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在奔跑》易人北

5、奔跑前05 调查

　　叶原则决定哪怕工作不要了，也要把项家的事搞定。

　　国庆即将来临，但国庆节期间研究所依然要有人值守。叶原则就和轮值的同事调换，拿宝贵的国庆假期换他现在休假一周，再加上年假，他凑了半个月的假期出来。

　　节目组那边也准备好了，派了一名摄影师、一名实习记者随同叶原则一起去调查项家为何时隔三四十年找上门的真实原因。

　　岳正气强烈要求加入这次行动。

　　叶原则欢迎不已，有个懂法律的一起，他至少不用担心自己的调查行动会踩踏到法律边缘，落下把柄。

　　根据节目组给出的项家地址，他们先找到项家人的居住地，就在附近打听起项家的事情。

　　项家住在L市的厂区，有不少平房和厂职工住的老楼房。

　　L市一直想把这片全都拆迁重建，但这里住的人太多，赔偿款一直谈不拢，加上几次规划变动，就一直没拆迁。整个L市，就这片布局最乱也最老，其他三大片区都是崭新新。

　　项家在这里拥有一座占地一百多平的平房，还有一个小院子。像他们一家拥有单独平房的大约有一百十来户，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到现在为止，这么多住户用的还是同一个公共厕所，周围就都是厂职工楼。

　　从项家拥有的面积和空间来看，如果这一片有一天能拆迁，项家能立刻翻身成小豪富。

　　实际上这里的人也一直在等待拆迁，但拆迁办断断续续来了几次，后来就不来了。

　　有传言说这一片一定会拆迁，但也有各种传言说这片城区的地下架构不稳定，就算拆了也不好盖高楼，通地铁也不行。

　　总体来说就是拆迁这一片对于当地政府和开发商来说都是一个非常不划算的买卖。

　　尤其随着时间过去，地价越来越高，当地居民想要的赔偿款也跟着不断翻倍，更加没有人愿意接手这片的开发规划。

　　撇除西城区老旧、混乱等缺点，它也有它的优点，比如热闹、生活便利、公交系统发达、租房价格特别便宜等。

　　叶原则和岳正气原本还担心他们来调查项家，会让项家人发现。但等他们来到这一片后，发现这里的租客特别多，很多平房和厂职工楼的原住民都已经搬走，他们的房子大多都被租给了在L市工作的外地人。

　　这给叶原则他们的调查带来了不少便利。

　　两人就以租房的名义在这一片到处跑，还略微对外观做了一点伪装，防止让项家人认出来。

　　摄影师和实习记者也没有明晃晃地扛着摄像机，他们同样做了伪装。

　　有时候四人组还会假装网红，对别人说他们是来探秘老城区的美味苍蝇馆子。

　　这一片搬走的人不少，但留下来的人也很多，尤其是老人。

　　年轻人不喜欢住脏乱差的老城区，但老人住习惯了，加上其他城区生活费用高、买不起新房、和年轻人住一起会产生矛盾等原因，他们也只能留在这一片终老。

　　叶原则不太会搭讪，他就是个技术型宅男。岳正气就比他会说话多了，以租房的名义，随时都能和当地居民聊起来。

　　老人们都喜欢说古，当多聊几句去除警戒心后，他们能告诉你很多事情。

　　正好项家附近的平房要转租，那一家是做包子生意的，老板和老板娘不爽房东再一次提高租价，就决定把现在租用的平房店面给转租出去。

　　岳正气摆出了想要租用的意思，和包子铺老板闲聊这附近的住户好不好相处，又和附近邻居询问这边客流量如何。

　　从简单话题入手，一点点深入。

　　叶原则对岳正气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人不愧是要当法官的，不但头脑特别清晰，问话也总是能问到重点，还不会让被问话的人警戒和多疑。

　　“我有一个姨奶奶曾经嫁到这里，我奶奶和姨奶奶关系特别好，在我姨奶奶刚嫁过来时，她还经常来这边玩。后来姨奶奶去世，两边就基本没什么来往了。我奶奶说她当时在这里认识了一个人，说那女的特别惨，每次看到她时都是鼻青脸肿的，说她老公酗酒……”

　　“过去打老婆的事情特别多。不像现在，你碰一巴掌试试看？不说离婚不离婚，人家闺女家的能上门来把公公婆婆和女婿都给撕了！”

　　“现在和过去不一样咯。女孩子也比以前金贵了。”

　　“是啊。我奶奶跟我说，当年她看到的那女的还生了个儿子，还是被那家男的天天打，听说还被关在家里不让出门，连饭都不给吃，成天让她干活，人瘦得不成样子。”

　　“丧天良哦！这是什么狗日的杂种干出这种缺德事！”

　　“哎，那是你不知道，这种事在过去常有，以前我们这边好多媳妇受不了自杀，九十年代以后这种情况才越来越少。当年老项他们家那个媳妇，我已经想不起来她名字了，她不就是被那家人给折磨得挨不住，后来跑掉了。”

　　“老项家？他老婆跑掉是被打跑的？我怎么听他说，是他媳妇偷人又偷钱，连孩子都不要跑掉的。”

　　“屁！这事你们年轻一些的都不知道，但只要还没死的老不死谁不知道项家的事。你看老项家那个儿子，现在活得人模狗样，小时候一点点大就知道揪着他亲妈的头发打，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俗话说三岁看老，项登那小子长大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老婆也没留住，跟他早早离婚了。”

　　“这种事当时警察不管吗？”

　　“呵，那时的警察和现在的不一样。那时人们的观念和现在也不一样。那时别说打老婆、打老人、打孩子，你就是买个老婆，把孩子朝死里打，或者在家里把女娃掐死淹死，也没人管。那个时候是真的民不举官不究。”说话的老人摇摇扇子，“你们啊，是活在蜜糖一般的好年代，要珍惜啊。”

　　几个老人还扯起他们在公共厕所看到淹死的女婴的事情，那时候甚至都没有人特意报警。

　　岳正气跟着老人侃天侃地，不时把话题引到项家人身上。

　　老人们也没察觉，他们并不觉得这些事情是什么秘密，甚至巴不得让外人知道项家的丑事。当然如果有人特意来问，那又是另一回事。

　　岳正气为了不让当地居民怀疑，真的和叶原则在距离项家不远的筒子楼里租了一个小套。

　　两人搬到这里居住，天天出来买菜买生活用品，和当地人很快就打成一片。

　　岳正气跟人说他目前闲着没事干正在做网红，比如拍拍苍蝇馆子和老城区风貌。说叶原则是写网络小说的。两人有时候跟老人闲扯蛋，就借口说叶原则是为了写作采风。

　　节目组的摄影师和实习记者则冒充岳正气的助手，也经常在小区出没，没几天，附近人都熟悉他们，也不会再提防他们。

　　这天，拍摄了某家苍蝇馆子，答应给这家馆子进行免费宣传的岳正气从老板娘口中知道了一件关于项家的重大消息。

　　岳正气拿到这个消息就找人证实，他和叶原则还去跟踪项家人。

　　最终发现苍蝇馆子老板娘告诉他们的消息是真的，项登的独生子肾脏出了问题。

　　就非常狗血也非常常见的桥段，他们家正在寻找器官移植合配人。

　　项家目前有五口人，从下往上数：项登儿子项耀、项登、项登父亲项立杉、项登祖父母项奋进和鲁艳。

　　项登曾经娶妻，但妻子很早就跟他离婚，他也一直没有找到新老婆。

　　一家五口人全都居住在老平房里，项登没有正式工作，他们家把院子做了违章搭建，盖了一个门面出来，项登现在就在这个门面里卖五金建材。

　　项立杉已经六十多，因为酗酒，在单位闹腾，四十多就被厂里辞退。辞退后靠父母的退休工资养活，等儿子项登长大后，就在儿子开的五金店里打杂。

　　项家老俩口都已经八十多，但他们并没有遭到什么报应，身体健康，还拿着退休工资，看病全报销，除了成天担忧儿子孙子老来没人照顾，就是挑剔这家挑剔那家。

　　如今项家最大的期待就是等拆迁，最大的担忧就是项家独生子项耀的身体。

　　器官移植最适合的就是血脉亲人。

　　但项家老俩口年岁太大，项立杉也有六十多，三人连检测都没做。

　　项登倒是和儿子器官匹配，但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年龄也不小了。家里老人都担心他少了一个腰子后，将来会变成药罐子、会影响寿命。

　　项立杉和孙子项耀关系一般，他特别担心项登不行了后，项耀不肯养他。更担心老俩口把房子越过他留给孙子或者重孙子。

　　项立杉早早就闹着要老俩口把房子的拥有人姓名改成他，还借口说这是为了避免将来的遗产税。

　　但老俩口也担心房子给了小一辈，他们两个老不死的会被嫌弃、会被赶出家门，就死活抓着房屋所有权不肯放手。

　　项登自从懂得拆迁的好处后，一直都在等拆迁，当然也不肯走。他认定家里的房子就是他的。

　　项耀今年二十岁，职高毕业，在家人影响下，他同样一心期待成为拆二代。因为抱着家里会拆迁的期望，他连工作都不怎么愿意找，成天在家打游戏看小说。

　　谁想，项家还没等来拆迁，先等来了项耀的绝症。

　　医生下了诊断书，项耀如果没有合适的肾脏进行移植，他活不过一年。

　　项家得知这个消息后就跟天塌了一样。

　　尤其是项家老俩口，被这个消息打击得精气神都没了，老太婆天天在家哭，说老天爷不开眼，谁不祸害偏要祸害他们一家。

　　“现在情况已经基本清楚，项家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了叶奶奶存在，以为叶奶奶就是姨奶奶叶三招，他们找上门的打算……”岳正气看向叶原则。

　　叶原则冷笑：“他们想要我的腰子。”

　　摄影机对准叶原则的脸。

　　实习记者在心中破口大骂，这段时间，他们调查了解得越多，越同情当年的叶三招。叶三招被项家虐待的事情，周围邻居知道的不少，但没有一个人去多管闲事。

　　但你能说邻居不对吗？

　　不说那个年代，就算现在，也不一样流行“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所以实习记者能叱骂的只有项家人。

　　“这家人真他妈绝了！项登身为亲老子不愿意拿出自己的肾脏给亲儿子，就想找血缘关系上的亲妈和亲妈以后生的孩子。这真的是……人渣一家，畜生不如！”实习记者气得差点忘记自己的职业道德，想要诅咒那一家都去死。

　　“现在就差拿到铁证，不过医院不会给我们开相关证明。我们得自己想办法。”岳正气冷静地说。

　　叶原则深吸几口气：“拿证据应该不难，那家两个老不死的现在天天找偏方，想要通过偏方治好他们重孙子。我们直接接触他们，就说我们认识一个老中医，对治疗相关病情有丰富经验，然后把他们手上的项耀病历复制一份过来。”

　　实习记者跟着点头：“这个办法好，让他们无法否认。”

　　实习记者甚至还说：“我一想到等节目播出后，最后给你们家验证DNA，发现你跟他们根本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他们一家的绝望嘴脸，我就特别期待！到时候一定会有无数人骂他们家活该！就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