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情话》墨菲V

12、Chapter12

　　虽然夏逸知道姜斐然的回答肯定不会是“发小”，但已经不重要了。
　　他之所以会追问，并不是想知道自己在姜斐然心中是什么定位，因为这根本不需要从别人口中得知。
　　他之所以会追问，只是想看看这个存在感颇高的男人到底有怎样的意图。

　　到了目的地，夏逸才知道刚刚刘姐为什么会说“跟我们喝酒去”，原来就是字面意思，他们是直接来酒吧团建的。
　　下车时，他就注意到姜斐然脸色有一丝异样，低声问道：“怎么了？”
　　姜斐然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她能说什么呢？她真的是超级无语！
　　为什么要选在孙哥的酒吧聚餐？为什么正好是今天，夏逸也在场的时候？
　　老天爷是怕夏逸永远不知道她曾经在酒吧这种地方打过工卖过酒吗？
　　在往酒吧移动的过程中，姜斐然只觉得头皮发麻。

　　然而，该来的终归还是会来。
　　进了酒吧的门，即便她刻意将自己藏在人群的后面，也还是被过去的老同事一眼认了出来。
　　“小姜？好久不见，原来你去衡总的公司上班啦？”她的一句话，就引起了更多老同事的注意。
　　此时酒吧还没迎来客流高峰，店内客人不多，大家都挺空闲，见状便纷纷围了过来。

　　姜斐然余光注意到身侧的夏逸环顾了四周一圈后便看向了自己，她心虚不敢回视，笑着应付老同事：“嗯，大家好久不见啊。”
　　刘姐闻言恍然大悟：“哦，你就是在这间酒吧打工时认识衡总的吧？”
　　姜斐然瞟一眼夏逸，点了点头。

　　走在前头的衡灏一行人已经跟随服务员上了二楼的包厢，刘姐亦跟了上去，临走前还撂了句：“那你叙叙旧吧，我们先上去了。”
　　众人都走了，楼下就剩姜斐然和夏逸，夏逸在楼梯口等她。
　　服务员豆豆看着夏逸，打趣：“你们公司的人颜值好高哦！”
　　姜斐然微笑回应，没做过多的解释。
　　一旁的酒促同事又继续调侃：“那天衡总英雄救美果然是有目的的，我说你怎么辞职了呢，原来是去衡总的公司上班了呀！”

　　“……”眼看着她们又要拿她来开涮，姜斐然连解释都省了，连忙打住，“你们怎么又来了，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先上去了，好饿。”
　　说着，姜斐然就拉着夏逸上了楼，正要往衡灏常去的大包厢走，迎面又遇到了刚从办公室出来的孙哥。
　　“孙哥。”姜斐然礼貌打招呼。
　　孙哥一见到她便故意板起了脸：“妹妹啊，你说我就一天不在，你怎么就不干了，我那么照顾你，真是太伤心了，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被衡灏那家伙拐走了。”

　　“……”姜斐然越发能感受到身侧来自夏逸的眼神压力，他此刻一定对她的这段经历皱紧了眉，可能有一箩筐的话要对她说教。
　　“不是，孙哥，我确实是不太适合这份工作。”姜斐然解释。
　　孙哥当然也不是真的想为难她，笑道：“好吧，在他那里做得怎么样？”
　　“蛮好的。”
　　“那就好，以后有空就过来玩。”
　　寒暄完也正好到了包厢门口，姜斐然这才得以进入包厢。

　　既然来到了酒吧，那么晚餐就靠外卖解决了。
　　一行人叫了两锅海底捞，在包厢里吃得也算滋润，就这么边吃边聊，边喝边唱，一晃眼已经到了午夜时分。
　　明天是周末，夏逸不用上课，但他看了看手表，还是示意姜斐然该走了。

　　他这一晚上话虽然不多，却也陪着大家玩了些游戏，喝了些酒。
　　这已经让姜斐然觉得不可思议了，她发现成年后的夏逸似乎有了明显的变化，那就是他没以前那么孤僻了，竟然能融入到正常的社交环境中。
　　姜斐然唱完最后一首歌，便开始收拾包包，与同事们道别：“我们先走了，你们玩得开心点。”

　　衡灏闻言瞥过来一眼，没说话，其他人则纷纷挽留道：“怎么这么早走？再玩玩嘛！”
　　“这还没到12点呢，走那么早干嘛？”
　　“是啊，小夏，你这瓶啤酒都没喝完呢，再玩会儿！”
　　夏逸已经拿起姜斐然的外套捏在了手里，闻言倾身从茶几上拿起自己的那瓶啤酒，与挽留他的人碰了一下以表歉意，而后喝了几口。
　　那人才终于放过了他。

　　Lisa喝得微醺，晃悠悠凑过来把姜斐然他们送到了门口：“小姜啊，你唱歌太好听了，姐姐送你出道吧！”
　　姜斐然笑笑，看出Lisa喝多了，没理她的玩笑话，只道：“Lisa，我走啦。”
　　Lisa倚在包厢的门框上，眼神有些迷离地在她和夏逸的身上打转，微微叹口气：“去吧去吧，春宵一刻值千金。”
　　“……”已经转身离开的姜斐然闻言忍不住回头嗔怪了一眼Lisa。
　　哪儿跟哪儿啊！
　　她悄悄看一眼夏逸，见他正在看手机，似乎没有注意到Lisa开玩笑的话，遂松了口气。

　　出了酒吧，夜风徐徐，B市的10月末已经有些寒冷，花坛里西府海棠的花都败了。
　　姜斐然穿上了自己的外套，跟夏逸往文化街的路口走去。
　　现在已经快12点了，路上行人不多，车辆也少，地铁早就没了。
　　还没思考自己要怎么回去，姜斐然想起了宿舍是有门禁的，问道：“你还进得了宿舍吗？”

　　一直在安静地操作手机的夏逸这才扭头看了她一眼，面色如常，语气平淡地不答反问：“你身份证在身上吗？”
　　“？”姜斐然不明所以，“在啊。”
　　夏逸点点头，一边在手机上输入她的身份证号一边读出来让她确认。
　　“嗯，对的。你在干嘛啊？”姜斐然这才勾着脑袋过去看，心里对他不知何时记住了自己的身份证号一点都没感到意外，这种小事情，她甚至都懒得好奇。

　　她只来得及看到“您已成功预定Z酒店商务双床房一间”的字样。
　　“……”
　　“开个房间休息，我回不了宿舍了。”夏逸收起了手机，脸上一丢丢尴尬、别扭、心虚等异常的神色都没有，仿佛带着她这么一个18岁的小姑娘开房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似的。
　　难道这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悲哀吗？她在他眼里根本就不是女生，不算异性吧？

　　姜斐然想到这里，刚刚还有一丝羞涩的心情突然变得闷闷的。
　　这种感觉，就好像熊熊炭火被一盆冷水浇灭，虽然还滋滋冒着烟，但小火苗已经没了。
　　姜斐然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赌气：“那你去就好了，我回去了。”
　　“不行。”夏逸闻言便一把将姜斐然外套上的连帽提溜了起来，不准她走，且语带警告，“你给我好好交代你在卖房子之前都干了些什么。”

　　被提溜起来的姜斐然顿时没了脖子，看起来狼狈又滑稽，好在路上没什么人。
　　她忙伸手去拽自己的帽子，边挣扎边说：“我又没学坏，我就是在酒吧里卖了半个月的酒啦！”
　　“那你心虚什么？那个衡灏英雄救美是怎么回事？你在酒吧里遇到什么事了？”
　　夏逸果然有一箩筐的疑问。

　　就这样，他一路提溜着姜斐然来到了酒吧附近的一家酒店。
　　酒店看起来十分高档，烟灰色独栋的超高层，一看就很豪华很贵。
　　姜斐然不知道这是几星级，但在前台办理入住时，她看到了商务双床房的价格是令人咋舌的1988元。
　　“……”姜斐然在夏逸的耳边小声嘀咕，“也太贵了吧？！”
　　离开柜台，夏逸才说道：“没关系，这是我爸公司投资的。”
　　“……”好吧。

　　办理好入住，夏逸没有立刻带她上楼，而是进了一楼的便利店，十分细心地买了一次性纸内裤和毛巾。
　　姜斐然则自动自发去拿了一瓶自己爱喝的可乐和夏逸爱喝的鲜奶。
　　夏逸看到了说道：“你今晚已经喝得够多了。”
　　言下之意是不准她再喝了。

　　姜斐然闻言立刻把可乐抱进了怀里，扭过身子不肯退，鼓起了脸颊肉道：“那我明天喝。”
　　夏逸无奈又没辙地瞥她一眼，付了钱。

　　进了房间，夏逸问：“你要先洗澡吗？”
　　“你先洗吧。”姜斐然趁着夏逸洗澡的时候，去落地窗边俯瞰了一下夜景，心想不要辜负了这么贵的房间啊。
　　但是好奇怪，明明是跟自己喜欢的人开房，却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大概是因为心里知道什么都不会发生吧。
　　姜斐然看着落地窗上映照出来的自己，左瞧瞧右瞅瞅，打量又打量，最后叹了口气。
　　唉，她在夏逸的眼里，应该一直都是个妹妹吧。

　　不一会儿，夏逸就洗完出来了。
　　他已经穿上了自己的衣服，有洁癖的他，是绝对不会穿酒店提供的浴袍的。
　　换姜斐然去洗澡了，其实她也有些洁癖，酒店提供的浴室专用脱鞋她碰都不想碰，但也不想光脚踩地板。

　　没怎么思考，她便也学夏逸，穿着自己那双一次性脱鞋进了浴室，湿就湿了吧。
　　没想到她洗完出来时，洗手间门口已经摆放着一双新的一次性拖鞋了。
　　应该是夏逸在她洗澡的时候，叫客房服务送来的。
　　谁说他寡情冷淡呢，真的寡情的人才不会在这种小细节上贴心。

　　“我洗好啦。”姜斐然换上干爽的拖鞋后，边擦头发边往自己的床走。
　　夏逸已经靠在另外一张床的床头翻手机了，不知道在看什么，闻言抬头看向她，说教：“你先去把头发吹干。”
　　“不想吹，反正都擦干了。”她的头发又长又厚，要是完全吹干起码得二三十分钟，手都酸了，还不如就自然晾干。
　　夏逸一脸不赞同地看她，姜斐然耍赖地趴在床尾：“哎呀，快点审问吧，审问完我要睡觉了。”

　　夏逸没辙，只好听她从头到尾讲了一遍离家出走后的所有经历。
　　虽然她讲得语气很轻松，但他还是从一些细枝末节中感受到了她遭遇的挫折、所受的委屈以及故作的坚强。
　　时钟缓缓地走，姜斐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孩女孩，各自占据着一张床，静静的倾听与诉说。

　　“还有吗？”夏逸一直看着位于他斜前方，已经躺在床尾快睡着的姜斐然。
　　“没有了。”姜斐然打着哈欠，脸一半埋在了被子里，一半被自己的头发遮挡，呢喃着强调，“夏逸哥哥，我真的没有学坏。”
　　“嗯，乖。”夏逸见她快睡着了，便起身去洗手间拿来了电吹风，把她拉起来睡回到床头，才开始替她吹起了头发。

　　姜斐然已经困得不想动也不想说话，电吹风嗡嗡的风声在耳边又吵又意外的催眠，但在这样的噪音下完全进入睡眠，也不太可能。
　　所以在电吹风的响声戛然而止的一瞬间，迷迷糊糊的姜斐然又恢复了意识，她半眯着眼睛看到夏逸在收电吹风，便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入睡。

　　身后的夏逸见她还醒着，又说道：“然然，你不是一直喜欢画画吗？现在找个画室集训一下，明年参加美术高考吧，文化课我可以帮你。”
　　虽然她之前拒绝过他的帮助，但他刚刚听了她讲述的经历后，还是忍不住想尝试说服她。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思考她的出路，未来的方向。
　　他不在乎她的学历或是能力如何，但他看出来了，她自己很在乎。
　　而他不想她因为这些原因与他渐行渐远。

　　姜斐然明显已经在即将入睡的边缘：“可是画室都很贵吧……”
　　“我教授的女儿是Q大美院的硕士，她有个画室，可以免费收你。”夏逸趁她迷迷糊糊的时候，想趁机说服她。
　　姜斐然疑惑地“嗯？”了一声后问道：“为什么？”
　　夏逸避重就轻地低声回道：“因为我帮了教授一个忙。”
　　见她没了动静，夏逸又追问：“怎么样？这样的话，你文化课压力小一点。”

　　又要让她走后门啊……她可不可以不走后门。
　　姜斐然虽然快睡着了，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她在心里嘀咕完，便又翻过身来敷衍道：“参加画室集训的话，我就没时间上班了。夏逸哥哥，让我考虑一下吧。”
　　夏逸叹气，他再一次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现在的姜斐然真的不像小时候那么好哄了。
　　“好。”

　　姜斐然往被子里缩了缩，呢喃：“我要睡了哦，晚安。”
　　“晚安。”夏逸把电吹风送回到洗手间，出来后拿起茶几上的纯净水，来到了落地窗前。
　　已经夜深了，四周很安静，适合思考。
　　喝着这个季节里略显冰冷的常温纯净水，夏逸垂眸看着脚底的街景，回想起自己7月份与母亲的那次对话。

　　在他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后，母亲的愤怒中还夹杂着一丝对姜斐然的轻蔑，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母亲会那么笃定他跟姜斐然之间不存在未来了。
　　她比他更早洞悉姜斐然的自尊心，且先他一步利用了这一点。
　　看看现在的姜斐然，执拗、敏感、自卑，就像一只蜗牛，背着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壳，用缓慢的步伐向自己的目标挪动。

　　照她这样的挪法，什么时候才能追上他。不追上他，她什么时候才会把他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对待。
　　她想做月亮，却拒绝他的帮助；他喜欢她，却不能挑明。
　　喝完了一瓶水，夏逸回到两张床的中间。

　　此时的姜斐然已经酣然入睡，被子挡住了她一半的脸，只露出了鼻子以上的部分。
　　夏逸静静凝望良久，最后倾身在她的额角印了一个吻。
　　她追得慢，那他就再放慢脚步等等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