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不是灰姑娘》宛拙

6、决定（一）

　　Fernando Banderras先生的手术非常成功，西班牙官方发来感谢信。他一下子成为街知巷闻的风云人物，应院长的要求接受了几家媒体专访，今天是同事为他庆功。他其实不想去，但又不忍扫了同事们的兴，于是一同前往。
　　幸好同事们挑了一家不是很吵的爵士吧，暗蓝的灯光，隐隐有幽冷的空气弥漫四周。因为时间还早，大厅里零零散散的有几桌人，台上一个黑人正唱着爵士。
　　他和同事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靠近舞台坐着一大桌子人，隐隐传来欢声笑语和酒杯碰撞的声音。
　　“卓恺，今天一定要尽兴啊！我知道你明天休息对不对？”同事姚晓甜帮卓恺倒满一杯酒。
　　他笑了笑道：“你们知道我不会喝酒，一会儿醉了洋相就大了。”
　　“晓甜说得对，大家高兴，卓恺！你可不能扫兴啊。今天是一定要醉的！”同一科的裘正笑着说：“你孤家寡人一个，怕什么？醉了，今天这么多美女都想送你回家呢！”
　　他在英国结婚，匆匆几天就回来了。他没有特意宣布自己的婚讯，所以大部分同事都不知道他已婚。他微微皱了皱眉正想说话，突然不远处有人欢呼起来，只听他们一起叫：“喝完、喝完、喝完……”
　　只见一个女孩，身穿黑色小礼服，化着很浓的烟熏妆。她一下子踩到桌子上，雪白纤长的手指手夹着烟一只手握着威士忌的酒瓶，眼睛微微一眯，尖尖的下巴扬起灯光下有美好的弧度：“别吵，我输了就一定会喝！”她雪白的脸上已经蕴着潮红，想来已经喝了不少酒，她娇艳欲滴的嘴唇向上扬起，唇边立刻浮现两个深深的梨涡，她一仰头对着酒瓶就喝。幽蓝的灯光下，桌子边的人大声喝彩鼓掌，没过一会儿女孩已经将大半瓶酒一饮而尽。
　　“瞧，现在的年轻人玩得可真疯！”晓甜颇为不屑。
　　“你没看见……那些都是富二代！钱多得没处使，生活糜烂得很！”裘正说。
　　“你怎么知道是富二代？”
　　“那边一个是湘江实业的二公子罗辰，他旁边是李明正，天音集团太子爷！娱乐周刊的封面一直有他！”裘正说，“这个女孩倒不认识，不知道是不是哪个夜总会的小姐。”
　　“咦？我怎么觉得她有些眼熟呢？”晓甜侧头思索。
　　卓恺浓眉微蹙，嘴唇不由紧紧抿成一条线，墨色的深眸凝望着那个女孩。
　　女孩跳下桌子，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跑到台上对那位黑人说了几句，然后拿起话筒：“今天，我生日！我为大家献唱一首歌。希望大家喜欢！”她声音清亮婉转，大眼睛莹然欲滴，随手接过黑人递过来的一把吉他，坐在凳子上熟练的调了一下吉他的琴弦，略带沙哑的声线从话筒里缓缓传出来：“不问你为何流眼泪，不在乎你心里还有谁，我的爱如潮水……”她唱歌的时候目光似乎飘到不知名的远方，她的声线不见得有多美妙却依然蛊惑人心，缓缓流淌的音符配合着她略带伤感的低吟将整个酒吧带入一种沉静的氛围。
　　“既然爱了，就不后悔，再多的苦我也愿意背……”隔着这样的距离，卓恺依然看见她眼眶越来越莹润仿佛蓄着泪水。
　　“你可知道，这样会让我心碎……”她唱最后一句的时候，嘴角浮现甜甜的笑容，眼眶却已经完全湿润了。
　　和她一起的同伴高声叫好起来，女孩笑着走下舞台。
　　“这妞儿吉他弹得还真不赖！”裘正笑着说，却见卓恺的脸色微微发白。他突然站起来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外面的空气很冷，初冬来得那样快。他跟着她出了酒吧，就在一边的巷子里她走在前面脚步有些虚晃。她俯身脱去高跟鞋，赤脚走路。没走几步就撑着墙吐了起来。他赶紧走上去扶住她，“景萱！”她的肩膀几乎不盈一握，瘦弱得让他没来由手指收紧。
　　她仰头，路灯的光溶在她乌黑的目色里泛起一片淡淡的朦胧，她笑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她说话语气缓慢却吐字清晰。一个立足不稳差点摔倒，卓恺帮她拿起脱下的高跟鞋弯腰背起她。然后说：“我是卓恺。”
　　景萱滚烫的脸贴到他的脖子，一股淡淡的清香半着她吹出的酒气萦绕鼻端。他拥紧她，沉声说：“我们回家。”
　　清晨的日光刺痛她的眼皮，她一下子坐起来，头沉沉的，发现自己衣服没有换。宽阔的大床，一如往昔毫无摆设的房间。昨天和几个朋友去了酒吧，猜拳输了以后……她是怎么回来的？
　　推开房门，干净整洁的客厅飘散着阵阵菜香。墙上的时钟指向十二点，卓恺从厨房出来，他的白色衬衫袖子卷了起来，手里端着一盆菜，“醒了？过来吃饭吧。”
　　三菜一汤，有她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和清蒸白鱼，她握着筷子迟疑了一下才问：“我……我昨天怎么回来的？”
　　“我送你回来的。正好也在那里，所以……”卓恺轩眉微微一扬，微笑道：“吃吧，尝尝我的手艺。”
　　其实味道很好，但景萱却没什么胃口。
　　“对不起。”卓恺突然说，语气温和，“我不知道昨天是你的生日。”
　　景萱慢慢的拨着饭粒子，额前乌黑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表情。
　　“景萱？”
　　她抬头，默默的望着他，嘴角泛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卓恺，我们离婚吧。”
　　卓恺明显怔了一下，眉心微微蹙起：“对不起，这段日子我的确太忙。今后，我会住回来。多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景萱摇了摇头，凝视他说：“再和你待下去，我怕我真的会爱上你。”
　　卓恺抿了抿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所以，趁现在，早点放手。”景萱黑白分明的眼眸坦然的望着他。
　　“我不会和你离婚。你是我太太，我就要好好照顾你。”卓恺语气沉着坚定，“婚姻不是儿戏。”
　　“就是因为不是儿戏，所以要找一个爱的人结婚。”景萱抿嘴一笑，“我并不想破坏你原本的幸福。放心，等卓尔药业度过这段时间的难关，我们就去办手续。”
　　“景萱……”卓恺声音有些暗哑，他望着她，“我不会和你离婚。”
　　“可是我要和你离婚。”景萱站起来，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她的眼眶也红了，“我的占有欲很强，我不喜欢我丈夫明明在我身边心里却想着别人。如果是这样，我宁可不要！”
　　卓恺站起来，长长的睫毛垂着，他的眉心淡淡的沟壑里忧郁凝结，“你听到了什么？”
　　景萱微笑了一下，带着一丝苦涩，“没有，我只是感觉到……赵小姐很好，和你也很相配。”
　　卓恺望着景萱道：“景萱，那已经过去了。”眼中却掠过一抹痛楚，景萱清楚看到了。
　　她扬起头看他，明净的目光让他有些无所遁形，“卓恺，你人太好了。”她的声音轻柔无比，“但是目前为止，我还不想成为你必须要负起的责任。放开手，对你对我，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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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离开后，景萱搬出了沁园，不再接听卓恺的电话。没几天，卓恺去了日本参加医学研讨会。景萱天天都在医院继续她的义工工作。为期三月的阳光计划就要过去一半，她也要开始接下来的工作。余暮寒的新片要她做大提琴配乐，有时候晚上就和电影的作曲和编曲开会。她的经纪人阿默为她接下一系列的演出，忙碌的工作使她暂时忘却心底的那一个小缺口。
　　这期间，卓卿却经常来约她吃饭。在卓卿面前，她一直掩饰得很好。仿佛，她和卓恺之间的感情一直很好。她还见到了卓卿的先生朱潜，一个看上去很精明的生意人，现在是“卓尔药业”的总经理。他对景萱异常的客气，了然一切后，景萱却觉得沉重。爷爷给的那五百万英镑，混搅着无限的人情债，倒让她不自然起来。偶尔，她会想起卓恺渊墨沉沉、明湛无比的深眸，那眼中曾一掠而过的深情和痛楚。只是，有点遗憾，因为那都不是为她。
　　这天去看望赵心晴母亲，赵心晴送她出来，冬季的寒风已经颇为凛冽，医院的花圃也是片萧瑟景象，一片梧桐的黄叶就在落在景萱的脚边。“赵小姐，我和卓恺分开了。”
　　赵心晴惊悸无比的抬头，眸子犹如受惊的小鹿，“卓太太……”
　　“恩，真的。”景萱笑得轻松，语气坚定。
　　赵心晴的脸苍白而憔悴，身材也瘦小得叫人心生怜惜。她轻轻的拉住景萱的手，近乎于哀恳的说：“卓太太，是不是有什么让你误会了？”她的手冰冷而潮湿。景萱明净的目光望着她，微笑着说：“我只是来告诉你，不要放弃握在手里的东西！是你的，就要牢牢抓住。”
　　“景萱。”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卓恺的眼角眉梢透露着风尘仆仆，他的目光掠过赵心晴的脸颊，痛惜溢于言表，他的嘴唇紧紧抿起的时候有一种坚毅。他是多么好看的男子！
　　“你回来了？”景萱笑着说，“这个时候，你们应该好好谈谈，对不对？我约了人，要走了。”她全身而退，步子跨得很大。

作者有话说

　　本文基本维持隔日更新或日更，希望大家多提意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