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洋故事上集》沐梦

7、我二年级啦

　　开学那天，我早早就去教室，承欢和谢莉稍微比我迟，班上的新同学也在父母的护航下陆续抵达。
　　我看着那些被父母送来的孩子，心里不由骄傲起来，都二年级了，上学还要家长送，真是小孩子。
　　除了承欢和谢莉，被分到这个班级的同班同学只有寥寥几人，我很开心，只要那几个一年级的同班同学乖乖闭嘴，这就是个从新洗牌的机会，我和承欢、谢莉在新的班级也无需再背负坏孩子和怪人的称号。
　　我问承欢、谢莉：“你们说我们会不会交到新朋友？”
　　承欢趴在课桌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随便啦，一想到开学我就头痛，又要写作业了。”
　　谢莉一来到就在作画，画的还是种满花草的无人空房。
　　谢莉来时就带上高档的素描画本和颜色笔。
　　谢莉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什么都可以不带，就是不能不带画具。
　　谢莉停下笔瞥了我一眼，冷冷地说：“朋友什么的最无聊了，我和你做朋友已经破例了。苍洋，只要介绍你口中所谓的朋友给我认识，随便你交什么朋友。”
　　谢莉有时候说话真的很过分，可是我就是生不起她的气，也不知道是儿时的我过于天真，还是谢莉与我是患难之交，所以特别珍惜。无论谢莉说什么，我都会潜意识地过滤掉难听的词，并且美化谢莉想表达的意思。就像谢莉刚才所说的，经过重重过滤已经变成，交朋友什么的最麻烦了，有你们做朋友就足够了，人家是女孩子，不要随便介绍男孩子给我认识，你要多交朋友哦。
　　我点点头：“哦，我知道了。”
　　承欢突然插嘴：“谢莉你太过分了，苍洋虽然脑袋不灵光，但不代表苍洋以后交的朋友也很笨。”
　　“…...！”我不想说话，我已经适应承欢时不时损我的爱好，况且我知道谢莉会为我澄清的。
　　谢莉瞪着承欢说：“我看脑袋最不灵光就是你这个笨蛋！”
　　我看着承欢叹叹气，果然，承欢就是个笨蛋，不过他还是有优点的，比如说对朋友很仗义这点。
　　这点在谢莉看来，承欢就是看多了电视上的武侠剧，总幻想自己终有一天会成为大侠，而我倒很喜欢承欢这点。
　　谢莉继续作画，而我和承欢则在聊动画片里那些让人热些沸腾的剧情，聊着聊着，2年3班的班主任来到教室了。
　　2年3班的班主任是个大叔，头上顶着几根苍苍白发，一进来就板着脸，班上很孩子都变得规规矩矩，仿佛那些孩子都在想新班主任看起来好凶哦，一定不要得罪这位新班主任。这些变得规规矩矩的孩子其中也包括我和承欢，而谢莉还是老样子，专心作画雷打不动。
　　新班主任负手而立在讲台上环视一周，随后点点头，像是很满意的样子：“各位同学都很不错，很自律，希望各位同学在未来的一年里也要像这样保持下去。”
　　接下来新班主任向我们介绍了自己，根据我的尿性只记得他姓黄，三十多岁，还是那句：以后你们归我管，你们不许惹事，不许打架，要和蔼可亲，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黄老师说完该说的，叫上几个看起来高大的男同学到办公室搬课本，承欢长得比同龄孩子要大个，自然也在这些小苦力的名单里。
　　一本本崭新的课本被搬到教室，黄老师命令承欢他们将书发给大家。
　　课本绝对是新的，因为我能闻到课本上刺鼻的油墨味。
　　我好奇新课本的内容，不顾刺鼻的味道心急地翻开课本。
　　每本书我都看了个大概，我喜欢语文书上的成语故事与童话故事，讨厌数学书上密密麻麻的数字，看着就头晕。
　　承欢发完课本回来，也翻开课本看内容，不过承欢关心的不是内容，而是学习的难度。
　　比起课本的内容，我倒觉得承欢脸上的表情更精彩，完全要被干掉的样子。
　　承欢趴在桌子上抱怨：“天啊，有这么多东西要学，我要死了。”
　　谢莉看了过来：“笨蛋，有空抱怨还不如多看一些书。”
　　我点点头：“恩，我妈说了，不懂就问，你不懂可以问我们啊。”
　　我是很希望承欢的学习成绩能跟得上，这样以后我们三个就可以继续同班了。
　　承欢比刚才跟沮丧了：“谢谢你的好意，可是像我这种考七十分的怎么跟你们这些考九十分的比。”
　　承欢视乎不想跟我们讨论这个问题，我和谢莉也不是承欢的父母没义务督促他的学习，这事就这样算了。
　　开学这天，各科老师都来上过课，也向全班同学介绍自己，但我就连他们的姓名都记不住。一切都很顺利，我和承欢都有和前后桌的几个男生有所沟通，我想我们以后真的能交到新朋友。
　　下午放学，我在楼下狂奔上楼，老妈刚好下班回来做饭，而苍松比我早放学，现在已经在电视机面前坐着了。
　　老妈问我在学校听不听懂老师讲课。
　　我回忆今天的教学内容，毫无难度得让我得意：“切，老师教的都是很简单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听不懂。”
　　老妈欣慰地笑了笑：“别骄傲，好好学习，以后要是有不懂的问题可以问苍松。”
　　苍松本来在电视机前看动画片看得精彩，听到老妈的话立马跑来厨房嘲弄我：“听到没有，妈说了你有不懂的问题可以来问我，如果你来求求我，我就勉为其难为你解答。”
　　苍松从小到大的学习成绩一直很不错，每次期中、末考都排在班上前十名内。我实在想不懂，平时用功的我才考得不错的成绩，凭什么苍松这个平时只知道和我争电视、争零食的家伙能考到这么高的名次？为此我一直很佩服苍松，也很羡慕苍松不用功也可以考到好成绩的读书天赋，可是苍松平时不但不收敛，反而肆无忌惮地在我面前炫耀他的好成绩，慢慢的，我对苍松的态度从佩服转变成厌恶。
　　我最受不了就是他现在这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我对苍松嗤之以鼻：“谁要你教啊，就算我不会也不要你教。”
　　苍松一脸不屑：“不要我教就算了，以后你求我我也不教你。”
　　我对苍松的话闻而不听，苍松也觉得无趣，又凑到电视机前看动画片了。
　　老妈炒完一道青菜，我很机灵地端来菜碟，老妈见我乖巧，特意奖励我一根青菜。
　　老妈夹着一根青菜到我嘴边，我不假思索地吞进口，热腾腾的青菜烫得我差点把青菜吐了出来，不过我还是忍着烫吞下肚子了。
　　老妈把一碟青菜端给我，嘴上还不忘说：“小心烫。”
　　我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青菜端到饭桌。
　　我折返回厨房等老妈煮好下一道菜，这样就能第一时间吃到第一口菜了，这是属于我的小心思，也是我小时候比同龄孩子格外乖巧下的原因。
　　老妈炒着炒着菜忽然问我：“今天有没有交到新朋友？”
　　还好，我的臭名只要原来的班级传播，老妈一直认为我与正常的小孩无异，每天规规矩矩地上课，到了课间就和朋友玩耍，若是我的名声流传出去让老妈知道我在学校有坏孩子加上怪人的称号，非拿鸡毛掸子把我打得半死。
　　“还没有。”
　　老妈摸摸我的头：“没关系，今天才第一天上学，你慢慢会认识到新朋友的，可是你以后交到朋友不许只顾着玩而不学习知道吗！”
　　我点点头：“知道了。”
　　苍松忽然冒出来：“就算他再怎么学成绩都不会比我好的。”
　　老妈瞪了苍松一眼，苍松装作没看见，走到饭桌用手纸捏住一根青菜就走了。
　　“除了承欢，还有没什么朋友和你同班？”
　　我高兴地说：“有啊，除了承欢，谢莉也和我在同一班。”
　　“谢莉？”老妈陷入深思，在想这是哪号人物。
　　“啊！”老妈像是想起来了：“是以前你说那个总是低着头。很害羞的小姑娘吗？”
　　我心想：谢莉是害羞的小姑娘？谢莉只是不喜欢和别人说话而已，我以前怎么会有这种错觉？
　　“恩！”
　　老妈笑着摸摸我的脑袋：“不错哦，我家苍洋居然认识女孩子，我还担心你在学校不懂怎么和女孩子相处呢！”
　　老妈的反应让我很意外，老妈向来有意无意地暗示苍松不许和女孩子走得太近，为何老妈对我却是这种态度呢？
　　我捧着附有水墨画花纹的碟子，静静地等老妈炒好菜捧到饭桌，然后拿这花瓷碗装了半碗饭夹半碗菜跑到电视机前。
　　电视机上正放着一部我不喜欢看的动画片，我想换台看自己喜欢的动画片，可我和苍松有约定，拿到遥控器的人就有权选择看什么节目，而且另一个都不得有任何异议。
　　我很遵守这个约定，只要遥控器在苍松手中，无论电视上播放什么节目我都会默默看下去，等到苍松看腻或是看太久良心发现把遥控器交到我手上才看别的节目。而苍松对这个约定是否遵守取决于他的心情与想看节目的期待度。遥控器在我手上，苍松心情好的话就让我选台，心情不好的话就手动换台。如果苍松有特别想看的节目，他就会从我手上夺过遥控器，没有我想看的节目的话，我一般都会选择忍气吞声，如果有我特别想看的节目，我们就会扭打起来。
　　那时候老妈就会出来主持公道，把我们分开，如果是苍松有错在先，就会骂苍松不懂事不懂得让我这个弟弟，而苍松总是凭着打他也不服气的驴脾气跟我死磕到底。如果是我有错在先，老妈就会对我说教，说到我委屈就会哭，并且摔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最后被老妈打一顿。但无论我和苍松谁对谁错，打得多严重，我们总能在三天之内和好，一起相安无事地看动画片。
　　其实我是知道的，只要苍松消气，苍松就会意识到他是哥哥，要作为一个哥哥来让我这个弟弟，而不是跟我死磕到底。正因为我知道这点，无论自己有多生气，只要他在冷战期间对我说出第一句话，都很配合地装作没事一样回应他的话。
　　我想苍松也知道我是一个笨拙的弟弟，不懂得吵架后如何和好，说不出第一句话，所以才会让着我主动搭话。
　　其实我们都知道，我们是兄弟，一定会自觉地谦让对方。我们怀着这个小秘密慢慢长大，但我们从不主动点破这层如同泡泡般的默契，那是因为我们都知道对青春期里的男生而言，最难对亲人说出口的不是，我让你，而是我爱你。
　　这对独生子女而言或许是很难想象的事，我也肯定有很多独生子女曾幻想过自己有哥哥姐姐或者弟弟妹妹的生活。无论他在你想象里是个什么类型的人，你们如何相处，我只能说很抱歉，天下有很多孩子都像我和苍松一样相处，他不会说出那些让你心暖的乖巧话，甚至不会在你生病时主动递上一杯温热的水，你们只会经常吵架，他会在你生病时说风凉话、开怀大吃你忌口的食物，露出最让你憎恨、咬牙切齿的表情，即使如此，你也不会真正恨他，因为他会在你不开心的时候偷偷让着你，默默关心着你。
　　苍松坐在地上看电视，我走到苍松面前：“今天有我想看的动画片，让给我看好不好。”
　　苍松瞥了我一眼：“你刚才不是很神气吗？”
　　我扭了扭身子，傻笑地撒娇：“哪有，人家又没有骂你。”
　　可惜我这招对苍松来说完全无用。
　　苍松神气地翘起头：“求我咯，求我就考虑给你看。”
　　我自小就一个有尊严的孩子，我必须在屈服苍松的淫威之下和维护尊严不看动画片之间做选择的话，我当然是选择屈服在苍松的淫威之下。
　　我搂住苍松的手撒娇：“苍松，我求你了，我求你了，你就给我看吧。”
　　我放弃自己的尊严，以为会得到梦寐以求的结果，可我还是太单纯了。
　　苍松对我微微一笑，然后无情地说：“不行。”
　　我大吃一惊：“啊，你耍赖！”
　　苍松耸耸肩：“我才没有耍赖，刚才我说了，如果你求我我就考虑给你看。”
　　我顿时哑口无言，恨自己不够聪明，也恨苍松过于狡猾。
　　苍松成功骗到我后，得意忘形地跳起难看的舞蹈，看得我作呕和咬牙切齿，果然，我真的很讨厌儿时的苍松，刚才那些话就当作我没说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