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欲》辞粥

1、家

　　（1）
　　冷冷清清的街道，太阳害羞的藏在云朵身后。
　　雨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往下落，放肆地入侵大地。
　　忽然一阵欢声笑语传来，街道旁边的笙息孤儿院涌出许多五颜六色的花朵。
　　花朵们热情的欢迎上天赐予的礼物，他们跑，他们跳。
　　花朵们是谁？是孤儿院里可爱的孩子们穿着雨衣在雨幕中玩耍。
　　在百花齐放的草丛中，有一个小孩静静的待在旁边，穿着透明的雨衣，似乎融入雨里，像雨的寂静。
　　有几个小孩向他走来，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像是在看自己心爱的玩具。
　　“怪人，你好呀！”其中一个小孩语气天真的说道，惹得其他小孩哈哈大笑，不带一点恶意。
　　他轻抬眉眼，眼里盛着一湖清澈的水，平静，不起一丝涟漪，淡淡的看着他们。
　　“喂，怪人，你这是什么眼神？”他的反应引起了他们的不满。
　　为首的孩子伸手，用力扯他的雨衣，把他的雨衣扯掉的同时，他也摔倒在地，溅起了地上的雨水。
　　雨肆无忌惮地抚摸着他，雨衣落在一旁被雨冲刷着。
　　这一动静惹得其他小孩都望过去，却没有人帮他，只是冷眼旁观。
　　他缓缓站起，始终没有什么反应。
　　远处一人撑着伞，急匆匆地跑过来。
　　“好像是院长……”他们都有些许慌张。
　　不久，他的头上落下一片阴影，他转头，声音轻轻的：“院长阿姨。”
　　“你们在干什么”30岁上下的女人，语气温和却又不温和。
　　“我……们在和周清玩，对吧？周清……”
　　他既不反驳，又不回应。
　　“下次再看到你们欺负周清，就去罚站，不许吃饭。”
　　孩子们一哄而散，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艺心疼的看着周清：“有什么有那里受伤？”
　　“院长阿姨，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周清乖巧回应。
　　“走，我们回去换衣服，别生病了。”

　　（2）
　　　 孤儿院院一共有两层，不高，但是很大，第二层是专门用来睡觉的地方。
　　周清换好衣服后，正好是开饭的时间。第二层空旷又冷清。
　　沈艺向他招招手：“快过来吃饭。”
　　周清每次都只和沈艺一起吃饭，从不下第一层的食堂。
　　“他们又欺负你了？”周清沉默。
　　“他们欺负你就跟我说，不要总是什么都自己扛下，好不好？”周清依旧沉默。
　　沈艺叹了一口气：“你不愿意说就不愿意说，你什么时候愿意说，我就什么时候聆听，好不好？”
　　周清终于点了点头，沈艺温柔一笑：“快吃吧。”
　　周清又埋头吃饭。他们之间的互动，给空旷又冷清的这里，添了一丝温暖。
　　吃完饭后，周清坐在床边，他的床正在靠在窗边。
　　雨过后的孤儿院显得干净又圣洁，周清的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3）
　　阳光明媚，树影斑驳。周清躺在院中的长椅上睡觉，一丝光线透过树叶照在他身上。
　　周清在院中睡觉的原因故是会被欺负他的人打扰。
　　他不是不反抗，只是狗咬你一口，难道你还要咬回去？
　　孤儿院明确规定睡觉的时候只能在第二层。
　　这是沈艺为了防止他们乱跑，还怕打扰周清休息。
　　万籁此都寂，唯余蝉鸣声。
　　周清翻了一个身，余光似乎瞥见在孤儿院门口站着一个人。
　　周清心生疑惑，起身去确认，就与刚抬脚进孤儿院小门的江奶奶撞见，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江奶奶首先打破尴尬：“你们这儿的小门没关啊？”
　　周清点点头：“只有晚上才会锁上。”
　　江奶奶调笑道：“不觉得我是坏人吗？”
　　周清摇摇头：“您来这儿有什么事吗？”
　　“年纪大了，想找个小家伙陪我说说话热闹热闹嘛。”
　　“院长阿姨在一楼办公室工作，我可以带您去找她。”
　　江奶奶一脸慈祥的摸了摸周清的头，特别爽快地回答：“行。”
　　（4）
　　一道敲门声响起，沈艺看着突然出现的周清有些意外：“醒了？睡得还好吗？”
　　周清乖乖点头：“谢谢院长阿姨关心，我睡的很好，有人来找你。”
　　这时沈艺才注意到周清身后的江奶奶，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对不起，刚才没有注意到你。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就是想领养一个小家伙跟我这个老家伙作伴。”
　　“那我们进来细谈。”周清默默地走开。
　　沈艺的办公室很简陋，除办公需要的以外，没有任何装饰。
　　沈艺向江奶奶伸出手：“您请坐，这里是孩子们的简介，您可以看看。”
　　江奶奶接过来，低头看：“刚刚那个小家伙叫什么来着？”
　　“叫周清，清澈的清。”
　　“名字挺好，今年多大了？”
　　“今年六岁了。”
　　江奶奶把简介放在桌上：“这个小家伙挺合我意的……”
　　“他不爱说话，其他孩子都孤立他。能被人领养是好事，我求之不得呢。”
　　沈艺笑了一下，笑里藏着不舍：“这孩子很听话的。”
　　江奶奶点点头：“可以看得出来，把周清这小家伙叫过来吧。听一下他的意见，我不喜欢强人所难。”
　　沈艺大声地喊了一声：“周清。”
　　周清闻声而来：“院长阿姨，怎么了？”
　　“周清，你想要一个家吗？”
　　周清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很轻很轻的开口，似乎在嘟囔，又似乎不是：“我想要一个家，它一直以来都是我的梦想。”
　　沈艺心疼地看着面前的小家伙，吐出一个字：“好。”
　　（4）
　　在办理领养手续的途中，孤儿院的起床铃声响起，假睡的孩子们兴高采烈地涌下地一层。
　　一声整齐划一的院长阿姨下午好传来。
　　沈艺和周清见怪不见怪，倒是江奶奶被吓了一跳。
　　沈艺面露歉意：“吓到您了吧？他们就这样，我们都习惯了。”
　　江奶奶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手续办好后，江奶奶牵着周清走出办公室。
　　孩子们的视线齐刷刷地看过来，汇聚在他们身上。
　　“奶奶，您是要领养这个怪人吗？”人群中不知道谁大声地喊了一句。
　　周清脚下一顿，江奶奶皱皱眉顺势把他抱起：“我们家阿清啊，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乖，都要听话。”
　　这句话不仅钻进他们的耳朵里，在办公室的沈艺也听到了。
　　她工作的手一顿，无端地笑了很久，像在烈日的夏天吹过的一缕清风。
　　接着就江奶奶低声对周清说：“我们回家。”抱着周清就往门外走去。
　　被抱在怀里的周清，平静地看着他们，无声开口：“羡慕吗？”
　　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看懂，但是，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