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死亡法则》雷尔德

9、契约

　　阿提默已经在这个怪物的肚子里了，除了那液体一样蠕动的怪物移动的声音，他们什么东西也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到，面前的一切，荒芜得像是黑洞。他们仍在怪物的肚子里面。
　　一两只触角伸了过来，
　　“这究竟是什么？”柯特疑惑地皱眉，看着这个跟刚刚水里差不多的鬼东西，他显然不喜欢这些莫名其妙的玩意儿碰到他的衣服，有点嫌恶地抽出手挥了挥。没想到那一团黑影被他的手吸覆住了，下一秒就从他的掌心失去了踪迹。

　　哗！那些游走的触手就像有智慧一般，瞬间全部撤退了。
　　它们害怕了，它们把他们围成了一个圈。这个圈真妙，以他们为中心，半径足足有十米的圆弧。既不敢靠近，也不甘心撤离。

　　四周都是沉闷的安静，那些被吞噬的尖叫似乎都被隔离在了很远的地方。
　　柯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在确定暂时没有危险……只是暂时的，气势汹汹地看着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说吧，现在该怎么办？”
　　莱格尼斯看了看四周，不是很抱希望地说：“也许等它吃饱？”
　　军人因为这个答案而显得焦躁起来，他的身体一半泡在水里，而他却没有任何冷或者潮湿的感觉，皮肤的感官就像死去了一般，这种对自己的身体无法掌控的境况让他发怒，但他却不能一把掐死眼前这个一切源头的魔鬼。于是更加的暴躁。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一个怕控制不了自己的愤怒。一个正在为现在无可奈何的情况感到稀奇。
　　莱格尼斯想，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落入这样进退两难的局面了，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魔力。他分秒都在担心着面前像凶器一样的男人，随时可能出手打碎他的颈骨。

　　“你究竟是什么……谁？”男人本想问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对方的表情恢复了理性，似乎暂时不那么危险了。当然，过多的愤怒是很有可能让接下来的谈话进行不下去的，这让莱格尼斯松了口气。
　　“如你所想，我不是人类。我是恶魔，来自地狱。”
　　“……” 一时间柯特又无话可说了。
　　恶魔、地狱这两个不详的词语都让他重新皱紧了眉头，一切似乎都有了隐约的答案，而且还是可以预见的最糟糕的那一种。
　　“你现在不能算是活的，你没有心跳，不再有体温。当然，也不能算是死了。我们成立了契约，你会分享我的血液，得到新的力量，同时你也必须抛弃你的过去……”
　　为了避免重新撩拨起对方的恼怒，莱格尼斯不得不补充一句，“你当时已经死了。”
　　显然，他说错话了。
　　男人终于低咒出声，同时一拳挥上了莱格尼斯漂亮的下颚。
　　魔鬼重新落回水里，咕噜咕噜地吐出气泡，紧接着又被捞了起来，像个沙袋，疯狂的拳头落在他的腹部……主要集中在脸上，水位太高了。

　　噢！他痛恨别人打他的脸！
　　魔鬼开始还击了，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水花被抨击得哗哗作响，湖面激烈地震荡着。
　　“你不该这么做！”男人吼。
　　魔鬼还击同样大声地吼了回去：“等你死了再来说这句话吧！我忘了，你差点连说出这句遗言的机会也没有！”
　　两个人终于气喘吁吁地分开的时候，魔鬼那让地狱无数女恶魔尖叫的脸庞已经被毁了——眼皮浮肿着，起了个大泡，颧骨上一片触目惊心的瘀血，嘴角上都是伤痕。他朝湖里咳嗽了一下，觉得自己的牙齿都不再牢固了。
　　而柯特……你总不能指望一个死人还有什么变化，况且他还有一把壮观的胡子。除了一双带着血丝，亮得像野兽的眼睛，他看起来比一个魔鬼好太多了。
　　魔鬼吐掉嘴巴里的湖水，他忽然看着军人，眼神里都是恶劣的光芒，他慢慢开口道：“这个契约很古老，它其实是一个奴仆契约……你分享我的血液，得到力量，得到不死。作为建成核心的契约者，如果我死亡，契约被迫中止，你的□□，你唯一仅剩的灵魂会被拖进地狱，会被碾碎，你会得到真正的‘永恒的死亡’。你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吗？”
　　男人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永恒的死亡”——连灵魂也被碾成碎片，和□□一起变成尘土，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这是个大谎言。
　　这个契约确实非常非常的古老，古老得被许多人拿出来研究，最终被拆分成了很多段。而最开始的那条完整冗长的契约已经因为其苛刻的条件基本被弃用和遗忘了。
　　那个无比古老的时候，这个世界构成刚刚稳定，人类、精灵、魔鬼、神一切都还能在公平交易的原则下达成彼此公平契约的神圣环境下。
　　任何契约，作为契约者双方，都要承担契约可能失败的后果。这个契约成立于生命的条件之上，双方都要被迫拿出自己最终极的底牌：一方付出灵魂，可能永久泯灭成灰烬。而另一方则是灵魂的永久束缚——不能死亡，不能动弹，直到无尽接近死亡。
　　无比残忍苛刻的条件，难怪这个契约古老得几乎断绝。所以当阿芙拉得到他的血时遭遇了不幸，虽然这是个意外，但当她得到他的血时，地狱和天堂几乎毁灭了一半。
　　莱格尼斯赌输了自己的魔力，但还好没有附赠了自己全部的智商。他知道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妙，在他的仇人前仆后继的出现前，他最好给自己找面经得起狂轰滥炸的盾牌。
　　他只用了契约的一小部分，并且是改良版的。柯特会以另外一种方式活下去，得到力量，如果他最终也要死去了，那么也只是重新死亡，灵魂的归属地由死神来决定。而作为契约的另一方，莱格尼斯也只需要付出很小的一部分代价。
　　这种双赢的局面并没有什么不好，莱格尼斯精确地计算着彼此的得失，嘴角的伤口抽痛了下，于是他更加地心情恶劣了。他挑衅地看着军人。

　　莱格尼斯其实从不想做到最后这一步，这就像个天平，你不付出同等重量的代价它就无法维持平衡。而一旦这个平衡被打碎，恐怕双方都要付出几百倍的代价，直到达成全新的平衡。

　　魔鬼此刻不会想到，在未来有一天，他还会再次动用这条契约，并且是念诵完那一条最古老完整的纽带。并且，不再是为了阿芙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