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油气泡水》慕湫

49、第 49 章

　　“鱼？！鱼鱼？你在哪？别吓我啊——”林斐没等到回应，直接说：“你别怕，我现在就去找你。”
　　林斐飞快跑出步行街，虽然很挤，但是他身高腿长的优势硬是开了条路。
　　林斐跑到步行街尽头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坐在石墩子上骂骂咧咧打游戏的陈飞扬和祁谦，顺手就把手里的棉花糖和薯塔“友情赞助”给了他们两个好哥们，也直接忽视了背后陈飞扬远远的“爸爸，你去哪里啊？！”
　　林斐答非所问，语速飞快地说了一句话，据祁谦长达十秒钟的破译，他们得出了林斐留下的话是什么。
　　他说：“告诉我爸妈我有点事，等会可能有点忙，方便联系，我晚点回家，给我留个门昂。”
　　林斐走的急，当然更没听到陈飞扬和祁谦的话。
　　“祁谦啊，咱爸爸要去哪里啊？”
　　“不知道欸孙子。”
　　“你叫我什么？你凭什么这样叫我？我……”

　　昨天下了很大的一场雪，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是雪白的，拉开窗帘，屋外的雪反着光映到屋里屋里，屋里也是亮堂堂的。
　　于是今天的时候为了不影响过路，雪都铲到两边去了，所以路的两旁堆满了有点脏的雪块。
　　林斐一直跟陶羽通着电话，说是通着电话，但其实是他一直在说话，对面陶羽基本都没有回应。
　　“鱼？你在听吗？鱼鱼你理理我呀，鱼？”
　　“嗯。”
　　林斐一边跟陶羽说话一边打开软件叫了辆车。
　　“鱼，这里有一个卖糖炒板栗的，好多人买，等会儿我们两个一起来买。”
　　“嗯。”
　　“我看到路边有卖围巾的，毛茸茸的感觉，很适合你。”
　　“嗯。”
　　“鱼鱼我跟你说哦，步行街这边新开了一家蛋糕店，还挺好吃的，有空了我们两个一起来啊。”
　　“好，我要吃巧克力的。”
　　林斐松了一口气，陶羽不再只是回他一个字了，看来状态不算很差的，不过……
　　“鱼你等我两分钟，我马上就到了。”
　　“好，我很乖的。”
　　林斐大脑突然宕机，然后慢慢回过神，不确定的问道：“鱼你喝酒了？”
　　陶羽答非所问：“我成年了。”
　　林斐被逗笑了，而后他又变得很严肃。
　　“我不要跟你说话了，我要睡觉去了。”陶羽晕乎乎地说。
　　林斐逗他：“好，那等会儿我过去的话，我就把你抱出来，还要公主抱。”
　　“不好，不要公主抱，”陶羽反驳道，“但是我真的很困了，我要睡觉了。”
　　“好的。”林斐嘴上这样说着，其实手已经推开了楼梯口的门。
　　这个时间这附近根本没有人，比较偏僻的楼群传来呼啸的风声，像是有人在哀嚎，枯树在微微亮路灯的照射下映出孤寂的影子，昏黄的路灯也时不时的闪一下，整体气氛就跟闹鬼似的。
　　再说了，根本不会有人住在学校的房子里面过年。
　　哦，除了陶羽。
　　林斐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电梯太慢了——声控的灯随着脚步声一节一节地亮起，楼道里也传着一阵一阵的漫长回音。
　　林斐数着门摸到了鞋架下面的钥匙，拿着钥匙插进锁眼利索地把门拧开。
　　门吱呀一声开了，林斐刚一进门就被五楼的冷风扑了满脸，浑身上下刺刺的疼——阳台的门没关。
　　“鱼？你在哪里？”林斐这样问着，但是脚步却是一点都没有犹豫的去了阳台。
　　阳台上风更大了，而且也更加阴森。
　　今天的月亮很模糊，一大半的躲在云层里面，看不真切，远处红色的弥红灯又飘了过来，雾森森的，外面的黑色枝桠根根分明，而夜色又沉，乍一看有点中元节鬼门大开那味。
　　陶羽穿着眼睛米白色的薄毛衣光脚坐在地上，一条腿曲起来，一条腿放平，一只手捏着一罐开了封的啤酒，另一只手撑在地上，手机亮着屏被扔在地上，旁边的小桌子上还放了好几个空易拉罐，有鸡尾酒有啤酒。
　　他就这样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斐呼吸停滞了一下，然后赶紧跑到屋子里面拿出了厚大衣和棉拖鞋厚袜子，走过小衣架的时候还顺手拿了上面的围巾。
　　林斐先把大衣给陶羽披上，然后蹲下来低着头给陶羽穿袜子，一言不发。
　　林斐的手碰到陶羽的脚到时候陶羽往后缩了一下，但是被林斐抓住了。
　　原本瓷白的皮肤被冻的发紫，圆润的脚趾蜷缩在一起，估计是已经冻的没有知觉了。
　　林斐小心翼翼给陶羽套上毛茸茸的袜子，又套上拖鞋。
　　他声音低低的：“别怕，我来了。”
　　陶羽可能是清醒了一点，声音闷闷的，但是很清楚：“嗯。”
　　林斐在陶羽额头上亲了一下，认真地给陶羽穿好了大衣，戴好了围巾，又把陶羽扶起来，蹲下来准备背他。
　　陶羽呆呆地站着，嘟囔了一句不知道什么。
　　林斐疑惑地“嗯？”了一声，问道：“鱼，你说什么？”
　　陶羽重复了一遍：“不要背，你说的要抱的。”
　　林斐想了一下：“好吧。”
　　林斐说完就要把陶羽抱起来，公主抱那种，。
　　陶羽往后退了一步，皱眉嘟囔道：“我不要这样抱。”
　　林斐把陶羽拉回来，摸了摸他的头：“那你要怎么抱呢？”
　　陶羽纠结了一下，伸手勾住林斐的脖子，顺势往上跳了一下，林斐心有灵犀的拖住了他的大腿。
　　“嗯……这样？”
　　“嗯。”
　　“行吧，我现在就带你回家。”
　　林斐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关门的时候刚好接到电话——他来的时候叫的车——因为今天是小年，不好打车，所以来的时候就叫了回程的车，而且他还抱着一个人不方便走太长的路。
　　林斐艰难地伸出一只手拿手机，测了一下头看到了屏幕，点了接通。
　　“好，我马上下去。”
　　陶羽这会儿昏昏欲睡的，可能是酒劲又上来了，脸红红的，正一点一点地晃着。
　　林斐单手锁了门，用手肘按了电梯——这里的电梯已经很久了，很慢，但是他抱着一个人，不太好下楼梯。
　　电梯叮咚一声到了，伤痕累累的不锈钢电梯门缓缓拉开，进去的时候发出空空的响声。
　　陶羽动了一下，歪了歪头哼唧了一声，林斐赶紧安抚地拍拍他的背。
　　楼下基本没人，所以刚刚叫的出租车也很好找，打着双闪停在路边。
　　林斐进了车，报了手机尾号，确认后就没再说话了。
　　要是按一般情况的话，他必须要跟司机师傅唠一路的，但是今天情况特殊，晕乎乎的陶羽小朋友睡着了。
　　司机倒是问了一句，声音也轻轻的：“小伙子，这么晚了过来接人吗？这里这么偏，往常人就不多。”
　　林斐心不在焉：“嗯。”
　　然后他又摸了摸陶羽的额头，发现他可能有一点低烧，然后对司机说：“师傅，能快一点吗？”
　　司机见状也不再说话，一脚油门踩到底，三分钟就把他们送到了——其实本来就不算远。
　　林斐匆匆道了谢，然后就又用那个奇怪的姿势抱着陶羽进了屋。
　　很显然他父母还没有回来，屋子里面黑漆漆的，窗户缝里钻进来的一点风吹的人凉飕飕的。
　　陶羽确实有一点发烧，这会儿脸已经有点红扑扑的了，很明显跟刚刚喝多了酒不一样，这是病态的红。
　　林斐把陶羽放在床上，脚步声哒哒的去接了热水袋，又撕了几个暖宝宝一起塞进被窝里，隔着毛衣在后腰肚子大腿外侧脚踝都贴了一个。
　　林斐做完这一切，把手伸到被窝里摸了摸陶羽的手，发现还是很凉。
　　他轻轻叹了口气，又伸手摸了摸陶羽的额头，然后趿着拖鞋去厨房拿冰袋了。
　　林斐拿着冰袋坐在床边，手里还拿着退烧药，他轻轻把冰袋放到陶羽额头上，声音带着愁：“快点好起来吧。”
　　陶羽当然没有应答。

　　午夜钟声并着烟花爆竹的声音一起炸开，轰轰烈烈，每个人都在欢呼，载歌载舞的喧闹通过风声和烟花的热浪隔着玻璃传到房间里，传到林斐耳中。
　　于是他伸手捂住了陶羽的耳朵。
　　窗外响起此起彼伏的新年快乐。
　　他吻了陶羽的额头。
　　“新年快乐。”
　　此刻，屋外鞭炮乍响，红屑铺地，正有碎雪落枝头。

　　林晟和宋淑韵是半夜三点到家的，虽然陈飞扬和祁谦看上去不怎么靠谱，但是还是尽职尽责把话带到了。
　　两个人心照不宣瞟了一眼林斐的卧室，从门缝里看见里面还亮着灯，但是很安静，便猜测两个人已经睡了，于是轻手轻脚进去关了灯。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所有人都很默契没有提这个事，一是不知道具体怎么了，怕陶羽心生难过，二是陶羽一觉睡醒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其实也不算是什么都不记得，只是零零碎碎记得一些小片段。
　　估计是发烧加喝酒断片，睡懵了，他坐在沙发上一边翻着聊天记录一边托着头思考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林斐在一旁嘀嘀咕咕：“我要不要给你包一个大红包呀，是不是不敢在今天给红包呀？但是我很想给你一个。”

　　其实林斐觉得还有点新奇，他试探着问：“鱼，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陶羽很烦躁：“废话。”
　　他说着就想扬手给林斐一巴掌，但是余光瞟到了坐在一旁的林晟和宋淑韵身上，手转了个弯收了回去。
　　宋女士见状很自然的拉着林晟回了房间。
　　林斐：“？？”
　　林斐：“！！”
　　林斐：“……”
　　林斐：“。”
　　林斐疑惑，林斐震惊，林斐无语，林斐接受。
　　陶羽心安理得的给了林斐一巴掌：“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林斐听话的安静了五分钟，然后偷偷摸摸看了看陶羽，小心翼翼道：“鱼鱼，你真的不记得了？”
　　陶羽沉思了一下，诚实道：“我只记得我姐姐跟我说她不回来了，我好像还给你打了电话，你来接我了，后面的就不知道了，嗯，说不定再想想还能想起来，但是我不想想了。”
　　林斐摸了摸陶羽的头，然后又被陶羽拍了一巴掌，但是冬天的衣服厚，拍上去跟挠痒痒似的。
　　林斐捂着脸笑了一会，然后打开手机翻出一张照片，大眼一瞟黑压压的全是脑袋，一排七八个人，除了第一排站了四五个小孩子，剩下的大人站了三排。
　　“鱼，来，认一下亲戚。”林斐拿着手机往陶羽跟前凑了凑。
　　陶羽大脑有一瞬间宕机：“你在说什么？”
　　林斐疑惑：“亲戚啊，今年是大年初一，很多亲戚都要来的，等一下我们还要去走亲戚，还要领红包的。”
　　陶羽抖着手拿出手机翻了翻日历，发现今天确实是大年初一，而且手机主题自动更新成了红彤彤的灯笼，他刚刚竟然都没注意到。
　　哦，还有好几个开了消息免打扰的群，里面全是新年快乐。
　　林斐恍然大悟：“鱼鱼宝宝你不会睡迷糊了吧？”然后他又小声道：“好可爱哦。”
　　陶羽成功抓错了重点：“你刚刚喊我什么？”
　　林斐一本正经：“新年新气象，当然也要有新称呼。”
　　陶羽认真道：“你还没有见过我那边的家长，我就要把你这边的都见完了，我感觉不太合礼数。”
　　林斐不以为意：“没关系啊，他们不会在意的。”
　　陶羽就当没听见林斐的话，自暴自弃但垂死挣扎：“要不你还是金屋藏娇吧。”
　　林斐挑眉：“鱼鱼虽然你是‘娇’，但是我没有‘金屋’。”
　　“来啦来啦，认亲戚了，等一会他们说不定还给你发压岁钱呢。”
　　陶羽生无可恋只能接受：“……嗯。”
　　林斐从最上面一个一个指：“这个戴帽子的是我舅舅，他很高，好认，旁边这个也很高的是他儿子，已经工作了。下面的是我舅妈，东北人，一说话就能听出来。在下面的那几个老人是我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还有最旁边这个身边放了拐杖的是我爷爷的哥哥，一生没有子女，去年去世了。我堂哥身边的是我舅妈的妹妹，和我妈是高中同学，当时拍照的时候刚好她也在，就凑了个热闹。右下角的红黑衣服的两个小孩是她的龙凤胎女儿，最下排中间是我……”
　　陶羽抬手打断了林斐，但是还没有开口说话，就听到了不急不缓的敲门声。
　　林晟和林斐去开了门。
　　林斐站在门口冲陶羽比口型：“小——叔——”
　　陶羽视若无睹，他站起身，礼貌道：“叔叔阿姨好。”
　　林斐：“……”
　　哦，忘了，可以直接喊叔叔阿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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