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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3章 ...

  •   庄舟被押入刑部大牢时,其内并不止她一人。

      哈坦依顺着狱卒脚步声望去,在看清庄舟时先是怔愣,等到狱卒离开,方才试探般缓缓开口:“法蒂玛公主?”

      庄舟身形微顿,刹那间失神片刻。原是自来到雍朝后,已经许久没有人再这般称呼她。

      就着昏暗烛火与哈坦依相视,庄舟确实觉着此人有些眼熟,但努力思索许久,依旧毫无头绪。

      只得难为情道:“不知小姐可否报上名姓。”

      “哈坦依。”

      哈坦依生得赤发棕眸,容貌气度玉质天成,哪怕与同为西域美人的庄舟相对亦毫不逊色:“我是月羌国兵马元帅,热提纳顿家中独女,曾随阿爹去往敦胡王宫赴宴,远远见过公主几次。”

      热提纳顿的名字于庄舟而言,隐约间有几分印象,同样并不熟悉。

      毕竟那时家国尚在,朝堂之事既轮不到她费心,她也从没想过主动干政。

      但:“如今敦胡国破,又哪里还有什么公主。”

      在狱中草垛之上与她同席而坐,庄舟环视周遭一圈,复又收回目光向哈坦依:“唤我庄舟便好。”

      哈坦依闻言点了点头,也没再同她继续纠结故国往事:“你被抓来,应也是为着那该死的长远侯身染时疫之事?”

      庄舟下意识辩解:“长远侯颇具将才,又待西域诸国极为礼遇。死者为大,还是莫要轻易议论得好。”

      “哦对,”哈坦依想起前些日子在金城侯府所闻,不免露出调侃笑意:“你要嫁给长远侯府那位小儿子,自然凡事向着他们说话。可即便如此,该抓人的时候,只要咱们来自西域,也没对你留情不是?”

      心底蓦地往下沉没几寸,庄舟终究还是弯起眉眼:“配合调查而已。身正不怕影子斜。”

      “公主殿下,若仅为配合调查,怎会押你入狱。”

      哈坦依被她逗得笑颜更甚:“此乃刑部大牢,唯定罪之人才有资格进来。”

      至于那些真正配合调查的其他西域同胞们,早就被放还家中,哪里还会到这阴暗寒冷之地生生受苦。

      “我呢,惹恼了金城侯夫人,因为那金城侯成日巴巴地想纳我为妾。”

      他乡遇故知难得,哈坦依并没打算瞒着庄舟:“金城侯夫人买通了刑部,借此机会引我下狱,恐怕性命堪忧。但你这么不明不白地进来,也死得太冤罢。”

      搭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然紧紧纠缠到一处,庄舟忽地意识到——

      月羌与敦胡破国时间,仅仅相差四月。

      哈坦依应是上辈子与她同入俘虏营,随后贩卖至奴隶市场,又被金城侯买回府去的西域贵女之一。

      只不过那时陆觐崖全幅心思都在她身上,孔慕茹亦独独针对她一人。

      可如今她得以重生改变命运,所有苦难由此无端转移至旁人承受,也是不该。

      静默无声中,庄舟总算将数日来点点滴滴重新串联,拼凑出一副顺畅画卷。

      战乱过后西域诸国包括雍朝边关常遇时疫,原因有二。

      一则除却主要城市之外,西域其余地区均已游牧为主,缺乏物资储备。战后一时难以运转,由饥荒转为时疫。

      二则西域广袤地界唯雪山绿洲处水源充沛,大多村镇河道干涸,饮水用膳不净,本就极为易发时疫。

      但此番雍朝实则并未与敦胡刀剑相向,仅在边境爆发过几次小范围冲突。

      想来更多还是因为雪灾落境,导致河流结冻,致使疫病悄然而生。

      这些常识她能想得明白,关在府中避难那半月,甚至还曾与身为边将家眷的张照霏讨论过。长安城中其他诸位边将家眷,自也不会蠢钝无识。

      排除那些戍边未归,眼下居于城内,又与她素来不对付的边将之家,再明显不过。

      定是孔家二女利用西域诸人引发了这场时疫,再分别向她与哈坦依下手,各自除去眼中钉。

      与此同时,顾淮济已然撰写了一份与她所虑几乎别无二致的奏疏置于桌案右手,打算于明日早朝时呈给和隆帝。

      烛火随着寒风卷入窗内不断摇曳,小毛球始终安静窝在砚台旁不打扰他,直到见他放笔,方才抬起小爪子打了个哈欠,试探般蹭入顾淮济怀中,喵呜两声。

      顺势揉揉它脑后,好生安抚:“乖,早些休息。”

      他还是不太放心庄舟,专程等到夜深人静后便换上了夜行布衣,由侯府翻墙跃出,直往刑部大牢而去。

      一路上闪避无数巡防兵士,又利用迷香迷昏看守大牢的侍卫,终于得了机会入内。

      腊月末极寒天凉,大牢更比外间要阴冷许多,饶是顾淮济站定时都打了个寒颤。

      庄舟则与哈坦依肩并肩缩在一处,好不容易困得入睡,不出半刻不是被冷风灌醒,就是被突然跑过的老鼠吓醒,最后索性睁开眼起身走动,不再试图安眠。

      当顾淮济行至牢狱之外时,正巧听见庄舟正对哈坦依笑道:“从前在塔勒城时,我常与阿爹去往城外河谷露营。抬眼可见满天星辰,兴奋得根本一夜都睡不着。”

      虽然此刻抬眼是落灰天花板,她却依旧眸底闪烁,灿若繁星:“我家将军虽寡言不擅表达,可他素来是最明智不过的。熬过今夜,明日必能传来好消息。”

      听她提及顾淮济,哈坦依不由嗤之以鼻:“他们雍朝人人都说甥肖舅,你瞧金城侯那个德行,我可不信那位顾将军能有多好。再说你才认识他几日,凭何这般看重他?”

      “我很早便认识他了。”

      庄舟并未发现,她如今同旁人谈起顾淮济时,连带尾音都止不住情绪高扬:“他对阿爹和我一直十分尊重,哪怕时至今日也不曾改变。”

      至于金城侯陆觐崖,他根本不配与顾淮济相提并论。

      靠着父亲身死承袭爵位,又搬出母亲祈求顾淮济带他前往关外立功,实则不过贪图西域诸国钱财与美人,根本无有任何真本事。

      反观顾淮济,十二岁中举,十五岁入军营,无愧于少年英才之称。因着在家中行五不可承袭爵位,所有功勋都是依靠自己一刀一枪拼出血路:“我家将军,可堪称作世间少见的真正大英雄。”

      她将此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哈坦依却愈发觉得庄舟被情爱冲昏头脑,几近无药可救:“既如此,咱们便看看明日到底会不会传来什么好消息,打赌如何。”

      未等庄舟应声,黑暗中突然发出一声低咳,两人同时回首,正好对上顾淮济双眼。

      “将军!”

      起先还难掩心底欣喜,可转念一想,自己刚刚那番言辞也不知被他听去多少,庄舟几乎立刻涨红脸颊,半晌没憋出下半句话。

      还是哈坦依看好戏般将她推至狱栏前,压低声音玩笑道:“竟闯入大牢来见你,难怪你也这般念念不忘。要是打算劫狱,可别忘了带我一起。”

      庄舟咬住下唇,眼见顾淮济伸手,她却猛地向后倒退半步。

      顾淮济不免哑然,攥住她双手隔着狱栏将人拉至身前:“躲什么。”

      “害羞。”

      她倒足够坦荡,一面说着一面努力压下脸颊红润,碧眸与他相视:“你听了多少去。”

      “没多少。”

      他亦担心倏地失笑而引起她更加胆怯羞涩,同样竭力克制,还是没能抑住眼底笑意一闪而过:“多谢六小姐,称赞在下大英雄。”

  • 作者有话要说:  炫夫狂魔舟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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