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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府试定在四月初五,报名、保结等手续与县试略同,也是五人连名互结,不同的是保结的廪生比县试多出一名。

      那几个过了县试的,这段时间不舍昼夜,无休无止地读书背题。越是临近考试,越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考试内容虽不外乎四书五经、诗赋、策论、杂文等,可这范围太广,他们头大的无从下背。

      沈夫子也把往年的府试题弄出来给他们参考,可顺安府今年刚换任了新的知府,谁知道这新任知府偏好哪类考题。他们就像无头苍蝇般乱飞乱撞,撞着哪个是哪个。

      这其中最头疼的莫过于葛玉才了。本以为自己考过了县试便可以舒坦躺着,不想他爹得寸进尺,非要他考过秀才。

      葛玉才苦不堪言,敢情这秀才是泥捏的,啥样的都能考得上啊。他能过县试全凭运气,其中最后一场考试的四书题还是宋修濂给押的,不然他哪能过得了!

      尝到了县试被押中考题的乐趣,他又想再尝一次府试被押中的欣喜。这日课堂后,他又没皮没臊地凑到宋修濂跟前,求人家给他押考题。

      “修濂哥,修濂爷,我求你了,你再帮我押次考题好不好,中了我今生给你当牛做马,任你差遣,以身相许也成。”

      宋修濂眼不离书,头也不抬道:“我不是给你标出来了吗?你把我标出来的那些好好理解好好背,过府试应该问题不大。”

      葛玉才哭道:“哥,一本书十处你给我标出来九处,这标了不等于没标吗?那么多字你让我何从背起?”

      宋修濂摇头道:“那没办法了,之前的县试考题是我随意押的,并没想到会中。这次府试的题我是真押不中,你也别来求了,有这时间不如多背几道题去。”

      葛玉才不死心,求三拜四,一会儿摇宋修濂胳膊,一会儿双手合十:“求你了,修濂兄,你就再随意押几道吧,中了我给你龛座神像把你供起来,你看成不?”

      宋修濂放下书,看了他一阵,而后一字一句道:“葛玉才,你记住了,求人求佛都是狗屁,唯有你自己才能靠得住。你明白吗?”

      见葛玉才不言声,顿了一下,他又说,“当然了,你爹有钱,你这辈子不愁吃穿,当我没说,当我放了个屁。”

      葛玉才心里真苦,他爹是有钱,他也想舒舒服服躺着过一生,可他爹非逼着他考秀才!早知如此,当初他就该学他的两个哥哥,好死不活的读什么书啊,当个闲情少爷不好吗?

      见宋修濂又埋下头看书,他实在是看不进去,便没话找话说:“修濂,你这县试考了第一,按理说不用府考直接院试就行,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呢?难不成你想府试院试都拿第一,连中小三元?”

      说完,目光挪向宋修濂坐前的谢广筠身上。这谢广筠在邻县县考也得了县案首,此番也要参加府考。

      葛玉才立马来了兴致,玩笑道:“你们两个县案首都要参加府考,咱们不妨来赌一下,你二人这次府试谁能得第一?”

      不待他说完,宋修濂拿书在他头上重重一敲:“你每天不是吃就是赌,别人考第几跟你有何干系?有这闲心你不如多背几篇文章!”

      “去去去,快去!”

      宋修濂推他走,他走了几步复又返回,不耐烦道:“宋修濂你推我干嘛,我话还没说完呢!”

      宋修濂不以为然:“你还要说什么,说了半天尽是一堆废话,没一句正经的,快背书去,别影响到了旁人。”

      葛玉才坐到他跟前,说道:“这次要说的不是废话,就是我爹在府城贡院附近租了一座院子,到时咱们县试过的几人都住进去。怎么样,我爹这个大财主可谓是仁至义尽吧。”

      宋修濂一拱手:“那便多谢了!”

      葛玉才却道:“我不要你口头上的谢,你要是诚心实意谢我,就帮我再押几道考题!”

      宋修濂放下书,哭笑不得:“葛玉才,我跟你说过了,我真押不了,你为何非要逼迫我呢?要不然等我做了这顺安府的知府,你再来考府试?到那时,别说押题了,我直接让你过,如何?”

      葛玉才推了他一把,没好气说:“宋修濂你拿我取乐不是,等你做了知府,那得到猴年马月,怕那时我儿子都有了。”

      说到儿子,葛玉才眼珠子骨碌一转,一拍大腿道:“好啊,可以啊,待你做了知府,我让我儿子在你手底下考,到那时你让他直接过也是一样。”

      一书敲醒憶怔人,宋修濂给他当头一敲:“葛玉才,你发什么痴,父为子表其率,你投机取巧不成,还让你儿子来,这么多年书喂狗了!”以书当棒,把葛玉才打回了他座位上。

      时光如被打了的狗,疯一般地撒腿跑,倏忽忽,府试将至。

      这次府考,学里共有九人参加,他们提前三日来到顺安府,住进了葛玉才他爹租来的院子里。

      谢广筠没有与他们一起。谢广筠家里人早一月前就在贡院旁边给他找好了房子。其实,谢广筠去年就报名了县试,只是时运不济,临考前一晚突然起了烧,高烧一直不退,县试便这么错失了。

      得了去年的教训,今年县试家里人小心翼翼,细微备至,派了五六个小厮婢子过去好生照顾。及至府试,也是一样,不论起居还是饮食,丫鬟婆子们颇为上心,不敢有丝毫懈怠,将家里这么个谪仙似的公子照料的舒舒贴贴,无微不至。

      风光妩媚,春深花放,贡院墙外爬满了红的、粉的、黄的蔷薇花。一大早,天色未明,考生们已候在了贡院门外。

      卯时一刻,贡院门开,数百名考生依次接受检查,鱼贯入场。府考的检查要比县考严格的多,除了帽子鞋袜,头发也必须散开接受检查。四月天气,气候和暖,考生们只着了件单衫,衙役们从外衫摸到里衣,再从里而外摸出来,恨不能把人屁.眼扒开来检查一遍。

      排在宋修濂前面的一考生就因为亵裤里夹带小抄,衣服都没来得及整好,便给衙役拖下去交由知府大人处置了。

      本朝对考试作弊者向来惩处严重,一经发现,这辈子再不允许踏入考场,算是前途尽毁,科举无望了。

      宋修濂一边摇头,一边摘掉帽子散开头发接受检查。心里替那考生不值,为了眼前这么一丁点利益,毁了自己大好前途,何必呢?

      搜查完后,便是身份文书核实,之后再由两名廪生唱保,确保无误后,方被放入考场。

      考生按考引寻到自己的位子,除考引外,任何一物都不准带入,笔、墨、纸砚均由考场提供。①

      府考科目分帖经、杂文、策论三场,分别考记诵、辞章和政见时务。头两场各考一天,第三场策论需考两天,过夜的棉被由考场提供,考生一人一号舍,不得窜号。②

      宋修濂坐在自己的号舍里,号舍三面环墙,眼前挂有一个铜铃,考生若想如厕或交考卷,只需拉动铜铃,便有衙役过来。他拿布沾了水壶里的水将案桌擦拭干净,看了眼这逼仄简陋的空间,心里无甚波澜,静待考卷发放。

      考卷发下来时,天光大亮,一声铜锣响,考生们开始答题。

      第一场考帖经,类似于现在的填空题,共一百多道。宋修濂大致浏览了下,没有他不会的。他先花费近两个时辰在素纸上写了一遍,检查无误后,方誊写在答题纸上。期间他只啃了几口饼子,水都没喝一口,嫌如厕麻烦。

      黄昏时分,开始有考生交卷,宋修濂拉动身边的铜铃,两个衙役过来,将考卷糊名弥封,而后放入专用匣内,并收走一切物什,才允准他离开。

      宋修濂回到住处后,用过晚饭,便早早歇下了。

      次日一早接着考。

      第二场考杂文,初看题目时,宋修濂心里惊了一下,这题好生眼熟,这不前几天他给葛玉才他们讲解的那道吗?题目虽不大同,题意却是一样。

      他先在脑中酝酿半个时辰,而后把心中所想写在素纸上,增删补改十余遍,改到自己满意了,才在答题纸上誊写。

      写完后,他又仔仔细细检查几遍,确保无一错误后,拉动了铜铃。

      此时刚过未时,两名衙役走过来,互相看看,又将宋修濂看一眼,什么也没说,弥封试卷,放他出了考场。

      宋修濂是第一个出考场的,他出去时,有些考生听到动静便坐不住了,他们这文章才写了一半就有人交卷,难不成是这考题太简单了?可低头再仔细看一遍题,这题并不简单啊!

      哦,明白了,定是这提前交卷的考生水平太过强悍。

      宋修濂提着考篮回了住处,无所事事,便随手捞了本书来看。傍晚时候,一阵惨寰人绝的杀猪叫声掠过院门穿透进来。

      这是葛家玉才少爷的叫哭声。

      宋修濂赶紧扔下书本,跑到院门口迎接:“玉才,你这是咋了?”

      葛玉才哭的心肝肺疼,声泪俱下:“修濂,今日考场上的这道题我记得你给我讲过,但我当时没在意听,生生错过了,我他娘的悔啊,早知道这题要考,当初我就好好听了。我...”他肠子悔青,蹲在地上放声恸哭。

      宋修濂在他肩上拍了拍:“好了,别哭了,明天还有最后一场考试,别给影响了。”

      葛玉才难受,就是忍不住要哭。旁边的几个考生也纷纷来劝,但都无济于事,止不住葛玉才一颗难受悔恨的心。

      就这样,在葛玉才的悔恨恸哭声中,大家迎来了最后一场考试。

      最后一场考策论,策论主要分析当前时政要务,共两题,考两天。过夜的棉被也由考场提供好了,就放在考生考试坐着的长凳上。白天考生坐长凳上答题,晚上考生躺长凳上睡觉。

      这两天,宋修濂就靠几张饼子过活,水也喝的少,嫌如厕麻烦,小解还好说,大解臭气熏天,能忍则忍个两天也就完事了。

      第三场考试结束后,宋修濂他们在葛玉才家租来的房子里歇了一夜,次日一早坐了葛玉才家的马车,各滚回各家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①②出自百度百科府试。考引,即准考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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