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不是灰姑娘》宛拙

13、重击

　　“刘院长，这是小女景萱。”陆晋呈向刘院长介绍景萱，脸上泛起淡淡的无奈，“今天真是让大家见笑了。”
　　刘院长是一个长相清癯的中年男子。带着眼镜，两鬓霜白却带着一个睿智的笑意，“IRIS KING？我在维也纳听过你的独奏会，非常棒！”他转头注视卓恺，“这么说她就是我们卓医生的媳妇？”
　　卓恺点了点走，眼中有一闪而过的落寞。他这么一说四周立刻升腾起一阵小哗然。医院里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卓恺已婚，现在骤然听到这样的消息，很多女医生和护士恐怕要伤心了。
　　“陆省长家真是一门龙凤。”刘院长哈哈一笑，“卓医生也是我们医院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医生。”他语气中的激赏流露无遗。Fernando Banderras硬要邀请景萱晚上一起吃饭，景萱只能答应了。陆晋呈简单发了言，随后就是去医院会议室作一个简短的记者见面会。
　　望着人群簇拥着陆晋呈走远，景萱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一回头，只见刘瑜洁一脸的苍白，姚晓甜的脸却涨得紫红，眼中透出惊惧和尴尬。
　　“能不能把诗诗给我的画还给我？”景萱乌黑清亮的眸光落在刘瑜洁脸上。
　　“可……以。”刘瑜洁急忙去办公桌抽屉里抽出那张画递给景萱。
　　画上一个漂亮的小姑年拉着一个高挑女子的手，大大红红的太阳……两个人的脸上都洋溢微笑。景萱鼻子一酸，低声道：“谢谢！”然后转身便往外走去。
　　“你怎么搞的？弄得这么尴尬？”孟冬儿拍了刘瑜洁一下，抱怨道，“她是IRIS KING啊？我女儿在学大提琴，说她最崇拜的就是IRIS KING了！我怎么忘了要个签名了？”
　　刘瑜洁想起近来所有荒唐的举动，跌坐在椅子上，为什么她叫景萱？她……竟然是陆省长的女儿，而且会说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这一切好像是做梦一样。只听姚晓甜幽幽的说：“原来卓医生是她老公，他们早就结婚了。她那天并没有骗我们。”
　　……
　　……
　　景萱走到门诊室外才看到一脸阴郁的赵心宇站在大门处的廊下，一动不动的望着她。她心底一凉，刚刚的一幕他都看到了吧？他从不知道她就是卓恺的太太。现在，他会怎么想？
　　“你就是那个富家女？”赵心宇一字一字的说，目光里透着彻骨的冰冷，满含着重重怒气。
　　“赵大哥，你别误会！”景萱急着说，“你听我解释。”
　　“心晴跟我说，卓恺已经跟他老婆离婚了。原来……都是你们在骗我们。”赵心宇的额头爆出青筋，“我们一家人就被你们耍的团团转……”他的眼睛直直的望着景萱，“现在你们高兴了，给一点点施舍，让我们全体匍匐在地，呵呵……真是厉害，你们有钱人怎么可以做这么不要脸的事！”他紧紧握拳，脸色也渐渐泛白。
　　“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景萱焦急的惊慌的说。
　　“可怜我们家的傻丫头还满怀希望的等着卓恺给她幸福！给她一个家……你们都是骗子！骗子！”赵心宇吼了出来，他的目光积聚了太多的焦灼、痛心、愤怒、绝望……然后转身大步跑开。
　　景萱的膝盖还是隐隐作痛，急忙打电话给卓恺，那头的他沉默了一下道：“你爸爸才走，我现在过来，你等等。”
　　他们两人一起去赵妈妈的病房，卓恺一言不发，景萱知道刚刚院长当众说了他们的关系，今后要离婚恐怕不是那么简单了。
　　黄昏的病房门口，行人很少。到了肾外科住院部附近的草地上，卓恺才说：“我打电话让他出来，我怕阿姨看到我们吵架会难过。”
　　打了电话没多久，赵心宇就走了出来，他脸色铁青，冷然道：“你们来干什么？”
　　“心宇，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卓恺蹙眉道，眉宇间蕴着满满的歉意和隐痛。
　　“你说的话比畜生还不如！”赵心宇声音低哑中带着嘶吼，眼睛彷如要喷出火来，“你知不知道心晴她有多爱你！你辜负了她，也辜负了我们一家的希望！你……你根本不是人！”说完一拳就抡了上来，卓恺没有想到他突然动手，立刻被打倒在地。
　　“别打！”景萱惊叫，只见卓恺缓缓的站起来，脸色惨白。他的嘴角已经裂了道口子，目光中透出痛心和悲悯，嘴却紧紧的抿着也不试图解释什么。
　　“小子，你不是很会打架吗？你打我、打我啊！”赵心宇又是一拳挥过去，卓恺连着往后退了几步，“你今天不打死我，我就打死你！省得我妹妹天天为你伤心！”说完又是一拳，他每次下的都是重拳，眼看卓恺的脸色越来越白，脸上多了几处伤痕。
　　景萱忍不住冲上前去拉住赵心宇的手臂，声音发抖，“赵大哥，别打了，你误会我们了！你听我说！”
　　“滚开！”赵心宇一甩将景萱甩到很远，“我不打女人！你要是个男人，我非揍你不可。”
　　“赵心宇！”卓恺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浓眉下一双眼睛微微发红，“有什么冲着我来，这跟她没关系。”
　　“我就知道你们在演戏，你护着她？好！”赵心宇抬脚，膝盖正好重重的撞在卓恺的腹部，卓恺的腰一弯，接着赵心宇拳拳都打在卓恺的腹部和胸部。
　　“别打了！你再打我要报警了！”景萱一身的冷汗，恐惧遍布全身……这样下去卓恺真的会被他打死。而他一点都没有还手的意思。她拿出电话颤颤巍巍的想要拨110。
　　“景萱……不要……”卓恺被赵心宇一拳又抡倒在地，他的声音已经暗哑不堪，一缕黑发垂在额头更显脸色雪白。
　　“卓恺！”景萱的心像是破了个洞，恐惧得即将爆开一样，她疯了一般的扑过去将自己的身体盖在他身上。背上一阵剧痛，赵心宇的拳头手势不住毫不留情的落在她的背上。她痛得哼了一声，身子就软在卓恺身上。
　　“景萱。”卓恺焦声呼唤，翻身将她放在草坪上想去检视她的伤势。
　　“我没事！”景萱连连摆手，一边哭喊道：“你走吧！他真的要打死你了……”一抬头只见已经失去理智的赵心宇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钢棍，一瞬间已经重重的砸向正背对他的卓恺后脑。景萱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四周仿佛失去了颜色。只见卓恺眉心重重的一颤，红色的液体从他的后脑汩汩流出，沿着脖子染红了白色的大褂。
　　“不……”不远处一声凄厉的叫声传来，赵心宇手中的钢管应声而落。
　　“卓恺！”赵心晴疯了一般的冲过来抱住卓恺，卓恺的目光死死的凝视着她，眸中除了痛楚还有深深的不舍，他抬手试图去擦她的泪，却终于掉落在地上……
　　……
　　……
　　事情怎么会演变得如此混乱不堪，景萱看着医护人员将卓恺抬上担架。一边的赵心晴像个幽灵一样的站着，她今天穿了一身灰色的风衣，而此刻她的脸色仿佛要比衣服的颜色还要灰败。景萱来不及说什么，卓恺闭上眼睛的瞬间她觉得周身发冷，整个世界像是突然变得很暗很暗……而一边的赵心宇无措的近乎于呆滞的望着这一切……
　　景萱望着急诊室急匆匆进出的护士和医生，她低头咬着指甲，脑子里一片空白。
　　刘院长亲自赶过来进了手术室。不远处走廊的角落里赵心晴站在那里，手指紧紧的抓着大衣的衣摆，细瘦的手指泛着青白色。景萱不忍心，走过去握着她的手，那手指冰冷潮湿还带着微微的颤栗，“卓恺的爸爸妈妈正赶来，你还是离开一会儿吧。”景萱柔声说。
　　赵心晴抬头望着景萱，灰黑的瞳仁中透着祈谅和哀切还有深深的痛楚，她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有什么事我第一时间告诉你。”景萱忍着自己心里的无助，殷殷安慰。
　　“我不走。”赵心晴慢慢的在墙角的椅子上坐下，她的手陷入两个腿之间，整个人缩了一下，似有无限的寒涩，“我要在这里等他醒来。”
　　景萱还想再说，参差不齐却急促无比的脚步声已经从长廊那头传来，卓绶承、段美娴、卓卿、朱潜还有卓羚都急匆匆的往这里走来。卓绶承一脸的铁青，段美娴在卓卿的搀扶下步履也不稳了。
　　景萱连忙迎上去：“爸、妈……”
　　“小恺怎么样啊？”卓卿急切的问，眼眶通红，“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现在还在手术室，刚刚刘院长说脑部可能有淤血……”景萱的声音有些哑。
　　“你这个贱人！”卓卿飞快的冲向赵心晴抬手就是一个重重的耳光，“啪”的一声格外响亮。赵心晴本就几乎虚脱，被她一个巴掌直接跌落在地，面如死灰的咬住嘴唇。
　　“姐！”卓羚立刻扶起赵心晴，“你怎么打人啊？”
　　“你这个死丫头，她快把你哥哥害死了！你还胳膊肘朝外拐？”卓卿吼道。
　　“够了！”威严的低吼响起，卓绶承一脸铁青，“还嫌不够丢人吗？”他凌冽的目光扫了一眼卓卿，然后落在赵心晴脸上，“等卓恺出来再说。”
　　不一会儿刘院长出来，拿下口罩说：“肋骨有三根骨折，脑部有淤血，暂时没有给他动手术，要他醒来后继续观察。其余的外伤也很严重……”他的目光淡淡的扫过角落里的赵心晴，“这是一起严重的殴打致伤事件，我们做了详细的报告，如果需要，我们院方可以随时向警方提供。”
　　“谢谢，我们现在可以进去看他吗？”卓绶承问。
　　“可以，不过他还没醒。”
　　……
　　……
　　景萱望着身上插着各种管子绑着绷带的卓恺，浓眉下紧紧闭着的双眼，额头上隐隐的冒着虚汗。脸色雪白的如同这里的墙壁……她觉得他陌生又遥远。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就在刚刚，看到他一头鲜血的样子，尖锐的痛楚划过胸膛，整个人像是被抽走呼吸一样。恐惧、绝望……难以分析。一边的段美娴嘤嘤哭泣，卓绶承却看着自己的儿子半晌才说：“朱潜，你跟我出来。”
　　赵心晴依然缩在角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整个人又瘦又小，听到脚步声就抬起头，眼中燃起一丝期望，“他好吗？”
　　卓绶承淡淡的说：“还好，还没被你哥哥打死。”
　　赵心晴的肩膀微不可觉的颤了一下，像一只无枝可依的雏鸟，她长长的睫毛下乌黑的眼眸透着凄楚和怯懦。
　　“赵小姐，我想我们需要谈谈。”卓绶承的语气疏离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好。”赵心晴慢慢的站起来，一动不动的望着卓绶承。
　　“我们去外面谈吧，我想小恺他需要好好休息。”卓绶承先她一步往外走去。
　　“赵小姐，请。”朱潜说。
　　赵心晴跟着他们往外走，她的肩膀像是承载着千斤的重量，沉沉的往下塌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