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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思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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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风晓掺着人来到客卧，把他放到榻上。
“你没事吧？”舒风晓累的够呛，这人看着清瘦，背起来可真够沉的，他倒了杯茶，揉了揉酸痛的手臂。
“……不好。”他的声音很虚弱。
“怎么？污水不都吐出来了吗？”
“我……使不上力气，难受的很。”
舒风晓探了探他的额头，有些发热，“你可有修为傍身？”若是修士，运转个小周天也就好了，若是凡人生病可有些麻烦。
他抿着嘴摇摇头。
“好吧，你等着。”舒风晓转身出了房，去药铺拿了几味药交给小二熬煮，又到膳房端了碗清粥进来。
“给。”他把粥放在桌案上。
“我的手抬不起来。”
舒风晓无言，看了他一眼，男子脸上晕红，定是高热烧的，刚从鬼门关回来，自己还是多担待点，他又端起粥，舀了一勺喂到他嘴边：“吃吧。”
那人轻启薄唇，慢慢吞咽着。
“你叫什么名字？”舒风晓问。
“楚思期，叫我楚一就好。”
“楚一，日后可不许自尽了，有什么想不开的呢，你看我，我除了记得自己叫什么，旁的忘得一干二净，不还好好活着吗？”
楚思期诧异地看着他。
“看不出来吧？不过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大不了？想来我以前也是个风流少侠，指不定有多少像枝摇这样的姑娘爱慕我呢。”
舒风晓自恋地笑笑，这话要是从旁人嘴里说出来，就是油腔滑舌，定是要招惹一堆鄙夷的目光，可舒风晓说这话，就让人觉得理所当然，翩翩公子，骄矜贵气，姑娘哪里压得住荡漾的春心。
这笑甜的好似一朵春睡的海棠花儿，楚思期看的呆愣，半天挪不开视线。
舒风晓喂完了粥，端着碗要出门，“你在这休息吧，我走了。”
楚思期忽然急了，他光着脚下榻，扯住舒风晓的衣摆，“别走。”
“你躺着吧，拦着我作甚？”
楚思期手里攥的更紧了，他就是不想他出去，快到亥时了，楚思期又重复了一遍：“别走。”
舒风晓无奈，袖子都被他扯皱了，“好好好，你先躺着去，我一会再走。”
“不许走！”
“我凭什么不能走？”舒风晓好笑地问。
楚思期静了片刻，才说：“我还没有报答你……”
舒风晓把他按回榻上，把他的青丝捋过，顺到玉枕上，“我不需要你的报答，你自己养好身体就是。”
他的声音如林籁泉韵，轻轻柔柔的，听的楚思期心里泛起一圈涟漪，从没有人和他这样轻声细语地说话。
“不许走。”他仍然固执地念这几个字。
舒风晓没办法，袖子被捏着薅都薅不出来，他想把袖子割了，转念一想自己失忆后就一身衣服，还是算了吧。
最终只得留下。
枝摇从亥时等到子时，看来舒公子是不会来了。她幽幽叹了口气，把烛心剪断，忽听见窗口细微响动，她披上小袄过去查看，竟不慎栽了下去，手中的烛台“咣当”落到地上。
次日，舒风晓醒来，发现楚思期已醒了，正望着自己。
“晨安。”
舒风晓说：“晨安，你今日要离开了吧？”
楚思期抿抿唇，语气有些委屈，“你怎么老赶我走？”
“伤好了自然要走。”
楚思期静了一会，说：“我无父无母，也没有师门，从小到大都是孤身一人到处流浪，是你救了我的命，让我跟着你吧。”
舒风晓无语：“你跟着我干什么？我自己都是得过且过……”
“我没有什么可报答你的，只有我这个人了。”
“我要你人干什么？”
楚思期放软了语气，央求说：“你就让我跟着你吧，我什么都能干、我可以干活、跑腿，吃的饭也少，一天一个包子就够了、也不花银子……”他这话说的让舒风晓怪揪心的，可想而知他从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让我跟着你吧……不然我只能去死了……下次我不投湖了，还是上吊——”他说着说着就眼圈儿红了，突然被舒风晓打断：“说什么呢！”
楚思期被斥了一句，抬起脸望着他，男人的相貌本来俊美锐利，可此时一哭，竟生出几分楚楚可怜来，眼角红红的，嘴唇还发白，他低低地抽泣着，呜咽了一声：“舒哥哥。”
这声舒哥哥叫的甜腻，舒风晓心窝子发麻，怜惜涌上心头，一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了。
“……愿意跟就跟吧！不过我可没什么好去处！”
“哎！”楚思期破涕为笑。
舒风晓不禁在心里嘀咕，变得真快。
他推开琐窗，想让楚思期晒晒太阳，去去病气，可外头正淅淅沥沥地下着秋雨，天色阴沉着，实在不像个清晨，倒似是傍晚，他又把窗关上了。
楼阁下的街道，一群白衣修士走过，叶袖昨日到了星池湖，那里世家公子众多，都窝在妓子的画舫里，他们的师兄虽爱画，却从不近女色，他们便没搜那些画舫，而是在岸边的赏画坛寻了一番，果然一无所获。
常岚有点颓丧：“叶师兄，舒师兄是不是真的闭关了？”
叶袖撇他一眼：“师尊说的话你也信？”
“师尊知道你这么说他会打你的。”
常岚又道：“不过他说话真是没个准儿，上次他说我突破至金丹期就奖我一个灵兽，结果我到了金丹跟他要，他非说当时说的是突破过金丹期，要踏上元婴！老天！这得几十年哪！百年都不一定成！”
后面的少年也都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就是就是！上次师尊让我去后山挖灵植，结果我把凛玉仙尊的药草给挖了，师尊又说他没让我去！”
“我也是我也是！师尊让我下山给他买酒，买回来还没喝，他就洒在丹彤仙子的衣裙上，他非说是我洒的，害得仙子把我们俩都抽了一顿！”
一群少年同仇敌忾地抱怨着他们的师尊，这一定是各大宗门中最不靠谱的掌门师尊了！
常岚难掩忧思：“听说大师兄十年前伤的很重，若是没有闭关，这十年不知所踪，岂不是很危险……”
叶袖捏紧云亭剑，“别说了。”
所以才一定要找到他。
一干人路过舒风晓休憩的驿馆，完美地错过了。
屋里，舒风晓想着昨日午市的街巷风景，提笔在纸上画动起来，不一会儿，小贩商旅，算命杂耍，一副生动的闹市繁象跃然纸上。
他拿着画出去换钱，摊贩瞄了一眼：“倒有点像舒风晓的笔触。”
“我就是舒风晓呀！”
摊贩眼皮都不抬，一年到头，假冒舒风晓的人太多了，尤其赶上赏画节，一天他能碰上两三个，他嗤笑一声：“兄台，悠着点儿，昨儿这刚有个伪冒舒风晓画作的，被他一堆师弟收拾的屁滚尿流，你还敢说你是本人？不怕白无常把你撕了？”白无常是他们给以叶袖为首的师弟团起的外号。
“咦？他还有师弟？”
摊贩扔给他几个下品灵石，“下次行骗打听清楚点儿，什么都不知道还敢冒充。”
“大哥，多给几个子儿吧。”舒风晓道。
“去去去，你这仿作给这些已经够多了！没有印章废什么话！”
舒风晓惦着灵石，买了几个包子，给楚思期带了回去。
“楚一，吃包子了！”他一推门，楚思期正站在门边，桃花眼含着泪，似是受了万般委屈，那泪要落不落的，沾湿了他斜飞的眼睫，最终还是顺着脸颊滚了下来。
舒风晓心里咯噔一下，这般爱哭的男子真是让人不知所措，“怎么了这是？”
楚思期吸吸鼻子：“出门为何不同我说？”他刚去了趟恭房回来就发现人不见了，以为自己又是一个人了，心慌的要死。
“出去买包子了。”舒风晓把包子摆到他嘴边。
楚思期咬了一口，嘴里满满的，含糊地道：“下次……带上我。”
舒风晓心下暗道麻烦，他抬手摸摸楚思期的颈，“怎的像娃娃一样离不得人。”
楚思期从后颈到尾椎骨都酥麻了一下，他从不喜被人触碰，可这一碰，仿佛有什么东西爬进他的身体，痒痒的。
舒风晓随口道：“总这么着也不是办法，要不我寻寻师弟去？”
“师弟？”
“小一，听说我有一堆师弟呢，你说他们会不会在找我？”
楚思期郑重地说：“舒哥哥，你现在失忆了，还是不要贸然寻人的好，万一他们不怀好意呢？”
舒风晓笑笑：“也是，还不如找枝摇快活去。”
楚思期吃着包子，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午后雨停了，俩人一同出了门买桂花糖糕，舒风晓非要一个下品灵石买人家两块。
“店家，你看我们两个人，一块可怎么分？你就再赠我一块儿，岂不是好事成双？”
“边去儿，我这小本儿生意，这么卖赔死了！”粗布短衫的汉子挥挥手，“两人一块怎么不能分了，你和你弟弟就一人一口呗。”
楚思期扯扯舒风晓的胳膊：“舒哥哥，他说的对。”
“对个……什么！你是哪伙儿的？”
“……”
他们纠缠的时候，汉子的妻过来了，“老大，怎么了？”女人嗓门粗犷，身形丰满，她缓步走了过来，瞧见舒风晓这么个俊秀的小哥，脸一红，声音也细了起来：“小兄弟，来点什么？”
“好姐姐，我只有一个下品灵石了，能不能卖两块桂花糕给我，我弟弟三天没吃饭了。”舒风晓样子诚挚，谎话张口就来，还透着股孱弱的书生气。
女人瞧了瞧旁边那位白净的男子，脸盘小的很，应该是饿的，她拿油纸包了一堆糕点：“可怜见的，快拿着吃罢！我里屋还有些干粮，你们也带着，不收你钱了！”
舒风晓轻笑，仿佛朗月入怀，“多谢这位姐姐。”
女子脸上的红意久久不退。
他们走后，汉子还和妻子争执了起来，“你瞧瞧你！眼珠子都快贴人身上去了！”
“胡说什么！我那是看他们可怜！”
“我可比他们可怜多了！”
“你少跟这无理取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