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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莲拓 ...

  •   记得贤哥曾言,翎儿没准偶然发现了那日朱府后花园变故的重要线索,这才遭此无妄之灾。如果所料不差,那她生还的希望便十分渺茫了......
      更令人胆寒的是,翎儿出事的地点恰好就在董府院内,贤哥曾言不排除内外勾结作案,叮嘱自己凡事小心提防。莫不是恶徒得知自己嫁与董家,一路尾随而来,谋篇布局,不惜在府中安插了眼线,便于监视自己的举手投足,伺机而动,湮灭罪证?
      “宛姐姐,你在想有趣的事情吗,唤了好几声都不见你回头?”
      一阵清脆如铃的声音蓦地从耳后传来,打断了朱宛亦的忧思。等到分辨出来客的身份,突生的惊觉转瞬即逝,转身亲切地朝对方道:“是小果啊,你找我有事,还是碰巧路过?”
      “小果寻宛姐姐下连珠棋,我想时辰不早了,宛姐姐一向睡得早,他偏不听我劝。”小凉从小果背后的暗影中闪出,尴尬地咧嘴浅笑,又偷偷将左眼眯了两回,像是打暗语一般。
      “无风之夜,星霜满地,空气格外清爽,所幸没怎么犯困,陪你俩下盘棋的精神头还是有的。都随我进屋去吧。”宛亦机警地回应了小凉的眼神暗示。
      “那敢情好!如果宛姐姐房里碰巧还存着几块点心,便是好上加好了!”小果奉承着,挥了挥捏在右手上的羊皮棋盘和蓝布棋袋。
      三人走进翁主闺房,朱宛亦如往常般让门口守候的值夜侍女回房休息。
      小果假模假势地将棋盘在炕桌上摊开,小凉则蹑手蹑脚地仔细审视房间内外有无不妥。等到确认全无异状之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齐聚宛亦跟前。
      “两个小鬼头,连我的侍女都防备起来,是不是小心得有点过了头呢?”朱宛亦边打趣,边从圆桌上取来盛玫瑰芝麻酥的糕点盘子,递到小凉小果面前。
      “宛姐姐的侍女是在翎儿失踪以后,赟姐姐特意指派过来的,不得不防。”小凉答道,并没有伸手去取精致点心。
      “莫不是连你赟姐姐都信不过?”宛亦啧了一声。
      “倒不是怀疑赟姐姐,只是觉得两个侍女的根底咱毕竟不太了解,防人之心不可无。”小果叹息着抓了一块玫瑰芝麻酥,送入口中大嚼特嚼,又接过宛亦递来的山楂茶狠灌了两口道,“翎儿平白无故下落不明,恰好证明危险无处不在......”
      “那你俩今晚急着找我是为了......”宛亦望着自己名义上的夫君一手带出的两个小人精,平添了三分好奇心。
      听朱宛亦这么问,小凉侧脸盯着小果看。只见小果将左手伸进右手衣袖口,从里面抽出一张白色的绢布,然后缓缓在宛亦眼前铺平。
      白色的绢布上用彩色颜料勾勒出一个花骨朵的轮廓。
      原来是一幅莲花图。
      “这朵莲花描得还算别致,只是上面的颜色一旦遇水就会变晕,到时这张手绢岂不就废了吗......”朱宛亦貌似尚未参透画里乾坤,视线间或离开绢布表面的莲花图案,轮番投向小凉小果。
      “不是这个问题。宛姐姐再仔细想想,曾经在哪里见过这朵莲花?”小凉循循善诱。
      “对,这可不是一张普通的‘手绢’,上面的莲花图案,宛姐姐想必是见过的,拜托你好好回忆回忆!”小果额头直冒汗,也不知是真着急还是热山楂茶的催汗效果。
      “这朵莲花......”朱宛亦将目光重新锁定白绢,搜索枯肠。
      冷不防,脑海里一道灵光闪过,宛亦猛地惊觉仰头,险些大喊出声:“这,这不是......”
      “宛姐姐心里有数就好,用不着宣之于口,隔墙有耳,咱们得控制好情绪,免得横生枝节。”小凉神秘兮兮地朝朱宛亦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从哪里得来的?”宛亦会意,情知这幅莲花图案的突然出现,背后必然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声音立刻放低八度。
      “想必宛姐姐应该听星辰哥提起过他腰间那块莲花玉牌的来历吧?”小果循循善诱。
      “略知一二。关于莲花玉牌的事,之前贤哥确实告诉过我,”朱宛亦频头应道,“这莲花玉牌本是一对,原本随襁褓留在他身上那一块,雒阳时作为定情之物交给了皇上,如今被贤哥佩在腰间一模一样的另一块,则是认祖归宗以后,从赟妹手里接过来的。赟妹知道皇上得了她兄长的玉牌,为求好事成双,便将原本属于她那块送给了兄长。”
      “既然宛姐姐知道莲花玉牌的来龙去脉,那就好办多了。”小果手指白绢提示道,“宛姐姐想过没有,知道有莲花玉牌存在的人本来就不多,更别说是如此精确地握有玉牌的造影图了。这说明,此人对莲花玉牌非常熟悉,极有可能近距离观察过。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你的意思是......”宛亦觉得事态正逐渐朝着某种不可思议且很难操控的方向发展。
      “我跟小果的猜测一样。”小凉补充道,“记得在雒阳的那些日子,我俩不止一次接触过星辰哥的莲花玉牌,甚至也有讨来手上把玩过。白绢上所绘的莲花玉牌图案,可以说是每个细节都相当精确,甚至说它是制作样图也一点不过分,否则不可能绘制得如此详细和生动。”
      “小凉所言不假。虽然我俩还不清楚这块白绢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但总隐约感觉事有蹊跷,何况是从一个老乞丐那里得来的东西,越想越不对劲,担心对星辰哥不利。”小果脸上呈现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没错,这种事情也不好对不相干的人讲,能够倾听我跟小果的人,算来整个董府里也只有宛姐姐而已。”小凉嘟嘟嘴。
      “你们说是从一个老乞丐那里得来的?这又是怎么回事?”朱宛亦追问。
      “这事还是让小果自己说吧,毕竟他才是当事人。”小凉递了个眼色给嘴角残留着糕饼碎屑的小果。
      “午后闲来无事,便一个人去东市逛了一圈。回府路上见路边蹲着个行乞的老头子。宛姐姐兴许还不了解,我小果的为人,遇着弱者绝不会袖手旁观。见老头子衣着褴褛又缺乏劳动能力,口口声声‘行行好’‘给两个钱买块饼吃吧’之类垂暮之词,于是停下来,从袖口掏出五个钱放到他面前的破碗里。做完这一切之后,正准备继续走我的路,却听老头子连声‘谢谢’的同时,却有一句蹊跷的话微微传进耳朵里:小哥可知,雒阳星辰危矣!“
      “雒阳星辰危矣?”宛亦闻言一惊。雒阳,星辰,无疑锁定了曾经的星辰、如今的董贤。
      “我低下头,目光与老头子撞在一处。”讲到这里,小果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游离,声线里充满不解和困惑,把脸转向朱宛亦,神秘兮兮地问她道:“宛姐姐,你过去见没见过长着紫色眸子的人?”
      “未出阁之前,曾经在家里见过眼珠子是蓝色、棕色或者绿色的人,男的女的都有,都是我父亲的西域故友,”朱宛亦沉吟道,“不过如你所说紫色眸子的人,却从来不曾亲眼见过......话说小果,你确定没有看错吗?”
      “这个嘛,宛姐姐大可放一百个心,我和小果跟在师父和星辰哥身边多年,料来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小凉摩挲着小果的后脑勺,帮腔道。
      “要真长着一双紫色眼珠子的话,那确实是件稀罕事。”宛亦思忖道,“如果不是血脉种族使然,莫不是患了某种罕见病?”
      “又会不会是身中奇毒呢?”小凉天马行空道,“记得师傅曾告诫过我们,一些特殊种类的毒物虽不至于即刻要人性命,却会在人身上留下短暂的痕迹甚至永久的印记,尤其是皮肤、眼睛、头发等颜色的改变之类。”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不能完全排除你所说的这种可能。”宛亦唏嘘附和着。
      “我接着讲了啊......言归正传,老头子趁我跟他对眼睛的空当,偷偷将这块白绢塞到我手里,”小果不住地嗯嗯认同,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他的动作疾如闪电,眼光也显得万分机警,留意我周遭的一人一物一景,多半是担心我被人盯梢,连带暴露他的行踪就糟了。”
      “想必此人正在躲避追捕,也许是掌握了针对贤哥的什么阴谋,害怕就此消失。”朱宛亦若有所思。
      “跟宛姐姐身边的翎儿姐姐一样。”小凉浮想。
      “翎儿”二字既出,牵动众人衷肠,三人面面相觑一番,目光重新在小果脸上汇聚。
      “明日未时(午后两点),城东银杏林,静候翁主。”小果声音虽压得低沉,但吐字清晰,几乎一字一顿。
      “未时,银杏林,让我去?”宛亦轻声重复了一遍。
      “老头子说完这句话,便垂下头去不再看我。既然言明翁主,自然是指宛姐姐无疑了。”小果首肯道。
      “该不会有什么陷阱等着宛姐姐吧......”小凉陷入隐忧。
      “事关贤哥安危,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没有什么可退缩的。”宛亦目光果毅,看来决心已下。
      “我和小果到时候陪宛姐姐一同前往,也好有个照应。”小凉主动请缨。
      “人若多了,目标太大,反而容易暴露行踪,招惹事端。”小果摇摇头,望向朱宛亦。
      “小果说得对,小心为上。现在还不能排除府内暗藏奸细,咱们不得不防。”宛亦的眼光在小凉小果脸上来回移动。
      “障眼法!”小果欢快地打了个响指,露出一副茅塞顿开的嘴脸。
      “不如再唱一出‘妲己进宫’好了!”小凉遥想雒阳城东庙会上星辰男扮女装化身苏妲己,迷倒当时身为定陶王的刘欣那惊艳一幕。
      “妲己进宫?”朱宛亦不解,想来董贤事先并没有在发妻面前公开过这桩尬人旧事。
      “宛姐姐照我们说的办,准没错。”小果拍着胸脯保证。
      “究竟什么意思,你们两个小家伙,就不要再打哑谜了!”朱宛亦情急,出言催促起来。
      “宛姐姐,小凉长得几乎跟你一般高了,叫她小家伙有点不合适吧?”小果偷笑。
      “跟我一般高?原来你们是想......”朱宛亦冰雪聪慧,一点即透。
      凝望眼前幼弟幼妹,兴许是步入青春期之故,成长加速,越发有模有样不说,也不知是不是自小跟在董贤左右,受了他的照拂,得了他的灵气,棱角眉眼倒跟他们的兄长颇为神似起来,举手投足之间更是多了些兄长的影子。
      尤其是小果,别说是义弟,就说是胞弟,想来也有七八分可信。
      翌日一早,便有宛亦房中伺候的侍女传话给厨娘及府内下人,称翁主犯了锐敏之症,脸上起了疹子,饮食务求格外费些工夫,总体以清淡为宜。
      传至董恭耳中,顿时坐立不安,便要立刻遣人去请太医来替儿媳瞧病,却被宛亦婉拒了,说是旧疾,身边备着对症的药丸,不妨事;只是午后还要走一趟城南圣母祠祈求平安顺遂,据说在那里进行虔诚的许愿祝祷最是灵验。
      董恭自然无有不准,嘱咐家人届时一路护送来回,以保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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