不跟人说话，自己也不说话，这以后可怎么办呀。”
　　玉兰安慰道：“这孩子就是性格自卑，多跟人接触接触就好啦。”
　　虎子和玉兰称有事儿先走了，阿志不放心，又折回教室窗外。
　　教室里老师站在讲台上，请孩子们在自我介绍，孩子们一个接一个的在向大家介绍着自己的名字和爱好，课堂氛围极其融洽。窗外的阿志从窗户外探出头，偷偷的注视着小珑。小珑两手乖乖的放在桌子上，头低的很低，好像在逃避这一切似的。
　　轮到了小珑，小珑久久不肯站起来。
　　老师疑惑的问：“接下来轮到哪个可爱的乖孩子了，让老师来看一下，原来是这个小朋友啊，你叫什么名字呢？快来让大家认识你一下。”
　　大家的目光又齐刷刷的看向了小珑。在大家的注视下，小珑终于鼓起勇气，站了起来，小声的说：“我叫小珑，希望大家喜欢我。”
　　说完后，小刚带头鼓起了掌，大家也都跟着为小珑鼓掌。老师说道：“太棒了，小珑，大家都很喜欢你呢，日后大家就都是好朋友啦。”
　　老师和小伙伴们的掌声和认可，让小珑信心满满，看向四周的同学，小珑点点头坐下了。
　　窗外的阿志看到了这一切，心里也顿时感觉到温暖，看到了小珑勇敢的在众人面前说话，以及得到鼓励，阿志也非常欣慰。小珑是一个从不会主动去表达的孩子，她内向孤独，只有小刚这一个好朋友。
　　今天勇敢的迈出了成长的第一步，对于一个四岁的孩子，需要很大的勇气，因为她深知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无论是外貌的缺陷或是家庭的不完整，她都是最特殊的那一个。邻居阿婆总叫她“野孩子”，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是她知道，小刚有妈妈，她却没有。小刚可以穿白色的运动鞋，可是她只有棉布鞋。她不说，但是她都知道，一个四岁的孩子，内心或许比同龄人都要懂得多。
　　是成长的环境与生活的窘迫让她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会不招人喜欢，会讨人嫌。除了小刚，她从未接受过别人的认可与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