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总是充满意外》吾六廿

23、仇爱篇

　　弟子们大着胆子出来，乱七八糟关心谢霜仪一顿，司墨看一群人没个样子，颇为心烦：“都下去练剑，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

　　乔风纯带着一群师兄弟，可怜巴巴地下去了。

　　司墨转身，剑归入剑鞘，又一个人入定去了。

　　寒螀的药起很快起了作用，痛楚渐渐淡去。

　　谢霜仪还记得自己上山的目的，他跪在连淮面前：“师尊，请原谅师姐，收回成命。”

　　连淮叹气：“我就知道你会说这个，温素这孩子太倔了。”低头看着伤痕累累的谢霜仪，“你们两个都太倔了，先起来。”

　　谢霜仪依旧直挺挺地跪着，颇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连淮突然一股闷气涌上心头：“我从来没有说过让她滚出师门的话，温素不顾那么多年的师生情，为了一个魔界之人就想与我们撇的干干净净，我还没罚她，她倒好，先逼师父我低头！”

　　谢霜仪很少见到连淮激动，定定地看着他：“既是如此，我现在就让师姐上山。”

　　连淮深吸一口气，“好！和魔界中人撇清关系，我就让她回峰！”

　　寒螀冷声道：“你这样和逼她离山有什么两样！？”寒螀运气一股气，强迫谢霜仪站起，“别跪了，让你连淮师尊好好想想。”

　　谢霜仪焦急道：“师尊，师姐虽魔界之人在一起，但师姐不会滥杀无辜！师姐说过，无论她在哪儿，我们永远是家人。”

　　“我知道。”连淮一顿，“可我们知道有什么用，其他门派见了她和魔界之人在一起，那她就是魔界之人，就是该杀之人！”

　　谢霜仪道：“我苍悦派放出消息，告知天下，谁若是敢伤师姐一毫，我们便还一丈。”

　　“你以为这样其他门派就不敢伤人了？”

　　“只要师尊愿意保护师姐，就没人敢伤！”

　　谢霜仪说得斩钉截铁，他笃定连淮峰主不会任由师姐被他人欺负。说完转身而去。

　　寒螀问：“你去哪儿？”

　　谢霜仪头也不回：“山下小城接师姐。”

　　闻漠向连淮、寒螀行礼，追着谢霜仪走了。

　　寒螀走时说：“我会将此事告知掌门师兄。”

　　谢霜仪和闻漠途中略施小术，换了套干净衣服。到了山下，将在山上发生的事情告诉宋温素，自然隐去了闻漠那一段。

　　宋温素道：“我们现在…现在就上山找师父！”

　　说完就往外跑，被后卿拉住了：“天色已晚，明早再出发也不急。”后卿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看一眼谢霜仪，“而且你的师弟也需要休息。”

　　宋温素擦干眼泪：“对，看我高兴坏了，忘了他们还没吃晚饭。”宋温素叫小二加了几个菜。

　　第二天出发的时候，谢霜仪看着后卿没说话。

　　后卿明白：“我跟过去，在山脚等你们。”

　　宋温素没了法力，不能御剑，后卿便抱着她跟在谢霜仪和闻漠的后面。

　　到山门守卫处，守卫重新换了两个人，其中一人道：“师兄，师父让你们来了直接进去，包括魔界来的客人。”

　　后卿眉头一挑，上次他是偷偷摸摸带走温素，这次居然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去。

　　众人被带往明温峰，宋温素虽然刚离开没多久，但看到明温峰就想起她小时候不好好练功，被师父逮住，跪在地上背阵法含义和抄阵法图的时候的事情了。

　　一不小心，眼里就全是回忆。

　　宋温素手心出汗，无意识揪着衣服，后卿给了她一个我在的眼神，宋温素上前敲门：“师父，不孝徒儿宋温素来看您了。”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房内传来连淮的声音：“我没你这个徒儿，给我滚。”

　　这明显就是气话了。

　　宋温素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谢霜仪也跟着跪下，宋温素道：“当日擅自废去修为，是徒儿的不对，让师父担心，徒儿错了！不顾师门同意，擅自与魔界中人来往，徒儿错了！不仅与魔界中人来往，还与魔界中人相恋，徒儿错了！”

　　“师父，徒儿知错了！”

　　但徒儿不后悔……

　　连淮终于开门了，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宋温素，眼中尽是怜惜，但说出的话却强硬冷漠：“既然知道错了就进来吧。”他看一眼闻漠和后卿，“你们两个也进来吧。”

　　谢霜仪站起，与闻漠一起进去，宋温素和后卿在前面。

　　屋内除了连淮还有寒螀，司墨没在。

　　连淮的房间采光很好，左侧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铺在地上，左侧一片光亮，而在光亮的另一侧则是阴暗，站在阴暗一侧的闻漠不由得有些冷。

　　他看向站在光源一侧的谢霜仪，谢霜仪的白衣染上了阳光的颜色，与阴暗一边格格不入。

　　察觉到闻漠的眼神，谢霜仪微微侧头看他，但闻漠看不清谢霜仪的脸。

　　宋温素还在和连淮说着什么，然而这些声音仿佛消失在黑白对半分，颜色分明的空间里，闻漠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这个房间有些冷，冷得让人觉得安静。

　　宋温素说：“师父，这就是后卿，虽说是魔界之人，但从不会滥杀无辜。”

　　后卿上前，向连淮行礼，这是他心爱之人的师父。

　　然而就在后卿行礼的一瞬间，后卿周身瞬间被瀑布般厚重的金色光帘包围，将所有人与他隔开。

　　连淮在金色光帘出现的瞬间，拉着宋温素后退，桌子被强劲的灵力毁成粉末。

　　谢霜仪和闻漠被金色光帘隔开，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一个在光明处，一个在黑暗处。

　　连淮护着宋温素，喊道：“掌门！”

　　屋檐、前门、左窗突然出现三个人。

　　前门，一个穿着深紫色长袍，腰间别有一玉佩，手持长剑，年纪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毫不留情，直接刺向光帘之中，与他一同动作的，还有从屋檐和左窗破闯而进的两人。

　　这两人都穿着黑色的长袍，手中拿着相同的剑，

　　三人合力，恐怖的灵压透过剑气聚集在这直接只有一米直径的圆形光帘之中。

　　宋温素奴隶挣脱连淮的禁锢，伤心欲绝，大喊道：“后卿！”然而连淮拉着她，宋温素无法前进一步。

　　闻漠仿佛定在了阴影处，谢霜仪随光而动，紫色衣服的人是掌门苍鸿，两个穿着黑袍的人是门派中负责斩妖除魔要务的道山、道河两位长老。

　　谢霜仪瞬间就明白了，他们以宋温素为饵，埋伏击杀后卿！

　　谢霜仪陷入纠结，是和掌门一起对付魔界中人，还是帮助师姐，救下后卿？

　　谢霜仪犹豫的瞬间，金色光帘被沉重的魔气破开，黑色魔气瞬间占领整个房间！

　　天空的祥云变成翻腾滚动的黑云，闪电丛生，雷鸣一个接着一个。

　　谢霜仪不得不闪退出门，躲避魔气，只听见一声长啸，屋子轰然坍塌！

　　谢霜仪环顾四周，闻漠一个地上翻滚，落在谢霜仪身边问：“你没事吧？”

　　谢霜仪摇头，仰头望天。

　　空中，苍鸿、道山、道河三人成三角之势，后卿被包围在其中，临于空中。包围之势不远处，宋温素晕倒，被连淮横抱身前。

　　谢霜仪喊道：“连淮师尊！”

　　连淮飞下来，把宋温素交给谢霜仪：“照顾好你师姐。”

　　谢霜仪喊住连淮：“师尊！”

　　连淮回头，目光只及半空虚无，而后转头飞上空中，加入战局。

　　怎么办…

　　连淮的声音从上空传下，传遍瑶东山：“明温峰弟子听令，摆囚龙大阵，抓魔界之人！”

　　囚龙大阵，苍悦派最强包围阵法，只要阵不破，囚龙大阵困住的人就永远出不来。

　　要出来只有两个方法，一是布阵者自愿让你出来，二是阵法被破，阵中之人自然就能出来。

　　明温峰弟子听令，全部就地摆阵！

　　目前来看第一个是不可能了，只能用第二个方法，破阵！

　　谢霜仪把宋温素放到道梯旁的白玉柱下，对闻漠说：“我们破阵！”

　　“如何破？”

　　谢霜仪站起：“师尊说过，只有找出阵眼才能破阵，但是囚龙阵法人数众多，阵眼随时在变化，破阵难度极高。”

　　闻漠看谢霜仪，又看在空中打斗的几人：“这些都是你的尊长，若是你与他们作对，会不会…被逐出师门？”

　　“不会的。”谢霜仪打量布阵最薄弱处，“我乃师父坐下的关门弟子，也是未来峰主的继承者之一，师父他们不会随便赶我走的。况且，”

　　谢霜仪眼神变得锐利，他找到最薄弱的地方了，“况且苍悦派行得正坐得端，用这种偷袭的手法，就算抓住了后卿，也会被正道所不齿，师尊他们不会高兴的，现在他们只是一时想不开，想抓魔界之人，为之前死在仙魔战争中的仙人报仇，一旦恢复了理智，他们绝对会后悔为何不堂堂正正地报仇，不堂堂正正地降妖除魔。”

　　说完谢霜仪御剑飞上空中，“我要阻止他们，我不希望他们后悔！”

　　闻漠跟着谢霜仪上去，飞空临于连淮阵法的东南方向，这里人最少，法阵力量最薄弱，即是阵法的最薄弱处。

　　这些明温峰的弟子还以为谢霜仪是来帮忙的，道：“师兄，这是明温峰的囚龙大阵，你没有真的学过，不知道怎么布阵，还是下去照顾师姐，抓魔界之人的任务就交给我们了！”

　　谢霜仪面无表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说话之人提在手中，禁锢着他一起降到地面。

　　弟子边挣扎边道：“师兄，你做什么！快放开我！让我去帮忙！”

　　谢霜仪置若罔闻，扔下这个人之后仰头看阵法，但阵法还在继续。

　　谢霜仪看着闻漠道：“不要让他跑了，我再去抓几个。”

　　然而抓了一个又一个还是这样，囚龙阵法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塌。

　　上空黑云越聚越多，天空越变越暗，雷鸣声越来越大，电闪雷鸣。苍鸿、道山、道河与后卿打得难分伯仲，剑光灵力碰撞交辉，囚龙阵法的金色光芒越来越强，似是要完成了。

　　谢霜仪问被抓来的弟子：“为何将你们拉除阵中，阵法还在持续完善！？”

　　弟子战战兢兢，两股战战：“因为我们不是主要的布阵人员。”

　　“什么意思？”

　　这个弟子被谢霜仪吓得说不出话来，闻漠抓了一个看起来较为镇定的：“你说。”

　　这人咽下口水：“囚龙大阵是只需要几个关键人物就可完成的阵法，其他的人其实只是幌子，用来迷惑敌人破阵的。就算抓住了阵眼也无所谓，师父会随时叫会弟子顶上阵眼的位置。”

　　怪不得，怪不得连淮师尊说只有进了明温峰才算真正地开始了解阵法。

　　谢霜仪咬牙看着空中的阵法：“阵眼在哪里！”

　　“不…不知道…”

　　然而上空囚龙阵法已经完成，连淮命令道：“明温峰弟子，落地防御！”

　　所有的弟子飞落在地，将谢霜仪、闻漠、宋温素包围。

　　连淮对苍鸿说：“师兄，阵法已好！”说完连淮就开始缩小囚龙阵法的范围。

　　空中苍鸿和道山、道河不断后退，退出囚龙阵法，然而后卿不给他们后退的机会，死死缠住，招招致命。

　　众人只关心空中的情况，没有人注意宋温素醒了。

　　宋温素朝空中大喊：“后卿，快跑！”

　　宋温素的声音渗过囚龙阵法传来，后卿眼中寒意凌厉，下腰躲过苍鸿的剑，翻身过后一招打在从上方攻击过来的道山的身上，后卿随即后退，向上翻滚躲开道河的攻击。

　　后卿再次与苍鸿、道山、道河三人形成对立之势，后卿道：“仙门正道，卑鄙无耻！”

　　在满是白衣的苍悦派弟子中，他看见靠在柱子上满脸苍白，血色全无的宋温素，朝天长吟，厚重的魔气再次充满囚龙大阵中，同时后卿攻击苍鸿。

　　苍鸿应招，大喊道：“不好，连淮，扩大阵法，后卿要强行撑破囚龙阵法！”

　　然而来不及了，阵法已经被后卿强行突破！

　　连淮胸口翻滚，口中腥甜，一口鲜血吐出。同时受到强大魔气的冲撞，从空中无力飘下，到达地面时灵力才涌现，砸落在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后卿看见宋温素，冲下搂住宋温素就要走，道山、道河两位长老重伤，在弟子的护卫之下疗伤，苍鸿落地，剑插入地上稳重后滑的身体，看见后卿要走，随即举剑上前，但是被谢霜仪拦住了。

　　苍鸿吼道：“让开！”

　　谢霜仪剑挡胸前：“掌门，师姐在他手里！”

　　苍鸿知道后卿不会伤害宋温素，一掌推开谢霜仪，苍鸿上前去追后卿，寒螀和司墨落在后卿身后，后卿的退路被堵住！

　　他们一直在潜伏！

　　后卿又陷入了被三方包围的险境。

　　谢霜仪御剑落到后卿身边，对后卿道：“带师姐走！”

　　闻漠紧随谢霜仪，护着宋温素。

　　司墨全然不顾谢霜仪挡在宋温素身前，持剑相向：“霜仪，让开！”

　　“师父，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利用师姐！？”

　　司墨道：“没有为什么，魔界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谢霜仪从未发现，自己的师门竟是如此蛮不讲理。

　　百年前的生生死死，百年之后早已化作枯木，天下苍生，生生死死，川流不息，为什么要为百年之前的旧仇创造新的仇恨？

　　倘若今天后卿真的被他们抓住，师姐还有活下去的意志吗？

　　亲人背叛，爱人被杀，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

　　谢霜仪举剑：“对不起，师父，！”

　　谢霜仪率先向司墨出招。

　　谢霜仪的一招一式皆是司墨所教，他下一步要出什么招数，他的破绽在哪里，司墨一清二楚，不过几招，天式已经被司墨打落在地，谢霜仪也被一掌击中，跌落在地。

　　闻漠护住宋温素，为后卿打掩护，眼睁睁看着谢霜仪被打落在地。转身就朝谢霜仪飞去，接住谢霜仪。

　　然而寒螀早就瞄准这个时机，她要把宋温素抓回来，带回山门。后卿反应极快，拉着宋温素朝自己怀里躲，然而司墨此时却一剑朝后卿刺来，司墨出招极快，甚至比掌门苍鸿还要快！

　　来不及反应，司墨这一剑，后卿肯定是要受的。

　　但是宋温素替后卿挡下来这一剑，正中心脏！

　　向下跌落的谢霜仪看见这一幕，无数的回忆在他脑海中流转。

　　谢霜仪第一次看见那么温柔的人，是宋温素笑着向他伸出手的模样；
　　谢霜仪第一次觉得有一个姐姐多好，是宋温素给他递粥的时候；
　　谢霜仪第一次觉得修炼也不错，是宋温素笑着对他说长大霜仪要保护姐姐；
　　谢霜仪第一次觉得选择剑是最好的选择，是宋温素说霜仪你舞剑的样子真帅气…

　　但是现在这些回忆支离破碎，咔嚓一声，全被砸碎在地。

　　“师姐！！！”

　　谢霜仪被闻漠搂住，垫在闻漠的胸膛上摔落在地，他立刻起身，拿起掉在一旁的天式，然而他能做什么呢？能做什么呢？

　　能杀了师父吗？
　　能救回师姐吗？

　　他颤颤巍巍走到宋温素身边，跌跪在地：“师姐…？”

　　后卿抱着宋温素落在地上，双手颤抖：“温素，温素？”

　　宋温素奄奄一息，笑着摸后卿的脸，又看向在一旁呆滞，红了眼眶的谢霜仪。

　　谢霜仪握住宋温素冰冷的手：“师姐，快起来，你还要做饭给我吃。”

　　宋温素气息浑浊，只能起伏着胸膛，动着嘴唇，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谢霜仪靠近宋温素的嘴唇，宋温素气息微弱：“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修炼。”

　　谢霜仪的眼泪掉在了宋温素的脸上：“我会的，师姐我会的，但是我要你给我做饭，我要你哄我睡觉，我要你看着我练剑，就像小时候一样，师姐…”

　　宋温素微笑，费力转头看向后卿，后卿一直在给她止血，但是没有用，还是有那么多血。

　　宋温素摸着后卿的脸，摇头让他不要再费力气了。宋温素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亲吻后卿的嘴唇，后卿停止输送魔气修补伤口，看着宋温素的眼睛，眼圈内尽是血丝。

　　“温素…”

　　宋温素此时仿佛有了力气，一字一句，字字为真：“后卿，我爱你。”

　　后卿抱住宋温素：“温素！”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宋温素没有心跳的尸体。

　　司墨、寒螀、连淮、苍鸿都站在谢霜仪身后，连淮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子死去，一句话也没给他留。

　　后卿双眼带煞，强大的魔气化作实体攻向司墨，司墨猝不及防被击中，吐出的鲜血落在谢霜仪的衣摆上。

　　谢霜仪看着衣服上的血，又看着单手抱着宋温素，攻击师父的后卿。

　　他已经失去师姐了，不能再失去师父。

　　谢霜仪的剑挡在后卿的身前：“再走一步试试？”

　　后卿：“让开！”

　　闻漠站在谢霜仪身侧，地阴之力集于手中，保护谢霜仪。

　　后卿看着闻漠，浑身杀意，他捏死闻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你要挡我？”

　　闻漠道：“谢霜仪挡我就挡，谢霜仪走我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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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好了一直在咳，我还以为是没好利索，结果已检查，咳嗽拖成了咽炎，大家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身体难受不说，还要花钱买药呜呜呜
中药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